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长于百年》书评

出版社:新华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2年5月
ISBN:SH10203-072
作者:(苏)钦基兹·艾特玛托夫
页数:350页

关于记忆的文字和关于文字的教堂

(其实我很不愿意写关于这位作者的读后感,因为面对他和他码的字,我没办法进行调侃和吐槽,而长时间习惯于这种娱乐和八卦化的表达,突然正经八百起来会时刻怀疑自己“我是不是又走上了装逼的道路?”这种怀疑,让我觉得更加难过。于是,我决定强制将艾特马托夫的作品一一写下读后感,先是刚刚读完的《一日长于百年》,再来是看得很激荡的《断头台》,或许会过渡一下小清新一点的《查丽密雅》之类,最后才是《白轮船》。)(一)如果给我一个机会,将世界上某位作者的文字据为己有。我肯定选艾特马托夫。这是从小时候第一次读《白轮船》开始,就隐藏在我心里的小小的卑劣的愿望。读这些前苏联作家的文字,常常会让我有愿意早生二十年的冲动。把童年都交付在动荡和险恶里,咬牙拗到年纪最合适的时候,在媒体环境最单纯,社会门户再次被撞开的时候,阅读这些大量涌入中国的,影响我们父辈的文字。到了我们成长的时代,如果你不是一个纯粹的文学研究者,想要把目光投向俄罗斯或者前苏联也是颇为不易的,而即使偶然走到这个领域,也有太多的名字排在艾特马托夫之前,托尔斯泰、普希金、契柯夫、果戈里、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帕斯捷尔纳克……甚至高尔基。我真正意义上小说的初恋是高尔基的《母亲》,我至今还记得最后一页的叙述,母亲怀里揣着传单被发现了,她鼓起勇气在车站散发传单、发表并不熟练的演讲,然后被掐住了脖子。真是太令人难过了。这是会被五毛们歌颂和被精英们批判的一幕。但是无论是歌颂“多么伟大的革命母亲啊你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伟大的事业。”还是批判“多么邪恶的革命啊牺牲无辜妇女的生命成全自己。”从自己的立场,而且是从今日自己的立场,发表观点和判断,当一个评判者,很容易。但这不科学。人因为心怀温情而反抗暴烈,却往往走上牺牲温情以暴烈对抗暴烈的道路,仿佛是一个死循环,你一路为理想搏杀过来,却发现你和敌人并无两样。我看这本书的时候,刚上小学,并没有太多阶级主义革命人性普世价值的想法。我只是为母亲感到很难过,因为那是一个和我们一样国土广袤的国家,连轻轻翻一个身都仿佛要用上一个世纪的时间。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改变的缓慢,更让人难以忍受,于是青年们往往走上了更加快速的激烈的道路,附带很多的牺牲。分析与批判与你处在完全不同环境下人的选择,是没问题的。但是由此产生自身的优越感,则是非常廉价的,人的一步选择后面隐藏着多少生活的细节、情感的累积乃至时代的悲哀、局促与苦恼,又怎么能是一道对或者错的判断题。《母亲》是一部鼓吹无产阶级革命的小说,但是你看不到特别热烈的口号和不经大脑的服从。高尔基选的角度很温和,一个没有文化、小心怕事、满心全是感情的普通工人妇女,怎么因为儿子而一步步干上革命。对于革命的肯定,并没有夺走母爱的光彩,反而,女主角正是因为爱与怜悯才走上了儿子的道路。我不知道,这种柔软的方式和大字报哪种更洗脑一点。或许,每一个俄罗斯革命者都是广袤森林中的一条小路,因为被无数次的践踏而燃起怒火,蔓延了整个国土,期冀新的重生。但,这本书细细描绘的不是火焰的壮美,而是陷入火焰前的那条小道,泥泞遍布,寒冷无助,苦不堪言,但是柔软的松针层层覆盖着它,阳光和雨水都曾在这些落叶的缝隙里穿梭。它在春天依然会感到温暖,在秋天依然会感到哀伤,它是怀抱着复杂的情绪成为火焰的一部分。俄罗斯包括前苏联的作者们有一种神奇的本事,他们是纯文学青年,他们无论在写什么东西,即使歌颂一堆狗屎,也能充满文学的气息和人性的悲悯。比如同样是在歌颂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和伟大领袖,我是这么地反感前苏联的政体和领袖,但是读到马雅可夫斯基歌颂苏联、列宁和斯大林的以下诗歌时,还是会被打动:我们前进穿过手枪子弹的狂吠为的是死了后能化身为轮船为诗句为永恒的事业的一部分。