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作家文学课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9-1
ISBN:9787544740906
作者:三岛由纪夫
页数:197页

内容概要

三岛由纪夫(1925—1970),日本小说家、剧作家、评论家。文风唯美、工于修辞,作品富于独特的审美趣味和心理意象,是被翻译最多、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日本作家之一;在美国被称为“日本的海明威”。

书籍目录

第一章 本书执笔的目的
第二章 各式各样的文章
男性文字与女性文字
散文与韵文
文章美学的历史变迁
品味文章的习惯
第三章 小说的文章
两种范本
短篇小说的文章
长篇小说的文章
第四章 戏曲的文章
第五章 评论的文章
第六章 翻译的文章
第七章 文章技巧
人物描写──外貌
人物描写──服装
自然描写
心理描写
行动描写
文法与文章技巧
第八章 文章的实际──结语
附录  关于文章的Q&A

作者简介

“禁色”文豪化身导师,写给普通读者的“文学讲义”,简体中文版首引进!
了解日本文学、美学必读之书,解读三岛由纪夫的第一手资料
文章读本,即“文章入门”之意,引导读者欣赏文学是作者的初衷。但本书不止于此,作者将日本文学的特质及其形成原因条分缕析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继而例举经典、分类点评,日本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趣味、甚至三岛由纪夫的个人趣味都在此融为一炉:小说、戏剧、翻译、评论,各种文类一一道来; 川端康成的妙处,芥川龙之介的独到,东西名家逐个谈去。大文豪深入浅出,轻轻点破读者迷思,是文学爱好者的必读之书。
有论者言:三岛由纪夫是个有“魔性”的人。这魔性让三岛文学呈现出别样风景。莫言说:最后那一刀让三岛成了神。刀光耀眼,以至于后人谈及三岛,多先倒叙。
有趣的是,这位集魔性与神性于一身的三岛由纪夫,在《文章读本》里还原成了一个普通人、一位循循善诱的导师,告诉读者各种体裁下的好文体;同时又是一个率性的读者,乐此不疲地例举自己的偏爱。
一位将美学贯彻至身体块块肌肉的作家,他对文体又会有怎样的偏执和精到见解?文体之妙、文章之道,且听三岛道来。


 名作家文学课下载 精选章节试读 更多精彩书评



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3条)

  •     三岛由纪夫写作《文章读本》,应该是以前辈谷崎润一郎的同题著作为参照或曰“挑战”的。因为谷崎的观点是文章没有实用与艺术之区分,而三岛却开章名义地说,“有所谓专供观赏之用的水果,一如佛手柑,其形可观,其芳可赏,却不能食”,揆诸文章,也有纯供欣赏的作品。如此的理念,显然是与前辈作家观点的分庭抗礼,因三岛认为赏心悦目文章与一般的实用文章有质的区别,须经特殊专业上的锤炼,非随意可获得,如果“一味迎合全民写作的风潮、鼓吹‘能读就能写’”,恐有媚众之嫌。在此前提下,三岛由纪夫呼吁“精读读者”的境界,以使精美的文本获得相称的接受方。他对精读读者的要求不可谓不高,要“具备美食家、狩猎高手等等其他的修养才能到达”,应是“‘小说的生活者’——越是在小说世界中如真实世界般行走坐卧的人,就越是对小说体会深刻的读者”。