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的天空

章节摘录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南枝刚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群体。单纯而漫长的日子里，只有傍晚的树林中、这一片水晶的天空，才让她完全放松，真正做回了自己。    十五年后回望那段日子，所有的平淡和无聊都已被淹没，只剩下欢乐与痛苦两种浓烈的情绪：当年的欢乐已成为美好的回忆，而当日的痛苦如一个风干的生物标本，苦涩的汁液早已蒸发，留下的，是人生中最难以抹去的经历，永远悬挂在她成长的展厅里。    那个十二岁的夏末，之所以永远写入了她的记忆，是因为她在夏季傍晚的天空中，看到了神奇的景色：无数隐约闪烁的苍天航路，如指向许多未知生活的一条条抛物线，在天空中纵横交错。蓝色水晶般通透的天穹在那一刻突然向她打开，向她昭示了这个星球乃至无限浩大的宇宙中，所有生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那天她遇到了林凯风。    周二的傍晚，南枝逃了晚自习，因为一个很乌龙的原因。那天，她如很多个傍晚一样，在校园的小树林边那片半荒的野草地上漫游。    草地周围长着低矮的灌木，它们是草地的护卫队，让没有诚意的人打退堂鼓的防护墙，它们是苍耳。进校后第一次来这里时，她就中了埋伏。在她寻路踏入那些看似普通的灌木中，拨开枝条的时候，手上、腿上顿时有针刺的感觉——小小的、话梅核大小的绿色小剌猬沾上了她的牛仔裤和衬衫衣袖。之后，当她惊叹着进入荒地中的野草场，在土地的气息里惬意地躺下来、舒展身体时，它们，这些小小的伏击者，又让她因为意外的痛楚叫出声来。再后来，她一次又一次进入这片绿色的幽境，一次又一次和它们正面交锋，终于学会了如何与它们和平共处，进而，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那天傍晚，她在草地中心躺下来的时候，天空是那样的明朗，镜面般光洁，在微风吹拂中，一层一层地从浅蓝转成淡淡的橙黄，然后融化成漫无边际的红色霞光。西天上那轮蛋黄形状的深橘红的落日，闷声不响地一点点沉没，沉入她视线以外的空间。初秋的风轻盈地在草叶间穿行，带来混杂着各种植物气息的特殊味道——她把那种味道，叫做“绿香”。还有昆虫的鸣唱声，轻轻细细的，一直钻到她头脑深处，好像有一窝蟋蟀在那里做了巢似的。    日暮的天色如一张深玫红色的纱网撤了下来，躺在网底的南枝倾听着这些生动的声音，在青草的芬芳里熏熏地合上了眼，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眼睛睁开一条缝的时候，她不记得自己在哪儿。然后她感觉到了身下的草叶，她一动它们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四周黑沉沉的，深蓝色的、很动人的那种黑暗。张开眼帘，就看到了星星们——撒满天幕，一眨一眨的无数双小小的眼睛。    天空像一块巨大的深蓝色水晶，里头嵌着一粒粒或大或小的宝石。远远近近的星光像是某种特殊的信息，连成无数条神秘的路径：整面广阔的星空、深邃无际的宇宙，都在这一刻共同告诉她一个秘密。    她浑身一震。    我在。她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后来她在随笔簿中记下了这一刻的感动：    时间如一卷转动的磁带，相对概念上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磁带上滚动的点。我之前当然有古人，我之后自然有新人(即使人类灭亡也一定有另一世界)，而我们共同存在于同一宇宙。就像我们在各自的那一段磁带上永远存在，无法抹杀。于是跳开磁带条上的先后位置带来的“狭隘时间”的局限，我和古人是在同一个地球上仰望星空。    这其实只是很质朴的“四维空间”概念。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她只是忽然非常固执地知道，人们可以理解的空间概念之外，加上一条神秘的时间轴线，就让这个星球上所有的时刻与所有的人，成为了永恒。    于是，不管再过多少年，在这个夏末的时分，这个星球的这一方草地上、望着星星若有所思的这个女孩子，是永恒的。    当身边的黑暗慢慢沉淀，南枝看到了三四米外的那个身影。他侧对着她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仰着头，望着夜空一动不动。    也许是从下向上看的视角，让他的身形显得格外高大。南枝一惊，但还说不上害怕。她翻身站起来，抖落衣裤上沾着的杂草与苍耳。细碎的声音惊动了那个人，他转头瞥了她一眼，又旁若无人地将目光投向夜空。在空阔的草地上，他静静的坐姿里蕴涵着沉稳的力量，像一尊雕塑坐像。    南枝好奇地偷瞄了他几眼，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不声不响地离开了。P3-7

