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甫盖尼·奥涅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2
ISBN:SH10188-262
作者:普希金
页数:309页

内容概要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 (1799~1837)
普希金(1799~1837)19世纪俄国浪漫主义文学主要代表,同时也是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他诸体皆擅,创立了俄罗斯民族文学和文学语言,在诗歌、小说、戏剧乃至童话等文学各个领域都给俄罗斯文学提供了典范。普希金还被高尔基誉为“一切开端的开端 ”。
普希金1799年6月6日出生于莫斯科一个贵族家庭,在浓厚的文学氛围中长大。童年时代,他由法国家庭教师管教,接受了贵族教育,8岁时已可以用法语写诗。家中藏书丰富,结交文学名流,他的农奴出身的保姆常常给他讲述俄罗斯的民间故事和传说,使得他从小就领略了丰富的俄罗斯语言,对民间创作发生浓厚兴趣。
1811年,普希金进入贵族子弟学校皇村学校学习,年仅12岁就开始了其文学创作生涯。1815年,在中学考试中他朗诵了自己创作的“皇村回忆” ,表现出了卓越的诗歌写作才能,特别是他诗作韵文的优美和精巧得到了广泛的赞赏。在早期的诗作中,他效仿浪漫派诗人巴丘什科夫和茹科夫斯基,学习17--18世纪法国诗人安德列谢尼埃的风格。在皇村中学学习期间,他还接受了法国启蒙思想的熏陶并且结交了一些后来成为十二月党人的禁卫军军官,反对沙皇专治,追求自由的思想初步形成。
普希金毕业后到彼得堡外交部供职,在此期间,他深深地被以后的十二月党人及其民主自由思想所感染,参与了与十二月党人秘密组织有联系的文学团体“绿灯社”,创作了许多反对农奴制、讴歌自由的诗歌,如《自由颂》(1817年);《致恰达耶夫》,(1818)年;《乡村》,(1819年),1820年,普希金创作童话叙事长诗《鲁斯兰与柳德米拉》。故事取材于俄罗斯民间传说,描写骑士鲁斯兰克服艰难险阻战胜敌人,终于找回了新娘柳德米拉。普希金在诗中运用了生动的民间语言,从内容到形式都不同于古典主义诗歌,向贵族传统文学提出挑战。
普希金的这些作品引起了沙皇政府的不安,1820年他被外派到俄国南部任职,这其实是一次变相的流放。在此期间,他与十二月党人的交往更加频繁,参加了一些十二月党的秘密会议。他追求自由的思想更明确,更强烈了。普希金写下《短剑》(1821)、《囚徒》(1822)《致大海》(1824)等名篇,还写了一组“南方诗篇”,包括《高加索的俘虏》(1822) 、《强盗兄弟》 (1822)、《巴赫切萨拉依的泪泉》(1824)、《茨冈》(1824)四篇浪漫主义叙事长诗。还写下了许多优美的抒情诗:《太阳沉没了》(1820)、《囚徒》和《短剑》(1821)等,这些表达了诗人对自由的强烈憧憬。从这一时期起,普希金完全展示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1824--1825年,普希金又被沙皇当局送回了普斯科夫省的他父母的领地米哈伊洛夫斯克村,在这里他度过了两年幽禁期间,他创作了近百首诗歌,他搜集民歌、故事,钻研俄罗斯历史,思想更加成熟,创作上的现实主义倾向也愈发明显。1825年他完成了俄罗斯文学史上第一部现实主义悲剧《鲍里斯·戈都诺夫》的创作。
1826年,沙皇尼古拉一世登基,为了笼络人心,把普希金召回莫斯科,但仍处于沙皇警察的秘密监视之下。普希金没有改变对十二月党人的态度,他曾对新沙皇抱有幻想,希望尼古拉一世能赦免被流放在西伯利亚的十二月党人,但幻想很快破灭,于是创作政治抒情诗《致西伯利亚的囚徒》,表达自己对十二月党理想的忠贞不渝。
1830年秋,普希金在他父亲的领地度过了三个月,这是他一生创作的丰收时期,在文学史上被称为“波尔金诺的秋天”。他完成了自1823年开始动笔的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塑造了俄罗斯文学中第一个“多余人”的形象,这成为他最重要的作品。还写了《别尔金小说集》和四部诗体小说《吝啬的骑士》、《莫扎特与沙莱里》、《瘟疫流行的宴会》、《石客》,以及近30首抒情诗。《别尔金小说集》中的《驿站长》一篇是俄罗斯短篇小说的典范,开启了塑造“小人物”的传统,他的现实主义创作炉火纯青。
1831年普希金迁居彼得堡,仍然在外交部供职。他继续创作了许多作品,主要有叙事长诗《青铜骑士》(1833)、童话诗《渔夫和金鱼的故事》(1833)、短篇小说《黑桃皇后》(1834)等。他还写了两部有关农民问题的小说《杜布洛夫斯基》(1832-1833)、《上尉的女儿》(1836)。
1836年普希金创办了文学杂志《现代人》。该刊物后来由别林斯基、涅克拉索夫、车尔尼学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等编辑,一直办到19世纪60年代,不仅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作家,而且成为俄罗斯进步人士的喉舌。