三岛是小说家,而在《文章读本》中,他变身为读者的视角,自然,其本来身份的流风余韵不可能甩脱干净,总在论述的缝隙间不时冒出来“干政”,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看小说家的评论文字,并不期盼着全然的客观,而是有些主观才妙,若是偏见不断,更为欢迎。三岛由纪夫对日本文学的品评,参照的坐标是西方文学,因此会说日本文学是“女性的文学”,“日本人很奇异地竟把男性特质、逻辑和理智的特质皆依附于外来思想”。这是一种很敏锐的观察,基于日文的特性,抽象概念基本付之阙如,且女性作者在早期占据了多数。即使进入现代,“只要日本人仍继续使用日文,就没有人能够脱离这个传统和这项特质的影响”。这不禁让我们想到了汉语(日文的根源虽在汉语,但演化出了自己的特性),尽管其文学有阴柔的一面,但远非“女性的文学”所能涵盖,不过同样存在的问题亦为抽象概念的稀少,导致逻辑性的欠缺。三岛由纪夫举出两种小说的范本,一是森鸥外的《寒山拾得》,一是泉镜花的《日本桥》。前者凝练简洁,后者绚烂恣肆,三岛称之为“太阳神阿波罗式的文章”和“酒神狄俄尼索斯式的文章”。若放到我们的文学语境里,首先想到的合适例子是汪曾祺与莫言。当然区别亦是有的,森鸥外的作品建立在汉文修养的基础上,泉镜花作品属日本原生文学的系统,而汪曾祺深深浸润于中国传统文化,莫言则是西方文学与中国民间口头文学的合体。有意味的是,森鸥外一生创作短篇小说,未写长篇,和汪曾祺相似,而泉镜花和莫言都善写长篇作品。这反映出两种创作的分野,无高下之分,却相得益彰、互为映衬。三岛由纪夫是小说家,他对此种文体的认知于我们不无启示。如谈本国的短篇小说,“欧洲的现代诗人以诗来表达的内容,日本的现代作家是用短篇小说来传达”,源于思维的特点与文字的特质。我们所熟悉的川端康成为个中翘楚,他的小说中的故事和角色都可置于次要的位置,唯有其弥漫的情思挥之不去,缠绕在读者的心头。对于长篇小说,三岛老老实实地承认,日本还未曾有过任何西方定义上的“长篇小说”,因此,他举出的适合这种文体特色的均为欧洲作家:巴尔扎克、歌德、陀思妥耶夫斯基。三岛认为真正的长篇小说不拘泥于故事本身、大开大合,操作此种文体的创作者“绝不会像短篇作家那样为路边的野花和昆虫的姿态一一驻足,只是专心致志地前进,带领读者来到终点景观开阔的观景台”。说是行业性的敌对也好,或是别的原因也好,写小说的通常都鄙视写评论的,但三岛由纪夫却大度地认可评论也可以是一门了不起的艺术(虽然这个“也”字,总是让人犯嘀咕)。他最欣赏法国评论家瓦雷里,认为其文章“是日薄西山的欧洲精神所散发的最后芬芳”,而由于日语本身逻辑观念的淡薄,本国出产好的评论家是不易的,由于此因素,小林秀雄的出现就有横空出世之势了。小林评论文章的特点是,既有明晰的逻辑性,也未抛弃日语的柔婉幽微处,这使他成为日本评论界的标志性人物。这不禁让我想起中国现当代文学时期的评论家们,似乎很难找到一个小林秀雄式的人物,如茅盾等写的社会派文学批评固然提纲挈领、气势很足,但如今看来,除了当做文学的史料,恐不大有阅读的恒久性了,真要找未被久远的时间磨灭的评论家,大约要算李健吾(刘西渭)及其《咀华集》。李健吾的评论走性灵一派,不以逻辑严密见长,而是以对艺术的直觉与敏锐度著称,这更接近于中国的传统文学批评,非西方的学术话语体系,就此而言,他与小林秀雄有相似处,亦有不同处。自然,写文学批评只是李健吾的副业,问世仅《咀华集》二册而已,不似小林秀雄是专业评论家,成绩更为突出了。三岛由纪夫说像日本这样热衷翻译的国家举世少见,而我们中国恐不遑多让,且许多外来语名词的译名频频借镜日文的译法(在二十世纪早期大量搬来)。