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梦华录》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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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中州古籍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0-6-1
ISBN:9787534833533
作者:孟元老
页数:215页

汴梁一梦

多年之后,人们提起汴京,都会称其为一场梦。那时的汴梁,八荒争凑,万国咸通,花光满路,箫鼓喧空,繁华得不真实。有幸得睹汴京之盛者,皆称自己梦游华胥之国。很多人到老到死,都惦念着当年的繁华胜景。闲坐时,必谈京师风物,谈论时眉飞色舞、脸有喜色,嘴边也许泛起当年那些煎茶果子的香气,眼前也必有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之景。然而说着说着,笑着笑着,开始有人感慨,开始有人流涕。如果梦没有醒多好。梦里那汴梁自有王气庇荫。那东都外城,森严肃穆,那城壕叫护龙河,正气浩荡。梦里那皇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那坊巷御街,遍植桃李,春夏如绣。梦里有那金池夜雨,有那州桥明月,有那汴水秋声,有那相国霜钟。那时的胜景,使才子文士们晕头转向,脱口而出的诗词尽是一派好景致,繁台春色,隋堤烟柳,花粲粲,笑瑳瑳;最好别吟诵什么愁苦,身处繁华,口口声声都是愁闷,就未免有点作态了。不要说什么居安思危,不要说什么死于安乐,来,干了这杯酒。梦里最让人向往的部分,当然是汴梁的吃食了。宋朝不抑商,诸市繁多,夜市、草市、鬼市,诸色买卖者叫唱百端,热闹非凡。逢年过节时,汴京城更是不得了,人声鼎沸,车马争驰。到了夜晚,整个京城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舞场和歌馆更加热闹了,那时的妇女也会入场子玩乐,到街市饭店吃喝,这种习惯已成风气,大家谁也不笑话谁。那时京城内食肆繁多,商铺林立,食店、茶坊、肉行、饼店、鱼行,直让你眼花缭乱。怎么能忘记那会仙酒楼?汴梁人豪奢阔绰,但凡来酒楼就餐者,必须摆上一桌注碗盘盏,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果子菜蔬,皆为精品。一个人饮闷酒,也必定用起那精致的银器酒具。汴梁不晓得什么是寒酸。你说你说,汴京的春风,煮起来是什么味道的?你说你说,汴京的花气,酿起来是什么味道的?梦里最人烟浩穰的地方,莫过于那些烟花巷陌、花阵酒池了。什么瓦肆伎艺,什么燕馆歌楼,唱曲、搬演杂剧、说书、手影戏,歌舞百戏,数之不尽。也不乏一些李师师式的佳人才子故事。当时都城内何其人烟稠密,雕车竞驻、宝马争驰,添十几万人不觉得多,减十几万人不觉得少。如果梦没有醒多好。李师师者,周邦彦们何处去了呢?《东京梦华录》不是戏本,里面没有故事,它更像旅游指南,心平气和地介绍一个仙境。《东京梦华录》和《清明上河图》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白描着汴京,勾勒着汴京的勾栏瓦肆,四时风俗。我们很难看清汴京人民的表情,但我可以尽情想象,大抵是如坠梦里的表情。如果《东京梦华录》当真是一本旅游手册多好,那么我明天就去旅游社登记一番,启程梦游汴京。不要跟我说天堂有多圣洁。我只愿在汴京人声鼎沸的街头,在璀璨的灯火下,好好地醉一场,醉极之际,长歌一曲或者嚎啕一场,也胜过多少个正气凛然的天堂。

从东京到武林到北京

从东京到武林到北京----读《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有感有幸生活在这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而且,文化产品也相对丰富。并能够在几千年后阅读到先辈的著作,遐想当时的风土人物,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在很多人看来,宋朝,是最令人向往的朝代,是尊重知识的朝代,文化得到大发展;是繁荣富强的时代,人民物质生活丰富,国家力量强盛。通过阅读《东京梦华录》和《武林旧事》,能够梦回宋朝,体会一下当时的风土人情,可以算是给心灵放个假了。我在读这两本书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该从什么角度去观察宋人的生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当今的北京对比较为合适。因为这三个地方都是的帝都。我不敢,也不能做出实质性的比较,因为两位作者都出身于当时的官宦之后,文采、见识远在我之上,而我仅仅是现代社会的屌丝一枚,一般的知识分子,才疏学浅,也没见识过什么广大的世界。加上并非生在北京,只是偶尔去过几次,对北京的印象,也仅是几个有限的地方,更多的是通过媒体以及生活在那里的朋友了解到的。但还是抑制不住冲动,在阅读时比较一番。两本书都描绘了当时帝都的建筑布局、皇帝官宦以及平民百姓的生活、当时的娱乐、传统节日和饮食,遥想当时情景,不禁神往。但是最让我向往的,还是当时对传统节日的庆祝,既世俗,贴近百姓生活,又隆重,各种自上至下的仪式活动。比如七夕、比如新年。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些传统了,虽然二十四节气和各种节日还在,但只剩下空壳,没了生动的灵魂。这些传统已经衰落几个世纪了,中华文明要实现伟大复兴,复兴其中的文化生活传统应该是最重要的项目。