普希金的创作和活动令沙皇政府颇感头痛,他们用阴谋手段挑拨法国籍宪兵队长丹特斯亵渎普希金的妻子纳塔利娅·尼古拉耶芙娜·冈察洛娃,结果导致了1837年普希金和丹特斯的决斗。决斗中普希金身负重伤,1837年2月8日不治身亡,年仅37岁。他的早逝令俄国进步文人曾经这样感叹:“俄国诗歌的太阳沉落了”。
普希金作品崇高的思想性和完美的艺术性使他具有世界性的重大影响。他的作品被译成全世界所有的主要文字。普希金在他的作品中所表现的对自由、对生活的热爱,对光明必能战胜黑暗、理智必能战胜偏见的坚定信仰,他的“用语言把人们的心灵燃亮”的崇高使命感和伟大抱负深深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天才的杰作,激发了多少俄罗斯音乐家的创作激情和灵感。以普希金诗篇作脚本的歌剧《叶甫根尼•奥涅金》 、《鲍里斯•戈都诺夫》 、《黑桃皇后》 、《鲁斯兰与柳德米拉》 、《茨冈》 等等,无一不是伟大的音乐作品;普希金的抒情诗被谱上曲,成了脍炙人口的艺术歌曲;还有的作品还被改编成芭蕾舞,成为舞台上不朽的经典。
为了纪念普希金,人们把他出生的皇村改名为普希金(1796年叶卡捷琳娜大帝就在这里去世)。现在这里已经成为著名的旅游景点,著名的波尔金诺村也在这附近。

作者简介

《叶甫盖尼·奥涅金》是普希金的代表作。这部诗体小说广阔地反映了19世纪20年代俄国的社会生活,真实地表现了那一时代俄国青年的苦闷、探求和觉醒,提出了许多重要的社会问题,因此别林斯基把它称为“俄罗斯生活的百科全书和最富人民性的作品。”
作品的中心主人公是贵族青年奥涅金。奥涅金有过和一般的贵族青年相似的奢靡的生活道路,但是当时的时代气氛和进步的启蒙思想、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和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拜伦颂扬自由和个性解放的诗歌,都对他产生了影响,使他对现实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厌倦上流社会空虚无聊的生活,抱着对新的生活的渴望来到乡村,并试图从事农事改革。但是,华而不实的贵族教育没有给予他任何实际工作的能力,好逸恶劳的恶习又在他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加之周围地主的非难和反对,奥涅金到头来仍处于无所事事、苦闷和彷徨的境地,染上了典型的时代病--忧郁症。
奥涅金与达吉雅娜和连斯基的关系,进一步显示了主人公身上的深刻矛盾。如果说奥涅金误解和拒绝达吉雅娜对他的真挚的感情还多少带有不满上流社会庸俗习气的因素的话,那么他为了维护个人的虚荣而轻率地与连斯基进行的决斗则暴露了唯我主义的灵魂。奥涅金后来对已成为贵夫人的达吉雅娜的追求虽不乏真情,但其中更多的已是贵族子弟的虚荣。作品留给奥涅金的依然是迷惘的前程和一事无成的悲哀。
作者在奥涅金身上准确地概括了当时一部分受到进步思想影响但最终又未能跳出其狭小圈子的贵族青年的思想面貌和悲剧命运,从而成功地塑造出了俄国文学中的第一个“多余人”形象。
《叶甫盖尼·奥涅金》在艺术上也颇有特色。作品生活场景广阔,人物形象鲜明,语言优美,体裁别具一格。它用诗体写成,兼有诗和小说的特点,客观的描写和主观的抒情有机交融。独特的“奥涅金诗节”(每节十四行,根据固定排列的韵脚连接)洗练流畅,富有节奏感。
《叶甫盖尼·奥涅金》
这部小说是以书中男主人公的名字命名的。诗人通过这个典型的艺术形象反映生活的真实,传达他以现实人生的看法和他对人类本性的观察与了解,其中包含着非常丰富的内涵。
它是普希金最伟大、影响最深远、读者也最多的作品。它以优美的韵律和严肃的主题深刻反映俄国十九世纪初叶的现实,提出生活中的许多问题,被俄国批评家别林斯基誉为“俄国生活的百科全书和最富有人民性的作品”。
在这部独特的小说中,你可以读到许多生动感人的情节,见到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欣赏到各种各样当时俄国生活的真实画面,而且所有这些都是用格律严谨、语言流畅的诗句写出的。在这部诗体长篇小说中,作家以高度简洁凝练的笔法故事,描写风景,刻画人物,展示生活。在这部作品中,普希金表现出他全部的思想高度和才华。
1823年,热爱拜伦的普希金在开始写作他的《叶甫盖尼·奥涅金》时,宣称自己将写一部类似于《唐璜》式的叙事诗,显然,拜伦式的讽刺让普希金着迷。普希金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其时正在流放中)和社会现实,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发表。随着写作进程,当普希金面对俄罗斯乡村的纯净风景和笔下逐渐鲜活起来的人物时,激愤和怨怒慢慢平息,感伤而透明的抒情气息缓缓而来。1825年,他已经拒绝承认他的奥涅金是位俄国的唐璜或者恰尔德·哈罗尔德了。
