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中国年度短篇小说

章节摘录

　　残联是残疾人联合会的简称，以前我不知道这个机构是独立的，以为他们归民政局管，冯理反复给我解释残联是各级政府的单列部门之一，是为残疾人服务的专门机构，他们的最高领导是邓朴方，已故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邓小平的长子。冯理的全称应该叫冯理事长，是本县残疾人的最高首长，人很热情，长了一张大圆脸，下巴很短，再加上每次开口前都要笑一下，嘴巴就显得特别大，好像占了半个脸的位置。冯理说跟我们主任是同学，一开始我是有些不相信的，他看起来要比我们主任老气很多，后来就有些信了，因为如果不是跟我们主任有些关系，这样的活动别说在县里，就是在市里主任也不一定给他派记者。　　出发的时候我们仍然坐去接我的那辆面包车，只不过后面的车厢里多出来几袋子面粉和几桶花生油。面包车的外面看起来很脏很旧，浑身布满灰道道子，就像乞丐的那张带有标签的脸，看不出是什么牌子。里面倒还干净，每个座位上都套着天蓝色的座套。现在在政府机关这样的面包车已经不多见了，就是去下面县里，一般县直部门的头头们也都坐别克了。　　这天的活动一开始就有些不太顺利，我们来到大安乡草茨村，乡里的书记乡长民政助理都已经等着了，但分管的吴县长还没有来，我们也只好等，村委办公室很冷，靠近门的窗子上有几块玻璃破了，寒风呼呼地从外面钻进来，把铁炉子里烧出来的那点热气都吹进墙缝里去了。书记跟乡长不时站起来跺跺脚，村里的支书一直强笑着，皱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歉意，不住地解释，村里就这条件，天太冷了……，　　十点多钟的时候吴县长来了，活动也就开始了。我们先来到一个六口之家，这家的四个孩子全是残疾人，据村支书说生下来都是好好的，到十八岁以后就开始发病，先是走路趔趄，然后就是站不稳，最后是全身瘫痪。老大和老二都四五十岁了，瘫在床上拉屎撒尿不知道，老三卧在墙根下晒太阳，老四拄一根白条棍子斜愣着身子立在院子里，睁着一双浑浊的大眼珠子好奇地瞪着我们，嘴角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两个老人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纵横，把那硬挤出来的笑都淹没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呀！家徒四壁这个成语似乎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屋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全都黑漆漆冷冰冰的，门是那种很老式的木门，门框上黏附着一层凹凸不平的东西，这种东西当然是岁月的污垢留下来的。　　送温暖的仪式非常简单，吴县长把冯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大红信封交给两位老人，信封很大里面的钱不多，只有两百，冯理说送温暖更多的是为了送情谊。旁边的书记乡长争相介绍，这是咱们县的县长，春节临近了，代表县委县政府来看看你们，祝你们过一个富足祥和的春节。然后冯理跟民政助理把面粉和油抬进来，最后吴县长再说几句天冷了党委政府时刻牵挂着你们的冷暖之类的客套话就完事了。从这家出来吴县长就要上车返回县城，冯理赶紧上前说还有一家呢。吴县长说，你不说出个镜头就行了嘛！我那边还有一屋子客人在等着，得赶紧回去。书记已经拉开了车门，吴县长正准备往里钻，冯理却挡在了前面。吴县长直起身子，半真半假地说，怎么？你还想逼官？冯理努力笑着，说我哪敢！残联好不容易搞个活动，您就多出个面吧，市电视台的记者都请来了。吴县长这才抬眼朝我看了一下，说市电视台的？你怎么不早说，我刚才还以为这位记者是咱县里的呢。说着过来跟我握手，说天这么冷，辛苦你了，今天情况特殊，市教育局来督导检查，我得过去陪同，下面的活动就不参加了。吴县长走了，临走还不忘嘱咐我，冯理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自从他分管了这项工作，我县的残疾人事业迈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你得多宣传宣传他。　　书记跟乡长一看县长走了，也不想多待，说他们乡里还有重要公务要处理也溜了，现场就只剩下了民政助理跟村里的支部书记。冯理看着一辆辆小车在自己面前绝尘而去，表情很沮丧，民政助理问咱还继续吗？冯理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继续，为什么不继续！咱是给残疾人送温暖又不是给县长送温暖！　　赶到下一家的时候只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在家，孩子看起来很内向，问他家里人呢？孩子摇摆着身子说不知道，然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漆了滚，脸上渐渐显露出紧张的表情，低下头瞅了个空一下子就钻了出去。民政助理的脸色不好看了，阴着天质问支部书记，不是昨天就让你下好通知吗？支部书记还是强笑着，说昨天我是亲自跑过来说给范小叶了的，她怎么没有记住，这女人太粗心了。我这就派人出去找，她男人这个情况，她应该走不远。　　从外观看，范小叶家比刚才那一户的境况强了很多，房子是半新的，地面的四周还是用水泥抹起来的，中间还铺了花砖。但屋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老式的碗橱蜷缩在角落里，上面错综复杂地摆放着碗筷菜刀炊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间屋的门半掩着，似乎有人的气息若隐若现地传出来，还不时夹杂着敲击床板的声响，想必就是范小叶的植物人丈夫了。　　在路上我已经听了乡里民政助理的介绍，知道这家的女主人范小叶老家在贵州山区，是人贩子以八千块钱的价格贩过来的，偷偷跑了几次没有逃掉，还去乡里告了几次，说丈夫强奸她。有人故意问你不让丈夫强奸，想让谁强奸？她也听不出个孬好来，继续控诉丈夫的暴行，说丈夫用绳子捆住她的双手一晚上要强奸四次。后来有了孩子就开始死心塌地了。