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者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0-12
ISBN:9787532752058
作者:[法]加缪
页数:339页

章节摘录

  一个文学家  萨德是无神论者吗?他人狱以前在《一个神甫与临终者之间的谈话》中是这样说的,人们也这样认为。他作品中最为残忍的人物之一——圣奉,丝毫没有否定上帝,而仅限于发展诺斯替派关于邪恶的理论,从中得出适当的结论。人们会说圣奉并非萨德。他当然不是。小说中的人物永远不会是创造这个人物的小说家。然而有些时机,小说家可能同时是他创造的所有的人物。因而,萨德作品中所有的无神论者原则上都提出了上帝并不存在,理由是上帝若存在的话,怎么会是冷漠无情、邪恶残忍的呢?萨德最杰出的作品以展示神的愚蠢与仇恨而结束。无辜的茹丝汀在暴风雨中奔跑,而犯罪的诺瓦瑟耶竞发誓说,她若不被天上的雷电击死,他便改信异教。惊雷终于把茹丝汀击死,诺瓦瑟耶获胜了,人的罪恶继续回应着神的罪恶。这样,不信教者的打赌便成为对帕斯卡尔打赌的反驳。  萨德对上帝的看法就是上帝是摧残与否定人的有罪的神。萨德认为,神乃杀人者,这种情况在宗教历史上并不罕见。人为何要讲道德呢?这个囚徒的第一个行动就是追求极端的后果。既然上帝杀害与否定人,那么没有什么可以禁止人去杀害与否定同类。这种愤激的藐视与1782年的《谈话》中表露的那种平静的反抗已毫不相似。他此时大喊:“没有任何东西属于我,没有任何东西来自于我。”他声言:“不,不,不论是美德还是邪恶,一切在棺材中都混而为一。”他心境既不平静,生活也不幸福。他说“他所不能原谅人的”惟一事情就是关于上帝的思想。“原谅”一词在这位大谈折磨的作家的笔下实不寻常。然而他所不能原谅自己的,正是他对世界绝望的看法与囚犯的状况所绝对反驳的那种思想。双重的反抗此后指引着萨德的理智:反抗社会秩序与反抗他自己。由于这两种反抗在一个受迫害者的迷乱的心灵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是矛盾的,他的理智始终是含糊不清或者合理的,这要视人们是从逻辑的角度还是以同样的态度研究他而定。  既然上帝否定人及其道德,他也会这样做。但他所否定的上帝直到此时一直作为他的担保人与同谋。以什么名义?以他身上最强烈的本能即性本能的名义。正是对人的憎恨使他在监牢的铁窗后活了下来。这种本能是何物?它一方面则是本性的呼喊;另一方面是要求完全占有一切生命的盲目冲动,甚至以毁灭他们为代价。萨德以本性的名义否定上帝——他那个时代的意识形态为他提供了机械论的观点,又使本性成为一种毁灭的力量。对他而言,本性就是性,他的逻辑引导他走向一个没有法律的世界,那里惟一的主人就是欲望的难以限制的力量。那里就是他陶醉的王国,他在那里听到了最美好的呼唤:“让大地上一切生命都面对我惟一的欲望!”萨德的英雄们指出人的本性需要罪恶,它必须毁灭才能创造,人们毁灭了自己就会帮助它创造。这冗长的推论的宗旨仅仅是为囚徒萨德建立绝对的自由。他极不公正地遭到压制,于是渴求毁灭一切的爆炸。在这方面,他与他的时代作对:他要求得到的自由不是原则的自由,而是本能的自由。  萨德无疑曾梦想一个全世界的共和国,让扎美这个有改革精神的智者为我们展示了这个共和国的’轮廓。他向我们指出,反抗运动在加速发展,越来越不受到限制,其目标之一就是解放全世界。然而他身上的一切都与这个炽热的梦想背道而驰。他不是人类的朋友,他憎恶博爱者。他有时谈到的平等是个数学概念:人皆为等价物,迫害者拥有可恶的平等。他决心满足自己的欲望,因而必须主宰一切。他真正所完成的功业就在仇恨之中。萨德的共和国并非把自由作为原则,而是把不信教作为原则。这位奇特的民主主义者写道:“正义并不真正存在,它是一切情欲的崇拜对象。”  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比多芒塞在《小客厅中的哲学》中读到的那段著名的诽谤性文字更能说明问题。这部作品有个奇怪的标题:“法国人,你们若想成为共和派,便再努把力吧。”彼埃尔·克洛索夫斯基正确地指出,那段诽谤性文字向革命者表明,他们的共和国是建立在对享有神权的国王的屠杀之上,他们在1793年1月21日处死了上帝,便永远禁止自己放逐罪恶与批评有害的本能。君主制度在维护自己的同时,维护了建立法律的上帝思想。共和国完全依靠自己,品行在那里是不受约束的。可疑的是,萨德如克洛索夫斯基所希望的那样,怀有深深的亵渎宗教的感情,而这种几乎是对宗教的恐惧把他引导到他所陈述的后果。情况更可能是,他首先承受其后果,然后找到了适当的论据证明他向当时的政府所要求准许的品行是合理的。情欲的逻辑推翻了传统的理性,把结论置于前提之上。萨德在这篇文章中用一系列令人称绝的诡辩来证明诽谤、盗窃与谋杀是合理的,并要求在新城邦中容忍这些行为。他极其欣赏这些诡辩,从而心安理得。  然而,正是在此时他的思想是最深刻的。他以当时无与伦比的敏锐拒绝将自由与美德结合在一起。当自由是这个囚徒的梦想时,它尤其不能忍受任何限制。它是罪恶,否则便不再是自由。萨德对此基本论点从未改变过。此公宣扬的理论矛盾百出,只有在涉及死刑时观点是一致的,而且是绝对的一致。他这个巧立名目的执行死刑的爱好者,性犯罪的理论家,从来不能容忍法律所判定的罪行。“国家对我的监禁,在眼皮下执行的断头刑,这些给我带来的痛苦百倍地超过可以想像的一切监狱。”这种恐怖使他丧失了在恐怖时期公开表示出克制的勇气,那时他还勇敢地为岳母求情;虽然她曾使他人狱。几年以后,诺蒂耶清楚地概括了萨德所顽固捍卫的立场而不自知:“由于极度狂热的感情而杀死一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以一个可尊敬的政府的部门为借口,在经过认真思考后,冷静地让别人去杀人,这可是令人难以理解的。”这里所流露的一种想法为萨德加以发挥:杀人者应当以其人身偿命。可以看出,萨德比我们同时代的人更讲道德。  他对死刑的憎恨,开始是憎恨那些相当相信自己的品德或他们美好事业的人们,他们因此才敢于惩罚,虽然他们是有罪的。人不能同时为自己选择犯罪而为他人选择惩罚。应当打开牢狱,否则便证明自己的美德,但这是不可能的。人们一旦认可杀人,哪怕仅仅一次,就会普遍地认可杀人。按本性行动的罪犯不能置身于法律一方而不判罪。“若想成为共和派,便再努把力吧!”这句话的含义是:“接受犯罪的自由,这种自由是惟一合理的,并且要永远进行反抗,如同想得到圣宠一样。”完全屈从于恶会走向一种可怕的禁欲状态,这会使充满智慧与善良的共和国感到惊恐。这个共和国第一次的骚乱就焚烧了《索多姆的一百二十天》的手稿,可谓意味深长的巧合。它必然会揭露这种异端的自由,重新禁锢受到牵连的拥护者。这样一来,便使他有可怕的机会把反抗的逻辑推得更远。  全球共和国对萨德可能是个梦,而从来不是一种愿望。在政治方面,他真正的立场是犬儒主义,在他的《犯罪的朋友们的社会》一书中,他公然声称自己拥护政府及其法律,然而却打算违犯法律。这样,追随者们便投票支持保守派议员。萨德所思考的方案要求一种温和中立的政权。罪恶的共和国不可能是全球的,至少暂时是如此。它必须装出服从法律的姿态。然而,在一个只有杀人规则的世界,在罪恶的天空下,萨德以犯罪的本性的名义,实际只服从无穷尽的欲望的法律。然而,无限制地渴求他物,意味着被他人无限制地渴求。允许毁灭意味着自己可以被毁灭。因而必须斗争与统治。这个世界的法律不是别的东西,而只是力量的法律,其动力就是权力意志。  与罪恶为友,仅仅真正地尊重两种权力,一种是在社会中可以见到的基于出生偶然性的权力,另一种是被压迫者往上爬而捞到的权力,他们玩弄卑鄙的手段,终于和达官显贵平起平坐。萨德以这类人物来塑造其出身寒贱的英雄。这一小撮有权势者,这些被接纳入权力阶层的人,知道自己拥有一切权力。有谁若怀疑这令人生畏的特权,即使是须臾间,也会立即被贬斥,重新成为受害者。人们于是在道德上信奉布朗基主义,一小撮男人和女人由于掌握一种离奇的知识而坚定地自居于奴隶阶层之上。对他们说来,惟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组织起来,完全地行使权力,以满足其惊人的欲望。  ……

