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的磨毛

章节摘录

　　母亲讲了姐姐的事以后，开始翻箱倒柜地去找姐姐的照片，却终于没有找到。我不大相信姐姐照过相，以为那种奢侈不大可能属于姐姐。母亲执意说照过，是抱着她路过小城惟一一家照相馆时，被照相馆老板看见，硬拉进去照的，不要钱。母亲说，老板夸姐姐的脸和眼睛，像是专门生来照相的。这我相信。我想，姐姐那双眼睛定会说话。在她牙牙学语之前，必是用那双眼睛与亲人对谈。在她生命的最后日子里，疳积病折磨得她脱尽人形，惟有那双眼睛，依然异乎寻常地有神。我相信母亲的记忆，在病中，姐姐的眼睛仍充满智慧和对生的渴望。黄连般的中药汤，她已吃得太多，无以下咽。母亲忍着泪说，兰英，乖，喝了药……病就好了。姐姐知事地眨眨眼睛——她已经没有点点头的力气了。姐姐不哭不闹，常常地，只拿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母亲，直到把母亲也看得眼泪汪汪。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折磨人的病呢，那疳积？上中学时我曾想，倘若我要学医，第一就要学会治疳积。医没去学，我却弄懂了，疳积原是营养不良引起的，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病。　　但兰英姐姐倘能活到现在，真会快乐么？我说不清。张爱玲曾说：“凭空制造出这样一双眼睛，这样的有判断力的脑子，这样的身体，知道最细致的痛苦也知道欢乐，凭空制造了一个人，然后半饥半饱半明半暗地养大他……造人是危险的工作。”又说，“若是他还没有下地之前，一切的环境就是于他不利的，那他就绝少成功的机会——注定了”。我几乎能肯定，我作为一个冒牌老大曾经遭际的一切，本来都要落到兰英姐姐头上的。挑水、劈柴的事，母亲或许宁可留给自己，也不派给姐姐，但有些事，姐姐一定逃不脱。父亲常常出差在外，家里米缸空了，母亲就要让我到父亲的单位或亲友家借钱。那事常常叫我恐惧，往往要在那单位门前踌躇多时，才敢进去。负责的人见我就问，怎么又来了，不是才借了五元钱没几天吗？仿佛我只是个陌生的乞讨儿，脸嘴十分地难看。姐姐是个女儿家，脸面薄，做不到如我那样的赖着不走吧？即使情形太严重，咬着牙熬了过来，最后的结局倘竟跟许姐姐相似，那该叫人有如何的惆怅？　　……

书籍目录

心情的磨毛母亲的青滩父亲姊祭亲情便笺我的大河长江夏夜记一个男人的厨房记忆幸运的舌头手艺人的手名士与鱼头在一个青年诗人墓前的沉思最后的人性的李乔人心之钟赛洛蒂·瓦拉蒂蓬卡吞遥远的落红那晚的月光神灵之约青藤书屋心随烟缕一起飘散对一种沉静的怀想

作者简介

　　《书香阁·人间真情系列：心情的磨毛》是一部中国当代散文作品集，收录了心情的磨毛、母亲的青滩、父亲、姊祭、亲情便笺、我的大河等作品。

图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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