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部落

内容概要

刘恒过节读“知青”/赵李红

《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是一套沉重的书．．．．．．回首往事，揭开旧的疮疤，会有新的鲜血和泪水滴下来。我们的身心将更加健康，我坚信，这鲜血和泪水将长久地滋养我们的灵魂。



―――刘恒



久违刘恒，恐扰他埋头著书。春节拜年，得知他正专心“蛀书”。六本一套的《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是中国工人出版社刚刚出版的长篇纪实丛书。厚厚的六卷本，封面设计一律的黑底白字，触目惊心，亦真亦幻、抽象与具象交加的图饰，还有《无人部落》、《泣红传》、《狼性高原》、《落荒》、《审问灵魂》、《洋油灯》这样直逼感官，十分不轻松的书名，令记者感到这套书表里如一的沉重，绝非一种适合节日阅读的休闲读物！



于是，关于刘恒本人的阅读价值取向？关于本书与通常知青题材作品的不同？关于刘恒对这套书的评价？许多个问题迅速砸向刘恒。于是，刘恒越说越激昂的情绪，脱口而出的书面语，字字珠玑，深刻且凝重。记者被他感染得常常住笔倾听，竟为无法获得现场的“口述实录”而连连后悔。



善解人意，刘恒说到做到。当晚11时，刘恒的笔头“答卷”传到了记者的传真机上―――



《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是一套沉重的书。现在的阅读取向受时尚支配，一图快意，二图功利，沉甸甸的书会让大众的胃口不舒服，它的价值也恰在这个地方。一个弱小的人，也许不能或不愿担负宽泛的社会责任，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在一团舒服之中轻易忘却的。



这套书的中心词是“民间”。民间的表达往往缺少专业性，却因此避免了陈腐的修饰感，使血淋淋的表达素材凸现在白纸上，让人心惊之余想到平时想不到的东西。民间的表达离主流化也远，难以流行，但是不流行的同时也不易流逝，反而有了更强的生命力，因为它的根是深深地扎在历史的土壤里的。这套书便更显出它的珍贵来了。



这套书的要害词语是“备忘”。人的记性值得怀疑，也令人困惑。我甚至认为，人类的价值所有悲剧并不是源于善恶之争，而是源于健忘。健忘症的代价，虽然换来一时的舒服，不知不觉之中却又跌到那个刚刚爬出来的深坑里去了！只要生存便有危机，这是旧有的共识。但是外在的危机不足虑，最惨的是自己走路，走在覆辙里，却陶醉地自以为踏上坦途了。这套“备忘”的书是危机的警号，也是善意的祈祷，希望大家远离苦难，永远走在坚实而宽阔的路上，使民族不败的旗帜永远飘扬。



岳建一先生有志于此，耗费数年心血，协助这些可敬的作者将沉重的“文本”献给了我们。他是称职而高超的催生婆。是的，我们会因此而不舒服。回首往事，揭开旧的疮疤，会有新的鲜血和泪水滴下来。我们的身心将更加健康。我坚信，这鲜血和泪水将长久地滋养我们的灵魂。



往事万岁。



刘恒　二00一年正月初六



读着刘恒的激扬文字，望着“让真实的历史在这里凝固为化石、碑林和铜鼎铭文”的编者初衷，记者急欲体验《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读后的震撼。

书籍目录

编者的话 希望在于民间文本 岳建一

序言 梦醒之后还是梦 杨志军

第一章 狗崽子们：不得转杨的畜类

○一江春水先德东流・震动荒原的政治事件・知青反革命组织――地下复仇军・馅饼・凶残的知青打手・离奇的文字狱・咬烂舌头・早知人间有如此磨难，不如不出生・知青打手们撕下了英俊男知青的耳朵・一个连队揪出了六十多个知青反革命・以残酷为乐・脱去女知青的衣裤，说是剥去反革命的伪装・哭声穿透时空・莫须有的刺杀毛主席计划・无罪而遭罪深重的知音情侣・四目相对时的沉默也被视为反革命的暗号・逃亡・知青黑户

○战友啊战友・读世界名著太险恶・知青造反，风起云涌・有被打死的，有自杀的・红色恐怖・再苦再难也要活下去・儿子出生在格尔木・她彻底地堕落了・我爱过这个女人么・孩子，你跪下

○平等生存的权利・到处都是冷漠、白眼、刺耳的喝斥・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印证生存的不平等・冤杀父亲・逃跑吧，你不去青海去哪里？・接受劳改犯的再教育・一腔热血害自己・因放屁获罪・豁上命干活，弯下腰做人・尸体已经风干了・鬼火・一句玩笑话，遭判十年刑・“一打三反”是知青炼狱生涯的一个高潮・她上吊了，才20岁

○无奈忠烈换大肠・知青战友们给我剃了阴阳头，又浇了一头浆糊，贴上纸，上面写着现行反革命分子・天天悬梁批斗・自我揭发，互相揭发・集体上访・抓捕以知青为主的流浪反革命集团・文攻武卫第一号战报・知青们逼我跪在炉渣上・永远的自杀之谜・逃亡岁月

