《希腊古代经济史（上下编）》书评

难以模仿的希腊文明

中国人读史，多是政治史和故事史，很少会关注经济、社会、文化、物质文明等方面变迁，这就会产生两种误会：首先，将历史的问题简化为人的问题，一个忠奸之辩令几千年史家皆陷入误区；其次，虚拟出一个发展的逻辑链条，为满足由低向高的解释方式，不惜删削史料。不否认，历史确实在发展，但只有进入现代社会后，发展才陡然加速，此前数千年，人类对自然高度依赖，所谓东西差别，其实是不同地理环境下各自适应的产物，它的差异更多源自条件的规定性，而非思维与逻辑的力量，因为古代人类主动把握、主动设计未来的能力远远不能与今天相提并论。然而，在文艺复兴的夸张与渲染下，国人对希腊文明充满仰望之诚，几代中国人沉浸在这样的误区中，以为我们也能模仿西方搞一次文艺复兴，从而彻底解决各种文化束缚，或者干脆舶来希腊文明，成为我们传统的组成部分之一。这些想法荒唐之处在于，忽略了希腊文明也是受造物，它在世界文明中并非普遍模式，而是一个特殊模式，从希腊文明中，并不必然生长出现代文明来。对于一段历史，最忌概念化、工具化、简单化地加以理解，只有靠近些、更靠近些，才能明白它的幽暗与局限。本书从经济的角度看希腊史，在国内算是开了一个先河，它至少能让我们明白：所谓希腊文明，也是具体的、细节的、多侧面的，它很难模仿，更难移植。厉以宁先生是著名的经济学家，本书所透出的考证功夫、资料的熟悉，令人赞叹，果然是一本扎实不虚浮、有内容的佳作，只是材料略偏宏观，是用经济这条脉络带出整个希腊史的写法，读者需要花一番功夫，方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