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书评

雪山飞狐

相对于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雪山飞狐则算是个小故事了，坐在火车上，一眨眼就看了七八回，不过剩下的就隔了好几天才看的。印象最深的还是这部书的叙事方式，是由不同的人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叙述事物的。所以让我感触到的是，某人所看到的，尤其是某人所讲述的，未必是事情真实的一面，某件事情也未必有它真实的一面。这个就让人想到了罗生门，为此我还专门看了1950年拍的电影《罗生门》。恩怨纠葛，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考虑，为名为利，事情最终发展到你根本看不清事情的全部，你以为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如果不是每个人说出自己所看到的，那么大概事情的真相将永远埋藏了。

风不定，人初静

暂且单说《雪山飞狐》这一本，算是篇幅不长的长篇了，遵循前人的指示先看完了《飞狐外传》再看这本，体系还算完整；不过很明显，参差的情节还是很让读者尴尬的，因为有很多对接不好的内容。胡斐和苗人凤的陌生、苗人凤对胡斐浓重的敌意、胡斐和苗若兰升温极快的爱情都与《飞狐外传》有悖，由于先入为主，我习惯性地认定《飞狐外传》的正统不容置疑了，不过由于我对名字的敏感度不高，本书中的刘元鹤和《飞狐外传》中的刘鹤真搞混了，以至于阅读过程中我对这个人很诧异。本书中特点最鲜明的是场景单一，虽然是长篇小说，但是这短小的故事统统发生在玉笔峰上，而且前后时间不过一天而已，当然不可否认，大量篇幅用来回忆，以李自成的兵败为历史背景，叙述胡一刀和苗人凤的故事，视野倒也辽阔，可是这种叙述方式还是很别扭；1959年作者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已经颇有建树了，他可能想运用更多的写作技巧，所以采用这种插叙的方式进行，除此之外，意义并不见得怎样大，从结尾的不确定性便可看出当时的金庸真是极力追求写作技巧的惊艳。可以说武侠小说属于当代文学作品中最接近中国传统文化的题材，它最鲜明的特点之一就是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太过分明，坏人只是一味的坏，没有太多原因的坏，好人也因其主角预设是天生的好，人之初，好坏便是分明了，从“飞狐外传”坏到“雪山飞狐”始终如一的典型代表是阎基，小样儿，别以为你改名“宝树”了你就不坏了！阎基窃来的几招“胡家刀法”就足够他成为高手，由此衬托出胡一刀苗人凤和胡斐的神勇。再说一下其他人物，我感觉胡斐的两名童子是马春花的两个儿子，不知是不是被双子派调教出来的。田归农也是典型的始终如一的坏，他的父亲的名声大约也不好。曹云奇和田青文的纠葛（怎么怀了他的孩子）是本书省略去了的情节，从已有的对田青文的描写大约可以判定她也不是一个好女子，玩弄感情，交谈过程中很有手段将曹云奇和陶子安把在手中就可看出，另外，贪财，这不必多说，因为她也属于芸芸中去山洞里窃宝的那一类人，为避免苗若兰下床还脱去她的衣服，可见田青文也不是十分善良。单看《雪山飞狐》的描写，苗人凤的形象还是比较干瘪且不那么受人喜爱的，因为他的蛮横气太重，侠义还不够重，对胡一刀的尊重和惋惜远不如《飞狐外传》中的深；不过也有闪光点，他不教女儿武功以期结束纠葛便是其中一桩。本书中的爱情故事是胡斐和苗若兰，这对相差十岁的有情人，其他人倒没有太多有关爱情的描写，当然胡一刀和其夫人的一小段爱情故事也是很美好的，相比下来，我认为胡一刀的爱情比胡斐的爱情好得多（请允许我给爱情划分等级）。胡一刀的爱情有很多的相见恨晚和惺惺相惜在里面，胡斐和苗若兰就差得远了，最合理的解释是一见钟情，不过基于胡斐过去的爱情经历（“飞狐外传”里的那段），我并不很看好胡斐和苗若兰，这种一见钟情对过去的爱情的毁灭是灾难性的。我也认为胡斐和苗若兰的爱情是金庸笔下最不成功的一对（至少我这样认为）。在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背景下，他们两个发展那样快让我甚至认为不合逻辑，第二次见面就情不自禁吻，第三次独处就确定了关系，太快。为袁紫衣和程灵素哀悼。从《碧血剑》开始，经由《鹿鼎记》，顺过《书剑恩仇录》，再到《飞狐外传》和《雪山飞狐》，这几部长篇无一不与反清有关，即便没明说反清，也一定大力辱骂为朝廷效力的人，再往前，《倚天屠龙记》大力抵抗元朝，维护明朝（明教）的正统，再往前一点，《神雕侠侣》大力抵抗元军入侵，爱国大侠如郭靖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勇。金庸的这一系列作品，都是对汉人江山的誓死捍卫，极力反对蒙古和满朝，就算是为朝廷卖命也有不一样的待遇，郭靖那叫爱国将领，小兵小卒者如刘元鹤等都是狗腿子。后面几部大都描写了李自成，可以说这是金庸对李自成的看法，李自成的研究学术界倒没有很客观的定论，这些小说当然都是建立在金庸的理解和期待之上。再说一下结尾，说实话不仅对于武侠小说我不喜欢这样，就是外国经典我也很反感这种给读者留想象空间的作品，很难接受。从《飞狐外传》一路走过来，最可能的结局是两人都活着，其中一人使出绝招化险为夷，两人各自误解消除，和平喜乐的结为亲家。作者可能更倾向于这种美好至极的结局，但是写出了着实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留下悬念让读者多想一想吧。当然我心中还有另一种比较喜欢的结局，胡斐杀掉苗人凤，无颜见苗若兰，他像过去一样和爱人缘分浅，难以厮守，所以继续流浪，留下苗若兰一个人等，可能是一辈子，可能想清楚了出家当尼姑。还有一些比较有特点的结局，苗人凤杀掉胡斐，胡家世世代代都是受误会的一族，凄惨，而且胡斐这一代还绝了后，更加凄惨，苗若兰看到爹地回来之后告知他真相，苗人凤可能大恼，继续愧对余生；话说回来决斗之前把话说明白了不就免除这些猜测和不公了吗？小说有时候是很贱的。当然还有可能是两人都死去，这时候苗若兰枯等两人，辗转余下的几十年，一下子失去两人最亲近的人，任谁也难以抵住。取景还是很辽远有意境的，是之谓曰——雪山飞狐。