--------------------------------------------------我希望把笔和刺刀相比。希望斯大林代表政治局报告生铁和钢的冶炼时也能做几个报告谈到写诗。------------------------------同志们,静静地安息吧你们的少年国家随着每一个春天变得更加光辉灿烂它有力而又强壮一天比一天坚强“为轮船,为诗句,为永恒事业的一部分。”“我希望把笔和刺刀相比。”“你们的少年国家,随着每一个春天,变得更加光辉灿烂。” 我要是一个普通的苏维埃青年,在躁动的青春期看到这些语句,肯定是整个心智都被迷住了。对比我国诗人在特定环境下“毛主席赛过我亲爷爷”之类的歌颂,这些句子依旧澎湃健康,依旧可以称之为“动人的诗歌。”这片奇怪的国土,即使因狂热失去了人性的正义,但是却隐隐保存着人性的诗意;即使因政治失去文学的情商,但是却保存着模模糊糊的朴素的情感。这片国土自带的文学属性是自相矛盾的两面,一面不断热衷于构建乌托邦,一面关注个人人性与命运;一面是我能改变世界,一面是我有罪,既是自己的毒药又是自己的解药。总得来说,这片国土出品的文字是我的解药。在现在的媒体环境下,你是很容易去站队的。太多的议论,太多态度表白,不管你喜欢什么,一本书一位明星一个漫画人物一只球队一只猫甚至一种植物,都会发生争吵和站队,“你不该喜欢这种东西”和“你必须像这样喜欢这种东西”都令人感到厌烦。因为真面目隐藏在屏幕后面,优越感和道德制高点是很容易获得的,批判不公而又向往不公带来的利益,嘲笑他人其实自己的生活更加不如意,这种心理其实你看《知音》杂志同样能获得莫大满足。觉得八卦吐槽刻薄太多,轻易选择投合他人的站队,或者变得越来越烦躁不安时,我就会重新来读俄罗斯或者前苏联作者们写的东西。对我来说,最容易读且最适合的解药莫过于艾特玛托夫。他何止不带立场,他简直就是上帝视角,有时候,你都感觉到他甚至不站在人类这一边。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是总有一些书,会像是教堂的忏悔室一样等着你。等着你走进去说:我有罪。艾特马托夫的书就是属于我的一间小小教堂,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像他笔下那些远离尘嚣的故事发生地,只有三四户人家的森林,散步着长角鹿母亲的湖泊,一个被遗忘在荒原上的铁道站,开满罂粟花的草原,大雪封住的山脉,那间教堂就安静地矗立在那里,等着你推门而入。2008年,艾特马托夫去世之后,我朝的报纸写到:最后一位文学神父离去了。(二)与高尔基的《母亲》同时被我读到的一本书叫做《在飞向宇宙的道路上》,由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在1984年出版,给小孩的科普读物。这本书从太阳系讲起,讲诉人类探索太空的历程,大片大片的故事都是发生在苏联和美国,在那个航空竞赛的时代。从苏联发射第一颗卫星到美国登月计划,从航天飞机升空到空间站对接,还讲到那些著名的事故,阿波罗十三的被迫返航,苏联发射场的火箭爆炸,挑战者号的坠落……。可能人或多或少会被教育环境所影响,小时候看《三国演义》我会隐隐希望蜀国获胜,看这本书时我也会隐隐为苏联鼓劲儿,虽然现在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后来,读到刘慈欣某篇文字,我忘了是他的访谈还是小说,他说想到前苏联科学家们在高高的、空荡荡的群山之顶,用仪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侦测着星空,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宇宙中其他文明的信号。他写到“这真是太浪漫了。”我一瞬间觉得我非常理解这种审美趣味。大刘还有另外一篇可能远不如《三体》和《球形闪电》出名的科幻小说叫做《乡村教师》,当时《科幻世界》的编辑是如此激动的写道(大意):我已经不能描述这部作品有多牛逼了,我只能说你能从中看到中国科幻全新的一个境界。这部被我朋友形容为“余华和大刘合体”的作品,从中国特别偏远的一个村庄讲起,从贫穷愚昧的村民和即将死去的乡村教师讲起,与此同时,宇宙中另外一个高级的文明正在关注我们的星球,评估它是否发展到足够高级,判断我们是否值得存在。这种将宇宙中看似平行的、毫不相关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双线并存的叙述方式非常迷人。