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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解说》——读《爱尔福特纲领解说》感书目：《爱尔福特纲领解说》作者：卡尔.考茨基前摘： 我有时会想，二十年后，五十年后，甚至一百年后的事 那时节，已不会知道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人 我的作品集，想必积满灰尘，摆在神田一带旧书店的角落里，徒然等着读者的光顾吧？ 不，说不定某个图书馆，只剩下孤本一册，封面已给虫蛀得残缺不全，字迹也，模糊不清 可是……我转念又想 我的集子，难道就不会有人偶然发现，读上某个短篇，或某几行字吗？ 说起来，心里还存个奢望： 那一篇作品或那几行文字，难道不能为我所认识的未来读者，约略展现一个美丽的梦境吗？ 我并不指望，百年之后仍有知音 我承认，自己的想法和信念之间，有多么矛盾 可是，我依然要想 寂寞百年身，哪怕只有一位读者 能手捧我的书，在他的心扉前，尽管依微渺茫，却能呈现出一片海市蜃楼……——《澄江堂杂记*后世》 日本著名小说家芥川龙之介再自杀前五年写下了这段文字，但是这段苍凉文字并不适用于这位蜚声东亚文坛的作家。芥川龙之介的文字在多少青年的心中回荡啊… 而卡尔.考茨基，他比芥川龙之介的文字更加苍凉！ 我第一次接触考茨基就是在图书馆某个角落内，那里布满灰尘无人问津。一本破旧的封面上有“考茨基”三字。更为可悲的是，这并不是考茨基的著作，而是批判考茨基的著作。掸了掸灰尘，小心翼翼的捏起这本小册子，随手翻开—— “天生的俗种” 这几个字映入眼帘，这本册子文字犀利、气势磅礴，信誓旦旦的宣称马克思当年遇到考茨基就洞穿了他的本性——“天生的俗种”。这倒是很奇妙，马克思何出此言呢？ 查了查《马恩全集》，马克思在一封书信中说过这句话： 他是一个平庸而目光短浅的人，过分聪明（他才26岁），自负，在某种程度上是勤勉的，对统计学下了不少功夫，但收效不大，是个天生的俗种，不过，在他那种人当中他还算个正派人。——《马恩全集》第35卷 P171 马克思致燕.龙格（1881年4月11日） 这么通俗化的语言，我不知道在翻译过程中到底有多少原味。只不过这种批判放实显得可笑异常。 在贫困中战斗拼搏的老人或许怎么也没有想到，百年之后，竟然将他私人信件中的吐槽当成批判的武器，早知如此，马克思的一生真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是。 马克思是人不是神，马克思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人。 大学时代打架被关禁闭甚至还挂了彩（眼角）、酗酒闹事砸路灯跟警察玩猫捉老鼠… 马克思主义不是宗教，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完全没有必要蒙上上帝之子的伟大光环。马克思的喜怒哀乐、马克思的感性冲动，所有这一切让我们将马克思主义的追求回归理性而非教条。 马克思恩格斯私人信件中的俚语脏话牢骚吐槽数不胜数，这是每一个普通人都可获缺的元素 我们有没有必要在浩浩荡荡的《马恩全集》中搜肠刮肚的挤出几行字再大加引申？没必要！在马克思主义面前，在科学面前，马克思和我们并肩而行。 我们不能拒绝对考茨基甚至对马克思的批评、批判，但是从所谓的伟人信件中抽几行字的批判完全脱离了学术理论，完全没有必要。 抛开马克思，让我们看看列宁对考茨基的态度。 他们用明显的诡辩阉割马克思主义的活生生的革命的灵魂，他们承认马克思主义中的一切，就是不承认革命的斗争手段，不承认要为采用这种斗争手段进行宣传和准备并用这种精神教育群众。（《列宁选集》第三卷 《无产阶级革命和叛徒考茨基》P588） 考茨基竭力想把事情说成似乎有人鼓吹“鄙视民主”（第11页）等等，这只能引人发笑罢了。（P591 同上） 考茨基像一只瞎了眼的小狗，用鼻子东嗅西嗅。