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不惊的地方》章节试读

《鸟儿不惊的地方》的笔记-第1页 - 编者序

米哈伊尔·普里什文（1873-1954）是20世纪杰出的俄国作家，世界生态文学的先驱之一。构成此书的两部特写《鸟儿不惊的地方》和《跟随魔力面包》是普里什文的处女作。当时已年逾30的普里什文以这两部特写登上俄国文坛，似乎算是天才成群诞生的俄国文学中的大器晚成者；然而，这两部特写不仅以其新颖的内容和灵动的文笔享誉当时的俄国读书界，而且还成了俄国文学史上影响深远的名作，由这两部作品所奠定的题材范畴和风格特征也始终是普里什文清晰的识别符号。
1906年，普里什文偶然得到一个前往俄国北方进行地理和民俗考察的机会，他在圆满完成“科考”任务的同时也记下大量旅行笔记，这些笔记后来以《鸟儿不惊的地方》为题发表。普里什文前往采风的奥洛涅茨地处彼得堡以北，是一片当时尚未被现代文明所触及的地区，是俄国古代文化的一方沃土，自古流传下来的童话和民歌，躲避迫害的分裂教徒带来的严谨的生活方式，与瑰丽而又宁静的自然融为一体。《鸟儿不惊的地方》就是一部关于这一地区的长篇特写。
严格地说，《鸟儿不惊的地方》是一部介乎科学和艺术之间的作品：就其“学术性”而言，这里有对俄国北方地理、民俗、生物、气候等专业而又科学的实录，就是因为这部“专著”，普里什文当选俄国地理学会会员，并被该学会授予银质奖章；与此同时，这又是一部极富文学性的作品，其饶有兴味的旅行见闻，细腻准确的景物、人物和生物描摹，生动简洁的语言，尤其是字里行间渗透着的对自然的赤子之情，使得这篇旅行随笔成了一部真正的文学作品。有一件事可以说明普里什文的这一“双重身份”：普里什文应邀在地理学会朗诵自己这
部作品时，有一位来自奥洛涅茨的民族学家对此羡慕不已，他对普里什文说，他终生都在研究这一地区，对普里什文书中所写的一切也都很熟悉，却写不出这样一部作品来，在回答普里什文“为什么”的问题时，那位学者说：“您是在用心灵去理解，去写作，而我却不会。”科学中的艺术家，艺术中的科学家——这就是普里什文步入俄国文坛时的独特身份。
这部作品发表后引来一片赞誉之声，普里什文后来也将这部作品视为自己“作为一位作家的诞生”，称他是从这部作品“开始计算自己的年龄的”。
1907年，普里什文再次远行俄国北方，他的足迹这一次踏到更北的地区，到了俄国北方沿海地区，即白海、波罗的海和巴伦支海的沿岸地区，甚至到了新地岛和挪威，此次考察的成果就是一部新的旅行随笔《跟随魔力面包》。如果说，普里什文的前一部作品《鸟儿不惊的地方》是民俗学考察报告的文学特写的结合体，那么，《跟随魔力面包》则是关于俄国北方沿海地区自然风貌和风土人情的实录与具有童话色彩的氛围和结构这两者的和谐统一。
所谓“魔力面包”是奶奶烤制的一个小圆面包，它蹦蹦跳跳地出了门，竟然具有神奇的向导功能，作者就跟随着这个具有魔力的小圆面包走向俄国的北方，走向一片片人迹罕至、魅力无穷的地方。作品实际上由作者的旅行日记和书信组合而成，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普里什文或穿行于森林，或航行于大海，度过了一段充满奇遇和惊喜的时光。这是一次北方之旅，一次情景交融的心灵之旅，同时，也是作者重温童年幻想的回忆之旅。在旅途中，每当面对大自然中的神奇景象和迷人之处，作者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现在我置身的地方，正是我孩提时代梦寐以求的那个童话国度吧！
《跟随魔力面包》共两部，即《艳阳夜》和《走近瓦兰人》，这里节选的是第一部。《跟随魔力面包》的结构看似随意松散，章节也长短不一，不拘一格，可阅读起来却感觉十分和谐，浑然一体，就如同任何一方天成的自然。在普里什文的笔下，充满浓厚宗教氛围和神秘色彩的索洛韦茨基地区，科拉半岛上绚丽的“艳阳夜”，北方渔民粗犷、自由的生活，都披上了一层童话色彩。现实的写景、真实的见闻、缥缈的梦境和浪漫的故事相互穿插，共同织就了这部亦真亦幻、虚实结合的作品。
普里什文以《鸟儿不惊的地方》和《跟随魔力面包》这两部关于俄国北方的随笔集进入了俄国文学，同时也以俄国北方自然的文学发现者之身份永久地在俄国文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普里什文行走着，像个朝圣者，他在朝觐了一个又一个自然圣殿之后，终于用采自自然的材料建起了他的文学庙宇。普里什文是一个观察细致、体验充分的行者，是一个充满温情和爱意的行者，更是一个思想着的行者。
刘文飞
2013年5月18日于京西近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