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清供》书评

老中的美学体系

这是一本掉书袋子的书，“秋江待渡”“山静日长”“明河见影”“暮鸦宾鸿”，光听听这些章节的名称就能觉到浓浓的酸气。北大的“老”教授旁征博引，天马行空，一气写了15种国画常见的题材内容以及其背后的文人精神，一会儿东坡，一会儿石涛，一会儿“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一会儿“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象一匹挂着豪华旗幡的俊马，在故纸堆里踏来踏去，我是不懂的，自然看不出什么“马脚”，看完了懵懵懂懂，但却感觉非常过瘾。中国画的精神世界自然是远远超越中国画的技法，中国文人画是画给自己和朋友的，是小众的，主要是用来做精神Massage。所以本书的北大教授是哲学教授而不是美学教授。西方的达芬奇，伦勃朗是巨匠，讲的是技术，中国的画家是文人，讲的是人格，精神。说八大山人，我们说“见独”“无待”。跳出老外的美学体系来说事儿，很过瘾是吧。

写作问题

李文倩二○○五年，当我从物理系与电子工程学院转专业到文学院时，我抱有很大的期望。在不少事情上，我都比较迟钝，好像此举也不例外。有人大惑不解。我想没关系，我有理想。有理想的人多自信，何况还是文学理想。照我当时的心态，我对文学院的想象大致是这样的：这里面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应该是一些才华横溢的人。具体横溢到什么程度，我说不准。但时间不长，我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有同学说，他们根本不想读什么中文，但无奈高考成绩不理想，只好来读这个。很有点可惜的意思。大二第一学期，我感到极度失望。我当时的想法是，文学院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还是早早撤掉得好，大家该干嘛干嘛，免得浪费时间。我今天的想法没这么极端。但我坚持全国的中文专业应该缩减规模，减少招生人数。我那些天真的想法，已早被现实粉碎。我最终发现真正热爱写作的人并不多，踏实做学问的也少见，还是混饭的居多。混饭没什么不好，但有人混得离谱。读台湾学者林文月的散文，她说“读中文系的人”有三支笔，分别用来写论文、搞创作和翻译。我不太清楚，在台湾这是否是普遍状况，但读如龚鹏程、陈冠学、周志文等台湾学人的散文，书卷气十足，确实漂亮。但在大陆这边，至少据我的观察，发现连一支笔都握不稳的，大有人在，更不要说三支笔。我怀疑是选拨机制出了问题，今日大陆的高等教育，以应试教育为主调。即使到硕士、博士的层面，也主要以考核你的考试能力为主。这种培养模式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是应试高手，但要说到能力，一般人都懒得去说。去年读过一本书，是朱良志的《生命清供：国画背后的世界》。朱先生的书，我原来读过一点。老实说，不太喜欢。中国古代画论，我不熟悉，因此没能力对该书的内容作出评价，这里简单谈一下作者的写作问题。有喜欢的人说，朱先生的语言很漂亮，我有一点不同的看法。写学术作品，对一般人而言，应力求简明清晰。不过也不能整齐划一，尤其是在写作文学、艺术类著作时，个性化的表达方式往往会风姿独立，别具一格，带给读者以美感和享受。朱良志的作品，确有鲜明的个性，亦有作者的体验融入其中。但严格说来，他的写作只能算是中上水平，评价不宜过高。比如这本《生命清供：国画背后的世界》，从写作的角度讲，不好的地方有二：一是形容词用得太多；二是太喜欢用成语。豆瓣网友弥安引用木心说：“有人搔首弄姿，穿文学之街过文学之巷……下雨了，那人抖开一把缀满形容词的佛骨小花伞，边转边走”；可见写作中形容词用得太多，就有堆砌辞藻之嫌，效果并不一定好。关于现代散文，余光中说应该特别注意“密度、弹性和质料”；而对运用成语的问题，他是这样说的：“要做散文家，完全不用成语是不可能的；但在紧要关头，只会用四平八稳的成语来敷衍过去，也不成其为创作。因此我运用散文的语言，有一个原则，便是‘白一位常，文以应变’。文体如果要求多元，还可再加两句：‘俚以见真，西以求新’。”以这个标准来看，朱良志的确还可以写得再好些。写作问题，值得注意。二○一○五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