内容概要

阿尔贝·加缪(1913—1960)是法国声名卓著的小说家、散文家和剧作家,“存在主义”文学的大师。1957年因“热情而冷静地阐明了当代向人类良知提出的种种问题”而获诺贝尔文学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诺奖获奖作家之一。
加缪在他的小说、戏剧、随笔和论著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示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他为世人指出了一条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以外的自由人道主义道路。他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他“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使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不仅在法国,而且在欧洲并最终在全世界成为他那一代人的代言人和下一代人的精神导师。

书籍目录

引言反抗者形而上的反抗  该隐的儿女们  绝对的否定  拒绝得救  绝对的肯定  反抗的诗歌  虚无主义与历史历史上的反抗  弑君者  消灭神明  个人的恐怖行动  国家恐怖主义与无理的恐怖  国家恐怖主义与合理的恐怖  反抗与革命反抗与艺术  小说与反抗  反抗和风格  创造与革命南方思想  反抗与杀人  节制和过度  超越虚无主义

编辑推荐

  加缪在他的小说、戏剧、随笔和论著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示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他为世人指出了一条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以外的自由人道主义道路。他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他“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使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不仅在法国,而且在欧洲并最终在全世界成为他那一代人的代言人和下一代人的精神导师。   本书收录他的随笔散文作品。

作者简介

加缪在他的小说、戏剧、随笔和论著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示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他为世人指出了一条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以外的自由人道主义道路。他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他“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使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不仅在法国,而且在欧洲并最终在全世界成为他那一代人的代言人和下一代人的精神导师。
如果说加缪一生创作和思考的两大主题就是“荒诞”和“反抗”,如果说哲理随笔《西西弗神话》是加缪对于荒诞哲理最集中的阐释,那么《反抗者》就是全面阐释他反抗思想的理论力作。笛卡儿有一个举世闻名的命题:“我思故我在”,把思想提高到人之所以为人、人之所以存在的唯一标志、唯一条件。加缪在《反抗者》中,则提出这样一个命题:“我反抗故我在”,将反抗视为人之所以为人、人之所以存在的标志与条件。是的,既然世界本就是荒诞的,对人的理想、人的愿望、人的呼喊只有冷漠的沉默与恶意的敌对,那么,人如果没有反抗,又何以为人?又与蠕虫何异?既然人生而荒诞,为了不至于自杀,为了在荒诞和绝望中寻出人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就必然要进行反抗。也唯有通过反抗这一条出路,才能最终体现出人之为人的尊严和意义。《反抗者》体现出来的精神和勇气,足以与《西西弗神话》前后辉映,足以为加缪“在荒诞中奋起反抗”的一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图书封面


 反抗者下载 精选章节试读 更多精彩书评



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9条)