翻译体对日文的影响巨大,我们的汉语显然处于同一情形。三岛举大江健三郎的例子,说如果拿大江的作品告诉别人,这是萨特作品的翻译,大概谁都不会怀疑。而置诸我们的作家,自然亦举目皆是,反而像汪曾祺、孙犁这样纯然中国式语言的作品成为稀罕物了。对于翻译的态度,三岛由纪夫归纳出两种:一种是个人风格浓厚的翻译,译作有强烈的译者风格;另一种是一般认可的正统翻译,尽其可能贴近原文的翻译。三岛举出例子,前者有森鸥外译《即兴诗人》《浮士德》,日夏耿之介译《莎乐美》和爱伦•坡诗作等,后者有杉捷夫译梅里美短篇小说等,这两种翻译立场殊异,很难说孰优孰劣,还是要看成品如何。其实对翻译的争议,在汉译中亦所在皆是,如早期傅雷译《约翰•克里斯朵夫》,名译自不待言,不过据法文行家的比较阅读,中文译本比法语原作的语言要好得多;事实上,罗曼•罗兰的这部作品在其本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下滑很快,而汉语译作生命力却仍很健旺,显然应归功于傅雷,但从翻译的角度,这是翻译家的个人风格之灌注,抑或越位呢?另如林少华译村上春树作品风格之争议,《了不起的盖茨比》(《大亨小传》)翻译之争,都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不免有相异的理念。《文章读本》所映射出的三岛由纪夫,难得的平易与亲和,如一位文学教师,将自己的所读所思倾奁而出,有娓娓道来之态,无峻急颜色。三岛立足于日本文学,却处处参照西方文学,比较其异同,他是在寻找日本文学的位置,其实亦尝试确认自己在文学史中的位置,这种自觉,在“读本”的字里行间都渗透了出来。读这样的文学讲义,我们或许并不在意其是否体大精深,而是捕捉那莹莹闪现的珍珠光泽,既领略了文学的幽微之处,亦于另一路径认知着作家主观的好恶中折射出的文学理念。
  •     小说家作创作谈阐释自己的文学理念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以“读者”之名绕着弯儿谈这些东西。如弗吉尼亚•伍尔夫作《普通读者》,除去站在读者立场向她由衷喜欢的作家致敬,更多的是借此表达对学院派批评的某种拒斥性姿态。当然,这种姿态需要预设一个前提,即“普通读者”的趣味与修养未必很高,但正因其不囿于文艺上的偏执与成见,一切创作反而能获得最剀切的欣赏和评价。伍尔夫的意思很简单:文艺能否传世,固然与创作者的学识与技艺相关,但最终取决于“普通读者”的常识性判断。伍尔夫显然没有料到,时代的骤变会令“普通读者”变味,她预想中终日捧读书本不知光影消长的完美阅读,沦落为通勤客指尖频繁划过触摸屏的浮光掠影。其实,早在上世纪50年代,三岛由纪夫就已嗅出了异味:“普通读者对于小说是有什么就读什么,他们不会追随‘兴趣’一词可能涵盖的任何内在或外在要素”。三岛痛感“普通读者”嚼食文字如猪似的大快朵颐却不知其味,他觉得有必要从自己的阅读经验出发,将“普通读者”引领至“精读读者”的境界,于是,就有了这本《文章读本》。那么,什么叫“精读读者”呢?三岛是这么定义的:“精读读者的境界必须通过同时具备美食家、狩猎高手等等其他的修养才能到达,他是所有嗜好者的最高等级,可谓‘小说的生活者’——越是在小说世界中如真实世界般行走坐卧的人,就越是对小说体会深刻的读者。”“美食家”、“狩猎高手”、“所有嗜好者的最高等级”……三岛为“精读读者”提出的超高标准,无不反映了他对日本文学逐日“下行”的不满和忧虑。这种“下行”,主要变现为两个方面:一是日语语言的通俗化,二是文学感受力的粗疏化。