《东京梦华录》——千年前的中国梦

北宋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封建王朝,没有之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梦幻的时代。老赵家颇为和气,没有大唐太宗的弑兄杀弟,没有大明燕王的叔夺侄位,唯一存疑的烛光斧影也不过是一段野史。老赵家关心民生,下雪了,汴梁居民可以领到十文钱的取暖费;发大水了,沿岸的居民能够住上官府出资新建的房屋。老赵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官员可以封还皇帝的乱旨,并雅致的写上一句“干卿何事”。老赵家爱惜读书人,无数华章在这里诞生,无数的读书人在这里流连。这里政治清明,整个北宋最大的一伙盗贼——宋江团伙,也不过区区三十六人。向前向后,没有哪一个朝代能与之相提并论。北宋,一个美妙的帝国。汴京,整个世界的中心。《东京梦华录》中记载外城“方圆四十里”,内城“方圆二十里”,四条合流穿城而过。梦里的汴梁大街,花香载道,笙管齐天。在这里停留的,脸上总洋溢着笑容。在这里驻足的,看到这梦一般的繁华,都用一句话来概括:“梦游华胥之国”。梦里的汴水垂柳、古寺夜钟,一处处花团锦簇,一处处鲜衣怒马,仿佛在劝离人,留下吧,留下吧。何必寻章摘句?何必皓首穷经?这里没有裹脚布似的八股,没有主子奴才的压抑。放眼过去,尽是一派好风光,腹有诗书者,张口便是华丽的辞章。走卒贩夫者,也能捻须一笑,得意地述说樊楼的雅致。什么忧患,什么安乐,什么庙堂,什么江湖。先进一杯酒吧,我带你走遍着天地间最好的梦。梦里的汴梁,山珍海味,注碗盘盏。这里不临海,却总能买到蛤蜊、海蟹、紫苏鱼;这里没有大山,却从来不缺盘兔、獐巴、嫰鹿脯。而这些荤腥,不过是区区十五文钱。少年穿着白色的布衫,拿着青花手巾,端着白瓷缸子,沿街叫卖那浸了茱萸的辣菜。少女身着彩色的裙裾,戴着银与玉的簪子,捧着簸箕,向过往的客人兜售私家的签菜。还有那多情的胡女倚着木桶,戴着华丽的面纱,拿着西域的美酒,对年轻的士子微笑。这里有名可查的珍奇小吃,数以千计:李嬤嬤杂菜粥、宋五嫂鱼羹、王楼梅花包子、曹婆婆肉饼、笋蕨馄饨、灌浆馒头、薄皮春卷、虾仁饺子、太学蒸糕……各地四时的水果,到处可见的杂嚼,新奇异味的舶来品,让人应接不暇。梦里的汴梁,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挑一个齐楚阁儿坐定,不必再细数那泱泱美食,且先让酒家女进来,奉上那水果与香药,细声地唤来杯盘,将碾碎的龙凤团倾入杯盏。纤手如素,金杓似月,随着蟹眼与鱼目之间的泉水注入,激荡起袅袅白雾,茶香扑鼻,醉人心扉。伸手喊住一个“厮波”,取出五个大钱,不过盏茶功夫,便巴巴地送来一杯乳酪,清甜可口。便是大内的珍酿,如“真珠小桃红”,也有的发卖。还有街坊的中年妇女,头绾高髻,腰系青巾,仔细地上前来斟酒换汤。累了,有乖巧的少年来揉肩捶背……五七十文,便可以潇潇洒洒在这里打发一整天的光阴。梦里的汴梁,商铺林立,瓦肆众多。各色的买卖,万千的叫唱,做泥人儿的,穿糖果儿的,卖蜜水儿的,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赶上热闹的节日,灯会、作佛、社日,诸般应时而新巧的玩意便堆了出来。吃的用的玩的,不一而足。即使是平日,各类市场也是热闹非凡。宋人好赌,买卖多有关扑,一把铜钱洒下来,赢的便得意洋洋,举着扑来的物件,得意地与浑家卖弄。若有闷的时候,勾栏瓦肆里的表演足以让你开怀,射飞刀的、吐火的、走丝绳的,总有一个能让你大声叫好。汴京的市井,又岂是一幅清明上河图所能装下的呢。《东京梦华录》,感谢孟元老,让我们知道了这样一个最好的时代。

汴水依依

自南下雪梨,余失眠已久,每至失眠之日,皆读宋人孟元老之《东京梦华录》。东京者,宋都汴梁也。此书乃元老靖康丙午避地江左,忆往昔而录。序有言之“暗想当年,节物风流,人情和美,但成怅恨。”宋亡七百余年矣,每读东京之盛华,感未尝触目而尽失,余亦嗟叹怅然也。乃仿《诗经》之旧律,撰此拙作,贻笑大方耳。汴水依依,今不复昔。州桥尚好,携子我离。我思汴梁,北望茫茫。华胥之府,不及十一。金著银盂,食肆分茶。大内威仪,极尽物华。瓦子五十,昼夜不眠。四海珍奇,皆易市焉。金人妒我,东京繁阜。铁骑南下,不识歌舞。向之盛极,似水东还。念之汴京,唯剩垤塬。尝至临安,其友忆先。浊酒未饮,啜啜惘然。汴水凄凄,今不复昔。我归京师,方何为期?

菜单式文章看后的感觉

对这本书报了很大的期望,但是看了第一章后就委实看不下去。很详实,很细致。细致到宴会节目单都罗列出来。史学家必定是喜欢的,我这俗人看着的确有点吃力。这就好比吃饭,我虽然喜欢其中的某一道菜,但是我对详细罗列的菜单实在看不下去,即使看了,也估计会忘了吧。