  •     “本论著打算对杀人与反抗进行一番思考,围绕着自杀与荒诞的概念开始这番思考。”----本书引言罪恶以清白无辜乔装打扮,颠倒是非很适合我们时代的性质,此时,清白无辜却不得不为自己辩护。加缪的文体极有特色,语句隽永含蓄而又不失犀利尖锐,将时代的症候解剖开来,并带来了一种希望的启明。在1941年2月21日的一则手记中,加缪写道:“完成《神话》。三个‘荒诞’到此结束。”这三个“荒诞”指的是:哲学随笔《西绪福斯神话》,小说《局外人》和剧本《卡利古拉》,三者之间的关系于此可见。这种三扇屏式的组合似乎是加缪偏爱的一种形式,例如哲学随笔《反抗者》、小说《鼠疫》和剧本《正义者》,它们同属于加缪写作的第二阶段。【荒谬】荒谬诞生于人的美好申求与非理性环境的巨大反差和对峙之间。荒诞的骨子里就是矛盾的,因为它想维持生命而排除一切价值判断,然而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判断. “我大喊我什么都不相信,一切都是荒诞的,但我不能怀疑我的呼喊,至少应该相信我的抗议。我这样便在荒诞经验之内得到了最早的唯一明显事实,即反抗.” 这一笛卡尔式的语句表明“荒谬”仅仅是认识的起点,而非终结;乃其对生存的披露与哲学实践的开始,而非结论和价值归宿。【反抗】在荒谬的经历中,痛苦是个人的。一进入反抗行动,痛苦则成为集体的,成为众人的遭遇。加缪不同于认为“人可以接受荒谬,但不能在荒谬中生存”的马尔罗,以及将微渺的希望寄托于“未来行动”(比如像68年巴黎“学生风暴”、中国“红卫兵造反”那样的颠覆传统运动)的萨特,他采取的是一种辩证性的双重策略:对这个世界既说“是”又说“不”-----何谓“反抗者”?一个说“不”的人;但与此同时这个“不”同时肯定了一条界限的存在---在荒谬的世界上生活,这本身就意味着反叛。反抗不创造任何东西,表面上看来是否定之物,其实它表现了人身上始终应该捍卫的东西,因而十足地成为肯定之物。一言以蔽之:既要对荒谬的世界说“不”,但同时又反对只会说“不”的虚无主义。【杀人与自杀】《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伊凡说:“没有上帝。一切都是允许的。”伊凡没有说世界上无真理,他说即使世界上有真理,它也是不可接受的。为什么?因为它是不公正的。这里第一次展开了正义反对真理的斗争,这斗争将来也不会停止。加缪坚定维护生命合理的尊严与价值,反对自杀和他杀(《鼠疫》中里厄医生的积极人生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反抗者》开篇写道:“有激情犯罪也有逻辑犯罪。两者之间的界限不容易分清。但是刑法典预谋了轻易的区分。我们生活在预谋和完美之罪的领域里。我们的罪犯不再是无助的儿童,他们能以爱为借口。相反,他们是成年人,他们有一个完美的借口:哲学,它可以被用于任何目的——甚至把杀人犯变成法官。” 荒诞推理最近的结论就是放弃自杀,维持在人类的询问与世界的沉默二者之间这种绝望的对立状态。自杀即意味着这种对立的结束。【暴力革命】正义要求将自由束之高阁的时代已经到来,种种暴力革命假借“正义”之名大行其道。加缪反对“荒谬”更反对荒唐的暴力,反对由政治形态操作的“阶级”划分,反对任何名义的对生命有威胁和破坏的“历史的反抗”(即通常所说的政治“解放”和“革命”)。革命是将思想注入历史经验中,而反抗不过是从个人经验走向思想的运动。反抗运动的历史,即使是集体的历史,始终是事实上没有结果的承诺的历史,是既不建立政府也不阐明理由的模糊的抗议行为的历史,而革命是根据思想来规定行为,用理论来改造世界。因而反抗仅杀死一些人,而革命同时毁灭人与原则。
  •     历史风暴的溯源与终结:浅谈《反抗者》如果说《西西弗神话》以冷峻的笔调坦白世界的荒谬与人本质上的孤独,并在哲学层面上为个体生存的可能进行了种种尝试,那么《反抗者》则将这种逻辑推演到反抗的集体和反抗的现实,延伸至人类历史的原初与尽头。《神话》将“人”从他的背景中抽离出来,《反抗》则将孤独的人还原回去。在《神话》中,荒谬还是一个飞行的概念,是个体模糊的感觉,而到了《反抗》,荒谬已是一个个具体的情境,是以血肉之躯构成的人的现实境况。《神话》澄清了前提,厘清了荒谬、自杀、理性、自由、希望、反抗和激情等诸概念的关系,《反抗》则继续展开,着眼于行动,指明自由之路的障碍与陷阱。诚如标题所言,本文是一次“浅谈”,评述的分量小,更具介绍性质。除引言之外,全书分为反抗者、形而上的反抗、历史上的反抗、反抗与艺术、南方思想五个部分,通过对大量社会历史、政治哲学和文学艺术思想的引用、评述,系统阐述了反抗精神在历史、思想史、艺术史中的发展状态与脉络,刺透了反抗的嬗变,最终为反抗精神划清底线,以约束其破坏力,发挥其创造性。在引言中,加缪指明了其写作的一个目的:“这本著作打算对荒谬、杀人与反抗做一番思考,要弄清楚到底该不该杀人。”他首先从当时的社会现实入手,提出一种盛行的罪恶:逻辑性的罪恶。这种罪恶并非感性的而是理性的,不是单纯的罪行,而是被赋予某种崇高意义的罪恶,它为自己的罪行制造了合理性,常常让人颠倒是非(如纳粹与苏共)。接着,他将此现象代入自己的体系进行思考,发现了荒谬推论的矛盾:一方面,荒谬感由于没有更高的价值因而走向绝对否定或虚无主义,让杀人变得无所谓;另一方面,对荒诞的分析却曾使人放弃自杀,而杀人与自杀是一回事,同样不能赞成。必须反抗,可反抗继续下去就是杀人,并且没人知道这是否合理。因此,唯有对反抗的态度、目的和结果进行研究才能得知反抗的理由。