（P594 同上） 考茨基为了掩盖他的叛徒行径，只好处处招摇撞骗。（P597同上） 够了，要把考茨基所有谬论一一列举出来，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每句话里都充满了十足的叛徒精神。（P599同上） 这样的话不必赘述，对于这么一个叛徒，我为何又要写他的读书笔记？ 列宁使用所有“厉害”的语言将考茨基批得体无完肤，但即便如此，列宁也不得不承认—— 虽然他后来成了叛徒，他的那些著作仍将永远是无产阶级的财富。（P626 同上） 恩格斯去世后，伯恩施坦、考茨基、列宁分道扬镳，互相攻击、互不相让。列宁仍有冷静的头脑——“他的那些著作仍将永远是无产阶级的财富”，但是很可惜，这些财富基本被后世所抛弃。这或许是所有社会主义者都该反思的，僵化保守的理论与僵化死板的政治体制是相伴而生的。新世纪，重新审视我们的历史成为了必需品。 好吧，回归到今天的这本著作——《爱尔福特纲领解说》 谈到社会科学及其所谓的结论，即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由于内部日益发展的矛盾必趋灭亡的结论，我们可以在考茨基的《爱尔福特纲领解说》中找到必要的解释。 ——《列宁全集》（第四卷）P261 关于马克思的经济学说问题，见卡·考茨基的《马克思的经济学说》（有许多俄译本）和他的《土地问题》、《爱尔福特纲领解说》和许多小册子。 ——《列宁专题文集 论马克思主义》P47 不多说，相必诸君对考茨基有了一些了解。但是！这些了解全部是基于列宁的只言片语，我们距离真是的考茨基越来越远，正如书架上布满灰尘的书籍一样。 我？几十年来，算得上第一个抹去灰尘的人么？正文： 先将《爱尔福特纲领解说》大体内容框架介绍一下，全书分五章： 第一章：小生产者的灭亡 第二章：无产阶级 第三章：资本家阶级 第四章：未来的国家 第五章：阶级斗争 而每一章又各分众多节，内容丰富。而在这篇读书笔记之前，我就多次学习引用过《爱尔福特纲领解说》中的内容，如“流氓无产阶级探究”、“福利史之宗教慈善的毁灭”等。对考茨基关注从某种角度讲也是从自身的专业出发。戈斯塔.埃斯平-安德森（gosta esping-andersen）在著作《福利资本主义的三个世界》[法律出版社 郑秉文译]（The three worlds of welfare capitalism ）中论述“作为社会主义政治策略的非商品化”时就提到过考茨基、卢森堡积极倡导社会工资的理论。 作为理论功底深厚的学者，考茨基的著作对社会福利方向的理论工作者而言更是弥足珍贵。从劳动力商品化、宗教保障演变、工人阶级影响力、家庭制度革命等诸多方面都有极大帮助。而这次读书笔记，我也会有意识的抛开考茨基纷繁复杂的理论，尽量从社会保障制度演变的历程来展开演绎。 既然提到了要从我的专业入手，那就直接进入主题。何为社会福利？一言以蔽之——“非商品化的社会政策解决劳动力商品化引发的问题”。现代社会政策的原动力在于人类需求与劳动力商品化的过程。（《福利资本主义的三个世界》 法律出版社 P38） 而劳动力商品化的社会经济分析必然的不能绕开马克思主义，这也就是为什么西方社会福利学家，如戈斯塔.埃斯平-安德森、尼古拉斯 .巴尔著作中屡见马克思身影的原因。（工人运动对社会政策影响稍后会简介）。 欧洲巨变始于何处？ 资产阶级社会是在农业与手工业中发轫的。（《爱尔福特纲领解说》P7 注：下简称《爱》） 在小生产者占统治地位的情况下，农民或手工业者的收入，首先取决于他们本人及其家属的个人品德、勤奋和熟练程度等等。（《爱》P9） 在自给自足、相对封闭的社会环境下，欧洲特有的社区制度以及宗教保障功能等推动着整个社会福利的前进。占统治地位的小生产者虽然不可避免的要进行交换、要参与商品经济，但其本身并未“商品化”。 戈斯塔.埃斯平-安德森在《福利资本主义的三个世界》第一编辑<三种福利国家体系>第二章“社会政策中的商品化”第一节‘前商品化与保守主义遗产’中有这么一段话—— “前资本主义社会并不是没有商品形式。