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悲剧集》书评

是你挥霍了她的崇拜——我读《奥瑟罗》

莎士比亚戏剧《奥赛罗》讲的是这样一个悲剧故事，奥赛罗是威尼斯公国一员勇将。他与元老的女儿苔丝狄梦娜相爱。但由于他是黑人，婚事未被允许。两人只好私下成婚。奥赛罗手下有一个阴险的旗官伊阿古，一心想除掉奥赛罗。他先是向元老告密，不料却促成了两人的婚事。他又挑拨奥赛罗与苔丝狄梦娜的感情，说另一名副将凯西奥与苔丝狄梦娜关系不同寻常，并伪造了所谓定情信物等。奥赛罗信以为真，在愤怒中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当他得知真相后，悔恨之余拔剑自刎，倒在了苔丝狄梦娜身边。张爱玲说过，男人对于女人的怜悯，也许是近乎于爱。但一个女人决不会爱上一个她认为楚楚可怜的男人，女人对于男人的爱，总得带点崇拜性。是的，正如奥赛罗自己所说，她为了我所经历的种种患难而爱我，我为了她对我所抱的同情而爱她。在那个黑人受到排挤和歧视的时代，奥赛罗却以他赫赫的战功和崇高的人格征服了苔丝狄梦娜。她真诚而热烈地崇拜他，热爱他，她把自己的“灵魂和命运一起呈现给他”。这爱是如此神圣而纯粹，不带任何现实的功利色彩。她是如此的美丽、善良和真诚，像一个天使一般纯真无暇。她至高无上的爱，更增添了他的自信，放飞了他的理想。拥有爱的人，心是幸福而充满希望的。历经沙场、身经百战的英雄，那颗坚强得如同巨石的心，也被这爱悄悄地溶化着。在她身上，你找到了自己的灵魂。她是你的光芒和希望。当看似诚实的埃古告诉你，她可能背叛了你，你的心竟开始不得安宁了。你是战场上无所畏惧、不屈不饶、英勇威猛的英雄，却仍无法抗拒那些人性的痼疾，轻信、嫉妒和猜疑。你开始怀疑她的真实，她的爱，这实则是源于你潜意识中的自卑感，你认为自己是个又老又丑的黑鬼，你怀疑她对你的爱。她不在乎外在和舆论，但你却在意。她是纯粹的，而你却是复杂的。实则你并不自爱，你只是凭借着她的崇拜和爱维持着对自身价值的肯定。所以，当她成为一种假象，你的心灵失去了归宿，你的生命失去了寄托，你变成了一头歇斯底里的狮子。人性中狭隘的一面，也无可避免地在一个英雄的性格中显现。你竟亲手扼杀了一个美丽真诚的灵魂。“再会吧；替我向我仁慈的夫君致意。啊，再会吧！”直至死，她依然如此忠诚地爱着你，她依然认为你是一个仁慈的英雄，而你却因为一个小人的谗言，因为你潜意识中强烈的自卑感，因为轻信和嫉妒，扼杀了一个崇拜着你伟大灵魂的最亲爱的妻子，你的理想和希望。因为你不自爱，故你没有能力爱她。是你挥霍了她的崇拜。是你扼杀了自己的理想和希望。悲剧的深层，是一个时代的印记。白人种族优越的世俗观念早已内化到奥赛罗的血液中去，他希望获得白人另眼相看，他渴望被主流社会接纳，从而挣脱自己劣等民族枷锁，“抹去自己与生俱来的黑色身份的耻辱”。文艺复兴时代，人开始觉醒，但仍无法挣脱世俗观念。即便今天，人们自认为已经高度自觉了，仍无法摆脱一些社会观念、意识形态、价值判断的桎梏。抽象的爱情，始终无法真正纯粹化。苔丝狄梦娜纯粹的精神之爱，终归为一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