我们要弄清反抗是否只能引向毁灭,是否只能为普遍的杀人辩护,是否能够发现合理罪恶的原则。一、反抗者:我们反抗,故我们存在在本书的第一个部分,加缪简单描述了反抗者与反抗的行为:反抗者开始时对生存状况持接受的态度,而后来又拒绝,这种拒绝表明有一条界限存在,反抗就是对超越界限的侵犯进行拒绝,因此,反抗者必然坚信一种价值判断,反抗在起始状态时是抱有价值的,这是一条重要结论。然而,一旦个人在反抗中接受了死亡,那么他就是为了超出个人命运的利益而牺牲,宁肯死亡而不肯否定他所捍卫的价值。这种价值使他觉得不再孤独,他觉得这种价值是属于所有人的,这为其行动提供合理性。社会中,只有理论上的平等与事实上的不平等极大不符合时才会出现反抗精神。反抗者只存在于进入神的领域或从中走出之后,他要求对人性的尊重。反抗与对神明的信仰是不可相容的。反抗的行为同时意味着否定自己原来的地位,它的要求会超出从前的界限。他想得到一切,否则就一无所有。反抗不创造任何东西,表面上看来是否定的,其实它表现了该捍卫的东西,因而是肯定的。反抗不能脱离群体的互助。在荒谬的经历中,痛苦是个人的,而一旦进入反抗,痛苦则变成集体的。反抗使所有人认为自己摆脱了孤独状态,换而言之,反抗由于其预设了对立,并肯定了自己认定的价值,因而使人确定自己的存在。二、形而上的反抗:虚无主义的历史这是本书的第二部分,加缪着眼于政治哲学与文学形象所反映的反抗思想,系统论述了反抗精神在思想史中的两种主要行进路线。加缪指出,反抗的历史是从该隐而非从普罗米修斯开始,是希伯来的而非希腊的,其本质区别在于否定与承认。上帝使得痛苦都是公正、必须、普遍而正当的,而只有当基督教开始受到理性的批评时,痛苦才重新成为问题。继承这一传统的人是萨德,他从反抗得出的结论是绝对的否定。他抛弃上帝,要建立情欲与罪恶的共和国,本性为法律,法律即权力意志。很快杀戮将使最强大者成为唯一的人,他将统治荒芜的世界。萨德的幻想可归结为从完全的否定向绝对的肯定挺近,最终同意死亡,将杀死一切转变为集体自杀。他将反抗的逻辑进行到底,而这种逻辑忘记了其根源。他并未创立一种哲学,而只是在被禁锢的状态中追求自由,沉湎与一个摧毁世界的迷梦。与萨德类似,浪漫主义文学在起始时首先也蔑视道德和神的法则,而其最早的形象不是革命者而是花花公子。人们没有毁灭上帝,但是以坚持不懈的努力来拒绝完全屈从与他。他们意识到必须重新掌握自己,只能以反抗的姿态出现。他始终孤独,否定他人。而孤独时他们真正的痛苦,痛苦是他们真正的高贵之处。从浪漫主义开始,艺术家的任务就是要确定一种态度。后来,反抗渐渐离开了表象的世界,而进入了行动的世界。浪漫主义虽然反抗,但仅仅是希望与上帝平等地对话并以此来亵渎神明,而从未对神的权力与地位表示怀疑。然而,到了卡拉马佐夫,这一状况改变了。他认为创造了恶的上帝是不值得信赖的,而开创了以正义代替上帝的反抗事业。即使上帝存在、教义中蕴含真理,他也不能同意这种以恶为代价的真理。正义反对真理的斗争开始了。伊凡启示人们,唯有将反抗进行到底,才能在反抗中生活。反抗的顶点就是形而上的革命,推翻上帝,只接受自己的法则。这意味着接受罪恶,以他为代表的混乱的时代预示着罪恶时代的到来。世界的统一不是由上帝实现的,而是以后在反对上帝的情况下实现的。道德是上帝最后的面孔,在重建道德之前,必须摧毁它。人为了生存,必须自己决定要做什么。接着他从施特纳过渡到尼采,谈论虚无主义。尼采认为想要自己决定善与恶,首先应该破坏,要砸烂价值。世界上没有了神,便没有了统一性和合目的性。真正的道德与明晰的思路密不可分,传统的道德只是一种特殊的不道德。他攻击基督教是就道德而言,历史上的基督教是对其原本目的的背叛,而社会主义不过是变质的基督教。虚无主义不论表现为宗教还是社会主义的说教,本质上都是不相信现在的一切,宣扬所谓唯一优越的价值。因此他认为必须用完全投入这个世界来代替一切价值判断,废除目的来成为自由的人。他要人们坚持一种完全的必然性,认为这才是自由。他肯定了一切,消除目的与判断,只要接受一切,以此主宰一切。形而上的反抗最初的行动仅仅是抗议社会存在的谎言与罪恶。尼采的肯定背叛了最初的否定,否定了反抗本身也否定了否定世界现状的道德。尼采与马克思都以“未来”代替了彼世。马克思认为人要控制自然以服从历史,而尼采则认为应服从自然以控制历史。反抗在尼采这里狂热地追求自由,导致对生命或历史的专制。反抗的两种极端出现了:绝对的否定与绝对的肯定,这二者都是虚无主义。怀有虚无主义的反抗者忘记反抗的起源,他们信奉欲望与权力,最终走向逃避、选择专制、奴役的安逸生活,或通过破坏自由走向世界帝国。虚无主义使创造力消失,仅仅提出用一切手段来建立历史,而使用了理性而不合理的罪恶。三、历史上的反抗:手段对目的的长久背叛这一部分应当是本书的精华所在。在这里,反抗进入历史,表现为革命与战争。加缪向我们展示,从斯巴达克斯到斯大林,反抗行动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自身的反面的。反抗原本是希望活着,并证明自己应该得到公正,而后来它却走向罪恶、暴力与杀人。加缪首先区分了反抗与革命的区别:革命是将思想注入到历史经验中,而反抗不过是从个人经验走向思想的运动。反抗的历史是模糊的历史,而革命则是要根据理论来规定行为、改造世界。反抗仅杀死一些人,而革命同时毁灭人与原则。二十世纪则尤为突出,彼时革命的特点是要求人类的统一,使历史完美结束。理性代表权力意志,应该以人的力量改变与组织世界,理想国在这里将要实现。首先是斯巴达克斯起义。他们仅仅为了获得平等的权利,而非带来新的原则。