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美意》书评

忧伤使生命成为丰盈的盛器

文/梓桐艺术时常有引领人上升到信仰忧伤的潜在愿望。《忧伤的美意》的作者黄礼孩,始终是一位有着虔诚信仰的诗人和艺术评论家,这本艺术随笔集引领读者唤醒沉睡于时间之流无数伟大艺术家的画作,以及现当代艺术家的优秀作品。是一场伴随着诗人身份进行思考的流动的盛宴。“看得见风景的午夜”和“黑暗中的蝴蝶”牵涉两种感官在暗黑域流中的指引,命题填补或创造出纯粹的审美现场,剔除多余的感觉杂质。光芒也可以自然流涌,甚至在没有光线的午夜——那光芒可以是高更透露悲怆意绪的泉涌,也可以是罗丹凿穿肉体光辉的“尼金斯基”......黄礼孩的笔触善于捕捉命运在艺术作品中呈现的独特美意,用诗性的语言承兑出对繁复色彩与线条的理解。无论哪个角度,都折射艺术品在出入现实与幻象之间的易碎时刻。尼采曾经这样告诫我们:“我们拥有艺术,为的是不为事实而死。”所以,更多可以被发掘的世界,应该是在异域,我们擅于挪用感官的午夜风景。而作者简约明快的叙述方式是抖动窗口的无翼翅膀,交织激情与忧郁的观察体验,将艺术家的境遇重新辨识出来。充满敬意地活着,我想是速朽为威慑。时间可以在透过感知欧姬芙的《曼陀罗》中优雅老去。“从小色点出发,想象或记忆重临现场”的乔治•修拉到“我们都是站在桥上尖叫的人”的蒙克,艺术家的神秘生活照亮未及偿还的未来之物。对美的挽留的态度,虽然时时隐匿在绝望下,却流露出作为旁观的人的无限天真。当下的恐惧和凝视在此无法构成局限,最终只会剩下文化天性中的胜利。黑暗中的蝴蝶,是破茧、是扑朔,是看不见的想象触须直抵灵魂深处。比如,在何坚宁那里,我们会看到“热忱的色彩是自然诗意的邀请”,几乎全是色彩的涂溢构成了画里画外的梦想基调,敢于在自然中召唤个人领悟的大胆实践拓宽了观者的视野范围。以及黄德华对水的极致咏叹,那些“适宜沉思的画面”似乎都在力图寻找一种存在,把人置于寂静的庇护中变为“抵抗的天使”。在这些反思与感喟中,现代艺术的身影“宛如一直黑蝴蝶正穿越时间的灰烬振翅而来”,向时代揭示一种残缺并发出有力的呼喊。可以说始终是作者在路遇途中的我们,并帮我们打开那座未经开采的矿藏。黄礼孩无疑是一位真正的向导,使我在惊喜之余不得不叹服于他极具天分的艺术感知力。崇高不在艺术中,而是在对艺术的思辨中。每个具有独创性的艺术家都是一条可辨认痕迹的纹理,他们在对事物的思考时取代了事物本来的样貌。但或许也正是这种艺术性表达,回归了物如其所是。许鸿飞的雕塑作品是美与激情的抽象对话,是翡翠的“材料之美带给活跃思维的一次尝试”,他唤醒翡翠的姿态在刻器的目光里回响不止。再至王嶷的木刻，这一个个具体的艺术品仿佛见证物,是心灵忧伤的多个侧面无法摆脱对想象世界的隐喻。正如“文学的触角带来的世相人生”,忧伤的美意在这里体验到自己。黄立言的画思是吞噬悲伤的止痛剂,他以“感性的画面抵御存在的僵硬”,我想这样的画家和诗人一样,热衷于发现和发明最明亮与最黑暗的事物,燃烧关乎一种宿命的激情。而灌注灵魂的“炙热的风”,永无止境的显露与逃避,敞开与闭合,于陈雨的画技上穿梭游移。米兰•昆德拉说过:“由媚俗激起的情感必须能让最大多数的人分享”,而黄礼孩说江衡的艺术造诣是在以“媚俗抵抗媚俗”,这是一种超越传统的反叛。人们在精神与物质发展上的严重失衡,透过画中女孩没有灵魂的眼睛揭露,这是我们时代的文化症候,同时也是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所必须具备的反思品质。任何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都是秘密命运的窥探者。他们一边承载着灵魂里巨大忧伤的同时,也一边向我们出示命运的迷人之甜,使生命成为可储蓄的丰盈的盛器。如果美意就是一种忧伤与另一种忧伤的相互抵达,那么黄礼孩的这本《忧伤的美意》简直可以称之为最合乎我们心灵、最温情的无时空性的相遇了。他随意而为的全部真理,在我们疏漏掉的画境与生活之间重新拾起。使我们能竭力挣脱掉的隐秘中的代价,不至太过仓促。