这种转变是从作品的第二章开始的:冷漠老成的奥涅金遇上了热情年轻的连斯基,忧郁病患者遇上了满怀理想的诗人,作者写道:“巉岩和波浪,诗歌和散文,冰雪和火焰,那差别也不如他们明显。”有趣的是,他们竟然成了难解难分的朋友。
传统批评中,奥涅金是个“多余人”,“永远不会站在政府方面”,也“永远不能站在人民方面”,① 灵魂空虚,缺乏毅力和恒心,毫无实际工作能力,并认为是贵族生活养成了他的恶习,腐朽黑暗的社会使他找不到生活方向。一言概之,相对于俄国社会的环境而言,他“多余”。然而,我们谁又敢对我们的生存环境大声宣布“本人必不可少”呢?爹死娘可以嫁人,拉宾遇刺佩雷斯取而代之,历史的脉搏不会因某个人的或缺而停止跳动。一个人如果自己不觉多余,即使做乞丐,满身疥疮,人见人厌,拣块肉骨头照样啃得心满意足。
奥涅金之所以为奥涅金,在于他产生了“多余感”。高度发展的智力找不到自己生存于世的理由,上流社会穷奢极欲又俗不可耐,爱情不过是虚情假意,书本中写满了无聊和欺骗,生活所显示的虚幻进而使他超越生活本身,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但他找不到答案,他成了一个怀疑主义者,奥涅金的“多余感”正是根植于其内心深处的怀疑主义,他失去了生命的热情和生存的勇气。在作品的草稿中,曾经写到女主人公达吉亚娜在奥涅金远游后,私自到他的庄园翻看了他的日记,其中有如下一段:
我们就这样用坚强的意志
来平息难以抑制的情欲,
用高傲的心灵来克服不幸,
用希冀来抚慰心中的伤悲。
然而怎样……排遣
苦闷,使人发疯的苦闷。
没有比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更让人苦闷了,也没有比找不到生活目的的人更感多余。可能普希金觉得这段情节有损达吉亚娜的形象,正式发表时删除了日记的全部内容。其实这些改动对作品毫无影响,因为怀疑主义者奥涅金早已跃然纸上。
但是奥涅金将他的“多余感”深藏不露,代之以高傲冷漠的拜伦相,他嘲笑一切,鄙视一切,借以掩饰怀疑主义馈赠给他的令人发疯的痛苦和对幸福的加倍渴望。“多余感”也是种浪漫情调,他沉浸于其中,尽可享受蔑视芸芸众生的快乐,也必将自食果。
我不理解为什么在传统批评中认为奥涅金拒绝达吉亚娜是将她的爱情误认为逢场作戏,后来又追求她是出自征服社交界“女皇”的虚荣心,或许这只是想说明奥涅金身上有“贵族阶级恶习”这一预设目的。只要去阅读作品,我们就可以看到,达吉亚娜“深深触动了奥涅金的心弦”,“旧日情感的火焰,刹那间又燃烧在他的心怀,但他不想骗取这少女,天真无邪心灵的信赖”,他觉得自己“不是为幸福而生”,“幻想和岁月都一去不复返,我的灵魂也不能获得新生”,“无论我是多么爱你,日子一久,我就变得冷酷中”——这完全是一位绝望而高贵的怀疑主义者和自白,谁说其中不是深含感情而故作残忍呢?
打死连斯基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旅行,奥涅金回到了彼得堡上流社会,再次和达吉亚娜相遇。在舞台会上,他看到的是雍容华贵的公爵夫人,而在梦中,他认出达吉亚娜依然是那位乡下少女,依然静坐在后院的窗下,他“象孩子一般爱上了达吉亚娜”。当他正独自一人一边流泪一边读信的达吉亚娜时:
这时从公爵夫人的身上
谁认不出当年那可怜的达尼亚!
叶甫盖尼怀着极度的悔恨,
愁苦地跪落在她的脚下。
这一刻,奥涅金终于发现自己悲观厌世的心灵深处,早已深埋的爱情之火和生活热情从没熄灭,他一生飘泊为之寻找的不正是这个么!可惜这一切来得太迟了,正如作者写道:“当我们渐入老境的时候,残存的热情却令人伤悲。”奥涅金深深知道,这将是他摆脱忧郁苦闷的最后一次机会。爱情是根救命稻草,但命中注定谁也捞不着。
再谈谈连斯基。与奥涅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理想主义,他相信自己来到世界上,就是为了创造事业、获得幸福。“在诗歌里他总是骄傲地,保持着崇高美好的情愫,保持着纯洁的梦想的激情,和美好的不可亵渎的质朴”。他单纯而又幼稚,“总是歌唱爱情”,他完全被幻想抓住了,其实他并不清楚他所爱的奥丽加只是个爱虚荣的花瓶姑娘。对于诗人来说,爱情本身总是重于爱的对象,汹涌的激情总能抹去生活中严酷的阴影——诗人是我们锈迹斑斑的现实中残留的亮色,是珍藏在我们日渐苍老的心灵中的童年回忆,对于喜欢幻想的诗人,我们没有权利嘲笑和亵渎。
更让人感兴趣的是连斯基和奥涅金的关系,这也是往往被人们所忽略的。两个思想性格冰火不容的人为什么能成为形影不离的朋友?唯一的解释是,奥涅金在连斯基身上看到了自己。奥涅金欣赏他的才智,欣赏他的热情和幼稚,不难看出,嘲笑一切、鄙视一切,自以为看破一切的奥涅金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因此,他爱这个青年,并表现出对他人所没有的宽容。然而,为了所谓的报复,他故意引诱奥丽加让连斯基气得发疯,屈从于习俗和连斯基决斗。无论对这场决斗如何评价,它的后果却不容忽视:奥涅金打死了诗人,怀疑主义扼杀了理想主义,与此同时,他也扼杀了残存于自己心灵中的可贵的诗性,亲手敲响了自己的丧钟——珍爱理想的达吉亚娜“已经不可能再和他相见”,“她应该对他怀有大恨深仇”——再也没有人会来救他了。