但正是他们的适可而止,使得他们并没有获得平等,而失败了。接着,加缪的笔锋直指法国大革命,这是首次带来新原则的反抗。法国大革命与之前的弑君行动不同的是,他们不是要杀死国王,而是要消灭国王的位置,在其中加入理性,要推翻神权,是哲学家们以社会契约的名义让国王死去。然而,《社会契约论》驱逐了上帝,却将普遍意志奉为上帝。普遍意志是普遍理性的表现,很快便不再是众人的意志。法律如果是普遍理性的法律,固然可以主宰一切,但它从来不是如此。法律成为神圣的命令,成为世俗宗教,肯定了死刑和对统治权力的绝对服从。人们要通过理性治理国家,理性的宗教建立起法律的共和国。同时,这也是个道德的共和国,不过这种道德是表面的、形式的,不服从法律者是缺乏道德的,破坏统一性的人都必须打倒,绝不宽恕。圣茹斯特认为国王应由国民公会进行审判,他是对社会契约的亵渎,是永恒的、绝对的罪恶,而公民本身代表永恒真理,进而让普遍意志成为最高秩序代替了民众意志。上帝在历史上的代表路易十六已经被消灭了,可事实是众人杀死了一个软弱善良的人。圣茹斯特严肃、理性,为国家的恐怖行为辩护。乱党不能证明代表统一性的原则有误,只能证明他们是乱党。所有批评者都威胁到统一性,因而都是罪人,必须消灭。所有不公开支持者都可疑。敌人的范围越来越大,大革命走向专制,变得有罪。原则与现实走向对立。圣茹斯特拒绝面对现实与世界,为了心中的原则而死。之后,二十世纪的消灭宗教代替十九世纪的杀死国王,把反抗的逻辑贯彻到底。人不再忠于其真正的反抗,投身于二十世纪虚无主义的革命,否定一切,通过罪恶,无望地追求人类统一。黑格尔使德国的思想以具体的普遍概念代替了圣茹斯特与卢梭的普遍而抽象的理性。二十世纪的革命者从黑格尔那里获得了最终摧毁形式道德的武器,认为没有道德,但将来会有,因此要使用人的力量,客观上扩大破坏和恐怖政治。唯一的出路是手握武器创造规则,“杀人或者奴役”。黑格尔认为真理要等到历史的结束时方可知晓,声称拿破仑与他自己一同结束了历史,“肯定”变成可能,然而历史被证明仍然继续,罪恶与虚无主义继续弥漫世界。后来的人们忘记了黑格尔的失败,继续声称要结束历史,虚无主义的生命在历史上继续。在“个人的恐怖行动”一节中,加缪将眼光转向将德意志意识形态付诸实践的俄国知识分子。在经历十二月党、别林斯基、赫尔岑、皮萨列夫、巴枯宁、聂查也夫、什加列夫之后,鼓动个人恐怖行动的反抗转向了国家层次上的虚无主义。在此之前,人们为自己知道的东西的名义而死,从他们开始,人们习惯于为自己毫无所知的东西而牺牲。反抗已经忘记了根源,对人类的爱以后将会证明奴役世人是正确的。完全的自由是对一切的否定,只有创造普遍的新的价值才行,通向这些新制度的最佳方案是完全的专制。他们自认承担愿望和痛苦而奴隶们享受疼痛的慈爱。无论是奴隶还是有权势的人都不再与幸福有关。当然,这是后话。加缪写作的时候,法西斯主义的余烬尚温。他的思考很大程度上与此密不可分。他用接下来的整整一节来论述希特勒的“国家恐怖主义与无理的恐怖”:法西斯主义并非要使理性神化,而是要使非理性神化。他们根据一切皆无意义、历史只是力量的偶然性这种思想来建立国家,因而不构成革命。投身行动的人如果没有信仰,便只能相信行动的运动。希特勒就是要把稳定的秩序建立在永恒的运动与否定之上,这是荒谬的。对那些一切都失望的人们来说,能使他们具有信念的不是说教,而是激情、屈辱与仇恨。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有所作为,因此他们不能没有敌人,需要永恒战斗,不断地征服,帝国同时又是世界性的工厂与兵营。领袖与民众之间没有调节机构,而只有工具,也就是作为领袖压迫意志的工具的政党。这样便产生了第一个并且是唯一的原则:元首原则。当所有人都是军人时,抗命等于犯罪。恐怖不仅消灭人,而且要消灭人的普遍能力,思索、有爱、对绝对的爱的召唤。害人者与被害者都犯罪,普遍的犯罪使暴力成为合法,视成功为神圣。法西斯主义虽然逐渐向世界扩张,却从没有真正追求过一个全球帝国。希特勒的梦想是模糊的,收获大于祈求。俄国共产主义则从一开始便怀有创建一个神化的人的国家的形而上的野心。俄国共产主义比法西斯主义更加深刻,但他们二者均来源于道德的虚无主义。革命如今听命于虚无主义,的确已经背离了其反抗的根源。希特勒的冒险配不上革命的名称,而俄国共产主义却当之无愧。接着当是本书精华之精华所在。在“国家恐怖主义与合理的恐怖”这一节里,加缪将矛头指向马克思与斯大林。首先,他认为马克思的谬误在于含糊不清的方法,这导致社会主义的分析与事实不符。其学说将最有价值的批判方法与最有争议的空想救世说糅合在一起,抽象地谈论未来。他想使自己同时成为决定论者与预言家,同时认同辩证法与教条主义。他的预见仅适合于当时短期的情况,但涉及的是相当长久以后的事,于是如同宗教一样是不可能检验的,落空的语言仍可作为希望存在。马克思想让他的学说成为现实,然而现实发展的方向却愈发不确定了,科学与历史连续发展的成就否定了十九世纪的救世主降临说。马克思关于经济危机、资本集中、农民阶级、民族问题、无产阶级生存状况、无产阶级与中产阶级的消长、技术的高度发展、工人的祖国感的很多看法都被后来复杂的现实证明错误了。劳动的合理分工造成了工人们的精神衰竭与无言的绝望,真正的问题在于技术文明的原则。其次,马克思的谬误在于将一切价值归结为唯一的历史。他的的立场应当恰当地称作历史决定论,然而思维绝对是由外在的现实决定,这一定义太过粗浅简单。对于经济决定论也同样。纯粹的决定论本身也是荒谬的。马克思摧毁了原则与理性的超验性,把它投入历史之中,创立了当代的无神论。