○总炸案・剥夺读书的权利・制造矛盾，连环监督・知青批斗知青八大金刚・虚构的如知青暴乱，真实的乱捕镇压・知青们打掉了知青战友的满嘴的牙・自放浓烟熏死自己发动女知青充当打手，用指甲乱抠知青落难人・她向指导员汇报思想把肚子汇报大了・不食黑馒头者被定性为反革命，越境未遂，判刑15年・我把衣服胸口撕开了说：你开枪吧・无罪监禁15年・母亲因我的问题哭瞎了・吞针自杀者知青们打折了“知青反革命”的腰・作假证的知青跪下喊道：我不是人哪

○掐死他 朝这儿掐・无故成了收听敌台的组织者・打我捆我的都是知青・知青们残害同类一点不比野兽差・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揪斗・有人睡觉时把脚伸到了毛主席语录上一一揪斗・用狗换毛主席纪念章的现行反革命罪・有人硬说他用弹弓瞄准过毛主席像――揪斗莫须有的17人反革命集团，莫须有的罪名―一成立中华大帝国・揭发诬陷我的都是跟我好的知青战友

○寒风吹响的哨声・知青们的新家居然是监狱・除了我们和劳改犯，没有人来过这里・驻扎在格尔木以西的昆仑山脚下・失踪的女知青・三百多人喋血西宁・你这个狗崽子隐瞒了成分・革命化的情书

○为了江山不改变颜色――一位知青的难日记录・连队共有 145人，揪出39人，有问题的73人・严查到底――猪、羊、马、狗身上贴没贴林副统帅像・反革命的眼泪不能同情・抛尸荒沟喂狼

第二章 诗意之人：卖火柴的精神贵族

○荒寂曾说：我是诗的父亲・一不小心就成大把蛋了・血淋淋的战书・我是“文革”的一个屎，人家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妈妈自杀了，他不能哀悼・眼睛两次滴血・劳动大学的知青扯旗造反・我们杀回来了

○带着微笑向苦难招手致意・为了几万亩农田，牺牲百万年的生态平衡・我们干了永远羞于向后人启齿的蠢事・柴达木腹地，派性斗争自热化・谈情色变，说爱即罪・普通一情书，竟成流氓罪―一判处5年徒刑――这是历史倒退几千年也不会出现的荒唐・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浪漫・结婚时擦皮鞋是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集体营救知青难友

○回望―一让灵魂具有雪山的清旷・他在柴达木荒原度过了三十多年的知青生涯・青海湖的水怪是白垩纪的最后见证・可可西里无人区的金块・膜拜吧，众生・法号己经支起・不堪批斗而逃亡的知青正在走向西藏，走向印度・寻找黄河的正源

○从源头起步，一路向东・无根无本的移民

○高海拔―一自然的恩惠・知青探险者行踪

○沉默的“三青”文学・知青亡灵失望着，荒原失望着，历史失望着

第三章 爱与哀愁：来自冰山的凄艳

○释放青春・老师的狰狞・他奔赴青海是因为姑娘袅娜背影的诱惑・男人的生理性激荡・渗透在人的细胞里的革命的亢进・他在指导员床上看见了她

○酷雪无边・一位男知青仅仅说女子无方便是德――便是攻击革命旗手江青――判刑三年・爱人逃向盲流汇聚地・重入监狱，只为苦等爱人

○寒冷的子宫・失身让我忏悔吧，老天爷・咫尺天涯，错过爱人

○裸体的太阳落山了・她把她搞成了裸体，他把他搞成了裸体・我没有强奸她啊・神圣的语言正在变成一种挑逗・恋人检举恋人・革命女知青肉体的政治属性发生了变化・红五类女知青写给黑五类恋人的最革命的诀别信

○荒域之恋・走近青春乐趣的边缘・拒绝爱情就是拒绝剥削阶级思想侵蚀・因为求爱，男知青逮捕入狱三年・作为女人，她一无所有，包括爱情

○戈壁沙埋两代人・安息吧，被放逐的父女

○孤远的嚎叫・第一封情书・造反歌你带走了我的心・我不是在为我的“缠绵”开罪・忠于革命就像忠于恋人・另一种情书

○阅历羞在人・相识相恋，聚少离多・情缘尽了・有一种相守从来就是为了离别・男女情爱中，对美色的追求是至高无上的・一见钟情最接近真爱，是不含杂质的清纯・爱情惊人地堕落了・等待来世的初恋

第四章 拾荒：冻土带的一地乱水

○诗意的残酷・浸泡在神圣的河水里沉浮，革命着、浪漫着・流尽了最后一滴泪・馒头胡乱扔暗算知青致死，瓜分全部财物・巾帼班主是女知青，任务就是动武，用长针攮男知青，用手掐、用鞋底扇、用棒子捣男知青生殖器・青春激荡，无法自持・女知青同性之间互相满足・马海有过知青大野合・文盲连长跪哭