诗人的墓碑孤独地站在旷野里,奥涅金悄然远游了,但决斗还没有结束,诗人不死,夜间的月色会勾起奥涅金深藏的秘密回忆:在心灵的雪地里,连斯基静静安睡,坚定顽强,不磨灭。

奥涅金是谁?连斯基又是谁?曾经有研究者为他们找到过不少的生活原型,应该说普希金时代的俄罗斯,既不缺少奥涅金,也不缺少连斯基。请注意这样一个事实,普希金在写作《叶甫盖尼·奥涅金》时,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一个固定的框架,在七年的写作过程中,通常是写好一章,发表一章,相隔很久后再写下一章。或许最初他只是想看看将一个怀疑论者和一个理想主交者放在同一个故事里,让他们交上朋友,会出现什么讽刺和诙谐的效果。然而在写作过程中,现实的触动,体验的深入以及角色的逐渐清晰,普希金爱上了他的人物,不由自主地倾注了自己的精神,吹进了自己的灵气,带进了自己的生活。正如列·格罗斯曼所说:“仿佛是普希金的诗体自传”。②但我以为这不仅体现在作品中那些游离于情节和人物之外,以叙述者“我”口吻写的那些诗节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小说中活生生的人物——奥涅金和连斯基身上。
关于奥涅金和连斯基,普希金时代的人们都感到似曾相识,然而,没有人比他们更象普希金本人。密茨凯微支曾说:“连斯基就是普希金,只是相当于诗人生平中的某个时期”,高尔基认为:“奥涅金是普希金精神上的兄弟”,甚至是“普希金的肖像”,遗憾的是,没有人注意到,奥涅金和连斯基如同一张白纸的两面,一团火焰中放射出的光和热,光不是热,但它们拥有同一个灵魂——普希金既是连斯基也是奥涅金。
在常识里,普希金是伟大的诗人,俄罗斯人民的歌手,反专制的斗士,遭受黑暗社会的压制,反动当局的迫害,贵族阶级的仇恨,最后反动当局的迫害,贵族阶级的仇恨,最
后反动势力勾结起来,“怂恿”法国流氓丹斯特调戏他的妻子,引起决斗,杀害了普希金。
确实,普希金首先是位诗人,热爱理想,向往自由,视黑暗如寇仇,同时,还有连斯基式的狂热幻想和激情,以及不可改变的单纯和质朴,他傲视于他的时代。但是,普希金身上也有另一面,隐约使人看到一个悲观的怀疑主义者,一个绝望的宿命论者的侧影。
年轻时的普希金差不多是个浪子,用他喜欢引用的一句话说便是“又急于生活,又忙于感受”,出入舞会宴会,剧场赌场,生活放荡,毫无节制,以追逐女人为乐,甚至将他爱慕过或占有过的女人列了一张长长的“唐璜名单”;还时常做出一幅高傲冷漠的拜伦相,故意胡闹起哄,惹事生非,几乎每天决斗一次,《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第一章几乎是照抄了普希金自己的生活。对于他来说,首先是寻欢作乐,然后才是写诗,以致他的诗人朋友们在羡慕他的才华的同时,也感叹他浪费天才。所幸的是,与奥涅金一样,终于有一天,上流社会的欢乐使他厌倦了,为灵魂的空虚苦恼不已,他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为摆脱麻木状态,他加倍好斗,故意与政府和上流社会为敌。1820年,普希金被流放到高加索,直接原因是他的《自由颂》《致恰达耶夫》等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引起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愤怒,但诗人却称他是“自愿流放”——他实在厌倦了彼得堡的生活,似乎是蓄意利用这种方式离开,他感到自己的命运应该在别处,于是开始了奥涅金式的漫游。
普希金也战斗,但在他的那些革命朋友们看来,他不过是个自由主义者,而且多嘴多舌,不可能成为一个守纪律的革命家,因此总是将他排斥在团体之外。普希金自己在精神上与十二月党人相通,但他更愿意无拘无束,当个自由射手。1826年,当普希金那些十二月党人朋友被绞死或关监狱的时候,流放中的普希金也开始为自由而奔波。我们不知道十二月党人起义的失败在普希金心中到底激起了怎样的涟漪,在他写给沙皇尼古拉一世的信中,做了转变立场,不再乱说乱动的保证。尼古拉一世将他召回了彼得堡,并称以后将做普希金作品的检查官。这意味着在得到沙皇保护的同时,也受到了更严密的监视。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监视日益示出它的可怕,普希金的自由实在在太有限了,他不能出国,不能旅行,只言片语都要受到审查,一举一动都有会引起怀疑和指责,生性刚烈的普希金根本无法安心写作,更可怕的是,无论普希金怎样做(妥协或者抗争),都无法改变这种命运。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无形的流放和苦役将会吞噬自己的最后一丝热情,绝望抓住了他的心——激奋的灵魂被紧紧钳住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留在躯体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与此同时,普希金还承担着经济的重负(他死时,钱夹里只有七十五个卢布,这差不多是他的全部钱财),以及他那连斯基奥丽加式的爱情酿成的苦果。多余感就这样产生了。