就像我深爱的《火箭男孩》的开场,苏联卫星划过美国矿场的星空,美国煤矿工人的孩子们在院子里仰望它的经过,他们的父亲又将沉入深深的地底。这也是我即将谈到的这部叫做《一日长于百年》的小说,它的叙述方式。同时,这部作品是一部科幻小说。大刘常常表露出他写作是受到俄罗斯及前苏联作家的影响非常大,而我看完艾特玛托夫这部小说后,我深深怀疑他《乡村教师》的灵感来源于此。《一日长于百年》个题目,大概是源于帕斯捷尔纳克的一首诗《唯一的日子》:情人们仿佛在梦中, 彼此急切地吸引, 在高高的树梢上 椋鸟晒得汗涔涔。 睡眼惺忪的时针 懒得在表盘上旋动, 一日长于百年, 拥抱无止无终“一日长于百年,拥抱无止无终”这是很美好而哀伤的句子,正如这部小说。我说艾特玛托夫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人,不是像别人一样讽刺他在政治上缺乏立场、摇摆不定,他是吉尔吉斯斯坦人,是前苏联的公民,是共产党员,很多时候担任着不错的官职,但是看到《白轮船》,看到《断头台》,我打从心底怀疑他对“人类”这个身份是否都缺乏归属感。艾特玛托夫在每部作品里都会有一个主角,但这个主角不是人类,也不是兽类,不是植物,也不是整个自然,而是一个词。《查莉蜜雅》是关于“爱情”,《白轮船》是关于“童真”,《断头台》关于“罪”,而《一日长于百年》则是关于“记忆”。大刘在《乡村教师》里说我们这个低等的文明,是通过一种非常朴素的方式将文明的记忆一代代地传下去,承担这种传承的人叫做教师。而文中山村的小孩们也因为老师临死前要求他们背诵记忆的牛顿三大定律,成功地证明了我们是一个值得存活的文明,从而拯救了地球。《一日长于百年》正是一部关于“文明的记忆”的小说。一开始就是在荒原的一个铁道站,一位叫做卡赞加普的老工人去世,另外一位叫做叶吉盖的老工人决心要把他运回部族传说中的安息地下葬,于此同时,前苏联和美国的空间站在外太空进行了对接,决定一起探索火星。故事一开始就是这么一幅场景,叶吉盖沿着铁路走着思索着老友下葬的问题,一只狐狸跑过铁轨,火车经过,远处发射场中一枚火箭升起,照亮了整个荒原。这,实在太符合我的审美趣味了。在这样的场景设定下,叶吉盖率领着送葬的队伍,开着拖拉机,骑着骆驼,带着一条狗,前往部落口口相传的安息之地,在这个漫长的送葬的一天里,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他如何来到这个车站,他曾经在海边和妻子过着怎样的生活,他部落的传说和歌谣,他强壮而爱发情的骆驼给他带来过怎样的麻烦,他如何年复一年的面对冬日的暴风雪和夏日的干旱坚守在这个小站上,他的朋友给过他怎样帮助和乐趣,他又是如何因为爱情而苦恼不堪……而在这场庞大的回忆中,其他人的记忆和部落种种迷人传说逐步加入进来,像是无数的和声,形成了对“记忆”这个词最大的颂歌。艾特玛托夫是一个非常善于在故事中加故事的人,有三个作者在故事中加故事的能力让我印象深刻,一个是大仲马,他简直就是个故事篓子,随便抖抖都是一个包袱;一个是巴尔扎克,他耐心而饶有趣味地在每一个人身上延伸出无数故事,从而展现出一个庞大而丰富的社会;一个就是艾特玛托夫,他就像是一个指挥,每加入一个故事都像是一抬指挥棒,让一种新的乐器加入到这个庞大的交响中来。要理解《一日长于百年》这个庞大的记忆交响,第一个要说的记忆就是主角前往的那个墓地。这个墓地是加在主角记忆中的一个故事,是哈萨克人口口相传的一个传说。这个墓地本身就是记忆的象征。这个墓地叫做“阿纳贝特”,意思是母亲安息之地,因为真的有一位母亲安息在这里。传说柔然人抢占土地,夺走青壮年做奴隶,他们奴隶人的方式非常特别,是剃光俘虏的头发,将热骆驼皮盖在俘虏头上,捆绑扔在沙漠中。缺少食物和水不算是最大的考验,骆驼皮会因为受热而不断收缩,带来巨大的疼痛,接着俘虏新长出的头发会因为无法穿透骆驼皮而倒扎回头皮,形成更大的酷刑。经历过这种酷刑而侥幸活下来的青年,会丧失一切记忆与情感,只知道服从主人,成为一种叫做“曼库特”的无名无姓没有过去的生物。有一位母亲,她的儿子就不幸成为这种没有记忆的生物,但是她相信自己能够唤回儿子的回忆带儿子回家,于是她骑着骆驼找到已经成为“曼库特”的儿子,一遍遍地向他呼唤“想想你是谁家的子弟?想想你叫什么?你的父亲叫做杜年拜!”故事的最后,失去了记忆的儿子拿箭射杀了母亲。母亲手中的白色手帕变成了一只鸟,这只鸟永远叫着“杜年拜”,一遍遍呼唤着儿子的姓。这位为了唤回儿子记忆而死去的母亲,她倒下的地方从此成为哈萨克人安息的圣地。