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传说》章节试读

《中国民间传说》的笔记-第5页 - 眉间尺

　　从前楚国有一个铸剑的名工，名叫干将，他的妻子名叫莫邪。楚王给干将两块铁胆肾，就是从武器库里吃武器的一对怪兔子的肚子里掏出来的，要干将给他铸造两把宝剑。干将把两块铁胆肾拿回家仔细一看，果然坚硬无比，是铁的精华。因此非常欢喜，就架起火炉，用心铸造起来。两夫妻日夜不休地工作了三年，两口宝剑才铸造成功。
　　当它们从火炉里取出来，冷凝定了时，简直像秋水似的明亮，发射出闪闪的寒光，头发放在剑锋上一吹就断，拿它来切铁如泥土一般，真是古今少有的两口好剑。因为是夫妻俩几年辛苦的结晶，所以就用他们自己的名字来做了宝剑的名字：雄剑就叫干将，雌剑就叫莫邪。
　　楚王知道干将快把宝剑铸造成功，又是欢喜，又是忧虑。欢喜的是他有了这两把宝剑，就可以傲视诸侯，雄霸天下；忧虑的是将来若是给外国国君知道了，想法子把干将弄了去，再叫他替他们铸造更好的宝剑，那么一切美梦就都要落空了。因此残暴的楚王，决定在干将献剑的这一天，借口说他工作迟缓，将他杀掉，以除后患。
　　干将本人也知道，他铸造了这两口世间所无的宝剑，楚王绝对容他不过，一定会杀他。那时他的妻莫邪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干将对莫邪说：“我替楚王造剑，三年才成功。楚王是个猜疑心重的人，怕我将来又到外国去替别人铸造宝剑，一定要借口杀掉我。我如今去献剑，就把这口雌剑献给楚王，雄剑我已经藏了起来。我死了之后，你若生下女孩，那就算了，倘若是男孩，等他长大后，就告诉他——
出门去望望南山，
松树生在石头上，
宝剑就在它背上。
　　他照着我这几句口诀去寻找，自然会找到那口雄剑，就叫他带了雄剑去替我报仇！”
　　说毕，干将就带了雌剑去见楚王。楚王说：“原叫你铸造两口宝剑，如今为什么只带来这一口？”
　　干将说：“大王给的那两块铁胆肾，本没有多重的分量，只能铸造这么一口。”
　　楚王便叫识剑的人来看看这口宝剑，那人把宝剑看了看说：“剑有两口，一雌一雄，现在雌的来了雄的还没来。”
　　于是楚王大怒，更用不着什么借口，马上就叫人把干将绑出去杀掉。
　　干将死后，过了几个月，莫邪生下一个男孩。这男孩生得相貌有些奇怪：两条眉毛分得很开，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眉间尺”。眉间尺长到十四五岁，就问母亲：“我爹在什么地方，你怎么老是不告诉我？”
　　母亲被逼得无法，只好告诉他说：“你爹是楚国有名的铸剑工人，他曾经替楚王铸剑，三年才铸造成功。楚王发怒，把他杀了。”
　　眉间尺听了，悲愤万分地说：“我马上就去替爹爹报仇！”
　　母亲说：“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去得？——过几年再说吧。”
　　眉间尺说：“我年纪已经不小了，让我去吧。”
　　母亲见他志向坚决，只得把干将临走时说出的几句口诀告诉了他。
　　眉间尺听了母亲的话，赶紧跑出门去，朝南望了一望，却不见有什么山，只见厅堂前面的石墩上，有几根松木柱子，眉间尺心想：恐怕所说的“松树生在石头上”，就是这儿了。就挑了靠近门边的一根，试拿斧头到它背后去一砍，柱子劈破了，果然就从里面取出了那把叫做“干将”的雄剑。
　　眉间尺背了雄剑，辞别母亲出门替爹爹报仇去。他刚走进京城的那天，楚王就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个宽额头的小孩子，两条眉毛之间相距有尺多远，手里提了一把宝剑，杀气腾腾地走过来，说是要替父亲报仇，提起宝剑照着楚王脑门便砍，楚王大喊救命，吓出一身冷汗，就醒来了。醒后回想梦境，觉得自己的生命大有危险，于是就悬了千金重赏，要捉拿那个梦中所见的奇怪孩子。眉间尺赶紧逃出京城，跑到深山里去躲着。