重温系列之雪山飞狐

1. 好看到要爆粗　　在忍了三部早期作品后，《雪山飞狐》简直好看到让我想爆粗。武侠小说当然不是严肃文学，但金庸说故事的本领无人能及。小时候谈到兴趣爱好我总说文学，其实我这种人翻几页安娜卡列尼娜就看不下去的，倒不如说我爱看戏（倒不如说我so into drama啊哈哈）。我如果生在没有电影电视的时代而又家境尚可的话，我最爱做的事情一定是——捧戏子。“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才是我心声。现实人生多么粗制滥造啊，还是戏好。　　雪山飞狐就是这样一个满足戏迷的故事。大雪封山密室杀人什么的，这种悬疑气氛好喜欢。这部的情节虽然还要靠『不把话说清楚就打』来推动，但已经比前三部娴熟得多（射雕的剧情几乎全靠黄老邪闹脾气不好好说话来推动）。　　但最妙的，还是人物终于都丰富了起来。　　宝树这粗胚年轻时也是无赖一流，但听到胡一刀哭泣也不免心酸。对比射雕段天德，这已经是很不一样的反角。胡一刀貌似恶鬼，心肠却软。作者也不详写，只说他嘱咐夫人以后让孩子心肠要硬些。胡斐貌肖乃父（所以苗若兰真不是颜控），一样慷慨潇洒，但他谈吐斯文为人谨慎，又是另一个样。平四的忠义也不再是random没来由，而是因为世人轻之贱之，只有胡一刀把他当人看。田归农是反角，都说他勾搭苗夫人是为了宝藏，可是他临死说的却是“兰啊兰，我为你失足，你为我失足”。阮士中不是什么好人，田安豹自己死得也不甚光彩，但阮乍见恩师尸首，也是下跪痛哭，与小郭对江南七怪无异。后来金庸写《飞狐外传》，在后记里说写商老太这样一个人物，是为了让人知道坏人也有父母亲人，在这些人心中他是不该死的。人性的复杂真是fascinating, and that's why I became a psychologist。2. 这些缺乏母性的女人们　　胡一刀夫妇是绝顶人物。胡夫人自刎，最妙的地方不是她刚烈，而是她把丈夫放在幼子之前。换句话说，她的爱情是凌驾于母亲这个身份之上的。在她看来，抚养幼子不过是为人母的义务，既然苗人凤一诺千金，她就可以“偷一下懒”。　　像胡一刀夫妇这样在故事中拼凑出的神仙眷侣，当然令人心向往之，但这要两个超凡脱俗的人凑在一块，概率太低。苗人凤亲见这二人风采，自己的婚姻也只好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了。但苗夫人（那时她还没有全名，只听得苗田二人唤她做兰）有一点很像胡夫人，就是她的感情需要也凌驾于母亲这一身份之上——苗人凤带着女儿追了她和田归农三天三夜，她不为所动。此种行为在中国社会必遭千夫所指、口诛笔伐，我却觉得很好，或者不要说好，至少够特别，有种安娜卡列尼娜的纯真热烈。苗夫人红杏出墙，你骂骂她也就算了。王菲谢霆锋旧情复燃谈个恋爱，微博上人口沫横飞，首先就指责女方说你为人母怎么可以胡来。社会对女人的预期如此：当了妈就不可再有人的需求。苗夫人虽不得善终，这一巴掌却打得很漂亮。　　至少我觉得这两个女人要比归二娘、瑛姑之流好得多。后面这一种人当了母亲就加冕成为圣人，假母爱之名披荆斩棘无所不为，这真不是因为激素么？我每次听人说什么“自己当了母亲才能理解xxx”就烦，这就好比人家跟你说“你总会老/死/跌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样负能量。不理解就不理解好了，不讲道理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理解的。　　所以田青文这样超越激素影响、直接把私生子捂死的人倒也值得一说。其实通篇里她和曹云奇陶子安撕逼都很好玩，你要是去看王司马插图还真会以为田青文才是本书女主。除了杀婴这类丧心病狂下狠手的事之外，田青文处处都是个正常人。她有她的心机手腕，但多数时候是斯文有礼的大小姐。其实杀婴这件事，尤其是私通生子什么的，在各种古代小说里真的是……很家常便饭的。不过倒霉鬼陶子安夜探未婚妻闺房，在床上摸到一个冰冷的死婴这件事，真是想来就一身冷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