在三岛看来,明治时代以来日语大量引入西方语汇的去汉化过程,在普及基础教育、拉近日本与西方、完成日本政治经济现代化的事业上厥功甚伟,但就语言本身而言,却出现了“流氓的语言和绅士的语言混淆不清,娼妇的语言和闺秀的语言也已经无所区隔”的怪情状。这种情状导致各类流行文体当道,口语不说,书面语也一并带入,初看时尚、生动,流行过后,则满地狼藉,目不忍睹。三岛惊惧于语言的朝生暮死,因此,他强调从语言的源头——古典——来发掘语言长存的奥秘,也就不足为怪了:“古典的美与朴素无论在任何时代都能打动人心,就算是包罗万象、人事纷杂的现代文章,要能不受当今的怪象扭曲,都必须在某些方面依赖古典以克服乱象。”这种对古典“美与朴素”的坚持使他在书中对鼓吹全民写作的谷崎润一郎大唱反调,视“ぼく”这个男性人称代词为“刻意炫示年轻”的装逼字眼,将“丁零当啷”之类的拟声词贬为“除了把事物原原本本地传达到人耳里的功能以外失去了语言机能的堕落形态”,而对想要跃跃欲试写小说的业余作者,他干脆老实不客气地说你还是洗洗先睡吧。三岛真是一个傲娇的家伙啊,把作家的行当完全神圣化了。而三岛身后的日本文坛,最终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了,但这种背离却未必是件坏事。因通俗化之故,日本的大众文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达,严肃文学窜入大众语汇也赢得了巨大的读者群。和大多数感叹文学将死的论者一样,三岛没有看到混沌中有秩序,湮灭中孕生机,古典语言也是长期实践生成的产物,试问哪种语言是凭空生就“古典”而不是从日常生活中来的呢?而业余作者搞创作根本无需他费心,因为自有时间作去沙留金的容器,全民写作也不是洪水猛兽,大家操弄笔墨反倒为文学提供更多个性化和多元化的表述。至于职业与否更不值探讨,去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艾丽丝•门罗,不就是个家庭主妇吗?倒是三岛担心的文学感受力的粗疏化,更值得我们重视。三岛要求我们像“美食家”、“狩猎高手”那样来品味文学,即是要求我们调动起所有感官,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等等,来体会文字铸就的艺术之美。当然,这在快餐化阅读盛行的时代看上去简直是非常奢侈、非常过时的论调。但我们很多人的阅读,确如三岛所言,并非冲着“文学”而是冲着故事,冲着讲了一个什么故事、而不是这个故事如何讲去的,其结果便是,我们说一个故事很有趣,但有趣在哪里,说不清也道不明,完全是一笔糊涂账。稍好一点的文学评论家、书评家,也大多着眼于作品的实用性,释读出一些关于时代的、历史的、政治的社会学意义,这种阅读不啻把文学变成了社会学的附庸,我们如是理解文学,恰恰将文学肢解为各类学科的理论化碎片。文学感受力的粗疏化,与整个时代的浮躁有关。我们愈说人生苦短,就愈想以有限的生命来度量我们身处的环境,以一己之见投射至宇宙,以为无远弗届。但真相刚好相反,三岛之前的芥川龙之介,就揭示了诸如人性、感伤、自然主义等概念,如何似过江之鲫左右着文学趣味而后又稍纵即逝的。而后来以弗洛伊德主义、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等诸多理论解析文学,又何尝不是映照在“柏拉图洞穴”石壁上的幻影?是的,三岛的《文章读本》从不套弄什么理论,而是耐心地向读者说明对话在小说和戏剧中的不同妙用,“头号美女”在文学和电影中的不同表现,日语其实是女性而不是男性的语言……三岛如是教我们“在小说世界中如真实世界般行走坐卧”,恰恰与纳博科夫等一干极端注重细节的大家一样,悉心经营着一流的、而非一时的阅读品味。