前言

几年前，曾同一群科幻作家一起到过一个神奇的城市——康定，对那里印象最深的就是穿过城市的那条河。我第一次看到那样湍急又那样清澈的河，特别是在夜里，那条河仿佛穿过了城市的梦境。那天，赵海虹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但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对她有什么影响，后来知道，康定的河在她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长成了一篇科幻小说，题目也叫《康定的河》。小说中，生活和命运从那条河开始，穿过一个个异度时空，最后又回到那条河中，如梦似幻，让人读后难以忘怀，我也由此第一次成为科幻小说中的人物。再后来，这颗种子继续成长，长成一本美妙迷人的书，其中的人物和背景变了，但科幻内核没变，清幽唯美的意境没有变，这就是《水晶的天空》。    看完这本书，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次旅行的另一个画面，那是次日离开康定城不久，我们又遇到的另一条河——大渡河，赵海虹身穿红军军装，英姿飒爽地站在大渡河铁桥上，她的端庄典雅与下面浑浊险恶的大河形成鲜明对比。旅游景点的那身红军军装除了过于整洁，还是很有真实感的。我为她拍的那张照片找不到了，但那画面在记忆中仍很清晰。    普瓦德万在科普著作《四维旅行》里提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理论：无法证明过去是存在的，因为导致世界目前状况的可能有无数种不同的途径，记忆中的过去不一定是真实的。这与《水晶的天空》的设定很像，看过这两本书，感到这些记忆也飘忽不定了，现在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不是另一个平行宇宙？这个宇宙中的英美文学硕士和大学教师在那个宇宙中是红军战士？这个宇宙中用典雅深邃的文笔描绘幻想世界的科幻作家，在那个宇宙中的铁血时代正为理想而英勇奋战？两个人生相距如此遥远，却又浑然一体，很难说清哪个更现实哪个更梦幻，就像《水晶的天空》中的主人公。    所以，看到这本书，我的脑海中会出现一般读者们绝不会出现的两个意象：穿过康定城的清澈湍急的河流和大渡河铁桥上的红军女战士。    《水晶的天空》是赵海虹的第一部科幻长篇，小说意境清幽、文笔流畅优美、结构也很精致。    但这部小说给我的感触不是以上这些套话能说清的，掩卷沉思，我从中抽出两个关键词：青春、梦。    这是一部青春梦幻曲，其中虽然有古代深山密林中的金戈铁马，但仍然是青春梦幻中飘浮的虹云。不论那些山寨中的反叛者，还是朝廷军队的将领，都是现代青春人生的映像，他们深层的思想和行为方式是现代人的。其实，不管主人公在平行宇宙中是多么地无助和恐惧，即使是像青素那样，那些平行宇宙也一直是在她最深层的控制之中的，即使有父亲教兵书的残留记忆，一个现代女孩儿能有那种精神力量和老谋深算也令人惊叹，但平行宇宙是无限的，总能找到最接近女孩儿梦想的那一个。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物命运是符合这种青春科幻的氛围的，否则反而不对了，就像村上春树那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所说的：这座城市就在你的脑子中。    “雨水落在夏末秋初的草叶间，空气中泛起类似水煮青豆荚的味道……”，整部小说最吸引我的就是这种青春的况味。其实，每个人都有过一段在平行宇宙中漫游的多梦时节，那时我们面前飞舞着几乎是无限的可能，我们把自己的精神代入到想象中的各种个体，在不同的时空经历着不同的人生，《水晶的天空》的魅力正在于把这种青春的历程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对我自己而言，看小说时最深的感受就是其中对校园生活的描述，那些部分写得详实生动。回忆起自己的初中生活，仿佛那也是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事，但《水晶的天空》中所描写的让自己的精神穿行于不同时空不同人生的感觉却是刻骨铭心的，每个人可能都有过一段那样的年代，甚至生活在想象中的“我二……我N”中的时间比生活在现实中的时间都多。后来，这些量子态的平行宇宙都坍缩到这一个现实了，精神在“我一”中已经疲惫不堪，没有力量再去远游。如果没猜错，《水晶的天空》是作者科幻版的自传。    赵海虹是一个风格多变的科幻作家，她的作品时而呈现出女性的敏感和清丽，如《痴情司》；时而上演宏大的古典悲剧，如《伊俄卡斯达》；时而出现技术型科幻硬朗的内核和世界设定，如《世界》，但这一切的背后都让人感觉到一个青春的视角。这种青春去除了幼稚和急躁，故事典雅而宁静，虽然包含着对人性的洞察和命运的忧伤，却总是沉浸在海水的幽深而不是烈焰的灼热中，连死亡都是宁静的蓝色。这种意境和内涵，在《水晶的天空》中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说到青春感，我认为她是科幻文学的灵魂。世界科幻的黄金时代，其最深层的力量的源泉就是对未来和未知的向往，这种向往会随着时光磨损的。虽然黄金时代后，科幻作家们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但事实上科幻文学一直呈现衰落态势，新浪潮和赛伯朋克什么的都阻止不了这种衰落，根本原因就是这种文学已经青春不再。    科幻是真正的青春文学，如果失去了青春的梦幻和活力，它也就没有生命力了。文学技巧的成熟和老道、表现形式的现代化和后现代化，都掩盖不住思想的老态，就像已经坠落到地面的陨石，能够被收集研究，但发不出光芒来了。    国内科幻读者的年轻化，被评论界看做中国科幻不成熟的标志。但我认为这正是中国科幻的希望和优势。青少年对宇宙的好奇，对新世界的渴望，正是科幻文学的灵魂所在，这会使中国的科幻文学像是八九点钟、甚至是六七点钟的太阳般充满活力。所以，《水晶的天空》这样的作品是科幻文学最需要的活力因素。    最后，转引笔者为一幅科幻画写的一段话：平行宇宙是一个超越一切的慰藉，当每一个抉择都使宇宙分裂为二时，抉择便也不存在，就像只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并没有熄灭太阳。在被不可穿越的时空之膜分割的所有世界泡中，所有可能都在发生，于是错误和遗憾也不复存在，每一个痛苦都在异世界投下幸福的影子。当这种慰藉最终被证实后，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媒体关注与评论