梦中的宋都 ——《東京夢華錄》、《清明上河圖》与北宋汴梁城的风情百态

“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四句南宋诗人林升的《题临安邸》往往作为讽刺南宋朝廷不思进取,任凭金人蹂躏中原大好河山、北方百姓流离失所,自己却在临时安顿的温柔乡中纸醉金迷、酒池肉林,一味寻欢作乐的景象。但同时也能体会到一丝诗人对于故都“汴州”,也就是北宋四京之首的东京汴梁的怀念与赞美,若杭州的暖风都已经能把游人熏醉,那汴州的繁华又当如何呢?时至今日,北宋的首都早已埋没在了金代的南京城、明清的开封城和现今的开封市的层层堆积之下,难以让今人一睹近一千年前“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繁华景象。那时,作为远东最大都市的人们是如何生活、如何工作的?整个城市又是如何运行的?当时生活在首都的宋人们日常会做些什么?吃些什么?闲暇之时又会有哪些娱乐与消遣?有宋一代他们又有哪些传承不变的风俗?或许最能完美回答这些问题的人,至少目前为止在考古资料尚不充足的情况下,就要数张择端和孟元老这两位两宋之交的先人了。这两个同时代的人分别用一副长轴画卷和一部著作向后世不断地诉说着公元十一世纪末至十二世纪初,东京汴梁的盛景。《清明上河图》以其画中的814个人物、60多匹牲畜、28艘船只、30多栋房屋楼宇、20辆车、8顶轿、170多棵树木以及其巧妙的构图、严谨精细的画风向后世完美呈现了清明时节东京汴河周围的生活景象,早已征服了后世。自其成画以来,著录、研究、临摹、收藏、题跋者络绎不绝。各地公私藏家手中还有许多摹本和伪造本。资料载,仅清代皇宫所藏的摹本就有12幅。据统计,现存《清明上河图》有30多本,其中中国大陆藏10余幅,台湾藏9幅,美国藏5幅,法国藏4幅,英国和日本各藏一幅,光是台北故宫博物院就藏有7本。至于流传到社会上还有多少他人模仿的临摹作品,则更无法统计了。其描绘的东京街道河边形形色色的人物,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或闲游、或买卖、或吃喝、或运输、或看热闹;街边的建筑也有各类:香药店、旅馆、酒肆、小食店、税局、当铺、手工铺子等等应有尽有。从民俗学研究的角度,如此生动形象且详尽的市井生活百态,无疑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学者们透过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造型,似乎就能看见他们在画面上动了起来,千年前的宋都与当下就此连接在了一起。其研究价值不言而喻。而说到《东京梦华录》这本同样以北宋末期的汴梁城为蓝本创作的文学作品比起《清明上河图》就并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可能听说过的人都不及亲眼见过《清明上河图》的人来得多。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闻所未闻的一本薄薄的小书,对于历史研究者以及民俗研究者而言,其价值绝对不低于《清明上河图》。如果说《清明上河图》是用画笔以图像的方式形象地描绘了北宋京城的风貌,那《东京梦华录》就是用文字以叙述的方式抽象地记录下了京城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两件作品,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形式向后人展现了同一个繁花似锦的东京汴梁。在很多方面,他们能补充正史记录的不足,而且他们相互之间也有很多可以对照印证的内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堪称研究北宋末期城市民俗的双子星。本书的作者孟元老,按其序中介绍,曾“从先人宦游南北,崇宁癸未到京师,聚居于州西金梁桥西夹道之南。渐次长立,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可知其应出生为京城中的官宦之家,也颇见得大世面。而其撰书之目的也为“恐浸久,论其风俗者,失于事实,诚为可惜,谨省记编次成集,庶几开卷得睹当时之盛……绍兴丁卯岁除日幽兰居士孟元老续。”乃知,本书乃其随高宗南渡之后(南宋绍兴十七年,也即公元1147年)出于对往昔京中岁月的追忆,而记述成册的。且文中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当日都中繁华的认同、赞美和向往。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北宋都城上层阶级的生活舒适与快活以至于使得富家子弟念念不忘。全书从结构上分为十卷,每卷虽没有明确的主题标注,但大致从内容上划分可以看出,前四卷主要是讲汴京城的一些城市结构、房屋设施、馆舍店铺以及他们日常的一些运营;第五卷开始转入城中上至皇室下到布衣的日常的生活与民俗活动,其中就有以“民俗”为题的一小节,当然侧重点是赞扬京中生活的精致,财富的丰足和民风的和善、仗义与豪爽,与现在意义上的民俗概念略有不同,但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普通民众生活的风貌。第六卷到第十卷按照一年的时间顺序,依次把由正月元旦一直到十二月除夕这整整一年城中会发生的大小事务和日常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如果按照标题统计,后四卷总共有四十三个小节,其中以月份日期为名的小节有:正月、十四日车驾幸五岳观、十五日驾诣上清宫、十六日、三月一日开金明池琼林苑、四月八日、十月一日、十二月共八节;以节气为名的小节有:立春、立秋、立冬、冬至等四处;而以节庆之日为名的小节有:元旦朝会、元宵、清明节、端午、六月六日崔府君生日二十四日神保观神生日、七夕、中元节、秋社、中秋、重阳、天宁节、除夕等共十二个节日。这样总共合计,《东京梦华录》共记录了一年中二十四个特别的日子以及当天全城的人们都会做些什么,或者以什么方式庆祝、度过,约占后五卷章节数的百分之五十六。而《东京梦华录》中亦有多处描述能在《清明上河图》中找到明确的印证。例如,第四卷《会仙酒楼》一节有“如州东仁和店、新门里会仙酒楼正店,常有百十分厅馆动使,各各足备不尚少阙一件。”中就有关于“正店”的描述,而观《清明上河图》中也有一家正店的描绘:图中一家酒楼门口人头攒动,门庭若市。正门口的右侧就悬挂有大幅的“正店”二字的幌子。只见图中酒店为三层高的小楼,单檐歇山顶,与周遭的矮房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气派。而二三两层遍插花束装饰,二层正中搭有小平台,装饰物更为繁纷复杂,令人眼花缭乱。店前似有酒保揽客,又有骡队拖着大包小包好像在卸货,不断地给酒楼输送酒菜的原材料。店中楼上楼下貌似也是座无虚席,有客人依靠阑干正在把盏饮酒,也有人眺望窗外做沉思状,不知是酒香醉人还是汴梁城的景色迷人,不禁令人神往。这幅画面与《东京梦华录》第二卷《酒楼》节的描述几乎如出一辙:“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䌽楼欢门……九桥门街市酒店,䌽楼相对,绣斾相招,掩翳天日。”又有“在京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其余谓之脚店……”。在《清明上河图》中我们亦可以看到虹桥南段靠西侧的店家张着的“脚店”幡子。而针对京中美食,孟元老还给出了最为有名的推荐:“卖贵细下酒,迎接中贵饮食,则第一白厨,州西安州巷张秀,以次保康门李庆家,东鸡儿巷郭厨,郑皇后宅后宋厨,曹门塼筒李家,寺东骰子李家,黄胖家”。好似一份用心的北宋都城美食的案内书,堪比当今流行的“大众点评”,仿佛我们坐在案前品读的后人也穿越回了一千年以前,随着他的脚步穿街走巷,一家一家品尝着各个酒店的招牌美食一般。这怎又不让人为止惊奇感叹乃至激动呢。试想当年东京街头,车水马龙,纷繁的市井之中,孟元老和张择端两人走在同一条街道之上,曾同时驻足于一家店舍之前,两人都仔细端详这繁华的闹市,胸中都才思泉涌,一人脑中已构思出锦绣文章的梗概,一人也已提笔描出了煌煌巨作的草稿……《东京梦华录》虽不是一本专业的民俗学著作,但其中却充满了北宋首都的民俗描写,例如第八卷的《佛生日》节有“十大禅院各有浴佛斋会,煎香药糖水相遗,名曰‘浴佛水’”;《端午》节载“自五月一日及端午前一日,卖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粽子、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士庶递相宴赏”;《中元节》节则记“本院关给祠部十道,设大会,焚钱山,祭军阵亡殁,设孤魂之道场”;《中秋》节录有“是时螯蟹新出……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翫月”;《重阳》节写“酒家皆以菊花缚成洞户,都人多出郊外登高……前一二日,各以粉面蒸糕遗送,上插剪彩小旗,掺饤果实,如石榴籽、栗子黄、银杏、松子肉之类。又以粉作狮子,蛮王之状,置于糕上,谓之‘狮蛮’”。这些时至今日有些依然被我们保留的习俗例如中秋吃蟹、重阳登高以及那些已经渐渐被历史淡忘的节俗如中元、佛诞等,都被详细地记录在文中,也让后世读到的人们了解到原来我们现在年年不断进行的那些民俗活动,原来早在千年前也就在以同样的方式年复一年地进行着。这种传承的感觉油然而生。类似的例子在文中已经不胜枚举。全书包罗万象,外到城墙,内及市井;上及皇家,下到黎庶,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几乎全都涵盖。如若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一起,真可以堪称北宋末年东京汴梁的一套市井生活的百科全书了。虽然一千年过去了,北宋都城已离我们过于遥远,但幸好,先人为我们留下了像《东京梦华录》以及《清明上河图》这样图文并茂的文化遗产,让我们能拨开重重迷雾穿越千年的障碍与他们进行沟通,了解他们当时在做什么,甚至在想什么。民俗本身也是一种行为现象,若能透过表象读懂历史背后的深刻,从而更明确地了解我们的民族本身,我想这才是文化遗产对于我们最大的价值之所在吧。图参见http://www.douban.com/note/504420319/

