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义》书评

什么才是值得批判的？

主题自然是不错的，但从实际意义上以及翻译排版的质量上，只能值两颗星。其实就是一些反新自由主义的论文集，没有详细的来源时间，翻译也不到位，而且写作的范式不严谨，基本就是一些简短的时评性的文章，相互重叠的又多，实在没有太多意义。不如直接看“全球化的悖论”，讲得还浅显清楚一些，而思想，基本是一致的。当然，细致地去研究每一篇的来龙去脉及理论背景的话，肯定还是有用的，但那已经完全是本书以外的内容了。批判来批判去，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最近看奥地利学派，交叉着又看了些批判自由主义的书，觉得，也就那样了。像我在全球化的悖论的书评里写得那样，一起批判与悖论，其实也就是个效率与公平的问题，这个问题根本就难以解决，而不深入研究伦理学、人类学、未来学等等相关学科，连这个问题的本质恐怕都难以搞清楚。自由与公平，全球化与国家主权，看的角度不同，相对有太多的理由可以相互批判。我觉得首先值得批判的是，大家的批判总是不在一个层面：自己在讲理论，却总是喜欢用经验去批判别人；自己在自己的假设中寻求理论逻辑，却总是批判别人的假设逻辑。大量的相互批判，归根到底，谁也难以解决最基本的伦理学假设问题，难以讲清楚究竟该如何处理效率和公平。最基本的问题讲不清楚，总会有那么多的矛盾与悖论出现。

枪口应该对着靶心

记得两年前，在初次了解到奥地利学派后，就觉得发现了经济学中的新大陆。奥派学者们一直极力批判社会主义，甚至包括了任何对自由市场的干预行为，还进而引申到政治层面。作为愤青的我终于找到了“理论的武器”去进行“理论的批判”。门格尔、米塞斯、哈耶克和罗斯巴德等人的大名，经常被我在与同学的闲聊中引用，去讽刺和嘲笑中国当今的制度。然而某次在南大旁的书店里瞥见这本书时，我是怀着不屑的心情拿起它走向收银台的，想要看看，在自由主义运动取得如此大的成功并逐渐成为世界主流价值的今天，这些左派们是如何黔驴技穷的挣扎的。本书分为三十章，每章从不同方面对新自由主义进行解读和批判。作者以伦敦大学教授居多。主要的攻击点针对的是新自由主义是否是如撒切尔所形容的“别无选择”，以及新自由主义带来的全球化并没有如预期的一样使贫穷国家繁荣，反而加深了资本的“中心——边缘”模式，导致全球资本越来越集中于发达国家的少数人手中。批判者们通过数据例证和粗略的政治分析，试图指出新自由主义的种种理论漏洞和现今社会的改革方法。在我看来，书中作者们所秉持的观点是：一、自由市场的竞争并不是真正“自由”的，总会存在人为的力量去干预市场导致垄断和腐败。因此自由主义的理论假设本身就是站不住脚的。二、新自由主义者通常对支持私有经济的独裁者视而不见，如智利的皮诺切特政府，而这是有违自由主义原则的。三、新自由主义带来的全球资本扩张虽然使世界经济整体水平上升，却导致了全球和各国内部的贫富差距加大。国际资本最亲睐的目的地依然是美国，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许多国家依然是全球资本的财富攫取地。各国的福利政策也在新自由主义理论的宣扬下逐步降低，从而引起社会结构的改变，社会矛盾逐步加剧，而这种改变是不易察觉的。四、新自由主义使人们更加无视除利润以外的东西，所有人类活动的目标朝向经济利润看齐，这显然是令人担忧的。在本书的第三部分，作者用以上观点结合实际情况对新自由主义的实践进行了分析和批判。整本书看下来，我依然觉得书中文章不仅理论分析方面显得薄弱，并且在实践分析中也显得较为肤浅。但这可能是由于每章篇幅有限的原因，作者不方便深入阐述。不过，作为之前的自由主义坚定的支持者，在看完本书后，我也动摇了。对自由主义的宣扬让人们过度的在乎所有活动是否具有经济效益，忽视了对社会集体的影响。可以说，在经历过世界范围的社会主义革命之后，人们了解到，具有社会性的我们，不可能完全脱离社会独自存在，因此社会这个整体的进步才能代表人类整体的进步。这种进步并不是经济效益一元的评价，还应该涉及环境、宗教、艺术等层面。多元发展，保护多样性才能顾及到每一个社会群体，哪怕是一小撮少数派的利益。理想的社会主义，应该是人人参与的，积极平衡自己和他人的利益，每个人都能通过正常的途径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人人参与的民主制很少有成功的案例。正如肯·洛奇的电影《土地与自由》中西班牙革命者一样，这样的民主制反而带来无尽的争吵和分裂，最后被弗朗哥篡夺了革命果实。现实中的国家大多采用代议民主制，这是一定程度上的精英主义，将权力部分的集中以追求体制运作的效率。新自由主义的诞生可以说迎合的精英主义的需要。因为任何强者消灭弱者（无论采取何种手段）都是符合自由竞争这样的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的。结果便是权力越加集中于社会精英手中。当权力逐渐扩张后，其最本能的底线就是维持自己的规模。这些精英忙于维持甚或扩张自己的权力，代替平民们做关乎他们的决定。有个很搞笑的现象就是，在美国街头随便抓一些人问“伊拉克在何方？”的问题，居然有很多人表示不知道。在一个真正的民主的国家里，人们怎么可能对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如此漠然？我想本书的一个缺陷在于，没有指出政治与经济之间剪不断的联系。经济运作不可能脱离政治制度存在，说白了，其实是当政者的价值取向问题。而好的政治制度能够确保执政者价值取向不会过度偏离社会整体需要。至于如何有效限制政府权力，这是新自由主义理论的专长。可悲的是，新自由主义的宣扬者反而是通过扩张自己的权力来确保新自由主义政策在全球的实施的。本书将主要精力用在指责新自由主义政策造成的经济不平衡的危害，却没有切中要害的指出其对政治制度和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而后者却是一种理论最强大的威力。结合中国国情，我想说左派们应该将注意力从对自由主义的批判上移开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争取工会权利，要求福利、教育及医疗转移支付的增加，鼓励人们参与政治活动，带动创建民间自治团体。尽管在目前体制下的确艰难，但仅仅一两个社会活动领袖的出现也能将整个中国民间社会的政治力量盘活，这才是对新自由主义最好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