赵海虹是一个风格多变的科幻作家，她的作品时而呈现出女性的敏感和清丽。时而上演宏大的古典悲剧，时而出现技术型科幻硬朗的内核和世界设定，但这一切的背后都让人感觉到一个青春的视角。    ——刘慈欣(著名科幻作家)    她小说中的素材，仿佛随手捡自我们的日常经验和生活，即便是天空宇宙、外星生物、人工智能、时间穿梭，也都不是在凌空高蹈，虚渺无章，而是那么的脚踏实地、朴素真切、血肉丰满，激起读者心中的共鸣，仿佛从中看到了他们自己，也才为她赢得了那么多的“赵迷”——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吧。    ——韩松(著名科幻作家)    赵海虹总是让我想起《魔戒》里的精灵女王凯兰崔尔，周身跳跃着一层光辉，沉静，站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但随时可以跨上马背，携剑征战。刚硬和柔美同时出现在赵海虹的作品里面，像两股交替出现的力量，统治着故事的脉络。    ——小姬(新华社记者、科学松鼠会会员)

后记

于我而言，《水晶的天空》不仅仅是一部小说，它是我的少年时代。89年夏天，那个弥漫着青草芬芳的中学校园，永远是我记忆中的乐土。记得初中教学楼旁边的男生宿舍楼顶上嵌着一只大钟，让我联想起英国寄宿学校。空阔的校园里有那么多私密的角落，野草地、小树林、女生宿舍后据说曾经是坟场的空地……夜晚的足球场是个空无一人的大草坪，我可以从草坪的这一头翻到另一头，不知打了多少个滚，然后仰面躺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夜空。91年(初二下学期)，学校搬离借用多年的省幼师校舍，迁入教三路(今学院路)新校区，我在那里虽然渡过了许多年，但从来没有找到过老校的感觉。在我们毕业之后，学校于2003年再次迁往小和山校区，09年被改划为省教育学院附属中学。因此这个故事，除了纪念我自己的少年时代，也是纪念当年的“杭州外国语学校”。    小说中描述了许多重不同的空间，多多少少都有我真实生活的影迹。十二岁时望着星空找到自己存在意义的南枝，就是我真实的十二岁。而属于“蒋二”记忆的“儿时住的老房子与小学的教学楼仅一墙之隔，听到预备铃再跑去上课都不会迟到。学校就在湖滨、儿童公园的对面，她最爱公园里的那对秋千，喜欢一边荡秋千，一边悠闲地眺望远湖上的小船”也是我真实的小学(南山二小)境况。和武侠小说相关的内容都是真实的，不过《乱世的弓矢》却是从未正式下笔的高中时代的构思。    小说里空间A的同学都有真实原型，但重要的大章却来源于一个漫画人物。高二那年，同学中开始传看《男儿当入樽》(《SLUM DUNK》港版译本的盗版)，对运动不甚感冒的我就此喜欢上了篮球，一发不可收拾。这部漫画也揭起了班上的篮球热，每次篮球比赛的观众人数激增。漫画中的主要人物如樱木花道、流川枫、三井寿各有支持者，而我在室友ANN的影响下喜欢上了仙道彰。虽然仙道只是一个配角，但他不仅球技高超，而且为人谦和大度，稳重可亲，偶尔散漫的生活作风使人物形象更加生活化，也更真实可信。我总是想，如果仙道在我班里，也一定会是我的哥们儿的。几年后，当《篮球飞人》的卡通红遍全国的时候，我自己手绘后放大的仙道彰已经在我睡房的墙上贴了好几年了。于是，《水晶的天空》又是我对曾经的漫画岁月的追溯。    其他的空间，如海岛上的小姑娘是我去南麂岛旅行时遇见的当地导游；茶马古道的女喇嘛，则是我2005年云南之行的真实记录，那让我心灵震颤的目光交流，真的发生过;只有空间C虚构性比较大，而其中提到的秦瑟瑟的爱物，则是我自己收藏。总之，这是一个虚虚实实的故事，创作的过程中，自己有时会产生梦游的感觉，就如迷失了空间的南枝，不知是蝴蝶梦我，还是我梦蝴蝶。    