一面是奥涅金,一面是连斯基;一面是冰雪,一面是火焰;一面是散文,一面是诗,搅在一起,不可分离,普希金就这样表现着自己。

奥涅金和连斯基不能并存。在普希金的灵魂中,他们也必将发生决斗,只是等待着时机而已。普希金之死表面地看,起因是丹斯特死皮赖脸地追求他的妻子,诗人为维护自己的荣誉,主动提出了决斗。仔细阅读一下普希金的传记,我们就会发现普希金对这场婚姻的希冀一开始就是有限的。诗人的理想伴侣应该是达吉亚娜而不是奥丽加。好斗而少谋的普希金,需要的是在烦恼、疲劳、失败和悔恨中给他安慰和温存的人,精神上的行者。娜塔丽亚,这位他正在追求的少女,将来的妻子,是怎样的人呢?1831年,就在举行婚礼的前几天,普希金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说:“我已是而立之年,通常在这个年纪都要成家的。我这样做只是随大流,我不相信将来会永远不后悔。况且,我对结婚并非十分向往,也不特别高兴。我感到前景黯淡,毫无吸引力。忧愁不会使我吃惊,这在我预料之中。倘若婚后能有一丝欢快,那我倒可能会感到吃惊。”③——好一个奥涅金式的自白。我不知道在普希金一生中是否拒绝过本应属于他的达吉亚娜,但他就这样怀着不祥的预感选择了奥丽加。
娜塔丽亚美艳动人,也不失温顺多情,活泼可爱,但比较起普希金的诗歌来说,她更喜欢出入舞场,卖弄风情,获取交际场上娇柔浮华的成功感,她无暇给予普希金所渴望的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爱护,并不幸福的夫妻生活增添了普希金的烦恼,他变得异常暴躁,当妻子和丹斯特的关系遭受恶毒诽谤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但是,恶毒的诽谤并不是他选择决斗的最终原因,因为普希金清楚地知道妻子可能不爱自己,但她与丹斯特也只不过是玩一些上流社会常见的游戏,还不至于失去贞操;他也知道其他人也认为他的妻子是清白的,这点可以以他决斗时,许多人劝告他冷静(包括尼古拉一世),并拒绝担任他的证人为证。他说:“在人世间有两种戴绿帽子的人,一种是真的,他们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另一种是公众议论给他硬加上的,后一种情况叫人难堪。我就属于后者。”④在这件事上,普希金表现出的异乎寻常的愤怒也不符合他对两性关系的一贯态度——结婚后他仍多次猎艳,并且妻子的二姐保持着众所周知的暧昧关系。难道诗人就如此心胸狭窄,如此看重所谓的“公众议论”?
或许下面的事实更能揭示普希金之死的奥秘:在决斗中被打伤以后,他对他的证人说:“如果阿连德(医生)认为我的伤是致命的,你可要告诉我。我不会害怕,因为我不想活。”⑤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想活下去?——是灵魂中那个奥涅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社会的迫害,经济的重压,爱情的虚无,没有前途,看不到希望。他本来生就是为爱情为自由无忧无虑纵情歌唱的诗人,应该奏出千古传唱的乐曲,接受时代赞美万民拥戴,他不想面对铁窗受尽苦役直到成为雕像接受后来者的花环;或者从平庸中明了生活的真谛,过着称心的生活,吃喝发福直到老死。然而真实的生活却分明告诉他:俄罗斯不需要诗人,没有人真正地需要诗人,连同他心爱的妻子在内!——一场灵魂深处的决斗终于发生了,“奥涅金”抢先开了枪:“连斯基”倒下了!诗人死了!
普希金之死是“多余感”总爆发的结果,维护荣誉只是一种借口,他清楚地知道这场决斗毫无疑意义,同时,也清楚地觉得活下去也毫无意义。那么,是死是活?还是把一切交给命运来裁决吧。
1830年,普希金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他曾在一次决斗中在对方的枪口下满不在乎地吃樱桃)写作的小说《射击》,读起来很有意思。他认为决斗中最佳的射击时间是在对手拥有幸福,爱惜生命的时候;那么反过来说,对一个轻视生命,活不活都无所谓的家伙开枪,郑重其事地杀死他,你就得接受对手的轻蔑。所以,必须谨慎地保存你开枪的权利。
现实中,丹斯特愚蠢地抢先开了枪,但是,他已经迟了,他不过杀死了一位“奥涅金”——在牺牲者的眼里,带着对生命的极度蔑视和顺从宿命的冷漠表情。

临死前的普希金无怨无怒,他不要朋友去为他报仇,请人去向丹斯特父子表示歉意,让茹科夫斯基代他恳求尼古拉一世宽恕(因为他答应沙皇,未经允许不得扩大与丹斯特的冲突),并宽厚地安慰妻子,要她守孝两年后嫁个好丈夫。“他那黯淡的目光,表现的是死亡而不是痛苦”。一颗狂野的心安静了,在这一刻前,它还充满了灵感、热情、愤怒、仇恨,以及隐约的期望,而现在一切都灰飞烟灭。读过《叶甫盖尼·奥涅金》的人,会觉得其中有许多段落后来都成为了不幸的预言,下面这段差不多可以概括普希金的一生:
我那春天的黄金般的岁月,
你们往哪里,往哪里飞驰?