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一个冬天的晚上，范小叶的丈夫用地排车去肥城拉石膏，被汽车撞成了植物入。我问那后来范小叶就没有再逃？民政助理说，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没有人看着了，她反而不跑了，比过去更加死心塌地。据邻居们说，尽管日子过得很难，她对丈夫却比过去好了很多，每天擦屎端尿洗身子照顾得非常周到。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响，隔着玻璃窗看过去，见院子里陡然停了一辆架子车，上面满载着一大车玉米秸，一个瘦小的女人正趔趄着身子停车，女人想把车把摁下来，但由于玉米秸装得太多，车子一晃几乎要把女人掀起来，支部书记在后面扶了一把，架子车才勉强站稳。支书埋怨说，让你今天在家等着县领导来送温暖，你还跑出去！女人赔笑着解释说，在家等了半晌午，是东头二婶子来问要不要玉米秸，不要他们就烧在地里了。我一想人家好心来说了，不要不是不好看吗？再说不要，我们也没有烧头……女人的声音很尖很细，满嘴都是当地土话，几乎没有了外地口音。支书有些不耐烦了，说快别哕唆了，领导们都来了，赶紧进屋吧。让我想不到的是范小叶竟然是个镜头感很强的女人，一见了我们，那张黝黑的脸庞就充满了感恩的笑，攥住冯理的手说感谢政府感谢党，如果没有你们来送温暖，我们早就活不到今天了。这让我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在我从业不长的新闻生涯中，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采访对象，我开始装模作样起来，像一位资深记者那样开始了一本正经的采访，问了很多大而无当的问题，也拍了很多空洞无味的镜头。当然我这样做也有显摆自己的意思。　　第二天主任看到我给他的稿子，只扫了一眼就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心里一沉，看主任的脸色我就知道他所料的是什么了。为了写好这个稿子昨天晚上我绞尽了脑汁，我知道放在我们市电视台，这个活动太小根本报不着，顶多也就是个简讯。但这样既突出不了以冯理为首的残联，也体现不出党和政府怎么关心群众疾苦。想到冯理为了这次活动的苦心孤诣，想到他跟我们主任的特殊关系，我还是决定尽量把稿子往深里写，而且这样也便于操作，各级电视台每年都提供大量范文。稿子写完了，当时我还有些自鸣得意，自己在灯下朗声读了一遍，谁知到了我们主任手里却遭到了这样的命运。　　主任和我一起去机房看了我拍回来的素材，看完后主任很兴奋，连说这完全能出个好新闻。一开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见他反复地看我对范小叶的采访就有些明白了，我们主任的兴奋点跟我一样，都是在范小叶身上。我却有些担心冯理那边不好交代，一提冯理我们主任似乎有些不耐烦，说他搞的这种送温暖活动既不新鲜也不大气，若不是看着他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的分上，我才懒得搭理他呢。　　再次采访范小叶是在第二年的春天，年前的那个稿子被主任枪毙了，冯理那段时间一直盯着电视在找自己的身影，找不到就给我打电话，最后还来台里找了我们主任，主任这才瞅了个机会在集中报道他们县送温暖活动中让他出了几个镜头，就这冯理还有些激动，来台里请我们主任吃饭，席间我知道了主任说冯理走下坡路的意思。冯理原来是县长秘书，后来去了县环保局干局长，再后来他当年跟随的县长犯了事，冯理就开始倒霉，先是调任档案局局长，后又来到残联任理事长。可能是这几年在仕途上太坎坷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冯理到最后竟然不顾场合地痛哭起来。我们主任觉得有些难堪，放下刚才一直端着的架子，赶紧安慰他这位失意的老同学，答应年后给他上个大稿子，全面反映一下全县的残疾人事业。　　全面反映一下全县的残疾人事业，这是我们主任跟冯理的说法，跟我就不这样说了，主任认真分析了范小叶的所作所为，觉得范小叶这个人物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和鲜明的时代特征，在胡锦涛总书记提出八荣八耻之际把这个人物推出来，更能够体现我们作为强势媒体的重要价值和作用，唯一的不足就是范小叶这种忘我献身的精神缺乏思想基础。我知道主任说的这个思想基础是什么，在我上次拍的素材里面，有一个镜头是范小叶给丈夫洗脚，一边洗着一边说，自己真是不服这种命，想走又舍不下。说着眼泪就哗哗地落下来。认命和善良可能就是范小叶之所以如此的思想基础吧。主任昕了我的解释一直摇头，说你说的可能是事实，但是这太缺乏时代特征了，我一直认为电视新闻是有一定表演性的，而表演就有了艺术的夸张。最后主任跟我说，沉下心来，好好挖掘一下，这个范小叶身上绝对有戏，她太像个新闻人物了，说不定下届能报个政府新闻奖，这对你是极为有利的。我明白主任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我现在还是实习记者身份，像我这样的实习记者在整个电视台有将近十来位，给谁转正除了关系就要看工作成绩了。　　这次采访我仍然单枪匹马，主任是要给我配备个助手的（也是个实习记者），被我一口回绝了，当时主任表示理解地看了我一眼，主任可能认为我是想独自摘取这枚又红又大的桃子，但我想得更多的却是摘取桃子的难度，万一摘不成就会给更多的人留下笑柄。当然在这个事情上，我也不是一点自信没有，从上次的接触就可以看得出来，范小叶心里非常明白，她知道我们的采访能给她带来些实实在在的利益。事实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处于艰难困苦中的范小叶，任何外界的曙光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是不可能不抓住的。因此在我的引导下，范小叶给我讲了一个全新的故事。下面就是我根据这个故事写成的稿子。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家什摆放得整整齐齐，屋顶上金灿灿的玉米在太阳光下格外夺目，屋顶上的鸽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这些场景在一个殷实之家看起来稀松平常，可在一个被生活划拨得千疮百孔的家庭能有这样一份安宁，不免让人心里涌上一份心酸。