  •     转载自 未孩孩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2月12日 11 版)在有幸阅读《文章读本》、进而认识到作为批评家的三岛由纪夫前,我对三岛由纪夫的印象不可免俗地,落在那个“美与暴烈”的窠臼内。作为一位自戕者,三岛弃绝了白昼的痴人说梦,以最戏剧化的姿势演出那“最后的时日”。三岛的自戕之所以成就典范,乃因他的死是肉体性的。当马雅科夫斯基与海明威用磨钝的枪口对准太阳穴,子弹穿越神经末梢的森林,直达死亡核心;当李白烂漫纵酒,坠河捞月,几世纪后,现代诗人朱湘品毕香槟的甜美,于同一地点迷醉赴死……这些自杀的作家们都无法超越三岛,他们的死都是对肉体的否定,而三岛,他的死是最后一次肉体展示,这一回,蔷薇刑不仅由肌肉与青筋铸炼,并由血酒灌溉。由于三岛自戕的非凡与特殊,如何接近三岛,是批评家的难题。说到底,一个人凭什么去评论另一个人,去声称自己能够理解另一个人?人们乐于将《金阁寺》看作三岛美学观念的鉴照,其美学逻辑为:一个人沉迷于理想的、观念的美,当现实的美总是相形见绌,唯一的出路就是毁灭那现实的美,让观念的美永葆抽象的纯粹。三岛的人生轨迹仿似这种美学逻辑的实践,是现实的形态无法达到他需要的强度与浓度,转而以暴烈的美终结这样的无能为力么?就像沟口用火焰点爆金阁的巅峰之美。然而,有时这样戏剧化的审美印象对于评论者而言,不见得是好事,是否因为我们过于囿于“美与暴烈”的眩光,而错过较为“低温”的句子?作为文学批评家的三岛由纪夫,是细致的、挑剔的。上世纪三十年代,谷崎润一郎第一个写了《文章读本》,遂起《文章读本》的滥觞。轮到1959年三岛由纪夫也写《文章读本》,无疑有谷崎润一郎极深的影响。谷崎版《文章读本》之所以受三岛垂青,乃因二人面对的是相类的日本文坛气候。明治年代的维新浪潮不仅引进了西方的坚船利炮,也给日本传统文学带来“立”与“破”,各种翻译腔长句怪句渐成时髦,令崇尚古典日语美感的谷崎与三岛连连摇头。除了二人在文学旨趣上的灵犀相通,谷崎批评风格的明晰、包容亦让三岛倍生好感,“读了谷崎读本豁然被打开眼界,因谷崎先生不偏于自己的好恶、客观地承认一切种类文体的各自价值的态度而加强了信心”。正因化身批评家的三岛节制自觉地趋向“不偏于自己的好恶”,《文章读本》映照出“美与暴烈”之外的三岛由纪夫。《文章读本》处理的文学问题也许直到当代亦“必有回响”,哈罗德·布鲁姆、特雷·伊格尔顿等文论翘楚对此问题也“念念不忘”:文章的好坏,到底能不能分成三六九等?三岛的文批观体现出他个人的矛盾:作为文化上的右派,他深受日本中世文学的熏染,古典“至死”;作为现代作家,他不得不处理繁复多样的文类与美学,随时随地需要在现代文学地图上调整自己的坐标,修炼其宽容的鉴赏品德。我们在《文章读本》中即看到这种调整的努力。《文章读本》以对日本推行的现代口语文进行批判开篇,三岛虽尊敬谷崎版《文章读本》“客观不倚”的态度,但对其鼓吹大众“多读多写”的文学观却颇有微词;谷崎认为“文章没有实用和艺术的区别”,三岛是绝对不能赞同的,在三岛看来,专业文学与业余文学的鸿沟是无从跨越的。三岛对现代口语文的微词,源于散漫的口语对艰深奥秒的“美文”的侵蚀,日本古典文学中的修辞、语感与技巧,需要通过长期的精研习得,因此文章当然有三六九等之分了。既然文章有业余与专业之分,相应地,读者也有“普通读者”与“精读读者”之分,“普通读者”对文章“来者不拒”,而“精读读者”则“并不把文学当成短暂的消遣,而是当成目的本身。