然而宗教的奴役与经济的奴役有相同的起源。在他看来,资本的历史使命与正当性就在于为更高级的生产方式准备了条件。于是他建议容忍资本主义国家。当民众为拯救全人类效力时,牺牲他们又有何妨?按照这种逻辑,应该赞同加重工人苦难的一切行为。为了工人将来有一天得到一切,现在他们不能有任何东西。然而,对不相信将来的人而言,苦难绝不是暂时的。对于受害者而言,唯有现在是有价值的,反抗是唯一的动机。历史唯物主义的任务不过是批判现有的社会,而马克思主义者们一味预言未来与共产主义,从而违背了他们的原则与科学方法。马克思对其主义大肆宣传的希望从根本上说与傅里叶说的没有区别。他们用教皇通喻式的语言向我们宣布了人类永恒的春天的降临,于是未来以乌托邦代替了上帝,乌托邦于是把未来与道德视为一回事。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为这个未来效力的东西。然而对道德的要求正是马克思主义梦想的实质们也是马克思主义的真正伟大之处。马克思把劳动、劳动不公正地丧失地位及劳动的尊严放在思索的中心。他反对为劳动者争取真正的财富,要求提高人的质量。他绝不想贬低人的价值,而有人却以他的名义这样做。马克思恩格斯主张的临时国家被列宁赋予了长存的理由。在斯大林当政后,我们已经看到生产资料社会化并不意味着阶级的消失。人们由告密结合起来,抽象代替血肉,票证代替面包,爱情与友谊听从于学说,命运受计划支配,惩治被称为正常状态,生产代替了生动的创造。想要建立世界帝国必须有两个选择,或者所有大国几乎同时爆发革命,或者通过战争消灭资产阶级国家。第一种观点几近获胜却最终失败,革命终于走向战争。以武器维持的和平无限期地维持了专政,意味着对它原本目的的无限期的否定。同时,帝国对传统的放弃、对文明的发展与艺术的异端的否定,忽略历史与现代科学中一切与其学说不符合的地方,甚至公然篡改人们所熟知的最近的历史。革命最终建立在虚假的原则之上,它在逃避历史。历史所经历的最大革命的最大矛盾在于它所追求的正义,却要通过无休止的非正义与暴力来实现。为了历史的利益,必须否定历史所有的伟大之处,世界将成为审讯的世界。反抗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否认惩罚的合理性。然而最终它变成了世界的中心。在审判的世界中,成功与无罪在相互欺骗。经过以人类无辜的名义所进行的长久反抗,由于根本的堕落,肯定了普遍有罪。罪人被认为在客观上损害了正义的未来,然而这种客观性事实上只是主观性,它未被证实,而强加于人,这就是恐怖。法律的作用变成制造可疑分子,是否有罪并非由事实决定,而仅仅由缺少信仰定罪。必须始终拥护信仰,这种权力的世纪是阴郁的。对正义的要求若非先建立在道德肯定正义的基础上,便会导致非正义。当代虚无主义的历史就是努力以人仅有的力量赋予没有秩序的历史以秩序。虚假的理性最终成为诡计与计谋,期盼在意识形态领域居于最高位置。他实际上在以革命的名义为以后反对一切形式的反抗而进行的血腥斗争进行辩护。辩证法不是也不可能是革命的,它仅仅是虚无主义的,是旨在否定不是它自身的一切事物的纯粹的运动。马克思主义变成了一种没有依据的教条,用来欺骗社会。权力意志接替正义意志,反抗忘记了原则。普罗米修斯的形象重新出现,他此次的现身演绎了一次更为惨烈的悲剧。反抗者怀着对神的憎恨和对人的爱开始他的反抗,最终成为他反抗过的主人,引起下一次反抗的轮回。本章的最后,加缪重新提出了他年轻时的观点:我们应该摈弃对闲适与和平的怀念,保持荒谬。恐怖与集中营是人用来逃脱孤独的极端手段,表达他们对和谐、友爱的追求。他们试图使用权力来达到目的,造成反抗的悲剧。对它的拒绝就是放弃希望。这的确是最根本的途径,然而他也明白,这一要求对于世人而言过高,那么到底该如何避免悲剧重现?简言之,规则。革命要成为创造的革命,不能没有规则,否则便会堕入历史的妄想。而加缪敏锐地指出,在革命的起源于最深刻的动力中,便有一条并非形式的规则:我们不会为了生产不属于我们的存在而杀人与死亡,而要为了创造我们现在的存在而活着,并让他人活着。四、反抗与艺术:审美乌托邦在第四部分中,加缪沿着《西西弗神话》的路子,希望从文学艺术中寻求答案。在他看来,艺术也是同时在颂扬与否定的一种运动,这正是反抗的表现。人们发现一切革命的改革者都表现出敌视艺术的态度,这是因为艺术家对真实的反抗被极权的革命怀疑。美在某些情况下本身便是一种无可依靠的非正义,因而没有任何艺术可以存在于完全否定的拒绝中。但或许有一种生气勃勃的超验性蕴含在美中,可以让人喜爱这个有限的必死的世界。艺术想把我们带向反抗的根源,因为它将其形式赋予在永恒变化中消逝的价值。接着他讲述了普鲁斯特创造性的“反抗”:创造世界。他论述道,艺术中的一致性来自于艺术家对真实所施加的改变,二者缺一不可。纯粹形式主义的艺术与纯粹现实主义的艺术事实上都是不可能的。不论艺术家选择的是什么角度,风格化的原则对所有创作者都是共同的,它同时意味着真实与赋予真实以形式的思想。艺术中最伟大的风格是反抗的最高表现。艺术中,反抗通过真正的创造来完成与永远存在,而非通过批评与诠释。同样的,革命唯有通过文明来得到肯定,而非通过恐怖与暴政。倘若反抗者应当同时拒绝对虚无的狂热与对全体性的同意,艺术家则应该同时摆脱对形式的迷恋与现实的极权的美学。我们时代的悲剧在于人的精力完全投入生产,而工业社会应重新赋予劳动者以创造者的尊严,唯有如此,才能开辟文明之路。文明不能将劳动者与创造者分开,同样艺术创造也不能将形式与内容、思想与历史分开。