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之举》书评

一位修女的“不轨之举”

《不轨之举—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位修女》是一本关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一个修女生活的真实再现，作者朱迪丝•布朗偶尔在档案室中看到关于修女内代塔•卡莉妮的记载后，从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通过再次挖掘各种相关史料，从内代塔•卡莉妮个人一生跌宕的命运出发，从而实现管中窥豹的效果。之所以说修女内代塔•卡莉妮的行为不轨，不仅因为其把梦幻、迷狂窃取为基督对她个人的圣恩，其自身的梦幻、迷狂表现出德的行为为她个人带来了普通民众崇拜和赞誉，这样的做法明显是对基督神意的亵渎；还在于其与一位修女的同性恋关系，但同性恋行为则坚决为教廷禁止，严重的会被处以死刑。在这部著作中，作者根据大量的档案材料，描述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一位女修道院长内代塔•卡莉妮的生平，通过她一生的跌宕兴衰，给我们再次展示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女修道院的内幕，山区与小城镇的生活连接和区别，修道院与俗人的联系等一系列历史画卷。同时，通过女修道院长的同性恋行为，揭示了人们隐藏在生活表层下面的思想观念的变化。用历史的方法研究社会史。在文艺复兴时期，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人文主义思想的传播，教会的世俗化已是不可遏止，人文主义和宗教戒律的冲突日益严重，加上教廷各种丑闻不断，作为社会重要组成部分的女修道院自然也难以置身事外。尽管总在颁布各种清规戒律，但各个女修道院在实际上并不可能教令所规定的那样完全封闭和循规蹈矩，相反通过各种关系，她们与俗界不仅保持着联系，还日益紧密。就和作者说的“社会上存在的亲戚、庇护人和合伙人的关系网对进修道院的女孩选择哪一座修道院影响甚大。一个家庭总是愿意把女儿安置在那种已经有姊妹、亲戚或朋友在里面的修道院，意在从内部加强外面早已存在的关系网”。世俗的力量挑战着教廷的教规与权威。另外在表面静寂的女修道院围墙之内却并不平静，各种明争暗斗此起彼伏，正如作者所指出的那样，“在女修道院的生活中，相互侮辱，怒气勃发和有时会升级为更为严重的暴行的损害是司空见惯的”，中世纪时期修士和修女中盛行的梦幻、迷狂现象，是本书的主要内容，作者作了详尽的描述。修女内代塔•卡莉妮恰恰是通过这种行为，不仅在很年轻的时候获得院长这一职位，而且还博取了盛名。内代塔•卡莉妮的不轨之举，还表现在借助院长这一权力，与一修女发生的性行为，这种发生在同性之间的行为，明显是违背上帝教义的非正常行为，也为世俗难以容纳。作者指出，在神学上，圣保罗在《罗马人书》中便提及女性同性恋关系。此后，包括安布罗斯、德尔图良和奥古斯丁在内的一大批基督教会权威均有论述；在文学上，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文人，诸如但丁、薄伽丘、阿里奥斯陀等人均在不同程度上涉及这一问题。在法学上，上起罗马帝国时期的皇帝敕令，下迄文艺复兴时期的各国立法，以及各个时期著名的法学家的有关法律注释，对这一类非正常性关系都制订有具体的惩处条款。本书可以说是一部基督教社会的性观念史。本书作者给我们提供的这个知识谱系使我们窥测到西方中世纪和近代早期基督教文化中上层精英文化对下层大众文化的干预。作为基督教思想权威的安布罗斯、托马斯•阿奎那等人一方面致力于探讨上帝的存在、神的三位一体等高深玄妙的神学理论，另一方面又对大众文化诸方面，包括人类生活中最为隐秘而又最为普遍的性关系予以直接的关注。这种状况反映出基督教文化的二元发展，体现了基督教精神中的普世主义原则，并从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基督教在中世纪能够深入渗透到西方社会各个方面的原因。这一点与中国古代儒家文化传统相比较，就显示出某些差异性，在儒家文化中，对于大众文化中存在的各种性观念和性行为，精英阶层的士大夫一般都避而不谈，尽管他们也讨论过一些诸如三从四德一类的婚姻关系准则，但都限于从伦理道德角度阐发一般性原则，对具体的性观念和性行为则是不屑一顾。儒家文化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存在的这种文化断裂现象颇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在我个人看来，用流行的权力说来看，内代塔•卡莉妮的悲剧不仅仅在于当时欧洲人在性别和权力关系上的构造女人地位的低下，没话语权；还在于其不轨的行为，都是被构建出来的，不管是迷狂还是对爱的渴望不得不向同性的表达，都不自愿的，是被压迫了后的对人生激情的一种释放。另外本书看上去好像是一部有关修女贝内代塔•卡莉妮的传记。但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历史传记，通过挖掘个案的真实史料，采用历史的方法研究社会史，这是当今世界史学研究中一种比较新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