○竟埋塞上骨 不返故乡魂到处都是死寂，没有人哪・消弭了河南知青的痕迹・救出一个知青，判刑15年我哭，我变得狗狼不如了・这个大坑是专门用来绑了女知青扔进去的她错戴毛主席像章，被投进大坑后吓死了

○人吃狼的岁月・全排知青眼睛都瞎了・点燃最后一堆簧火・交换友谊，交换爱情，交换老婆・知青们离婚再娶风靡荒原・打倒喜新厌旧的别动队・他竟敢拿扑克牌算命――获罪瓦解无产阶级阵线被逮捕判刑・吃几颗麦穗就是侵吞国家财产・小排骨累死了，时年十八岁・一旬玩笑，命丧荒漠・猎食恶狼，头发脱落，全身发烧，眼睛是绿色的

○悠悠生死因为传看《易经》获罪――阴谋篡夺毛主席地位―一判刑5年・莫须有的“要杀头”复仇行动书・全体招供者翻供・逃亡不果，逮捕判刑・活着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写错一字，劳改三年・说错一言，批斗致疯・红五类捕风捉影，残酷斗争；黑五类惨遭毒打，哭告无门・失恋女检举别恋男・割腕自杀未遂

○备战备荒的夜晚・房东女儿把自己剥光了・老喇嘛临危托付无价之宝――敦煌经卷・你要是捐出去，少说也得当个副主席・不还给我就与大楼同归于尽・能卖两个亿・到处都是骗子・经卷在流浪中什么时候变成假的了呢

○风蚀的断头台・死无葬身之地

○因祸得福――神的眷顾・顶礼高，顶礼苦难岁月・上上下下都说农建师是黑师・荒风大野成就他中国百杰画空之一

○小黄马和野鸡・逃出劫难

○梦中的阿尔顿曲克草原――老知青李硕的回忆・消失的部落・高寒草原，气候恶劣・哈萨克老人恩重如山・夜歌・沼泽历险・孤独・阴谋和愚昧交媾出谎言与仇恨的岁月・逃向没有阶级斗争的地方・天高野阔，与世隔绝・我还活着么

○永不落地的风中枯叶・生命的价值仅仅是一次撤离・男女知青们悲声号哭・失去精神寄托・他跪着，面朝东方，用破碎的酒瓶划断了静脉・心灵解体了・痛声蔽野・荒远阔，悲怆，悍烈・知青走向大崩溃・征服意识望风倾颓・妈的，是人都走了・肩起苦难而悲沉的爱的大山・别了，一座座风蚀的碑石，一个个坍塌的坟包

第五章 回归：走向遥远的梦界

○两个时代的出发温放知新：旧军装、旧作派、旧语言、旧歌曲・记忆万岁

○在西去列车的窗口・那是一个卑鄙的年代

○从来不宁的西宁・是革命的需要还是生理的需要？・从此一无所有―一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出卖了

○今天的你我能否重复昨天的故事・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我当年组织了空前浩大的知青请愿、游行、卧轨・请愿――大返城的直接原因

○荒芜的家园・这里的荒凉仍然是远古的荒凉・人就叫这个人字给害了我有时就想做条狗，狗哪儿不如人了・狗崽子胆敢向无产阶级耀武扬威・一拿起刀就精神抖擞・重跳“忠”字舞我们的偷情是知青的偷情・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他们就这样寂灭了・从1965年的支边到如今的沉沦，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跋 宋旭明 杨志军

作者简介

荒远、冷阔、悲怆、悍烈的青海高原腹地，属于生命的禁区。公元1965年，成千上万的知青奔赴这片类似月球地貌的不毛之地，开始了我们这颗行星上最独特、最动荡、最痛楚的人生与命运。从此，所有的劳作都是破坏生态平衡，所有的思想都是自我屠戮，所有的爱情都在劫难逃，所有的青春和生命都四伏着耻辱、恐怖与杀机，所有的蒙昧、黑暗、荒谬、残酷都是以最革命和最神圣的名义。说错一言，获罪逮捕；写差一字，劳改三年；一句玩笑，判刑十载；一次求爱，百死一生。情侣出卖情侣，情书如同战书。莫须有的知青地下复仇军、知青流浪反革命集团、知青暴乱、知青成立中华大帝国案件、知青篡夺毛主席地位阴谋……五花八门。无止无休的阶级斗争致使哭声盈耳，同类相残。于是，知青们集体地畸化、愚化、奴化、兽化，人人成为最虚弱、最盲目、最卑琐、最无情而又最不堪一击的生物。那出卖灵魂也出卖肉体的乞求，跪向遥远故里的割腕自杀，颠沛流离在荒漠、西藏、中印边境的逃亡，知青大野合的空虚与颓废……无不以原质、原色、原义的本真，托起了惊天动地的悲烈与空前绝后的历史的殷红。

这是中国知青精神行旅不堪卒闻的挽歌。

这是东方古大陆最荒莽而又苍凉的大唱。

作者以浮雕般力度的行文与切割般锋利的解析，使旷古未闻的历史真相从此具有化石般的巨蕴、品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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