这个故事大概是全书我看得最伤感的段落。也是全书最大的一个隐喻。我们是否依旧肩负着源于你民族你家庭你生长土地的记忆?我们是否还忠于且愿意把自己的记忆传承下去,延续让我们能有归属感的某种文明?某些恐惧会让我们成为“曼库特”,一种没名没姓没有过去也没有记忆的生物。这是关于民族记忆和母亲的悲哀故事,第二个记忆的故事,是关于一个人的记忆,这人是一位父亲,是卡吉盖的好友,一位叫做阿布塔利普的父亲。这位阿布塔利普是一个经历丰富的人,他读过书,他热爱民族的传说与诗歌,他被俘虏过又在南斯拉夫打过法西斯。但是在和我朝五十年代类似的政治环境中,他丰富的经历给他带来大麻烦,他带着自己的家庭一起流落到这个荒原中的小站来,在艰难的环境中交上朋友,养育子女,安顿生活。当一切都快走上正轨时,这位阿布塔利普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希望把自己的一生写下来,写给孩子们看,让他们知道父亲的人生,知道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于此同时,他开始整理民族那些动人的歌谣和传说,希望能和自己的记忆一起传给孩子们。他只是在大荒原上一个小小的铁道站中写自己渺小回忆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是他依旧被稽查官给盯上了。这篇文章中,稽查官找到叶吉盖询问阿布塔利普在写什么,是一段非常有意思的对话。稽查官地指出阿布塔利普这种擅自的回忆是有罪的,他写自己的过去和部落过去的行为是用心险恶的。叶吉盖非常疑惑说一个人要写什么关其他人什么事儿。稽查官愤怒了,认为这是非常危险的想法,如果大家都随心所欲地写东西,天下就大乱了。于是稽查官指出了阿布塔利普文章中的一个段落,说他在南斯拉夫打仗时遇到一个英国上校,英国人对他说了这么一段话:我们欧洲人团结起来抗击希特勒,这是伟大的幸福,这是天意。叶吉盖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于是稽查官说出了下面这一番鬼斧神工的语录:根据这段回忆可以看出,他没有反驳那位英国上校的说法,他没有申明,如果没有斯大林的天才,这场战争的胜利是不可能的,不管他们在欧洲怎么战斗,通过打游击还是其他什么方式,都不可能取得胜利。他没有这么说,证明他心中没有斯大林同志!你明白吗?这个段子中所蕴藏的思路,大概只有王小波在《黄金时代》中所写“地主老财特地在大路上拉了一坨屎,拉成红薯的外貌骗贫下中农吃下去。”可以比拟。于是政治不仅仅要篡改历史,还要闯进一个普通人的记忆中来,强制这个人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回忆,如果你不按照我的要求来进行回忆,那就抱歉,没有工作,没有家庭,没有自由的生活。最后希望写下个人记忆的父亲阿布塔利普因为心脏病死在了狱中。强迫一个人与传统割裂,与家庭割裂,与亲人割裂,与自己的过去割裂,与记忆割裂,按照统一的方式重新塑造自己。我们的文明不止一次大规模地塑造过曼库特,比头上盖着骆驼皮更有用的方式比比皆是。第三个故事其实更有关于未来。这个故事发生在非常遥远的地方。从这个小小的送葬队伍出发的荒原,向上,一直向上,越过大气层,越过月球轨道,来到火星上美苏合作的空间站(这本书写作的年代,也的确是美国和苏联进行国际空间站合作的年代),再从火星出发,通过塌缩的空间,跃迁到一个叫做“林海”的星球。这个叫做“林海”的星球,其实在人类历史上早就出现过,被称作乌托邦或者理想国,甚至更进一步地消弭了乌托邦或者理想国中所谓的贤明君主和开明政体,直接进入了纯幻想的无政府无国界的状态,或许可以称之为“天下大同”。“他们没有国家机器,不知道武器,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时间和空间的人道主义化身为有理性生物生存的主要旨趣,因而也似世界进化在新的、更高阶段的继续。”两位美国和苏联的宇航员从空间站收到来自“林海”星球的信号,来到这个星球,观察他们的社会面貌和生活方式,并且请求地球上各个国家、政府联合一体,以一个完整的星球的形式来和“林海”建立交流,开启星际外交的第一步。各国在进行严肃商讨后,拒绝了这个要求,将两名宇航员永远逐出地球,宣布合作计划失败,并在整个地球大气层布置了一个环状的防御武器,不允许外星文明的进入。