他是小说世界的居民”。“精读读者”不仅需具备下意识训练后的专业素养、精敏的品味,更需摈弃作家的洁癖,能够品鉴与自己心性不合的作品。不过,“精读读者”的宽容只适合运用于对专业文学的品鉴。阐明了《文章读本》的执笔目的后,三岛由纪夫开始就“各式各样的文章”进行点评,而细察三岛对“各式各样文章”的分类,二分法的逻辑幽灵如影随形。三岛首先拈出“男性文字”与“女性文字”的轨范,就日语本身的构成与演化而言,日文中的平假名与汉字分别蕴蓄了“女性文字”与“男性文字”的特质。平假名的外形歪七扭八、弧圆无角,绵长地拖曳着情思与感性;汉字密致方正、铁画银钩,浓缩地聚合了逻辑与概念……平安时代的文学作品是用平假名写就的,且大多出自女性之手,因此三岛认为日本古典文学究其根源即是“女性的文学”,这种阴骘的“体质”直到近代仍萦绕不散。我最激赏的一段分析文字可谓点出了日文的“内核”、它独一无二的脆弱与坚韧:至于日文中存在的抽象概念,始终包围着情绪的迷雾,浸润在感情的湿气里,永远没有机会获得一个概念该有的自主性、独立性和明确性。可是,这种语言的暧昧特性,却因此得以无分男女地渗进民众的话语里,造就了庶民文学诞生的基础。由于日文中的抽象概念“始终包围着情绪的迷雾”,也就陷入了移植概念过程中惯见的错置与半懂不懂,错置的后果即是古典日文语感的被破坏,“翻译体”长句被当作“正常”语法,从三岛的心性偏好而言,他更倾慕日本古典文学的匀称、耽美,然而“精读读者”的素养使其节制住一己偏爱,我们从三岛对森鸥外与泉镜花的对照中可窥一斑。在“两种范本”这一小节中,三岛分别鉴析了森鸥外《寒山拾得》与泉镜花《日本桥》的一段,以让读者细味“两种范本”的不同旨趣。“森鸥外的文章建立在汉文修养的基础上,简洁、干净、不假修饰”,三岛在批评上的才气体现在其精确到每个字的细读上,他分析“水来”二字,以其为森鸥外文章的全部滋味,这种近乎冷酷剪裁的汉文用法,正是森鸥外精准、明朗文风的诀窍所在。反观泉镜花的小说世界,“充溢着绚烂的色彩,对感官所追随的事物很诚实地追溯,他并不对任何单一的事物有明确的表达”,令读者在眼花缭乱的感官洪流中陶醉、追逐……三岛在这段鉴赏中展现出其健全的文学批评能力,他既能欣赏森鸥外善用汉文、裁剪冗余的定语,又能体味泉镜花对定语的运用与对细节的迷恋。森鸥外所代表的汉文系统以及泉镜花所代表的日本俳谐传统,三岛由纪夫于两者之间开放纳怀、评鉴游心。稍嫌不足的是,三岛借鉴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的二分法,把森鸥外的文章称为“太阳神阿波罗式”,又把泉镜花的文章称为“酒神狄俄尼索斯式”,会否失之粗疏?按文体论,三岛本人应该对泉镜花所代表的传统更感亲近,即使是在《文章读本》这种批评文类中,我们亦见三岛抑制不住地为文字之树挂满灯饰。如在品鉴歌德的《亲和力》时,三岛写道:读者刚开始进入他的小说世界时会觉得无聊,渐渐地眼界被开启之后,就能看见远方的森林和村落、洒满阳光的湖面和牧场……他绝不会像短篇作家那样为路边的野花和昆虫的姿态一一驻足,只是专心致志地前进,带领读者来到终点景观开阔的观景台。说到底,感官的比喻与定语的粘连正应合三岛的心性,但擅长繁复美文的三岛仍以充分的理解力鉴赏森鸥外的文章,从中,我们窥见了一位品味挑剔,但却能平和冷静地品鉴各式文章的批评家,全然迥异于人们平素对三岛的“偏激”印象。我始终与任何“一刀成神”的神话保持距离,因为我自觉这只是一种“偷懒”的叙事,时至今日,三岛所引起的争议仍未平息。2011年山下敦弘导演的作品《昔日的我》中,左翼激进青年梅山君一再提及三岛由纪夫,诡异的是,三岛明明是公认的右翼分子……三岛由纪夫似乎成了那些偏激的理想主义者怠于思考时,所祭出的牌坊。在此语境下,《文章读本》成了三岛由纪夫的自我“祛魅”,作为批评家,他挑剔但毫不暴烈,他玩味美但不偏激(他甚至批评了志贺直哉在文学品味上的偏激),重新激活了我们对其人其事的想像——然而一切都只不过是想像。