未来给我准备下了什么?
我的目光枉然地搜寻着,
它还隐藏在浓重的黑暗里。
别找了,命运的法律是公正的。
那枪弹会射中我,叫我倒下,
还是从我的身旁飞过,
两者都好:是清醒还是沉睡,
就要来到了,那命定的时刻,
操劳的白昼固然美好,
黑暗的来临也很美妙!
普希金倒下了,但诗人不死。丹斯特在哪里?尼古拉一世又在哪里?那些为他的死幸灾乐祸、冷言冷语或者心碎欲裂、忧伤流泪的人又在哪里?当历史的雾霭散尽,如同连斯基一样,普希金清晰而安静地长眠在爱他的人的心中,享有他生前从没享有过的荣誉。
诗人不死,这表明理想、自由和爱情永远是人类渴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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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3条)

  •     普希金的著名中篇,因它还发明了一种十四行短诗的文体,轻快简洁,眼睛都不用转行,我喜欢。名著能打动人心,但我发不出什么评论,大约但凡与爱情有关的故事,尤其与少女的痴情与被拒绝有关的故事,我都说不出话。我看见一个天真的少女,“调情的姑娘会冷静地判断情况,然而达吉亚娜——却像个孩子,十分认真地让爱情完全俘虏了她,”上帝知道为什么给我们这种毫无用处的热情,仿佛它只是用来刺伤我们以及让我们失望。也许日后你会知道为什么和怎么样,但已失掉了可以发挥所得的环境。还是那句著名的谚语——经验是把梳子,秃顶后才能得到。 名著最伟大的地方是它能深刻地描述人性和我们的社会,我们空有美德或者热情又能怎样?我不认为奥涅金真实地爱达吉亚娜,爱情不是一时冲动,如果你爱的并不是她的美德,就不会长久,没有美德的人没有长久的爱。而对于达吉亚娜,或许是那个时代给予少女选择的机会太少,就没有一个男人能替代奥涅金吗?那个不诚实而且对人生中美好事物悲观绝望的人,除了有些须才华和美貌以及与女人调情的技巧,还有什么呢。也许诗人和作家的世界都比常人更悲观,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幸福。
  •     普希金《叶甫盖尼·奥涅金》译序http://blog.sina.com.cn/u/3020582503九霄环珮普希金是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他短短的一生作品是相当丰富的,其中《叶甫盖尼·奥涅金》无论在篇幅上、内容上、艺术性和思想性上都堪称普希金的代表作。往浅里说,这部书包含刻骨铭心的爱情和俄罗斯式的决斗,在故事情节上是一部引人入胜的作品;往深处说,作品深刻探讨了人心、人性和人生的意义,描绘了广阔的俄罗斯社会背景,正如俄国著名批评家别林斯基所言:《叶甫盖尼·奥涅金》是“俄国生活的百科全书”。《叶甫盖尼·奥涅金》全书正文部份共分八章,除了其中的两封书信和一首民歌,每章均含数十节十四行诗,每行都是抑扬格四音步句,行尾押韵模式为ababccddeffegg,构成所谓的“奥涅金诗节”。全书共五千多行,其中既有故事情节,又有作者的抒情和议论,内容十分丰富多彩,语言也十分鲜活生动。《叶甫盖尼·奥涅金》的汉译已有多个版本,有的是在形式上用中文仿造原文的格律,即格律体译本,有的译文不以符合原文格律为目标,即自由体译本。 这两种译法本身都是可取的,只要能在很大程度上传递原文的“精、气、神”,具体来说包括原文准确的语义、修辞、语气和情感、上下文之间的在结构上的逻辑与条理、节奏、韵脚等等。采取严格的格律体译文,每行都安排相同的字数并且押韵符合原文模式,译文在形式上会显得整齐规范,但是内容上更容易以韵害义,更容易因为拼凑而造成遣词造句上的平淡、乏味、不自然,甚至做出削足适履的事情,更容易为了完成形式上硬设的指标而丧失了精气神上的原汁原味。另一方面,自由体译本在失去原文格律的同时,也不一定就能保证原文的语言特色,也不一定就能保持精气神上的原汁原味,不是不可能既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随意蹂躏原文或者一味追求形式上的合律固然有失偏颇,僵硬地死译也不足取。究其根本还是要在深入原文、吃透原文的基础上让作者的意识与情感在译者的脑海中复现,让灵泉从心灵流过心灵,如此这般才有可能以异种语言再现原作的那一眼活水。无论如何,外文格律体诗歌翻译本身是个难事,对于简短的作品还好办一点,集中精力费些心思不是不可能出精品;对于长篇作品,内容庞杂多变如普氏之奥涅金者,则实在是一个相当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了,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灵感不是时时有,而翻译多少也需要些灵感的。