在当今世界,集体的激情超过个人的激情,创造在当今成为危险的事情。征服世界的革命沉陷于虚无主义,威胁那些反对它而意欲在全体性中保持单一性的人们。今天的一种历史意识就是在艺术家与新的征服者之间,在创造性的革命的见证人与虚无主义革命的营造者之间进行的斗争。艺术至少告诉我们,人不能仅仅归结为历史,人在自然界的秩序中要找到存在的理由。对他来说,伟大的农牧神并未死去。他最本能的反抗肯定了所有的人共同的价值与尊严,同时为了满足对单一性的渴求,执著地要求享有真实中未受损害的一部分,其名字就是美。伟大的革命准备满足每个人心中怀有的对自由与尊严的渴求。五、南方思想:世界在光明中成为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这是本书的最后一个部分。加缪对全书的内容进行了总结,并鲜明地提出了他推得的解决方案,与萨特的存在主义阵营彻底划清界限。他认为,欧洲几百年来的革命与战乱全由虚无主义而起。仅仅追求历史效果而无其他限制的革命便意味着无限制的奴役。反抗使人想到人的共同本性,同时也显示出符合这种本性的原则,不论是科学、物质技术还是反抗思想,都适用这条规则,这便是节制与限度。反抗所表现出的协同关系与彼此交往,唯有在自由的对话中才能存在下去。他无疑在为自己要求自由,但不是毁灭他人的生存与自由的权利。与虚无主义相反,反抗要求人类状况的统一性时是生命的力量而非死亡的力量,是创造的逻辑而非破坏的逻辑。反抗者必须坚持自己的原则,他深陷黑暗之中,唯一的美德就是不屈服于黑暗,虽然为恶所束缚,却坚定地走向善。反抗要维持使其反抗行动具有合理性的共同存在,也保留永远可以表达自己思想的权利。这样便确立了对于正义与自由的态度。真正的反抗行动仅仅为了建立那些限制暴力的法规而同意武装起来,而不是为了使暴力制度化的法规。这样便确保在面对非正义时它是暂时性的暴力。在第二节的最后,他深情地写道,这个世纪深深的冲突是德意志梦想与地中海传统的冲突。现在,卑鄙的欧洲失去了美与友情,正在死亡,而太阳思想,具有双重面孔的文明,等待着曙光出现。反抗正是节制,它不会战胜不可能的事情与深渊,而是与它们保持平衡。反抗是各种形式的母亲,真正生活的源泉,它让我们在历史未完成的狂暴运动中永远昂然挺立。至此,加缪终于为反抗系上了缰绳。我们可以为反抗总结出这样几条禁忌:反抗既不可否定一切,也不可回归妥协,它必须同时否定与承认,要有坚守的价值;反抗对正义的渴求不能舍弃对人和生命的热爱,这是它的底线;反抗的手段决不能背叛它的目的,过程的非正义决不能走向结果的正义,反抗必须始终如一;反抗的人要维持荒谬,对任何神化保持怀疑,相信世界本就是破碎的,没有什么必须让世人共同追求,因此要给每个人以保持独特的权利。如此,自由才成为可能。在全书的最后,加缪重申,“绝对”是无法达到之物,历史不是崇拜的对象,而仅仅是一种机会,审慎的反抗会使这个机会产生出丰硕的果实。反抗孜孜不倦地与恶对抗,竭尽全力减少世界的痛苦。然而不公正与苦难始终存在,基督教与马克思主义都要求人们等待,而无辜的人在不断死去。长久以来,欧洲人为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再热爱生命,这是它悲剧的原因。因此,真正的反抗以节制与生命的名义成为神圣的行动,它未必能解决一切,但至少能面对一切。它不能离开一种奇特的爱,要毫不迟疑地献出爱的力量,毫不拖延地拒绝非正义,这是反抗的壮烈气概。对待未来所表现出的真正的慷慨大度就在于把一切献给现在,人们应拒绝将欢乐推迟到未来,怀着反抗的精神重新塑造这个时代的灵魂与一个不排斥任何东西的欧洲。每个人都对别人说他不是上帝,浪漫主义在这里终结。舍弃疯狂之后的人们将获得真正的自由与幸福。 ————————————————————————————————————————————————————————————后记:至此,对加缪几部重要著作的研究算是初步结束了。诚然,他的著述繁多,我看的还远远不够,但其基本精神应已尽在此。本学期对他的两部哲学随笔集一次次地读、摘录、整理脉络,也都写了书评,加之期末一篇论《鼠疫》的论文,前后竟也花了一学期的时间,此间为之痴狂者有之。加缪读罢已近乎曾经沧海,以后还会遇到如此吸引我的作家吗?
  •     什么是反抗者?一个勇于说“不”的人。反抗之精神在于结成团体,而团结成一种反抗之力量。而反抗之于革命,又并不相同。加缪笔下的反抗与革命是不同的。加缪说,“大部分革命的形式与特点就在于杀人。所有的或几乎所有的革命都是曾经杀人的。”这一点很重要,重要到直接使得两种观念不可相提并论。众所周知,加缪与萨特的决裂就在于加缪提出反抗的思想,并且抨击俄国革命。而萨特则是个社会主义者。在理智与情感之上,我更赞同加缪的观点。加缪对历史的反抗观点之于波普尔在《历史决定论的贫困》一书中表明的思想不谋而合。波普尔批判了历史决定论的软弱性在于它建立在自然科学的方式之上。把历史作为一个轮回,试图总结出历史的必然规律。这一观点在有人的活动加于之上时变得脆弱起来。在这里我们可以以量子力学作为例子,人的观察加之与研究之上会使得定量产生不确定性。而历史决定论者不过把一个实验的伟大构想的开端加以流血革命的形式实践在一个国家之上。而实验的结果加之人的不确定性因素往往会导致失败,而流血也变成了无谓之血。历史决定论的最大错误就在于它没有进行渐进的科学实验,而以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目标让人为之奋斗,只是这结果的代价往往太过惨重——上千万人的生命为实验的结果证伪。

