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篇小说年度佳作2014》书评

默泪

本书号称收录年度佳作，果然值得一读。其中《第四十圈》、《世间已无陈金芳》等均构思巧妙，立意深刻。但唯有《滚钩》一篇，最为震撼。陈应松的《滚钩》以照片《挟尸要价》中的渔夫为第一视角，细细解释当地的风物人情，呈现断章取义的照片配文的来龙去脉。细腻的描写手法和直指人心的性格塑造，加上压抑沉闷的空气和绝望的氛围在最后时刻的爆发，相信能够让被当头一击的读者重新审视当年的那则新闻。当年的新闻组图《挟尸要价》轰动全国，一时舆论哗然。照片拍摄于长江大学学生救人反溺亡，打捞公司及当地渔民打捞尸体的过程中。发表的同时配文指责渔民人性泯灭、道德沦丧。由于直截了当的视觉冲击力和照片背后的话题性，这组照片被当时的媒体疯狂转发，激起了包括我在内无数公众的“道德觉醒”，并以评委全票赞成的强势夺得了次年的中国新闻摄影最高荣誉金镜头奖。但也就在照片获奖的第二天，长江大学方面又撰文驳斥照片解读的真实性。加上之前其他媒体对事件的不同报道和质疑，一时间又成为新闻报导真实性和社会舆论导向的中心议题。当时，在“挟尸要价”的舆论下，参与救援的渔民及打捞公司均受重创。救起其他大学生，本该受到表彰的渔民陈选德和陈恒云却背上“见死不救”的恶名，被不明真相的群众殴打，渔船被烧毁。打捞公司责任人被强制退还钱款并拘留。照片上的捞尸人王守海更是如小说中所描述的一样，差点被逼得自杀，在精神上“被永远钉在道德审判的耻辱柱上（媒体报道语）”。照片是真的，照片和配文所反映的事情却不是真的。当政府和社会责任缺失，这种前代由“义善堂”作为的事情已成为事实上的承包管理，由机构也就是打捞公司收取服务费用。既然政府不做事，社会不做事，个体劳动者谈钱做事的原则有什么不对？但是一张照片，媒体和公众却恍然大悟，用高高在上的道德审判逼迫个体屈服，理所当然地剥削和残害处于灰色地带的个体。因为当时网络背后的我们，只需要动动手敲打几下键盘，何必真又劳累又晦气地去打捞尸体。《挟尸要价》是这样，柴会群们笔下的医务人员也是这样。什么样的负面报道既能吸引读者，又最安全？不需要审查，不会受到恐吓，不会触及到权贵。医疗的不确定性和信息不对等又可以赋予“风云记者”无数的自由发挥空间。缝肛门、绿茶验尿、走廊医生、湘潭产妇命丧手术台事件等等等等，只要标榜正义和自诩真理，站定维护某些弱势群体的立场，背后就会有无数网民，像曾经指责王守海的我那样的乌合之众。但愿事实如蒋同学所说，这只关乎个人修养。今天丁香园转发了一个儿科医生的心声：谁会在乎我没饭吃？瞬间默泪……愿所有仍战斗在第一线的医生们终能卸下道德包袱，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