我从大学时代正式开始发表科幻小说，追根溯源，一切的起点，原来都在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当我面对水晶般通透的天空和满天的星光(那时的杭州还可以看到那么多的星星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生存的意义。    所以这部书，是我少年时代的回忆、对学校与同学们的纪念，以及成年后的回顾。    本书面世之前，惊闻老友范铮(书中的范老二)因心肌梗塞于2011年4月17日在北京辞世，年方34岁。惊愕悲哀之余，我恍惚觉得，范老二并没有离开，他仍活在我们的青春记忆中，活在蒋南枝的空间里；那个大眼睛，声音温柔，长着一脸茂盛青春痘的男生还在那里，唱着张国荣的歌，欢笑、烦恼，畅想着他未来的命运……

内容概要

赵海虹，1977年生，浙江大学英美文学硕士，现任教于浙江工商大学。

1996年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发表中短篇科幻小说三十余万字，翻译小说七十余万字。

曾获科幻银河奖（1997-2002）、第六届宋庆龄儿童文学奖“新人奖”、第六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奖等奖项。

代表作品包括“默”系列科幻小说、《蜕》、《宝贝宝贝我爱你》、《伤之树》、《世界》、英文小说《Exuviation》。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neverneverlandroxie

网站：

http://roxie.tougao.com

书籍目录

第一部  青葱岁月

第二部  乱世的弓矢

第三部  回溯之旅

那年的星空(代后记)

编辑推荐

首位科幻银河奖特等奖女性得主赵海虹，倾情奉献！    新世纪中国科幻领军人物，刘慈欣、韩松鼎力推荐！    《水晶的天空》是赵海虹的第一部科幻长篇，小说意境清幽、文笔流畅优美、结构也很精致。    青春去除了幼稚和急躁，故事典雅而宁静，虽然包含着对人性的洞察和命运的忧伤，却总是沉浸在海水的幽深而不是烈焰的灼热中，连死亡都是宁静的蓝色。这种意境和内涵，在《水晶的天空》中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作者简介

科幻爱好者蒋南枝在校园里巧遇师兄林凯风，在听林凯风讲述了“平行宇宙”的秘密后，南枝发现自己的世界变得似是而非：不擅理科的她变成了数学尖子，林凯风也变得轻佻和危险。原来林凯风操作实验仪器，将她送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体验生活，占领了另一个蒋南枝“蒋二”的频道，而被占频的蒋二则被挤到了南枝的空间，在南枝的小说本上留下了“你是谁”的问话。

回到自己空间的蒋南枝不禁把空间B里的南枝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正当她想继续这段友谊的时候，第二次实验变频的误操作，却把她送到了空间C。

蒋南枝真正的空间变频生活就此展开，她的生命轨迹也从此改变……

赵海虹将青春和梦的主题引入到科幻文学的叙述中，笔触细腻而清丽、叙述自省而深情，故事典雅而宁静，开创了别样的科幻文学，谱写了一段青春梦幻曲。

图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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