在忧伤的风眼中看到美意

文/唐蓓《忧伤的美意》是诗人黄礼孩的艺术随笔集。样书甫一到手，封面数张图像便牢牢吸睛，遍览全书，犹如逛进一座纸上博物馆，虽不能行万里路，也好似去世界各地“壮游”了一番。短期居于梵高、德加、拉图尔的画作里，面对心仪的风景，觉得此地似曾相识，又或在梦中和它邂逅过。也许这和作者的诗人身份有关，工作室设在广州画院八楼，四面书架都布满来自世界各地的诗集画册，每到周末还会吸引一大批朋友来个“观影会”，在世界名曲里讨论诗歌与电影，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不亦乐乎。诗人从生活经历中汲取养分，他的随笔也完全不受理性和逻辑的束缚，而是诗中有画，同时引导读者看出了画中的诗和画外的意，这在第二辑“黑暗中的蝴蝶”中体现尤为明显。作者与画家们真诚对话，在有趣应和中产生了诸多精辟妙语，“艺术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在不讲道理的地方就有了一个突破”，这句话便是黄永玉在画画间隙中说出的，老先生“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性情人生，恰好诠释了艺术女神为何总垂青于他，读画之外的读人使读者倍感亲切，小插曲和旁白令其对作品世界的体验更深刻。黄礼孩对绘画进行了炼金术似的处理，特别追溯了它们如何形成，用料的过程，观者的反馈等诸多层面，发现了很多画家独特的品质——画面呈现出的文学性。这也是比较文学强调的艺术互通功能，雕塑是凝固的诗歌，诗歌是绘画最重要的远亲。古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有言，“绘画是无声的诗，诗是有声的画”，色彩与线条在黄礼孩诗化的语言中得以复活重生，诗中的物象修辞亦在画中寻得灵魂出口。叔本华认为，一定的忧愁、痛苦或烦恼，对每个人都是时时必需的。船如若没有压舱物，便不会稳定，不能一直朝着目的地前进。他的悲伤哲学似乎也预言了天才们的命运，一幅画就是一个作家的人生写照，高更的《永远不再》是宿命的暗示，马列维奇的《红色人像》是孤独的放逐，梵高《盛开的杏花》预示着生命的破碎，蒙克的《呐喊》宣泄着不安的恐惧，本雅明对卡夫卡的评述也适于这些画家，“一旦他明白将以失败告终，凡事做来都一路顺风，恰似在梦境中”。梦境就是远方虚无缥缈的存在，有时正是要跳出现实，才能看到真相，我们缺的只是等待岁月流逝的勇气。《忧伤的美意》遴选了国内外知名画家画作，证明了真正有价值的作品才经得住时间打磨，作者重新唤醒了沉睡的艺术，它们被激活，落在人本真的面相上。仿佛一切毁灭都是为了拯救，作者的解读充满着弥赛亚思想，对收录的作品进行直抵内心的考察，赋予无望者以希望，在忧伤的风眼中看到了美意，这样的视野当然是在博览群书之后形成的，也是作为“艺术通史”讲述人的基本质素。里尔克曾说，美的本质不在于生效，而在于存在。否则，花卉展览和绿化设施必定比一座在任何地方独自开放着而不为任何人所知的荒芜园圃要更美丽。艺术品的这种独立自主性就是美。随着《忧伤的美意》这本书的诞生，又有一件新东西来到世界上。