精彩短评 (总计50条)

  •     太多的地方看不懂。。。。
  •     加缪的哲学比大部头要好懂,但加缪实在太积极了,我就一直想不通西西弗到底哪里幸福。这本书主要围绕他这股劲头,写了虚无主义、自杀、艺术等,学到了不少东西。目前没感觉到这本书装订以及翻译的重大失误。
  •     可以否认,却不能否定;可以否定,却不能避免。活着的人无法免于经受。
  •     文笔有些苦涩,读起来挺费劲的,但是写的还算是不错的。
  •     如果说西西弗神话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那么反抗者则是摇起了大旗!
  •     抱歉,没读懂。
  •     很明显,受克尔凯郭尔影响很大。节制的放抗,有点甘地的味道,不想成为神,却要成为圣人的节奏吗?都是很理想的状态,美的像诗一样,却不痛不痒
  •     冷静的加缪
  •     上次消沈就靠這的中英法三版挺過來的。
  •     我反抗!故我存在!——看过加缪的西西弗斯的神话对于他荒诞理论的阐述,这本是关于他的反抗理论,其实真不怎么理解他的存在主义相比于萨特那类。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的那本局外人的小说。
  •     : I565.65/4021-3
  •     他是个温柔的人。
  •     太完美了
  •     我们每人要拉开弓接受考验,在历史中与反对历史中征服他已经拥有的一切,收获他的土地中贫瘠的庄稼与这片大地上短暂的爱,在这个时刻,在一个人终于诞生的时刻,应当舍弃幼年时代的疯狂。弓张开了,木头吱吱地响,在弓张开得最满的时候,一支箭急射而出,一支最刚劲的自由之箭。
  •     加缪那是相当精妙啊
  •     翻译差的无法阅读
  •     期末论文写到此处只想大哭 陷入"形而上"的虚无很危险 "荒诞的人只会耗尽一切 包括耗尽自己“ 革命与自杀可能是最有效的两种极端 but.........
  •     加缪的作品在豆瓣上评分真高啊,又是一类我无法完全欣赏的作品。其实与文学类作品(如小说、诗歌之类的)相比,一直认为,我读论述、评论类作品,还是我一定的鉴赏力的,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只能说,作品不错,但印象不深。
  •     真心不容易读懂,和《瓦尔登湖》一样难啃。
  •     中二之王。
  •     故弄玄虚,长篇大论. 反反复复说的就是反抗. 大概我看得不是时候
  •     六经注我的坚强和脆弱
  •     很喜欢加缪,但这版真是让人怀疑是翻译出了问题还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     我反抗,故我们存在。“道德哲学”。
  •     对痛苦说 YES, 接受一切,同时接受极度的矛盾和痛苦,这就是主宰一切。屈服于荒诞绝非一个人的理由,加缪让人ORZ啊,总之,虽说一切宗教的,非宗教的信仰都会被其所否定的犬儒主义奴役。可是,我反抗,故我们存在。鼠疫潜伏在某个角落,然而我相信,我们可以反抗,并战胜它。
  •     也许作者最大的反抗就是把这么一本书给写出来了,真正的哲学思考总是散发着隽永,迷人,深邃,智慧的火光。书中有太多闪光的语句,精辟又新颖的观点。形散神不散,只有在有思想自由的传统的国家中才能诞生这样有原创性的思想家,我想他在写作的时候一定是经受过恐怖的沉默,嚣张的分裂,刺骨的剥削,纯粹的坚定。才能熔铸成这么一本“反抗”的书。
  •     2014.3.5
  •     看了一下午加缪。
  •     孤独即权力。
  •     在我理解范围外!
  •     反抗和坚守一样不可或缺。
  •     这个封面很可怕。贴纸什么的。
  •     一些篇章读起来似懂非懂,有待重新咀嚼,只能说自己粗粗野野
  •     我都忘掉读完了 其实应该是读不完 - 我们不会为了生产不属于我们的存在而杀人与死亡,相反要为了创造我们现在的存在而活着,并让他人活着。
  •     有这样一个圆形世界,成功与无罪在那里彼此证明对方的真实性,所有的镜子都反映出相同的欺诈,惩罚两个字在历史上从未抵达到如此崇高,这个圆形世界叫做审判
  •     读不懂大概是我的问题。这翻译的用的都是什么心理扭曲的词句啊还有错别字?!
  •     略读……一开始很无聊,什么罗马奴隶1789,后来谈到马克思主义和宗教的相似《真理报》审不过的马克思文稿后半段,才算让我感觉有收获吧
  •     我以为我看了一本革命前的动员红宝书。
  •     学识思考如此鄙陋的我。
  •     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非常需要这本书
  •     我反抗,所以我存在
  •     其实 用了这么长时间跟着本书耗着 最后还是 不明觉厉吧
  •     很多章还没读 艺术与反抗 反抗与小说 那两章很有共鸣
  •     我一直觉得加缪的书中有一种特有的气质,那种敢于在生命的荒芜中选择坚持自己的风范,就算所有人顺着风漂流,我也要逆流而上的感觉太让人感动了,不愧于是法国的良心
  •     想起高晓松还远方和诗呢,这些只想逃避的文艺青年们,沉沦在你们的远方和诗里面去吧,只有纵情没有克制
  •     “当我们重整旗鼓,投入战斗,在历史之中而又对历史置之不理,战胜我们自己已经拥有的那些东西,战胜我们自己领地里那微薄的收获,战胜那对大地的短暂的爱;此刻,当一个人终于诞生……将会飞出一支笔直的箭,一支不屈不挠的,自由的箭”
  •     这本书需要阅读量足够的时候再看,才能够理解。
  •     未读完
  •     看了十分之一后终于可以下定论了:这本书的翻译和屎一样烂。
  •     花花公子是苦行的一种堕落的姿态&社会主义不过是基督教的变质版本
 

外国儿童文学,篆刻,百科,生物科学,科普,初中通用,育儿亲子,美容护肤PDF图书下载,。 零度图书网 

零度图书网 @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