　　在山里躲了些时候，心想自己毕竟太年轻，没见过大世面，一听楚王悬赏捉人就想不出对付的方法了，自己一死倒不足惜，只是爹爹的冤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报？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一面哭泣，一面信口歌唱。正在万分愁惨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瘦长汉子，穿一身黑衣服，走到他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他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为什么独自在这里悲哀哭泣？”
　　眉间尺说：“我是干将莫邪的儿子，楚王杀了我的爹爹，我想替爹爹报仇，却找不到报仇的机会。”
　　黑衣服汉子说：“楚王暴虐无道，你的仇就是我的仇，同时也是楚国人民的仇。我倒有一个替我们大家报仇的主意，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眉间尺说：“只要能够报仇，不管叫我牺牲什么，我都没有不同意的。”
　　黑衣服汉子说：“我听说楚王悬了千金重赏，来购买你的头颅，你如果肯把你的头颅和这把宝剑都交付给我，我就能够去替你也替我们大家报仇。”
　　眉间尺听了，朝着黑衣服人的眼睛看了看，相信他说的话定然是真的，就毫不迟疑，从背上抽出宝剑，向后一挥，割下自己的头来，将头和宝剑双手捧着，一齐交给对面站着的黑衣服人，然后仰身倒在地上。
　　黑衣服人叹息了两声，将眉间尺的尸身用土掩埋了，轻轻揩拭去宝剑上的一丝血迹，然后背上宝剑，提着人头去见楚王。
　　楚王见了人头，好不欢喜，认为后患既经除去，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吩咐人把人头拿出去丢掉。黑衣服人向楚王说：“慢着，这孩子的头非比寻常，乃是一颗勇士的头，应当放到汤锅子里去烹煮，到肉烂为止，否则他还会成精作怪，再来和您捣乱的。”
　　楚王果然叫人搬了一口大鼎锅，放在大殿下，燃烧起熊熊的柴火，将头放在鼎锅里去烹煮。
　　头颅在鼎锅里烹煮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煮烂，甚至连一丝皮骨、一根汗毛都未曾伤损，并且还好几次从汤锅里跳了出来，圆睁着一对眼睛，在地上滚转。楚王见这孩子的头煮不烂，未免也担着些心，便问黑衣服人是什么道理。黑衣服人说：“孩子的头不烂，是因为他还有些邪祟未散，如今请大王亲自到汤锅边来看一看，借大王的威武，压他一压，自然就会烂的。”
　　楚王心里本来有些胆怯，不敢去看那孩子的头，但是当着文武两班朝臣，怕丢脸面，不好意思不去看。只得勉强抖擞精神，壮着胆子，咬紧牙关，一步一挨，走到汤锅边。刚伸着颈子向汤锅这么一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衣服人从背上拔出宝剑来，向着楚王的颈子这么一挥，楚王的头就“扑通”一声掉在汤锅里了。黑衣服人随即把宝剑朝着自己的颈子一挥，又是一颗头颅掉在汤锅里了。一刹那汤锅里三颗头颅都煮得稀烂。
　　大殿上的朝臣、太监、嫔妃、宫女……哭的哭，叫的叫，纷扰了好一会儿，然后用勺子从汤锅里把三颗头颅打捞起来。三颗头颅皮肉已经烂完，只剩下枯骨，大小也差不多相等，再也分不清楚哪个是楚王的头，哪个是刺客的头，哪个是孩子的头了。只得把汤锅子里的汤，连肉带骨，分作三份用瓦罐子装着，分别埋葬在一个地方，给修造了三座坟墓，通叫做“三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