最动人最恒久的美即忧伤和孤独

文/安石榴“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忧伤和孤独，就像本雅明的孤独是喧哗和运动背景下的痛苦，我们未必去成为他们，但因为对画家反抗精神的敬仰，在绘画视觉上做感性的探索时，反而与艺术家有了内在的呼应。倘若如此，那些画面就孤独地在内心盛开着，如天空和大地之间的镜像，一个人的孤独为历史所映照，也为生活所遗忘。”这是印在黄礼孩的艺术随笔集《忧伤的美意》封底上的一段话，亦是文集中解读至上主义艺术奠基人卡兹米尔•马列维奇作品《红色人像》文章中的一节。窥探艺术家作品中隐藏的与时代并列的忧伤和孤独，尽可能说出那些“为生活所遗忘”却“为历史所映照”的“美意”，这是作为当代诗人的黄礼孩与古今中外艺术家及其作品的“呼应”，也是他以一个艺术观察者的视角给予读者的一番“美意”！在艺术中，最动人最恒久的美即忧伤和孤独！或许这就是黄礼孩在《忧伤的美意》中所要呈现的主题，尽管这部随笔集中的文章是零散的，几乎每一篇都在单独在述说一幅画、一位艺术家或一个艺术事件，涉及的面也相当宽阔，囊括古今中外众多艺术大师及名作，着眼当下颇具实力和处在生长态势中的艺术家，甚至包括身边正在一同厮混的艺术青年。但在这些共有60多篇的艺术随笔中，并不难看出黄礼孩带着自我倾向的审美趣味和书写的轨迹，他探讨的就是艺术家画面和思想中的忧伤和孤独，从中窥探与之相关的时代秘密与症结，力图梳理时代背景下的艺术线索。从这个意义上看，他所做的不仅仅是欣赏及解读，还有碰撞和呼应，传递与提升。他不是就事论事的艺术评论家，而是就艺术而展开的分享者和探讨者。显然，明白这一点，我们就会理解他为何会把本书命名为《忧伤的美意》了。《忧伤的美意》在结集上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看得见风景的午夜》，收录26篇分别独立的文章，涉及的均是国外不同时期艺术大师，内容多是对这些大师单件作品的赏读，也有就多件作品或某一阶段去触及大师创作的状态和奥秘，这一名单蔚为壮观，包括拉图尔、梵高、蒙德里安、基里科、莫迪里阿尼、雷诺阿、欧姬芙、德加、蒙克等等；第二部分为《黑暗中的蝴蝶》，收录38篇独立或有关连的文章，涉及的是活跃在当代中国的实力艺术家和具有创作特点的青年艺术家，这些艺术家均与黄礼孩有着或多或少的交往，而他笔下所写的，正是在相互交往中接触到的作品和事件，包括一件作品、一个展览或者是一场关于 艺术的谈话、一个艺术家的生活和创作片段等，其中有敬仰、有欣赏、有交响、有情谊，但更多的是对其所认可的优秀艺术个体的发现和推介，使一位位飞翔中的艺术家得以像“蝴蝶”一样在“黑暗”中浮现，而“黑暗”即广袤的天宇。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对历史和现实中的艺术大师或者艺术青年，黄礼孩都是站在一个观察者的角度，以朋友式的笔触娓娓道来，没有夸大浮饰，没有含混卖弄，完全是出于内心的呼应，出于真实的喜爱和热爱。这一点，使他的文字充满感性，清新自然，完全摒弃了惯常看到的谈论艺术的概念式的晦涩调调，读来倍感亲切和温暖。还有一点值得提起，这部随笔集中的文章，基本都是黄礼孩之前为报纸专栏所撰写的文章，立点分明，言简意赅，精短耐读，结集时作了适当的润色和补充，使之更为完整，可以称之为别具一格的艺术小品文。艺术世界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浩潮海洋，其历史的悠久、源流的繁复和门类的多样、风格的迴异，都常常令人叹为观止，眼花瞭乱，而求索的意念却又欲罢不能。美国学者、作家房龙说过：“艺术是人类共同的追求。”为此，他曾穷尽智慧以自己的方式复述艺术，试图将艺术的源流、体系等精简到极至，具体可见他的专著《艺术》、《西方艺术简史》。黄礼孩的这本《忧伤的美意》，虽不能说有如此野心和方向，但无疑也为有幸阅读至的公众接触艺术、欣赏艺术打开了一记扇方便的窗口，具有另一层面的普及意义。这部书中，涉及的艺术领域是绘画、雕塑、书法，据我所知，他的另一部关于电影的随笔集也正在出版中，而此前，他已经出版了一部关于舞蹈的随笔集《起舞》，而关于文学、诗歌的就更在不话下了。以一个人的视野、知识和才情，多方面地发掘、书写他所理解的艺术，自然也是令人敬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