精彩短评 (总计50条)

  •     难以想象,三岛由纪夫最后的行为。但看这本书的话,不觉得他很偏执。
  •     然而三岛君并没有料到,几十年过去了,世人依然认识奥黛丽·赫本(:
  •     不是很喜欢,感觉读不出味道。一本日语语境里的书,感觉总有点奇怪。
  •     大家毕竟是大家,书中呈现的观点非常有洞见力,并且有趣。
  •     看non-fiction让我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了翻译的局限造成的我和他的笔的距离,真是遗憾。
  •     节制的语言。理智的脸。毒舌。
  •     是我水平不够吗,感觉一般,虽然他说此书目的就在于告诉人如何精读,我看完还是不太明白如何去精读。不过却也还是学到许多未曾知晓的事理。
  •     ruv zis
  •     非常好的一本书,创作者和阅读者必读啊
  •     很受用。
  •     说得很好,很多收获
  •     之前对文体没有什么概念的,这本看了脑子里的文档归路稍微清晰一点了。对大正文豪不熟悉的话这本看看也蛮好。
  •     三岛居然也有这么水的时候。。
  •     一本教你欣赏日语的书,看的却是中文译本,想来真是可笑啊。
  •     不一样的三岛由纪夫,一个率性的精读读者!这本书“让我们能够看清(三岛由纪夫作品)中间那纵横交错的理性经线与官能纬线!”
  •     三岛的文学漫谈,对于文学鉴赏的些许点拨。普及向。
  •     好棒。要再细读。
  •     这里面的三岛太可爱了:诚恳,又恰到好处地自负,种种观念技法娓娓道来,可谓金针度人。受限于篇幅,有些问题还没有说开,但我已很满足。 有这本书垫底,大概未来可以看天人五衰了,日本的古典小说听三岛讲来也很有意思,回头看看志贺直哉。看作家讲文章真是受益匪浅,暑假有时间还可以看看纳博科夫。可惜三岛比较欧化,不肯谈中文小说,不然也该是很有趣的。
  •     以鸥外为日神式而镜花为酒神式作家真是出色的感受和想象力。顺说露伴似乎恰好介于两者之间。谷崎润一郎写作《细雪》时言文一致已经完成,文体的艳丽程度便无论如何不及镜花了。【我小时候读施笃姆,确实是浪漫主义少女读物来着╮(╯▽╰)╭
  •     old taste, but himself smells good
  •     特别喜欢短篇小说那一节
  •     男性文字与女性文字一节不错。
  •      句句说到点上去。从引例看得出来他真的挺喜欢coctau和radiguet… 三岛在此篇中面目近似温和派,对日本文学的特点非常明晰,分类也清楚——都是两端对立——是可以一遍遍看下去的书。 又及:他谈及芥川龙之介的确一针见血。
  •     半年前,因着重建内部世界的妄想看了三岛的《仲夏之夜》,故而抱着三岛是受何人影响的心态来看这本《文章读本》。书是好书,多有妙语,可惜我不在状态。抱憾于此,待来日再会。
  •     二〇一四年三月二十日六时五十一分阅
  •     三岛的阅读量真大啊。很多见解深得我心。特别喜欢这种谈天式的文风。