因此,每一位译者面前原著的时候,不论对自己的译作有多么得意,恐怕还是需要保持一个清醒的认识。除了少数诗节偶然在韵脚上符合奥涅金诗节要求,拙译并不追求格律上的相似,毕竟,汉语并没有一个真正能够和西方语言(譬如俄语)相似的诗歌格律。所谓格律体译文的格律也是译者按照自己的要求自行设立的一种标准,实际上并没有语言传承上的历史基础,也没有读者接受上的现实基础。某种意义上说,现代汉语诗歌的格律问题尚处于探索阶段。对于诗歌翻译而言,格律到底是锦上添花之事还是文章之根本,这恐怕要作为译界长期争论的议题了。撇开格律上的麻烦事,拙译追求的是语义上的精准和语言上的生动,目的,一方面是忠实于原文,另一方面是希望提高可读性。一部书的“可读性”实则是很微妙的事情,有时候长篇诗体作品的格律不一定就合乎现代读者的口味,比如为陈寅恪与郭沫若共同推崇的《再生缘》一书除了少量说表,绝大部份都是七言韵文一路到底,但现代读者阅读起来却颇有单调之感。如果译诗译成了大和尚念的经文,那就是很悲剧的事情了。好的译文读之当有作者与你面对面交谈之感,反之作者的面目就仿佛隔了一层面纱而变得模糊不清。译者再能也能不过作者(倘若译者的功夫比作者还高,那就说明该作者不适合译者翻译),因此极力贴近原作乃是主要原则。作为说明拙译特点的一个实例,以下是第1章第20节和其它译文的比较。这一节细致地描写了芭蕾舞演员伊斯托敏娜的亮相和一连串的四个动作。普希金极其生动的语言特色在此可见一斑。采用自由体的译法,尽管牺牲了原文在格律上的匀整性,但对于发扬这种语言的生动性具有更大的自由度。……光辉灿烂地,近于飘渺地,听从于琴弓的魔力,在一群仙女的环绕之中立着伊斯托敏娜:她,一脚轻轻地着地,一脚缓缓地旋转,啊、瞧!一个跳跃,啊、瞧!她飞了,她飞得就象出自风神唇边的绒花,她的腰部飞快地拧紧又打开,穿插着两只秀足敏捷的互击。(以上九霄环珮译)下面是其它两个汉译本:…….呀,你看那伊斯托敏娜灿烂夺目,神仙似的轻盈,她听从着琴弓的魔法,一群仙女把她围在当中。你看她一只足尖点在地上,另一只脚缓缓地旋转,忽而扬身纵跃,忽而飞翔像一根羽毛给吹到半天。她的腰身旋过来,旋过去,她的脚在空中敏捷地拍击。(以上查良铮译)……伊丝托米娜伫立在中间;她容光焕发,似飘飘欲仙,和着乐队的神奇的琴弓,被围在一大群仙女当中,一只小脚儿慢慢在旋转,另一只小脚儿轻轻点地,忽纵身跳跃,忽腾空飞起,飞啊,似羽毛在风神嘴边;轻盈的细腰弓下又伸起,敏捷的秀足在互相碰击。(以上智量译)译文的对比本身是具有很大主观性的,然而在忠实性上还是可以客观分析。拙译不仅在文本含义也在文字节奏和次序上都忠实地符合原文。比如倒数第4行,查译是“忽而扬身纵跃,忽而飞翔”,智译“忽纵身跳跃,忽腾空飞起”,译法非常相似,都省略了原文中的两个“瞧!”。原文本来描写的是特写镜头般的连贯动作,而在查译和智译的“忽而/忽”则把特写变成了浏览,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实时实地的生动感,尽管智译每行字数相等,行尾押韵模式也和原文一致。另外,同样是“飞”,查译说“像一根羽毛给吹到半天”有点过于夸张了,而智译说“似羽毛在风神嘴边”,在嘴边干什么呢,这就又有点过于保守了,好象没飞出去似的。这都是由于不忠于原文而产生的偏差。最后,拙译选用的“绒花”一词,和其它两个译本选用的“羽毛”也可以作一番对比。关于译文的忠实性和文字锤炼的另一个例子见于第1章第28节:……美女们的小脚一掠而过,在她们诱人的足迹上也随之掠过火热的目光,……(九译)这一节第10行和第12行都有一个“掠”字,原文为两个“Летают”,这一动词的重复使用是别具匠心的,生动地表现了美女们诱惑性的小脚和男士们被诱惑的目光之间的如影随形。Falen广受赞誉的格律体英译本分别用了两个不同的动词twirl(快速转动)和pursuit(追踪),破坏了这种修辞上的重复。查译和智译虽然分别用了两个相近的动词(飞扬与飞跃,飞舞与飞动),但是一方面并没有完全复现原文的修辞效果,另一方面在选词的精确性上也可商榷,如“四处飞扬”似更适合用于描述尘土,而“不停飞舞”似更适合用于嗡嗡叫的蜜蜂。汉语的“掠过”让人很容易地联想到轻盈的燕子之类意象,形容小姐们的舞步也许更为贴切。……美人的秀足四处飞扬,热情的注视跟着脚飞跃,紧追着它的迷人的踪迹,……(查译)……美女们的小脚不停飞舞;跟踪着她们醉人的芳步,飞动着双双火辣的目光。……(智译)下面这段(第1章第53节)写的是奥涅金看到的他叔父丧礼上的情景,拙译选用了“生龙活虎”、“兴致勃勃”、“煞有其事”等成语,希望能够表达原文中潜在的幽默感。