一般情况下，封建农业生产的是现金农作物，在中世纪的城镇，人们忙碌于从事生产或商品交换”（法律出版社《福利资本主义的三个世界》P41） “We should not confuse pre-capitalist society with the absence of the commodity . Feudal agriculture typically produce cash crops , and the medival towns were heavily engaged in the production and exchange of commodities. ” 郑秉文老师将“cash crops”译为“现金农作物”并在此词后特地加括号注明原英文。 所谓的cash crops 译为“现金农作物”直白，却不能说明在前资本主义时期cash crops 的特殊含义——“农民...他们是为了消费去购买。商人购买商品，则不是为了自己消费...”（《爱》P8） 当这种基于分工而产生的前商品化特性如何彻底被冲垮？劳动力商品化历史内涵又是什么？ 劳动一词，通常不仅指活动，也指这种活动的结果，即指劳动产品；同时又只表现为劳动的力量，即指劳动力。（《爱》P12） 我想，只有把握这一点，才能真正深入理解劳动力商品化历程、才能深入理解现代社会政策的基础。 农民及小生产者进行了最后的垂死挣扎，最终无奈的掏出了自己今生的玩意儿——劳动！ 劳动（活动）的商品化、劳动（结果）的商品化、劳动（主体）的商品化。 劳动（主体）出卖唯一拥有的劳动（活动）造就商品化劳动（结果）。 这些苍白的句子、这些简单的逻辑无法让未经风雨的人感受自然地威力！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变革就在这简单的词语“劳动”中展开并在继续前进。经济的爆炸式发展、政治革命的依次喷发、社会结构的嬗变、伦理道德的重塑... ... 《共产党宣言》中提到“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考茨基对这两大阶级进行了更为细密更为通俗化的分析，但是，关于马克思阶级理论的具体内容并不是此篇读书笔记的重点。我更想从《爱尔福特纲领解说》中获取的是劳动力商品化所直接引发的社会结构变革，特别是福利提供单位的变革！ 一，家庭保障功能的弱化 我曾经将家庭保障功能的根源归纳为两点——1，传统农业耕作模式下的“自我雇佣”；2，“男外女内”分工模式下的“隐形雇佣”。 家庭以及以家庭为基础的伦理光环归根结底不外乎是经济上产方式在作祟！ 傅衣凌先生《明清社会经济史论文集》（商务印书馆版）中提到过封建社会宗族势力会有意识的要求妇女放足以应对劳动力短缺的境况，一俟经济状况好转又会重新要求女性缠足。 以小块分割的土地为基础的自我雇佣式劳动确定了以血脉为基础的代际福利传承模式，而这种福利传承模式却以对女性的压迫（隐形雇佣）为纽带。女性自始至终属于社会体制运作的工具，为了保证其龟缩内宅不惜用臭裹脚迁址其生理、用封建礼教钳制其心理。一俟经济紧张，妇女突然又被短暂“解放”投入生产作为“后备军”。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无疑是人类历史迄今为止最大的进步！ 作为马克思主义者，否认这一点就不可能直面真理。我们固然不否认资本主义在洗涤中世纪黑暗、将人类从封建、宗教权威中解放出来的伟绩。但这并没有实现真正的繁荣与彻底的解放。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将女性驱入劳动力市场，女性一方面投身到了社会劳动，另一方面却无法摆脱家庭劳务！ 当妇女必须帮助男人赚钱的时候，工人的家务就要无人照顾而荒废下去。（《爱》P34） 代际福利传承模式的温情面纱被打破，家庭保障功能在商品化的浪潮中垂死挣扎！ 家庭的保障功能，已经与其巅峰渐行渐远。 二，宗教慈善的毁灭 众所周知，在中世纪，宗教甚至具有凌驾于王权的世俗社会影响力。