  •     至今我带在身边。 《文章读本》使我认识到之前年月里读过的所有书籍都白读了。因为我仅仅只是作为一种阅读累积而不是阅读鉴赏去区分文字背后隐藏着作者精华思想。 或许文字已经在当今成为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来不及阅读第二天太阳就已经升起了。我们忽视了文字最宝贵的那部分。如今,一本小小文章读本教我们如何去寻找书中文字组成绚丽世界。
  •     有道是“大气的鲁钝”,说的正是三岛自己吧。男人味儿就是那玩意,笔者深信不疑。
  •     地铁上翻完,略显生涩,没印象了
  •     三岛由纪夫性格烂成狗,但是文章读本里的东西却是如此心平气和,真是掉下巴了。
  •     妙处很多,比如三岛谈到日语的女性化特质,日语的韵散混杂,以及西式语法对写作的影响,少用拟声词等等。最爱的还是三岛的结语,真诚地交代了自己的勤劳(一月百页)和文章写作之理想。如见其人。
  •     三岛教你怎样读文章。总之很受用。
  •     醍醐味。「美是一种真切存在的不可抗力,说得玄一点,它远比一般人所想象的更不可爱和不愉快。」「如果说森鸥外是阿波罗式的,则泉镜花是狄俄尼索斯式的。」《涩江抽斋》
  •     很受用。行文朴实,语句间像对后辈的指导。条目清晰具体,列举选段证明作家间不同的风格特点。在分析时三岛阐明了自己的个人偏好,观点。不可多得好书。
  •     科普性质的,说的不是很细。
  •     “名作家文学课”
  •     精彩纷呈,且兼具醍醐之味。对日西文学史、文字史、文化史的细致观察;对文章技法的超凡见解;令人叹为观止的阅读量;居高临下、不留情面的评判态度;三岛由纪夫彻底展现了他作为评论家的出众才华,这是一名『古典至死』主义者将自己的作家观、人生观融入批评艺术里铸就的杰作,力荐。
  •     有空一定要和川端还有润一郎的比较一下才行…
  •     随意看看
  •     受益。
  •     三岛想要引导普通读者进阶为精读读者,但可惜的是在引文前后的分析部分未能展开和传达到位,相比之下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更像是在教人如何精读,我想这一点与三岛常常提起的东西差异以及文体不无关系,这本小册子某种意义上而言未免太短小了
  •     有意思。忏悔吧,比喻狂人三岛君。
  •     三岛的目的不在于教你写小说,而是教你如何成为一名好的读者,对文学之美拥有深刻鉴赏力的欣赏者。
  •     蛮系统的,分析也不错
  •     三岛是在讲解自己的“精读”体验,其实没有特意区别读者和作者,古典的观点,认为怀抱一个追求“格调和气质”的理想是必须的。除了文学品味,书里还写到有关规则和历史演变的内容,比如“视觉美感”是汉字的特色,特别印象深。
  •     2016-08-18
  •     我的导师
  •     先生的很多精妙的话我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吧 那就一直看着先生的文章好了(从片段中喜欢上了志贺直哉 这算是意外的惊喜吧)
  •     偶像就是偶像
  •     像在和三岛交谈,听他说怎么做个好读者。受用。
 

外国儿童文学,篆刻,百科,生物科学,科普,初中通用,育儿亲子,美容护肤PDF图书下载,。 零度图书网 

零度图书网 @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