兴亡一梦

繁华好写,繁华也难写,热热闹闹大锣大鼓的容易搞,难得是写出灯火阑珊处的那一抹落寞。比如杨炫之的《洛阳伽蓝记》、张岱的《陶庵梦忆》,都是繁华跌宕后,重新审视荒芜的景物与空芜的心情,油然而生黍离之悲。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序言中说“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一旦兵火,靖康丙午之明年,出京南来,避地江左,情绪牢落,渐入桑榆。暗想当年,节物风流,人情和美,但成怅恨。”这种怅恨,是《东京梦华录》种种繁华热闹背后真正的情绪。靖康之变,汴梁从此一蹶不振,再没有重现过大宋年间的辉煌。艮岳荒芜,宫阙颓圮,黄河一次次泛滥,让大宋的盛景掩埋到几十米黄土之下。孟元老的身份至今不可考,虽有人研究称孟元老应是徽宗年间保和殿大学士孟昌龄之孙孟钺。孟钺曾任开封府仪曹,《东京梦华录》中所录诸事都有机会亲历。不过这只是一种说法,迄今尚未得到确证,但从《东京梦华录》中对汴梁繁盛一番绘声绘影的描摹,不难看出孟元老是红尘中滚过数滚,见识无数声色犬马的人物。即便不是高官显宦,一定也和高官显宦过从甚密。卷六里描述朝廷元旦朝会的场面,卷九内写宋徽宗过生日,亲王宗室百官上寿的盛典,卷十内对皇帝祭天驾行仪卫、祭祀程序细备周详,若非亲历,或身边人曾躬逢其盛并曾与孟元老多次谈及,仅靠道听途说是绝对写不出来的。虽然《东京梦华录》中记述的部分典仪程序和《宋史》内记载小有出入,但想一个人经历多年离乱后,重述前事,所涉又是宏大繁复的典礼,有些误记也在所难免。按孟元老在序言中所说,他自崇宁二年虽家人到汴梁,靖康之变后的第二年才离开,避祸江南,这中间有二十四年之久。卷二、卷三、卷四内多谈东京汴梁内的市街、教坊、酒楼,仅各色饮食,贫民百姓不要说吃过,能把名字说全已属不易,孟元老如不是好玩好吃的人,岂能如数家珍般铺陈勾勒出来,巨细靡遗如在目前。孟元老在文中似乎尽量用客观的眼光描出,不多涉及自己的主观印象,但文中谈到瓦肆伎艺内的诸多名角,奢华酒楼内的排场规矩,仍处处渗透出作者亲历的影子。如此悠游于奢靡的汴梁,没点殷实的家境底子是不行的,而难得孟元老,有了家底,还有一颗闲暇之心,有一双细致的眼睛,一管叙述自如的笔,文章看上去写得容易,要把多重身份集于一身却太难。《东京梦华录》平铺直叙,少了不少文采,描述详备,但少有锐利地阐发,孟元老的见识文笔都平平无奇。但他不故作奇语,哗众取宠,全文平实客观,有时如一部详尽的大宋京城自助游指南,有时像一个民俗学者的考察报告,一个新闻记者的现场实录,惟其如此,《东京梦华录》虽然比不了东坡、稼轩的锦绣词章,却有着独特的历史价值。所以直至今日,一众研究历史、民俗、饮食、戏剧的专家们,还得去《东京梦华录》中查考引证,汴梁能有这样一位记录者,也实属大幸。书中描述大宋的禁军随皇帝出行“旗旌鲜明,军容雄壮,人马精锐”,何以如此堂皇的军伍却挡不住十多万南来的金兵,数十万众在金人一击之下如摧枯拉朽,靖康耻,终未雪,京华父老只能空望和銮了。孟元老没有料到,金国人也不会想到,不到两百年后,也是在汴梁,蒙古大军破城,金哀总逃亡蔡州,蒙古军大肆掳掠,将金朝留在汴京的皇族押往蒙古,金朝人重演了当年靖康之役的一幕,只不过自己成了失败的一方。崖山之役后,南宋也告灭亡,一场繁华成烟成雾,成了村人野老口中的华胥一梦。兴亡如梦,孟元老悟了吗,我们这些后来者,读了《东京梦华录》,悟了吗?微信扫描二维码,读书分享公众号“闲书过眼”期待您的关注