最后就是地球拒绝了一个可能性的未来,将自己永远地隔绝于宇宙文明之外。两位宇航员被隔在自己的星球之外,一遍遍呼唤星际的合作,永远无法被地球听到的电波在火星和地球之间回荡。作为一个在各种阴谋论中长大的孩子,我的确,也不太相信什么开明先进的外星文明愿意来帮助地球。我只是很有趣的想到,无论是一个家,一个村,还是一个国,一个星球,面对比自己高明的外界,都是充满警惕和敌意的,“肯定是冲着我家/村/国/星球的资源来的!”。只是历史一遍遍证明了,无论这个比你高明的外界是否真的暗藏杀机和不怀好意,一旦他发现了你,你封闭自己是没有用的,迟早有一天,你的大门会被他撞开。当然,艾特马托夫没有我这么心怀阴暗,他只是在描绘又一个巨大的骆驼皮。那个笼罩在星球上空的防御武器“环”,就是一个巨大的骆驼皮。关于过去的记忆在我们星球上渐渐消失,传统在消弭,文化不断经历断层,我们总是一再重复着相同的错误与杀戮,与此同时,我们拒绝未来,拒绝走向更高文明的可能性,我们是没有过去又没有未来的生物。你看,艾特玛托夫的非人类立场又出现了。最后,当主人公叶吉盖率领的送葬队伍走到了圣地,却发现圣地阿纳贝特已经成为火箭发射场附近的一个军事禁区,他们无法穿越过铁丝网,也无法求守兵放行,只能把死去的卡赞加普安葬在一个悬崖边。这个关于记忆的隐喻故事,自此完成了一个圆满的环。我们创造的政治与科技,占领了我们的过去,割裂记忆,同时隔绝未来。当然,书中讲得最多的还是主人公叶吉盖自己的一生回忆,这是非常普通和庸庸碌碌的一生,这样的一生交织着部族瑰丽的传说,见证着朋友因为回忆而家破人亡,甚至隐隐和数万光年之外的星际文明有了一点点联系。于是,我还想说叶吉盖自己的一个记忆,他在二战前还是一个渔夫,在咸海边打渔,他的妻子怀孕了,一直梦见传说中闪着金光的叫做“金麦克莱”的鱼。于是他为了妻子在暴风雨中出海打渔,终于将这个浑身金光闪闪的生物送到妻子面前,他的妻子看到这美丽生物,抚摸它,搂到怀里,快活极了,然后将它放回了大海。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段记忆时,有一种非常难过的感觉,那就像一个人走近了一种美丽和幸福,遥远地看着它远去,然后心满意足于现在。北岛在一篇访谈中说到记忆比历史珍贵。一个人的记忆,一个家的记忆,一片国土的记忆,甚至一个星球的记忆,我们何以保存文明?写在纸上?刻在石头上?存储在机器里?还是一代代传诵下去?艾特玛托夫就这样轻易地抛出问题,政治家的语言逻辑是“你就得这么办”,而文学家永远只问“怎么办?”真是可恶。(三)在前苏联的政治环境下,你非要选择当一名文字工作者,就要面对一个两难选择题。要不然就是生活中历经艰难而后名声大振,要不然就是生活得还行而后被人质疑。艾特玛托夫,类似于后者,但他一直生活很成功,甚至可以说蒸蒸日上,四个字“人生赢家”。看看他在苏维埃共和国期间担任的这些职务和获得奖励:吉尔吉斯塔拉斯山区舍克尔村苏维埃秘书 、区收税员 、拖拉机站计工员1968年、1977 年和1983年获苏联国家奖金。1971年获列宁勋章1978年获得“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称号1966年起,苏联历届最高苏维埃代表1976年起, 担任苏联作协理事会书记作为苏共成员,他一直是吉尔吉斯共产党中央委员,吉尔吉斯科学院院士。他不仅在苏维埃时代混得好,和戈尔巴乔夫也是很好的哥们儿。在1990年被任命为总统委员会委员,然后成为俄国驻卢森堡大使。在苏联解体后,艾特玛托夫担任了吉尔吉斯斯坦驻卢森堡大使,驻比利时大使同时兼任驻欧洲共同体和北约代表。作为一个成功人士,他以上职务都是同时担任。后来,他和自己的儿子卷入了一起帮助外国企业到本国开展商业活动的受贿丑闻,再后来,他获得了美国人民发的勋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开始为他热烈祝寿。与之相反的是,俄罗斯人民开始傲娇起来,不再爱他,于是他在俄罗斯土地上也不再受到人民的追捧。他被指责为“这个人工于算计,贪图名利,仍不满足,他在苏维埃时代得到了像他那样的作家所能得到的一切,可是仍不满足,继续追求所谓的‘世界声誉’,一心希望得到诺贝尔奖金。“但是他的死依旧造成了极大的轰动,他死后吉尔吉斯斯坦为他举行国葬,全国降半旗致哀,并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一天。梅德韦杰夫和普京发电悼念。个人去世能有这种待遇的,除了领袖之外,实属罕见。