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的故事》书评

瑞典人越級挑戰

向中國人解釋漢字今天漢字跟英文字一樣屬於全世界。今天世界各地的英文五花八門，各有各用，英國人已管不了。我們的漢字大概也遇到相似的情況，今天漢字在世界各地講授和應用，其際遇像嫁出去的女兒，各安天命，已不到「宗主國」控制了。近年先後有日本和瑞典學者發表漢字研究心得，他們是班門弄斧、越班挑戰，還是實事求是、務實研究，見仁見智。但我們拿起該些書一讀，至少發覺研究切入點角度新鮮、內容有趣，其見解往往令我們汗顏。今時今日中國人對漢字的看法，還是虛心一點才好。中國人對漢字的理解，主要來自《說文解字》一書，但就算看透該書，仍然會有不足，因為該書寫成於公元121年，而又只解釋了大約9000個字。在過去2000年，中國學者只是本著《說文解字》的內容和順著其邏輯，繼續發展對漢字的討論而已。由此可知我們理解漢字的領域是多麼的狹窄。如果今天中國人只滿足於這樣的成績，便太不知進取了。可憐的是，事實卻真的這樣。今天中國人解釋漢字，來來去去都是那批得到解釋的甲骨文。當代有瑞典漢學家Cecilia Lindqvist（林西莉）另闢途徑，她採用近代考古資料、又利用西周青銅器上的金文，(而不只是過去中國學者關注的甲骨文)，並從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中尋找證據，對三幾十個漢字的來源作出解釋。她解釋該些漢字不只是講解文字而已，並且連中國人生活文化歷史也講到，亦作出分析，實在向我們當頭棒喝。老實說，我們今天讀她的書，只要認識多幾個漢字的來源，(當然很難證明完全正確) ，並了解多一些中華生活文化，花幾十元買一本書，其實已經賺了很多。Cecilia Lindqvist（林西莉）用幾十年時間和大量心力來為我們無時無刻不面對的漢字尋根究底，如果我們還不肯去理解和不看，便固步自封、太不長進了。今天開口閉口講中國文化的人，更應該第一時間拿起這本書來看。現在讓我們看她解釋漢字的一個例子，以「王」字來說，她認為「王」字來自一件工具，可把人砍死的斧子，而「工」字亦是來自造房子的石頭工具(一塊約一尺長石頭插上一條木棍，工人拿來作平土用) 。她所提出的證據，圖文並茂，光是閱讀該些資料，已經富知識性、啟發性和趣味性。本書作者Cecilia Lindqvist（林西莉）自1950年代隨瑞典漢學家Karlgren高本漢學中文，之後她於60年代到北京大學進修，當時學的是簡體字。後來她對漢字有興趣，興起研究漢字的决心，最後自己回到正體字去。看來她的研究成績，是她個人苦心努力的結果。這本書原作以瑞典文於1989年出版。西洋文字怎樣可以解釋漢字的來龍去脈？而瑞典讀者怎會有興趣研究漢字？又怎會看得明以瑞典文來解釋漢字演變的書呢？真是難明。不過，就算瑞典讀者看得明該書，我肯定他們也不是該書的理想讀者。後來該書由中國大陸的瑞典文專家李之義譯成中文，在大陸以簡體字於1998年出版。可是，以簡體字來表達正體漢字的演變、和解釋正體字的來源，似乎相當古怪。我可以猜想，該本簡體版的書很難才會遇到理想的讀者。幸好現在該本由瑞典漢學家Cecilia Lindqvist（林西莉）解釋漢字的「奇書」終可以正常面目(也就是最佳面目) 示人，於2006年它在台北由貓頭鷹出版社以正體字出版，終可讓漢字讀者能較易清楚理解原作者Cecilia Lindqvist（林西莉）的原意，並有機會成為她的知音。今天每個時常接觸中文正體文字的人，都好應該是這本書的理想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