女主人正在屋子里照顾着卧床的丈夫，一张消瘦黝黑的脸，手脚麻利地照料着丈夫。她就是我们的主人公——范小叶。　　卧床的丈夫总是不停地用手敲打着床沿，砰砰的声音一直伴随着我们的思绪，到底有什么样的爱可以让她为了这个病床上的男人如此付出，他们的相识是如何让人怦然心动呢？　　三十五年前范小叶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着六个子女过活，姑姑在当地开了一家茶场。范小叶七岁的时候，就去姑姑家帮工。就是在这里认识了她后来的丈夫武方亮，从此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　　武方亮是姑姑家里雇的工人，来自响水河县大安乡草茨村。姑姑家对范小叶视如己出，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情形，遭到了强烈反对，他们无法忍受闺女嫁到远方。　　九五年在多次努力失败之后，范小叶跟丈夫偷偷回到了响水河县，两个人一开始也想过，在这里把手续办了就回贵州茶场，造成既定事实，家里也就没有话说了。可是范小叶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和三个年幼的妹妹，就这样把丈夫带走，只会让这个家雪上加霜。为了丈夫以及他身后的那个家，范小叶勇敢地选择了留下，很快他们领取了结婚证，结婚当天，范小叶跟丈夫商量，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家里的担子夫妇俩要扛起来。做豆腐是两个人一起想到的最经济又最直接的致富方法。　　好日子刚刚开始，灾难又尾随而至，一天武方亮去给自己家的豆腐作坊买石膏，一辆逆行的车把这个家撞人了深渊。回忆起那个时刻，这个在采访中一直很平静的女子，脸上开始变得痛苦不堪。　　范小叶日夜守在丈夫的床边，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电视剧里不是有很多人都在亲人的呼唤下醒过来了吗？可是医生也让她做好丈夫醒不来的准备。范小叶没有放弃希望，她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唤醒他。　　（范小叶同期表情凄然）　　武方亮睁开了双眼，可是他不能说话不能动，智力只似三岁的孩子，面对眼前为自己肝肠寸断的妻子，也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范小叶把丈夫作为自己生活的中心，即使丈夫不记得自己，她也不能忘记曾经的山盟海誓。　　（范小叶同期表情坚毅）　　在医院住了一年半，范小叶还是把丈夫接回了家。拿自己做实验学会了扎针，每天给他吸痰无数次，翻身擦洗无数次，做按摩、喂药，守在床前跟他说话。她从来不说苦，这种滋味已经是一种习惯，有时脑子里也总是晃着一些过去的影像。她把所有的思念和感触都收敛着，只要丈夫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要为他守一辈子。对于自己远方的家人，范小叶低下了头。　　（范小叶同期眼神茫然）　　对于范小叶来说，孩子成就了自己母亲的角色，丈夫成就了自己妻子的角色。这样一个南方小女子却有着北方姑娘的倔强，让人钦佩，也让人心疼。十年过去了，爱情早已幻化为一种亲情、一种对家庭的责任。情还是债？谁能说清。现在的范小叶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神话，家这个概念在范小叶的心里根深蒂固，有家就有希望，我们也祝福她，祝福这个家庭能够获得社会更多的关注和帮助，让他们在今后的路上不再孤单。　　片子粗编出来之后拿给我们主任看，主任看完就说，他妈的，太感人了。在我们主任的建议下，最后稿子定名为《牵手》，还有个副题是——千里远嫁只为爱，十年深情化永恒。后来稿子在省卫视专题节目中播出了。范小叶一下子就成了名人，汇款的打电话问候的网上留言的多如过江之鲫，市里也开始重视范小叶，范小叶当年就被评为“市三八红旗手”、“市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到年底还成了“全市十大感动人物”。　　今年春节之前我跟随市长再次来到大安乡采访，意外地遇到了冯理，这时我才知道冯理已经调任这个乡的党委书记，从冯书记的气色上就能看得出来，他对这次的调任非常满意，走起路来把头高高地昂起来，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还是那么爱咧开嘴笑，一见我就笑呵呵地上来握手，说祝贺你！看他的神态我就知道他指的什么了，心里有些吃惊，那个事我自己也是刚刚知道，冯书记的消息够灵的了，我想继续装糊涂就故作茫然地看着他，冯书记大度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们主任都跟我说了，转正的指标已经下来了，你排在第一位。　　市长这次视察的重点是乡镇落实新的农村合作医疗情况，同时也走访慰问了几个困难户，其中就有三年前看望的那个六口之家，现在只剩下四口了，瘫在床上多年的老大跟家里的老太太已经走了，剩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照顾三个瘫痪在床的儿子，市长看了非常震惊，当时就指示随行的民政局局长，把三个儿子转到市社会福利院进行免费救治，老人进乡敬老院去颐养天年。　　这次没有去范小叶家，瞅了个机会我向冯书记打听范小叶的近况，冯书记说范小叶已经带着孩子回贵州了，我问她丈夫呢？冯书记说她跟丈夫离婚了。我听了心中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就说这个女人最后还是狠下心来了。冯书记说，也不算狠，临走的时候她把社会各界捐助的三十多万块钱全留下了。见我沉默不语，冯书记笑嘻嘻地说，这个结果多亏了你们媒体！　　冯书记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圆圆的脸盘显得更圆了。我忽然记起我们主任曾经说过冯书记上学时的绰号叫大面瓜，现在看来这个比喻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