人生赢家艾特玛托夫,身前身后都是无限风光。对比其他在苏维埃活得凄凄惨惨的作者,艾特玛托夫成功的一生实在太扎眼太可疑了。他的父亲是一名老党员,在苏联肃反的时候就被处决了,罪名是“资产阶级民族主义“。但是这毫不影响他在苏维埃体制内扶摇直上。他有30年的党龄,因为苏共获得地位、财富与莫大的成功,但又在1991年苏共解散时,表示莫大的高兴。太多人质疑他当初没有能和其他作家一起揭露苏维埃的真相,反对极权与专制。“看看人家索尔仁尼琴,看看人家帕斯捷尔纳克,你艾特玛托夫怎么可以活得这么惬意这么得意!“太多人也不喜欢他后来的作品,或者因为“他回避了当时苏维埃体制中的许多现实问题“而从来就不喜欢他。太多人指责他后来的的《断头台》、《一日长于百年》太庸俗,加入太多科幻内容,太讨好西方,脱离了原来民族风情与自然风光的诗意,从吉尔吉斯斯坦人跑向了世界。曾经,在我年少的时候,我被一位现在跑到美国的作者给影响过,他谴责钱钟书居然能在抗战那么悲壮的语境下,还能埋头写《围城》这样的作品,其中还讽刺了一些同僚,实在人品低下。于是我也被影响着鄙视了钱钟书多年。我已经全然忘了,我在看到他这番议论之前,是怀着非常愉悦的心情看《围城》,心里想这真是一本有趣的小说。现在,我已经渐渐学会不要让别人的议论或者争论,影响自己对文字的第一感受,觉得好就是觉得好,觉得有趣就是觉得有趣,如果因为别人说“你喜欢XX就是品位低下的表现“而放弃自己明明觉得不错的作家,才是丢人的盲从行为。而且我也逐渐觉得指责艾特玛托夫的理由都颇有趣:这个世界上的粉丝,即使是伟大的人道主义作者的粉丝都有种高贵冷艳的心理。我既然喜欢索尔仁尼琴,就不能降低身份去喜欢艾特玛托夫。这个世界上的粉丝转黑的路数都是一样的,“我希望你按照我YY出来的那个你一样说话、行动、写作”,不管你是喜欢韩国的偶吧还是吉尔吉斯斯坦的艾特玛托夫,心理都是一样的。实质上,我对于艾特玛托夫本人的兴趣也不大,我牢牢记住的是第一次读到他的《白轮船》时,那种完完全全入迷的状态。这种状态,让我可以抛开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道德判断和社会价值观,非常高兴地阅读他的文字、有一点不同的是,我虽然迷恋他那些描写草原、群山、森林、湖泊、工人、牧人的句子,但同样我也喜欢他后期加入了宇宙与人类命运讨论的作品。也许因为我打从心底觉得,一个一直写自然风貌、朴素情感的作者,一个一直描写底层普通人民生活的作者,开始将这种情愫与宇宙联系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科幻而迷人的事情。也许因为我还是一个科幻迷。当我发现我一直以为写童话、传说和民族子弟的作者,居然还写科幻故事时,是有一种意外的喜悦的。何况他勾勒出的苍茫宇宙,和宇宙中一粒星球上一个渺小人物生活的这种神秘联系,太合我的审美。也许因为我迄今整个对于文字的审美趣味,有一部分完全是被他《白轮船》所塑造的。远离人烟的故事发生地,寥落的一些居民,流传的歌谣,带着青草气的文字,紧贴大地的简单句子,朴素的爱和恨,都是我的萌点。所以我后来也颇喜欢写《断背山》的那个女人,她还有一篇作品叫做《航运日记》,讲得是一个LOSER回到自己家族的发源地,一个寒冷海岛上重新找回人生的故事。家族的传说、惨痛的回忆、生存环境的恶劣,让重新开始的生活,显得格外幸福。也许是因为我才疏学浅,还没有找到足够多艾特玛托夫的作品,就我看到的而言,艾特马托夫在苏维埃的作品,尤其是在80年代以前,苏联整个社会还不那么宽松时期的作品,是他所有作品中最简单,最纯净的。《查莉蜜雅》、《包着红头巾的小白杨》、《骆驼眼》、《小白杨》……。你要说他依附政权获取名利,可他的作品里我没有看到一点阿谀奉承的词句,描写的完全就是纯净的情感本身;你说他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的社会责任,他选择了一条安全的道路,静静开拓和延续着关于自己国土的传说、风土、人情。但他开拓出的这个领域依旧很美,是属于他的民族,也是属于全世界的共同情感共鸣。如果我们一直秉承严肃的道德判断和责任赋予来看待每一个文字工作者,去谴责那些没有发出时代声音的作者,是否也是一种专制?斯大林要求每一个人的回忆里都要歌颂自己,我们一边反对这种专制,追捧那些敢于抨击的个人,同时我们对那些没有进行抨击的人进行道德审判——你为什么没有谴责他?