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的技術》书评

毒舌的世界十分深奥

“毒舌有很多种类——让人发笑的毒舌、最后像屁一样的毒舌、改变世界的毒舌。即使我长年毒舌，还是觉得毒舌的世界十分深奥。”这么霸气的自白来自导演兼艺人北野武。北野武在成为导演之前，是一位在浅草地区出道的相声演员。据说他的表演极具辛辣讽刺以及黑色幽默，在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日本的相声热潮时成为当时的名嘴。在他自己的散文中也不时提起在当年混迹于相声舞台时的经历，有些也十分惹笑。但是这样一本论述毒舌技巧的专著还是第一次读到。这本书的前言就很吸引人：“毒舌的最高境界”。根据这位讽刺高手的意见，“要是不好好精进‘毒舌的技术’，无论是在世界上，还是在家里，都会失去立足之地。”——这么一句话，立刻让急智和幽默感都稀缺的我大生艳羡之意。坦白说，我虽然一直装出不屑毒舌之士的姿态，其实心底里面是很羡慕反应快、说话辛辣精辟的人，如果是还有丰富的幽默感，能在一切尴尬荒诞之事找到可笑之处，那就更是让我仰慕了。哪怕是君子敏于行、讷于言的古训，也不足安慰我自卑的心情。无法掌握毒舌的技术，这都是因为我太耿直了！——当然，有些身边的老友会默默地在旁边吐槽，认为我的问题是反射弧略长所造成的。也就是说，想要有急智和幽默感，我得克服大脑思考模式的不足，苦练武功。所以，我很认真地研读了毒舌大师北野武先生的这本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大作。虽然我搞不懂为什么毒舌的技术讲解偏要挑选比如马基雅维利的《君王论》、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司汤达的《恋爱论》，甚至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这样高深玄妙的作品作为讲解对象，但是北野先生的分析可称行云流水，既好笑又深刻。比如说，技巧三以“《君王论》是商业书籍”来破题，让读者以为他要讲解“如何玩弄人民于股掌之上”这样大不敬的理论，却按照商业畅销书的精神来理解马基雅维利的腹黑统治学，实在是妙得很。就像他所写的，听到《君王论》，大家都以为是内容恐怖的一本书，专门教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道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无论是制衡，还是结果论，听起来艰涩的分析，不还是在常识里面绕来绕去么？据说戏剧越真实，情节就会越荒诞；常识和奥义之间也没有什么差别。按照他的解读，从《君王论》中所反映的毒舌技巧，就是“常识就是常识，伟大而符合常识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听起来似乎还是很高深，可是我们只要回想一下最高段的骗术，不就是这么一个模式么？不过，作为一个隔了五百多年的后进，他必须要超越马基雅维利的理论水平。所以在君主之上还有更手段更高明的家伙。被北野先生发现的最终大获全胜的家伙是老大们身边的“艺人”——君主的朋友。这才是投资报酬率最高的角色。说出这种结论的人真不是凡人啊，心智一定十分强大。毕竟以敲诈国王为人生追追求的家伙，大概是比最危险的人还让人想拍砖头的牛人。所以这本书读完之后，未必能实现精进毒舌技术的初衷。因为除了幽默感是成熟的个性这种还算安全的体会之外，其他的技巧都有着强大的实践难度，非常人可以企及。我深深体会到，作为一名毒舌大师，人生大概不怎么幸福。看透了太多人生的技巧，那些表演还有什么乐趣呢？这样一想，我顿时觉得我那略长的反射神经有了深奥的意义。虽然不能成为犀利的毒舌派，好歹我们的人生还能享受毒舌师傅为我们制作的机智之乐。没有观众的笑匠，该多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