《东京梦华录》与北宋城市生活

(删改自《建筑历史理论》课程论文)北宋作为中国历史上一个相对消沉的朝代,长期以来因“积贫积弱”而为人所诟病,其统治者所奉行的强干弱枝、重文抑武的政策,导致了人们印象中所熟知的官僚冗余,军队羸弱,财政亏空,作为中原大国,却难以在军事上与周边少数民族抗衡,不得不通过长期进贡来维持和平。宋代的统治方式,在今天这样一派富国强兵的口号中,似乎确实显得缺乏民族血性而格格不入,但历史的证据却告诉我们,宋虽作为大国而屡吃败仗,但依然与周边少数民族抗衡了一个多世纪之久,因为对于朝廷来说,耗费税收的百分之零点几来达到和平,免除战乱,是更加明智的选择。至于“财政赤字”的说法,则更暗藏玄机。“宋代政府财政经常出现赤字,但这并不代表入不敷出。宋代中央收入除了政府的收入之外,还有皇帝内藏库收入。它的收入达到政府收入的六分之一,并且不计入政府收入,财政部门也无权过问其收支。将这一部分计入,宋代不存在赤字问题。在政府财政困于‘入不敷出’时,皇帝就将内藏库中的财富‘借’给政府,达到收支平衡。这正是宋代皇帝控制政府财政的一个手段。是在入大于出的情况下人为制造出了财政赤字假象。”(李伟国《宋代财政和文献考论》)由此可见,北宋所谓“积贫积弱”,很大程度上是政权上没有类似唐代的强盛,得以让四方俯首称臣。人民也普遍缺乏国防意识,沉湎于物质生活。“垂髫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但削弱国防和政权威信力所换来的,却是商品经济的高度繁荣和城市生活的迅速发展。北宋自开世以来便下令“不杀士大夫”,推崇集体决策机制,朝臣竟可以驳回圣上的旨意,并附一句“干卿何事”。如此之事,在北宋之前不曾出现,在之后的封建社会中也没有过。政治上的清明,政策上的开放,使得压抑市民生活的坊墙不断倒塌,城市生活得到了空前的丰富。强干弱枝,藏富于民,是北宋朝廷统治中的大智慧。因此,陈寅恪才会感叹,“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陈寅恪《金明馆丛稿二编》)东京汴梁作为北宋首都,实为该历史时期中城市建设与市民生活图景之代表。梁思成有言,“北宋政治经济文化之力量,集中于东京建设者百数十年。汴京宫室坊市繁复增盛之状,乃最代表北宋建筑发展之趋势。”(梁思成《中国建筑史》)可见研究北宋建筑,实为研究城市生活。那个时候的建筑,更多是与街市界面相互作用,或作为街市主要的人流聚集点,为城市生活的丰富图景提供场所或背景。而对于北宋东京城市生活的记载,最细腻详尽而又妙趣横生者,莫过于孟元老所著《东京梦华录》。此书乃北宋政权破灭以后,孟元老流落江南,感怀旧时帝都盛景所著。书中详细记载了北宋时汴京的风土人情、节庆民俗。金迷纸醉,火树银花,最终抵不过山河破败、万劫不复的深渊,于北宋遗老而言,真真恍若一梦。东京原为汴州,水陆交通条件优渥,而军事上却无险可守。唐晚期,汴河已经成为长安的主要给养。在商品经济的滋养下,汴州的城市经济不断上升。晚唐诗人王建有云“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说明当时的宵禁已经不太严格。唐亡之后,后周时期的汴京成为了都城,统治者重视商业,在汴水边建设十三间巨楼,作为背水临街的商业区。自此也基本奠定了汴京的城市格局。北宋建国之后,继续沿用汴京作为都城,并改名东京。据载,宋太宗在世时,东京城内已"比汉唐京邑繁庶,十倍其人"(《续通鉴长篇》);继则"甲第星罗,比屋鳞次,坊无广巷,市不通骑"(李濂《汴京遗迹志》)。“迄北宋盛世,再接再厉,至于"栋宇密接,略无容隙,纵得价钱,何处买地?"其建筑之活跃,不言可喻,汴京因其水路交通,成为经济中枢,乃商业之雄邑,而建为国都者;加以政治原因,"乘舆之下,士庶走集",其繁荣尤急促……”(梁思成《中国建筑史》)彼时的东京,“太平日久,人物繁阜……举目则青楼画阁,棱户珠帘,雕车竞争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难怪作者感叹,“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对比北宋与唐朝的城市格局,不难发现这样的景象出现,主要得益于里坊制的崩溃和厢坊制的逐渐建立。一方面,是商品经济发展的诉求冲破了传统里坊制的高墙,另一方面,统治者在这一过程中的引导和宽容态度也起到了决定作用。上世纪20年代,日本国学者内藤湖南曾提出“宋代近世说”,认为宋代撤销土地兼并管制、宵禁等,鼓励发展商品经济的措施,象征着中国封建历史上短暂的近代化。从都城的空间设置来看,唐作为封建集权高度发展的典范,与北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唐都长安,虽然也有东西两市作为商品交易的场所,但坊墙明确分隔着坊和市。街仅为坊间通道,界面简洁,除衙门和个别贵人府上可以在街道界面上开门以外,基本都是高墙。到周世宗时,百姓和商家侵街现象已经出现“大梁城中民侵街衢为舍,通大车盖寡。”(司马光《资治通鉴》)面街开门,侵街建舍,争取商业机会和建筑空间。到北宋时,朝廷彻底取消了包围里坊和市场的围墙,街巷组织为一厢,厢分散为坊。城内8厢121坊,城外9厢14坊。自此才出现了具有市民生活的街道景观。在街道之中,御街是最具有代表性的街道空间。在唐朝,御街是封闭的街道空间,仅供皇上车马行驶,两边皆高墙,将平民生活完全隔离在外,本能地压抑着市民阶层和商业发展。