欧洲交会举办的慈善救济占有重要地位，教会往往提供种种社会保障服务机构（类如救济院、疯人院等）。 一些个人慈善家以及行会组织的保障体系也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宗教信仰的驱使。 在此时，以小农经济为主体的社会经济发展状况也决定了贫困状况会因生产力状况而保留在一定的低水平（但不排除一些激化状态）。 而此时的贫困往往在社会的承受范围之内，而且很多人也将贫困是为自己的“惩罚”以及“磨难”，即使在最为难的时刻，最后一棵稻草也是“主的拯救”；反观富人，也将慈善事业作为自己的“积德行善”。 在前资本主义社会，面对贫困，宗教慈善可以采取多种多样的方式应对。它的大多数方法，不是完全无用，就是至多只能使人得到暂时的慰藉。（《爱》P158） 而随着大工业的铁骑前行，就连这暂时的慰藉也在风雨中摇曳挣扎。 此外，行会的互助互济体系的破败、劳动者内部的分化、资本主义上产组织方式的改革... ... 变革引发的冲击！冲击同样引发变革！正如马克思所说——“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考茨基对未来的美好蓝图是如何畅想的？旧式福利机制的逐渐崩溃迫使我们不得不思考明天。 生产力的任何进一步发展都会加深生产力和现存所有制形式之间的矛盾。（《爱》P83） 作为一名马克思主义理论学家，考茨基没有避讳对公有制形式的倡导。但正如考茨基的另一部著作《共产主义与恐怖主义》中批判俄式集权体制一样，考茨基有着更温和更加理性的思考： 当我们说到社会发展的不可遏止性和自然的必然性的时候，当然考虑到人，认为人应当是人，而不是傀儡，人有一定的需要和意念，人有一定的身心能力，并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竭尽使用这种能力。（《爱》P84） 社会革命并不就是一举就可以成功的，直到今天恐怕未见过这样的例子。（《爱》P85） 虽然一切政党还吹嘘自己的有的改良措施是防止大崩溃的方法，可是，再没有一个政党真正相信自己的那些打算创造奇迹的药方了。（《爱》P88） 仅从福利学的角度看，考茨基虽然口口声声号召打破，但其所倡导的还更倾向于西方社会市民社会联合体的扩大新形式。 旧式自给自足的社区联合体无法承受市场的冲击，而考茨基妄想着利用通过消除新矛盾而巩固旧壳子。 这真的是“但是这完全不是说，现在只要是死去的东西复活... ”？（《爱》P92） 迷茫！即使是最有远见的思考着也只能从已失去的各种形态中窥测无形无际的未来。 “...一切企业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单一的大共同体...”（《爱》P93）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共同体？考茨基不忘单个人的意志与欲念，这个所谓的企业共同体说白了是提供各种服务的企业的共同体，是各种服务的共同体。是可以摆脱市场负面作用的需求结合体。 考茨基将这些共同体发展为国家，并让现代国家在博弈融合中达到和谐。这其中，从国际贸易到家庭、从国家的经济职能到社会民主党的点点滴滴。 巍巍百科全书！ 这些所有的理论确实是极其宝贵的财富，我们无法脱离历史去展望未来。但是，真心的希望后代人能够超越考茨基，超越考茨基以社区联合体为外壳的所为未来蓝图。 能够有机会贡献自己的力量为实现这一美丽理想而奋斗的人，幸福无疆！（《爱》P137） 后记： 拖了这么久，断断续续写完，我很不满意。虽然原书结构庞大、内容繁多，但我自己并没有理出一个清晰的行文逻辑。恰恰顾前顾后、畏首畏尾，甚至有些颠三倒四的感觉！中间很多地方衔接上更是生硬无比！ 吸取教训，坚持读书笔记习惯，长期坏习惯会养成惰性。 再，将来如果真的有机会，可以将社会主义理论与现代社会福利分析进行深入的理论整理分析，能出一本著作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