书籍目录

编者的话天堂口采访范小叶天黑下来林斤澜作品两篇到处都很干净铁血信鸽水塔上天籁之音梦想制造者无事生非逃脱术花好月圆野鸭麦黄时节你看到张希兰了吗?  铸刀五羊岭的万花筒金波的星期九乡村事件谎1956年的债务相书生舍舍孪生中提琴风化石带空白接头地点最后的礼物换帖小颜的婚事阳光照耀和平心随野蜂飞鸟巢狗肉老徐22点37分的车祸羊的事突然心慌附录

作者简介

《2010中国年度短篇小说》主要内容：妻子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对内体的保养和爱护上，养鸽人变态地热爱着近乎残酷的赛鸽活动。与困囿于铁笼中的鸽子相比，也许他们才是石头森林的囚徒。(鲁敏《铁血信鸽》)小豆是顺德的女人。而顺德呢，白天是小豆的男人，到了夜晚，他是别的女人的男人。也就是说，顺德的两个女人，一个在太阳里，一个在月亮里。(迟子建《五羊岭的万花筒》)黄子龙的媳妇林蓉第一次坐轿子抬进山时，穿的是旗袍。是一件有着梅花图案的粉色软缎旗袍，面料和做工都是地道的上海货。一村子的人跑出来看热闹。一个胆大的媳妇上前摸了摸旗袍，摸到了一手的柔顺。(何丽萍《乡村事件》)……

铁凝、迟子建、鲁敏、何丽萍、林斤澜、刘庆邦、尤凤伟、范小青、晓航等37位作家的37篇佳作，关注现实，关注人生，或着眼当下，展现芸芸众生相，或回眸过往，聆听慷慨悲歌，或追求朴素，或讲究故事的张力，尺幅之间见千里之势，在体现短篇小说凝练与丰富的特有品质方面，各有特色，呈现出丰富多彩的景观。

由中国小说界权威选家选编的2010年度短篇小说，是从全国上百种文学刊物当年发表的数以千万字的短篇小说中精选出来的，旨在检阅当年度短篇小说的创作实绩，公正客观地推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年度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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