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偕隐》书评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日期:2014-1
ISBN:9787108047410
作者:卢岚
页数:316页

卢岚:法国文学往哪儿去? 文: 云也退

卢岚:法国文学往哪儿去?文: 云也退编辑: 程晓筠《外滩画报》2014年04月04日 第585期萨特在世时的誉满天下,同身后的寂寥形成了鲜明对比。“新世纪是一个女人”,这句话在2000年听有些奇怪,在1900年听就很贴切了。那年的世博会举办地,巴黎,在园区的大门上方树立了一个六米高的女人石膏塑像,她身上披着时尚界名流、服装设计师帕基设计的宽斗篷和晚礼服——这真是最最法国的做派了。这届世博会迎来了五千万名游客,埃及把一座寺庙和一座古墓都带了来,英国展出了全世界的殖民地,德国搬来了蒸汽机车头,世博会上有一个全景电影放映厅,有齐柏林飞艇,有各种芭蕾舞表演,有横跨西伯利亚的特快列车车厢体验……甚至游客们可以领略到最先进的战争技术,完全预料不到十四年后,欧洲将会上演真实的血腥大戏。没有哪个城市比巴黎更适合举办划时代的世博会了,因为法国人就喜欢时新货,而且有把任何东西都变成时尚的能力。如人所知,巴黎在17世纪开始成为一个“神话”,因为波旁宫廷权力太大,要想发达,必须博得凡尔赛宫里那一小群人的喜欢。于是,文人墨客之间明争暗斗,想方设法扶抬自己的名声,服装设计师、成衣匠、染料匠、金匠、刻钻艺人都渴望着自己的作品能得到王室的青眼,进而吃香全国。大众媒体也是从法国发端的,1672年问世的一份报纸《潇洒墨丘利》,将法国人推入了唯时尚马首是瞻的生活方式,媒体说流行什么,他们就穿什么、听什么、读什么、谈什么,亦步亦趋,紧紧跟随。文学在欧洲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像在法国这样渗透了时尚业的规律和质素。法国人重视知识分子,世博会举办的两年前,左拉就德雷福斯闹剧(编注:1894年法国陆军参谋部犹太籍的上尉军官德雷福斯被诬陷犯有叛国罪,被革职并处终身流放,法国右翼势力乘机掀起反犹浪潮。此后不久即真相大白,但法国政府却坚持不愿承认错误,直至1906年才为德雷福斯平反)发表《我控诉》,这个里程碑事件为更多的文化人参与政治、讨论政治树起了榜样。二战之前,哲学家阿兰、小说家纪德、右翼文人夏尔·莫拉斯都被相对应的人群视为旗帜和偶像,但是法国人遗忘一位知识分子的速度同样惊人,堪比第三、第四共和时期执政党的更迭。例如加缪,他的文章和小说,还有他本人在国外的名声如此之大,1960年他去世后,法国竟然就没什么人读他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萨特等一干左派,还有新兴的结构主义理论家吸引了过去。萨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世时的誉满天下,同身后的寂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加缪不同的是,萨特的出名就更加带有明星的味道和时尚的水分,比如《存在与虚无》这么本洋洋六七十万言的哲学书,跟现在的新媒体、大数据情况差不多,人人都在谈,却没人知道它究竟说的是什么。正因为大众喜欢跟风,乐于接受明星,知识分子们当然也乐于去竞争领军人物的地位,谈论那些最为热门的话题。等到热门一过——热门总是会过去的——之前大红大紫的那些人,忽然之间就无人问津了。卢岚在随笔《萨特总价的贬值》里,引了若干时人贬毁萨特的话:“萨特就是‘恶心’”,“在所有政治斗争中,所有哲学和社会分析中,萨特都弄错了”,“萨特是现代池塘里的一只丑小鸭”。同时卢岚也举了一些左派人士为萨特的辩护语:“萨特并不爱荣耀,他宁可少些闹嚷”,“另一个萨特,一个完全不同的萨特,大家不认识,我却欣赏” 。两种态度都是典型的,反方将亲苏、亲马克思主义作为要害来打,正方则拿出一副知情人的口气说“萨特先生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子”。