就像我曾经抱有的“没有在抗战时期热烈支持抗战的作者道德低下”的想法一样,虽然这种道德审判暂时属于我们个人,和“强制歌颂”所采取的强硬手段不能相比。但是,但是,一旦有一个机会,给这种“强制谴责”的道德审判一个权力,是否也会导致这些“没有进行谴责的品性可疑者”的倒霉?就像是二战后对“和德国人有染的女人们“的私刑,理由是一样的——当我们都在进行一项正义的事业,你居然跑去和邪恶勾勾搭搭?即使你并没有害过我,但是你就是一个不道德者。立场和站队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微妙,只要你开始将道德审判转换为现实的惩罚行动,正义与非正义的切换,仿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我的选择依然是抛开一切来读艾特玛托夫的文字,继续沉溺于他笔下山河草原大地人民的美好,他的确没有能够谴责现时的专制,他把注意力都投向了那一对对永恒的矛盾:爱情与仇恨、自然与文明、过去与未来、童年与成人。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吉尔吉斯斯坦人笔下有着极清澈流动的世界,朴素天然的法则,甚至还有无边无际的宇宙星空,以及,困于我们文明的看不见希望的星球未来。这个文字的教堂,对我来说,足够丰富。

沉重的岁月之流

终于读完了《一日长于百年》,真好看。一页页翻过,被它精密的结构和深刻的主题逐渐吸引。小说在开篇介绍了主要人物和背景之后,就叙述了那个贯穿始终的传说——乃曼-阿纳寻找儿子曼库特的传说。这是一个剥夺人的记忆的残忍故事,而在整部小说中,剥夺人的记忆并不只有这一种方式。当小萨比特让被送到寄宿学校,远离父母身边的时候,从此他再也听不到古老的传说,只接受着一种灌输,仿佛洗脑。当阿布塔利普整夜不知疲倦地趴在窗台上,为自己孩子们写的那本回忆录被当作反动材料缴获,他本人也被捕,终因心碎而死的时候,从此孩子们再也不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经历了什么,想要传给他们什么,他们能够继承什么。当一个民族的圣洁墓地——阿纳贝特将因为一个宇宙发射基地而被填平的时候,当没有人再能够清晰地讲出鲍兰雷-布兰内的传说的时候,当所有的年轻人都不再相信真主,不记得祷词的时候,记忆被集体剥夺了。一个曼库特,一个民族的曼库特。当中有一句话平凡但让我印象深刻:知道的东西倒不少,可是没有什么出息。这句话适用于萨比特让,同样也适用于所有被抽去了精神的人们。忽然,六年前的一个画面冲了出来。那是初一的历史课上,我们的老师在讲蒙古族迁徙的时候,神情肃穆地说了这样一番话:你们知道怎样让一个民族消失么。不是屠杀,而是彻底抹掉他们的历史和记忆。一个没有历史和记忆的民族,不是民族,永远是奴隶。当时本来喧闹的课堂一下子安静得可怕。不知道我的同学们还有多少人记得历史老师的那番话。但在我,这番话留下的印迹将永难磨灭。如果一切发生,到那个时候,恐怕也只有悲哀的杜年拜鸟,盘旋在空中嘶喊:你是谁的子孙?你叫什么名字?记起你的名字吧!你的父亲是杜年拜,杜年拜,杜年拜,杜年拜,杜年拜……我的祖国也经历过与苏联惊人相似的一个时期,可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部反映那个时代的作品可以像《一日长于百年》一样深刻。当我母亲这一辈人死去的时候,这段抹杀记忆的记忆,这段封存历史的历史,也终将慢慢被人遗忘在岁月风尘之后。

最好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

这本“一日长于百年”外加“百年孤独”和“法国中尉的女人”,三本最好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六七十年代的书真好,那时候的人可能特别喜欢读书吧。

一日长于百年