在宋朝时御街两边开放作商业界面,由于其与州桥相连,某种程度上还起到了将商业延续到人流更为密集的空间节点上的作用。《东京梦华录》中载,“坊巷御街……两边乃御廊,旧许市人买卖于其间,自政和间官司禁止,……中心御道,不得人马行往,行人皆在廊下朱杈子之外。杈子里有砖石甃砌御沟水两道,宣和间尽植莲荷,近岸植桃李梨杏,杂花相间,春夏之间,望之如绣。”可见御街空间在北宋时期有了一定的扩张,出现了御廊,并且最初允许买卖,但是后来在市容整顿工程里撤消了商业。即便如此,它依然有清晰的空间层次,讲究的植物配置,街道空间不再是作为一个简单的通道,而是与周边的构筑物/建筑(御廊)以及其中的城市生活产生了渗透,成为了具有一定空间作用的积极界面。除御街外,城市重要节点附近也是北宋东京城极具代表性的空间。《东京梦华录》中所描述的“州桥夜市”和“相国寺万姓交易”,以及东华门外的“禁中买卖”,都表现出了重点建筑在街市场景中的重要作用。以前虽有宵禁,但到赵宋之世,城市生活的繁荣已经完全打破了时间的界线。如“夜市北州桥又盛百倍,车马阗拥,不可驻足,都人谓之“里头”……丝篁鼎沸,近内庭居民,夜深遥闻笙竽之声,宛若去外。闾里儿童,连宵嬉戏。夜市骈阗,至于通晓。”桥作为城市空间中非常重要的节点,总是可以吸引大量的消费人群。在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中,也不难发现虹桥附近人头攒动。在孟元老的笔下,“桥市”成了街市场景中重要的一笔。而在相国寺,“每日交五更,诸寺院行者打铁牌子或木鱼循门报晓,亦各分地分,日间求化。……从城外守门入城货卖,至天明不绝。更有御街州桥至南内前趁朝卖药及饮食者,吟叫百端。”建筑作用于街道,作为城市生活的人流汇集点,集中展现着汴京在北宋时期独有的热闹场景。而北宋建筑本身的风格,在《东京梦华录》中虽所言不多,但也略有提及。都城中最阔气的商业建筑,当属各类茶肆酒楼。这其中以酒楼为最盛。孟元老对于酒楼阔绰之描述,不吝笔墨:“其正酒店户,见脚店三两次打酒,便敢借与三五百两银器。以至贫下人家,就店呼酒,亦用银器供送。有连夜饮者,次日取之。诸妓馆只就店呼酒而已,银器供送,亦复如是。其阔略大量,天下无之也。”而市民生活之富足,在酒楼中也可见一斑:“大抵都人风俗奢侈,度量稍宽,凡酒店中不问何人,止两人对坐饮酒,亦须用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即银近百两矣。虽一人独饮,碗遂亦用银盂之类。”如此讲究而华贵的生活,在建筑上也同样适用。“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入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映……白矶楼后改丰乐楼,宣和间更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酒楼建筑不仅布置讲究、装饰繁复,更有“彩楼欢门”耀其门面,“飞桥栏槛”通其内室,在建筑风格上已经远不同于前朝之雄伟遒劲、硕健质朴。从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卷》(如右图)、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等宋画中,亦可以看出宋代个体建筑变幻的多种平面,各式各样的屋顶形式做法,以及以院落为基本单位的多样建筑群体组合形象,以及对建筑装饰的重视。建筑作为普世审美、经济能力和政治背景等多方面因素的综合产物,深深反映出北宋年间文化在强干弱枝政策的引导下,不再如唐朝时期那样进行面上的向外拓展,而是变成了纵深的内在开掘,越发趋向精微细腻。(周维权《中国古典园林史》)在内向的自我完善中,不仅皇家贵族建筑得以不断深化,市井平民的住宅商店也登上了历史舞台,成为吟咏画作的表现对象。是以梁先生有云,“殖货致富者愈众,巨量交易出入京师,官方管理之设备及民间商业之建筑,皆因之侈大……营造之盛实普遍民间……市街店楼之各种建筑,因汴京之富,乃登峰造极。”(梁思成《中国建筑史》)建筑奢侈之风的普遍化,反映出士庶阶层普遍的物质充足状态;京城内街市的繁荣场景,也是百姓生活的自然延伸。勾栏瓦舍、茶肆酒楼,“四野如市,遍满园亭”,北宋朝廷所创造的是一种大多数人的富足安康,而非国家政权的强硬或少数权贵阶层的淫靡。经济的大发展不仅推动了文化的自我完善,更导致了社会景观的进步。譬如“士庶家门屏及坊肆阖扇,一如武林;贵家士女小轿不垂帘幕。”(沈士龙《东京梦华录》序跋)在封建社会见得如此景象,可见经济发达对于民族发展的意义。贵为天子的皇帝也不只是高坐在宫城之中,凡有节日庆典之时,也会在场地边安置彩棚,供百姓就坐观赏,与民同乐。“门之两壁,皆高设彩棚,许士庶观赏,呈引百戏。……及御马上池,则游人增倍矣。”相比于史书,《东京梦华录》更像是一部事无巨细地罗列生活琐屑的都城笔记,宋人对于生活之精细,对于旧都之眷恋,从中可见一斑。在这样的一本书中,所见最多不是城市本身,而是不计其数的食物——从各个节气会有的特色小吃,到各个酒楼供应的山珍海味,一一罗列,不厌其烦。旧都城市生活之美好,最现于这看似俗鄙的菜名细节上。东京汴梁在北宋时的歌舞不息,纸醉金迷,乃至山河破败以后恍然如一梦,“以其人烟浩穰,添十数万众不加多,减之不觉少”,哪怕在今天也怕是很难再有。一个政权的统治,能让生活在其中的人民都乐于游憩,足于餐宿,丰衣足食,饱暖安康,这应当是最值得艳羡和承袭的事。惜哉历史的桂冠只愿着与强盛的王权,汴梁一梦,止一梦矣。