卢岚站在反方一边:“萨特是一个患病时代的产品,他企图思考,却误入歧途。而那个时代给了他一个他所不曾拥有的庞大躯体。”须知,“萨特的时代”从二战后持续至1980年,算上两次大战之间,被凡尔赛和约绊住脚步的二十年,法国几乎患了六十年的“病”。萨特死时,正是弗朗索瓦·密特朗总统上任的前一年,一般认为,密特朗时代之后,法国的政治生活才算走上了正轨。卢岚曾师从梁宗岱,后入法籍,长年旅法作文化观察。她对法国人的毛病很清楚。在另一篇随笔里她这样写:“在法国这样的国家,一个大作家的逝世,既不能盖棺定论,亦非入土为安,很可能还有另一段路程要走。说不定什么时候,总统一道法令下来,他被从墓地翻出,以最隆重的仪式,迁葬到国庙‘先贤祠’。”这篇随笔作于2003年,其时大仲马进入先贤祠,与雨果同一墓室。果如其言,六年以后,萨科齐动议把加缪也移葬祠中,遭到作家之子的反对,后者认为这是在利用和“消费”父亲。我曾以为先贤祠是法国人重视文化的象征,后来才醒悟到,法国正是因为多了这些有形和无形的“神坛”,才会有那么多内耗,那么多势利,那么多一哄而上又一哄而散的故事。从这些随笔看,卢岚的文字和识见都谈不上多深,也许这正好说明,卢岚像一个真正的法国人那样在发表看法。对自己国家让人遗憾的事情,人们往往懒于分析,三分批判,剩下七分一笑而过,就像中国人爱用一句“这是在中国嘛”来解释很多荒诞现象一样,法国人说到自己犯过的错误时也是漫不经心的(在这一点上美国人倒是相反),一半是出于骄傲,另一半也是出于追逐流俗的习惯:为什么不把过去的事看作纯粹的八卦轶闻呢?虽说作家都是一个个互不相同的个体,不过,使用“某国文学”这样的大概念仍然不算偏差,因为处在同一水土、共享同一文化传统的作家总是有共性的。法国文学,在新世纪以来逐年失语,气若游丝——这似乎与法国在文化版图中的地位无关,至今卢浮宫、塞纳河、左岸、圣日耳曼德普雷仍被文学迷看作朝圣的终点。也许,互联网的普及致使英语“第一国际语言”的地位日渐巩固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每个国家的作家都知道,要想走向全球,要么得用英语写作,要么就要得到高质量英译的佐助。看看时下的最热门的文学书单——法国都去哪了?再看最重要的法国文学奖——龚古尔奖,眼下的影响力不知被英国布克奖甩到了哪里。这个奖的奖金很少,只是能带来极为可观的销量,普鲁斯特的七卷本《追忆似水年华》在作者健在时所获的唯一荣誉,就是第一卷《在斯万家那边》发表后得到的龚古尔奖。一百年后,我们发现除了普鲁斯特外,曾得过龚古尔奖的法国名作家真的数不出谁了:有太多太多的流星,在该奖荣誉册上留个姓名后就消失不见。就此,卢岚只是简单说了两三个文坛轶闻,又说很久以来,法国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得一次龚古尔,就意味着江郎才尽。“自觉已经抵达彼岸?高出不胜寒,没有勇气继续执笔?还是荣誉缠身,包袱太重,瞻前顾后,难以落笔?”她只有一连串随意的猜想。我却感觉,答案可以从法国人崇尚时尚的习性里去找,这种习性,很自然地催生了出名趁早、“写一本书吃一辈子”的想法;不是作者无才,而是他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因为他知道读者也没有耐心,他们很快会遗忘自己,就像遗忘先前的那些大师——所以,捞一票就走是明智的。时尚的逻辑是:只要过时了,不管价值和质量如何,就是不好的。介入文学、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结构主义、新小说派、新新小说派,一个接着一个过时了,法国越来越像一个大型的产品推介会,每个人上来站几分钟,亮相合影说几句,然后心平气和地把话筒交给下一个人。因此,200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的确是一个惊喜:法国还有勒克雷齐奥这等人物在!他(当时)活了68岁,写了近48年,几乎每年都在汲取新知,发表新作;他勤奋得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而继续把目光投向那些新冒出来的人物与话题——看似悖论,实则正常。