  结构倒有些类似《查密莉雅》,都是以葬礼为主线,只不过在《查密莉雅》中是马的死亡,而此书则是卡赞加普的葬礼,叶吉盖在数十年的老友卡赞加普的丧事过程中回顾了他与卡赞加普的交往历程。但其篇幅明显超长,所以作者出色的把回忆、现在以及科幻故事结合起来,很是出色。  吉尔吉斯正是苏联航天基地,而吉尔吉斯居民却还基本停留在畜牧业,这种保守与先进的交织,但人性的本质却几乎一样,真是奇妙地异同结合。  卡赞加普的人生颇为“传奇”,在二战中被俘然后又越狱一直到南斯拉夫参加游击队。熟悉苏联情况的人便知道他的人生将会怎样(叶吉盖也有出身问题,不过因为是铁路员工免于入伍),在回忆部份有着相当的斯大林氛围。而在其丧礼上,科幻的内容又夹杂在内,无疑他无法进入墓地是因为美苏要紧急发射空间武器。  如果仅仅是控诉斯大林时期对卡赞加普们的清洗,那此书也不过是一部政治小说,而书中关于科幻的情结却揭示出这种问题可能是全人类的问题。对于正统的苏联人来说,卡赞加普显然是个异己分子,可是对于突然发现的外太空文明,以及外太空文明要求建立联系的请求,美苏政治不约而同采用了排斥行为,甚至拒绝两名宇宙员回归并加紧部署武器以应对,这真是非常的“荒诞”,但这仅仅是荒诞吗?不具有现实可能性吗?一日长于百年,可是百年的人的本性却没有改变。

不算书评,算读后感

最喜欢的作家的最喜欢的一本书。一个疑问,另一个版本的译名是《布兰雷小站》,不知道原名是什么?全书的叙事结构类似于《别了,古利萨雷》一书,故事的跨度只有两天,而且主要的叙述都是在运送死者卡赞加普前往乃曼族墓地阿纳贝特安葬的路途上以叶吉盖回忆的方式展开。没有跌宕曲折的情节,吸引人的正是平凡生活中的一幕幕,惟一的例外是穿插在叙述中的一段太空飞船宇航员与外星球生物建立联系的虚构故事,带给读者一些凡尔纳式的好奇。吸引人的是那些平凡的故事,是作者形之于笔端的对大自然的一种从内心涌出的爱,以及对构成那片自然之一部分的当地生活(包括它的传统、传说)的贴近。无论是铁路上偶尔遇到的狐狸,还是咸海里捕到的金麦克莱鱼,或者是叶吉盖养着的骆驼卡拉纳尔,它们的故事,还有主人公与这些物与事遭遇时的心情,还有那段无望的感情,全是那样的细腻、妥帖。这些人物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着,虽然大草原的自然条件是异常艰苦的,但它敌不过普通的人类团结、和谐、欢乐的天性。自然的严酷,遇着性情温驯而坚强的人,是不能不低头的。教师阿布塔利普和他的妻子、孩子就是这样在这片草原上生活了下来。他们的来到,使会让站原本已经存在的普通人的情谊又加深了。真正超出了他们能力的,是来自另一些人类、另一种社会的种种力量。它们以陌生而又如神祗般威严的面孔,出现在草原上,出现在这些善良、自足的人和动物面前:火箭发射场上骤然腾空的火箭,让草原上的一切都惊惶失措:"天似乎塌了下来,压在人的脑袋上,空中烟火弥漫……人、骆驼、狗--这些微不足道的生物,吓得魂飞魄散,撒腿逃命。他们被恐惧驱赶着,在草原上奔跑着,惟恐被拉下。这温顺的草原被这空中巨大的光团照亮了……"可是他们跑了很长时间,似乎仍没有离开原地,火箭的每一次发射都发出照亮天地的光团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他们已经完全被淹没了"教师阿布塔利普也被他们不能理解的外部力量带走了,原因是他写的日记,他原本以孩子为对象的回忆(他曾被德军俘虏,后越狱又参加了南斯拉夫游击队直至战争胜利)侵犯了一个更大的世界的秩序。因为那个世界,他被从遥远的地方赶到了布兰内会让站,因为那个世界,他又被从布兰内会让站带走、消失。孤零零留在那里的,是年轻的妻子,还有失去父亲的孩子。他们的生活受到侵扰,这对他们或许还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在那样环境下生活的人们,该不会对未来有很多期望(如果有这样的期望,他们就不能在这个荒僻的小站上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了);他们的世界里,最重的部分是他们关于自己的记忆和传说:赖马雷和白姬梅的爱情,乃曼-阿纳寻找她被柔然人俘虏的儿子的传说……然而,传说中母亲乃曼-阿纳的墓地、也就是叶吉盖打算让卡赞加普安息的地方阿纳贝特,已经划在火箭发射场的禁入范围内,对安葬者永远关闭了;而且,按计划它很快会被平掉。陌生的力量切入了他们的生活,它不需要他们的历史、传说,只要他们顺从……而他们,被陌生的力量侵扰了现在,夺走了过去,也在无可理解的情形下失去了子孙,把他们丢在了另一种文明的世界里。卡赞加普的接受过教育、在省城工作的儿子萨比特让就是这样的情形,全书最后浮现在叶吉盖心里的那句话(“你是个曼库特……),也是全书最让我震动的地方,让我想起了那些关于记忆与遗忘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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