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

一、版本先对我看的这个版本做个总结,比较之前看的《东京梦华录注》(中华书局)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227961/,这本书的注解简单许多,许多名词都没有注解,还有几处有小错误。不过这样简洁的版本可能更好阅读,而且有译文,扫过去就可以知大概。之前那本注释太过详尽,每个注释都引经据典,有时会看得人没有耐心起来。书里的错误:1、P44《东角街楼巷》下第16行「剃剪纸」后的脚注应为⑥,而不是⑤。(卷之二)2、P118《收灯都人出城探春》下第17行原文为「暖律暄睛」,然而译文为「暖气充盈天空」,按译文来看,原文里的「睛」应为「晴」才更恰当,网上搜索了一下,有说「暖律暄睛」也有说「暖律暄晴」,不知哪个有误。(卷之六)3、P197《除夕》下第4行「钟馗小妹」脚注为④,而文后的注释并无④。(卷之十)4、其实还有其他注释上的错误,有时当一个名词出现第一次的时候没有注释,不过出现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却有注释,但是我忘记记录了。二、书的内容1、不解之谜之「奶房」卷二《东角楼街巷》(P44)看到一句「其下每日自五更市合,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至平明,羊头肚肺、赤白腰子、奶房……」就愣住了,咦,好像哪里不对,咦,什么是「奶房」啊……好像是可以吃的……可是偏没有注释,就想入非非了……后来就和朋友老师讨论起来了,朋友们百度之后提供了两种答案,一说是奶酪制品譬如菜名「兔脯奶房签」,不过王老师说「从上下文看,应该是动物类食品,内脏之类。前后有了头、肚、肺、腰子、肠子,感觉似乎是心。心脏位于胸腔、乳房之内,似可作此穿凿」亦有道理。二说是动物的乳房,感觉真是接受无能啊……后来高老师评论「你们都想多了,其实是蒙牛牛奶屋,酸奶1.8,牛奶1.6,益生菌饮品2元」……这……抱着怀疑的态度我看完了全书,在卷七《清明节》(P122)看到了这句「节日,坊市卖稠饧xíng、麦糕、乳酪、乳饼之类」,如果说「奶房」是奶酪,那这「乳酪」又指什么呢?总觉得「奶房」不只是奶酪这么简单,个人比较偏向于王老师的想法。2、北宋吃食好丰富好向往(¯﹃¯)卷二《州桥夜市》(P42~43)里罗列了许多当时夜市的吃食,譬如夏天的吃食:「夏月,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穰、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广芥瓜儿、咸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旋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釒屈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皆用梅红匣儿盛贮。」九百多年前北宋夏天的冷饮吃食多丰富啊,现在一入夜就烧烤冷饮了吧。馉饳类似馄饨,香枨元是香橙,这是以前看另一版本的《东京梦华录》时记住的。不过因为这本的注释很简洁,所以我也不知道啥是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但是看着「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什么的,就觉得好清凉呀~而且北宋似乎兴用梅红匣儿装吃的,后面还见到好多处。3、个人觉得超级萌的点卷五 《京瓦伎艺》(P89)里提到的艺人的名字有些很有趣,薛子大、薛子小、真个强、没勃脐(让我想到没肚脐= =)、浑身眼(哈哈哈浑身都是眼吗)、没困驼……都是直白俚俗的名字,满满都是世俗热闹的气息。还提到了李师师~而且文中提到「文八娘叫果子」,注解说「叫果子」大抵是模仿市井之中小贩的叫卖声,拖长声音进行演唱并配有音乐,也叫吟叫。原来在北宋模仿叫卖声也可以赚钱啊,感觉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一次。卷七《驾回仪卫》(P142)里有一段「大观初,乘骢马至太和宫前忽宣小乌,其马至御前,拒而不进,左右曰:‘此愿封官。’敕赐龙骧将军,然后就辔,盖小乌平日御爱之马也」,说宋徽宗有次呼唤他的爱马小乌,小乌来到皇上面前之后却停下来不肯再走一步,皇上左右的人就说,「它想要封官呢。」皇上就给它封了龙骧将军,然后它真的服服帖帖的了……看来马也很势利任性啊,皇上左右的人也真是很会出馊主意啊……看完之后噗嗤笑出声。4、由此及他卷五《娶妇》(P94)提到「利市」,「檐从人未肯起,炒咬利市,谓之‘起檐子’,与了然后行」,说轿夫嚷着要喜钱才肯起轿,想起粤语里也有类似读音的「利是」,过年时给小孩子的红包就叫「利是」,小时过年吃过一种「利是糖」,红底糖纸写金色的字「利是糖」(蛮好吃的),感觉意思和这个比较接近。「至满月则生色及绷绣线,贵富家金银犀玉为之,并果子,大展洗儿会。