在《勒克雷齐奥的浪子三弦》一文中,卢岚说到了这位作家的常青属性:“你拿他没办法,一如时间拿他没办法。”很遗憾的是,她仅仅赞扬了勒氏的世界公民关怀,却没有对他之于当代法国文学的异质性作任何阐述。卢岚也没有提到,勒克雷齐奥早年的风格与他后来的大相径庭,他的成名作——1963年发表的《笔录》其实是一部深受新小说派影响的实验作品,把文字像拼贴画一样组织起来,以营造特殊氛围为能,情节和人物面目均模糊不清以至近无。而新小说派,卢岚在《格里耶与“新小说”》一文中说,应该为法国文学的衰落负责。“法国文学毕竟被破坏了。战前,美国读者和出版商,对法国作家总怀着热忱,读的都是他们的翻译作品,但新小说将他们的热忱和胃口扫荡殆净。你的东西人家读不懂,甚至不可读,还读来做什么?主题死了,风格死了,故事情节也死了,还算什么书?……这一竿子就打了一船人,其他作家也深受其害。”这种说法当然有道理。不过,我们仍有必要把新小说派的盛衰放到那个大环境里来看:对于求新的一味追求催生了它,罗伯-格里耶发布宣言,宣布过去的文学都入了歧途,这种类似艺术先锋派的做法盛行于一代代法国作家之中,以至于今天,在所有已成往事的流派都被抛弃甚至否定的基础上,创新的空间已经非常之小。香奈儿、巴黎世家、迪奥、路易•威登——法国的时尚名片依然坚挺而威武地指挥着每一季的新潮流,文学,这种产生于前工业时代、靠摆弄有限的几十个字母立业谋生的古老工艺,却不敢像时装品牌那样,动不动就整个什么“复古风”。现在,它还能往哪儿去呢?《与书偕隐》,(法)卢岚著,三联书店2014年1月版,35元。

作家——孤独的夜行者

《与书偕隐》,名字起得太贴切了。作者在法国待了几十年,对得了龚古尔奖的一位位作家们的书评,很能引起我找寻他们作品阅读的欲望。从这个角度讲,这本书很成功了。作者评价其他作家的角度很有趣。“里克尔写罗丹,你觉得像鸠占鹊巢,他入侵罗丹的天地,将罗丹的世界变成自己的世界。……艺术之都教会了他,关键在于目光,如何看待事物。你可以出轨出格,可以玄妙晦涩,可以天马行空,重要的是道出所以然。……在阐释罗丹和他的艺术的时候,实际是里克尔跟自己的梦想、疾病、幻觉、战栗、恐慌进行着激烈的纠缠。”(当里克尔遇上罗丹)“他要写一部没有寓意,没有教训,没有主题的书。要以最贴切现实的手法,来复制生活中的基本存在,以及人性中的本能和原始质素。不带诗兴,但文笔必须像诗歌版浓密,除了全方位的艺术,再没有别的野心。这部书必须有自己内部的力量,像地球的运转,无须外力支撑和推动,价值就存在于其内在风格。……‘高尚’、‘幽雅’之类,只像奶油般浮在荒谬的政治、宗教、社会生活的表层,福氏将它一勺子揭走,类似爱玛的‘第二种生活’的沉积就现出来了。虽说跟人类与生俱来的荒唐,法律不能拿它入罪,哲学家也认为不一定是过错。两副面孔,两种声音,双重生活,像黑色白天的交替,就发生在每一个人的身边。”(解读福楼拜)“‘我从哪里来?’无论从哲学角度或现实角度,并提出问题时,一切都很明白,一旦提出反而糊涂了。但你可以抛诸脑后,耸耸肩头就过去了,继续让它没有故事,没有浪花,没有答案。但于莫迪阿诺却不一样,他眉头紧锁,愁眉苦脸地上下求索,为此写出了一大堆书。”(与身世捉迷藏)喜欢某一部作品,总是想要了解更多写这本书的人。人们总是不经意间将作者塑造的人物套在作者的头上,或者认为是作者的一部分。如果既定的假设没有实现,失望、愤怒就随之而来。卢岚描述作家们的状态尤其精准:“如果你相信,作家既然可以创造一个与现实平衡的世界,他们一定意志坚强,思想行为堪作师表,有本事度人度己,殊不知,这只是一厢情愿。其实他们跟常人一样,可以敏感脆弱,可以思想行为极端,可以跟社会格格不入。唯是爱、恨的确比常人强烈一些。他们是孤独的夜行者,写作于他们,就像以唱歌来给自己壮胆。他们笔下的人物可以使英雄、模范,完人,但其本人绝非如此。他们揭露人的懦弱,不负责任,转眼间可以给自己吃一枪。作家拥有常人一般的德性,而手头上多出的那管笔,大抵像乌鸦的聒噪,或黄鹂的转喉,是老天爷给他们的特别赠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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