亲宾盛集,煎香汤于盆中,下果子、彩线、葱、蒜等。用数丈彩绕之,名曰围盆。以钗子搅水,谓之搅盆。观者各撒钱于水中,谓之添盆。盆中有枣子直立者,妇人争食之,以为生男之征。(卷五《育子》P99)」孩子满月的时候,就展开一次盛大的「洗儿会」,当着宾客的面,在盆中煎下香汤,放进去一些果子、铜钱、葱蒜等,还要用钗子搅动盆中的水,然后看的人还要往盆里撒钱……我觉得这很像是煮小儿给宾客吃的节奏啊……还要放葱蒜枣子进去……北宋的时候有反季节水果吗?看到卷六《十六日》(P114)「晨晖门外设看位一所,前以荆棘围绕,周回约五七十步,都下卖鹌鹑骨饳儿、圆子、饣追拍、白肠、水晶鲙、科头细粉、旋炒栗子、银杏、盐鼓汤、鸡段、金橘、橄榄、龙眼、荔枝诸般市合,团团密摆,准备御前索唤。」提到了龙眼荔枝等物,当下就觉得不可思议,正月吃龙眼荔枝?有人说北宋时候还有反季节蔬菜呢,很早就通过温泉来种植了。我问荔枝用温泉种植?他答,荔枝应该是冷藏的。我觉得荔枝就算冷藏也不是很现实,虽然那时已经用窖藏冰了,可是夏天的荔枝冰到冬天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许是荔枝干龙眼干也不一定吧。我对书里出现的价格有些疑惑。譬如书里常提到的茄瓠(卷一《大内》P31「其岁时果瓜、蔬茹新上市,并茄瓠之类,新出每对可直达三五十千」、卷八《四月八日》P145「是月茄瓠初出上市,东华门争先供进,一对可直达三五十千者」),从文中看出茄瓠是蔬果之类,新出的蔬果每对能达到三五十千确实有些惊人了。因为从书中其他地方可以对比得到,「此一店最是酒店上户,银瓶酒七十二文一,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卷二《宣德楼前省府宫宇》P38)」上等的酒的价钱也只如此而已,又「冬月,即黄河诸远处客鱼来,谓之‘车鱼’,每斤不上一百文(卷四《鱼行》P86)」冬天其他地方贩卖过来的鱼一斤连一百文都不到。对比之下,一对茄瓠的确是天价了。茄瓠是什么,我没搜到特别确凿的答案,大概是茄子和一种瓜的合称,又也许计量茄瓠的单位「每对」和我们现在的「每对」不一样,可能数量很大,不止两只而已吧。5、北宋的政府很贴心有些小细节让我觉得,北宋的政府还是蛮贴心的。比如「每坊巷三百步许,有军巡铺屋一所,铺兵五人,夜间巡警,收颂公事……每遇有遗火去处,则有马军奔报,军厢主、马步军、殿前三衙、开封府各领军级扑灭,不劳百姓。(卷三《防火》P68)」说坊巷每三百步都有巡逻的屋子,有人夜间巡逻,一旦失火,政府就会搞定,不需要劳烦百姓。再如「每遇春时,官中差人夫监淘在城渠。别开坑盛淘出者泥,谓之泥盆。候官差人来检视了方盖覆。夜间出入,月黑宜照管也。(卷三《诸色杂卖》P70)」说官府沟通城渠,挖出了很多泥巴,为了不让夜间行人掉进坑啊或者踩进烂泥巴出事故啊,在没有月亮的夜里特别派人来这里照看。又如「每一坊巷口,无乐棚去处,多设小影戏棚子,以防本坊游人小儿相失,以引聚之。(卷六《十六日》P114)」在节假日街头人头攒动的时候,怕小孩子走失,特地在巷口设几个小棚来收留他们。6、末看到有人评价说「对这本书报了很大的期望,但是看了第一章后就委实看不下去。 很详实,很细致。 细致到宴会节目单都罗列出来。 史学家必定是喜欢的,我这俗人看着的确有点吃力。这就好比吃饭,我虽然喜欢其中的某一道菜,但是我对详细罗列的菜单实在看不下去,即使看了,也估计会忘了吧。」哈哈哈笑到,这倒是真的,书以罗列为主,譬如某某地有几个门,某某地有几条河,某某街有啥吃的,但是它不说这门这河美不美,这吃的是怎么做成又有什么故事。原先我也以为我会看不下去,没想到除了实在无聊的卷十(讲皇帝进什么宫入什么殿祭祀穿什么衣服奏什么乐),对其他都抱着莫大的热情,反思之,大概《东京梦华录》很符合我童年的想法,童年时候就总在想,要如何在自己的想象里规划一座城池,这里须有几座桥哪里须有几棵树这是xx楼那是xx街……那时不仅在纸上画简陋的建筑群,还会罗列出名目种种。这是我小时候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东京梦华录》就很符合我童年时候的要求——不需要太具体的内容,只要告诉我有什么,我就觉得很兴奋。虽然全书大部分都属于罗列式描述,不过也偶有几段抒情叙写,例「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卷七《清明节》P121)」,这样全民郊游的场景真是令人羡慕啊,想起孔子赞同的「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说的不就是这样的场景吗?(其实也不排除作者出于感情角度美化汴京啦)注:因为引用太多,双引号看着太烦,所以改用了清爽的古式单引号「」。写完了也不知道该取什么题目,就取州桥夜市里出现的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吧。汴京一梦,如冰雪凉水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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