另一方面,文字锤炼也不一定在于成语用的多与少,拙译也并不一味追求成语的堆砌,例如这几行中拙译用了“吃了”、“喝了”、“散了”这三个最简单的词汇,既简洁地表达事情经过,又构成一种修辞效果,更重要的是,原文原汁原味就这是这么组织文字的。他发现场地上到处是随从;冲着这死人从四面八方来了许多生龙活虎的朋友和对手,个个对葬礼都兴致勃勃。死人埋过以后,牧师和宾客们吃了,喝了,然后煞有其事地散了,仿佛他们都干得很不错。文字锤炼上拙译也希望尽可能挖掘汉语传统语言的瑰宝,在不显生硬的前提下适当应用到译文当中去。这些例子较多,一个比较集中的地方是第4章第39节5-8行:散散步、读读书、美美地睡一觉,林荫幽幽,溪水潺潺,间或有位白肤黑眼睛的年轻姑娘献上年轻而新鲜的吻,五花马,金络脑,珍馐玉馔晚餐好,葡萄美酒夜光杯,清静无为心事了——这就是奥涅金神仙般的生活;不知不觉,他已深陷其中,在无忧无虑的幸福里任凭美好的夏日一天天飞逝,忘却了城市,忘却了友谊,忘却了每逢节日照例的娱戏。译者认为好的译本不仅在于翻译,而且也要起到一个文本阐释的作用,这就需要足够的注释,甚至评论。本书注释包括普希金的原注,著名文学家兼学者纳博科夫注解中的精选,以及译者本人的评注。译者评注包括某些在辞典中一查即知的条目,涉及到普希金本人事迹的背景知识,以及译者对某些精彩之处的评论,其中有援引其它文学作品与之所做的印证,即以文证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通过音乐(第7章第15节)、电影技术(第3章第36节)、国画(奥涅金的旅行片段第18节)、哲学(第6章第39节)等手段进行触类旁通的文学鉴赏的初步尝试。一个译者评注的实例见上文谈到的描写芭蕾舞动作一节,译者注道:这一节细致地描写了芭蕾舞演员伊斯托敏娜由静立开始的一连串动作:首先是皮鲁埃特旋转(pirouette);接着是著名的凌空跃的大跳(grand jete),第11行的两个“瞧”指向的似乎是两个动作,但更象是一个大跳的两个动作分解,先是一跳,然后是貌似反重力的滞空效果,仿佛飞花;然后是行进中的一组转体动作,穿插着行进中的安特雷沙(entrechat),两脚迅速拍击,仿佛飞鸟振翅。这一系列动作先静而动,动而柔,柔而力,力而化之为飞花,为飞鸟……另一个例子见第7章第27节:她更加久久地漫游。这儿一条溪流,那儿一座山丘,全都用她们的明秀不可遏抑地邀请达吉亚娜停留。她,和她的树林、草甸,依旧急于去交谈,就象和她的故友。但短暂的夏日飞逝。金色的秋天已然到来。大自然颤抖、失色,就象浓妆的祭品正等着宰割…….看,北风吹响了号角,嗥叫着,追逐着乌云,看,冬之女巫已大驾亲临。这一节诗的前四行,不说达吉亚娜禁不住停留,而说山川不可遏抑地邀请。正是“非人见山川,山川见人也。”印证了辛弃疾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关于其它艺术门类(例如音乐)旁通文学的例子,见第7章第15节:有一天晚上。天已经黑了。水流潺潺。夜虫唧唧。跳圆舞的人群已开始散去。烟雾中的河面已点亮了渔火。踏着乡间银色的月光,沉浸在她的梦境里,达吉亚娜走了很久。她走啊,走啊……走到山上,突然在她面前,她看见一座城堡、一片村庄,山脚下有一片树林,明晃晃的河上有一座花园。她凝视着,心,跳得越发地快、越发地狂。这一节前五行的一系列意象: 水流、虫鸣、舞散、烟雾、渔火、月光,宛若竖琴的泛音,在梦幻般地奏鸣。当诗句行至“突然……看见”,便仿佛陡然听见一记竖琴的滑奏,glissando,仿佛出自天籁之手。之所以做这些文学与其它人文艺术门类的沟通尝试,哪怕只是蜻蜓点水,目的在于重申一个为许多前人所反复提醒的问题,即,种种学术门类在表面上的巨大鸿沟下面隐藏着彼此之间在内核之中的深厚的共通,就象大洋中最深的海沟下面也连着同一块地壳。毕竟,我们人脑的工作机制并非在于完全绝对地一块用于文学,一块用于音乐,一块用于数学……显然,人脑在漫长的进化期内并非按照一个今日学科的分类表格进行分项演变的。对人脑进行多方面开发,能对某一方面的深入发展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常言道:作诗的功夫在诗外,正是此理。 爱因斯坦和钱学森都具有深厚的艺术修养这一事实似乎也在佐证理科生最好能接受一定的人文教育和艺术训练。最后一句不是套话的套话:译者虽说在此项目上颇费了不少心思,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必然有种种缺失,读者大人们海涵也好,批评亦佳。附:《献给诗人:仿普希金献词戏作》不想取悦骄狂的人世甘心陷入诗人的罗网,我本愿献给你一件珍品,能与你的荣誉相得益彰――形同一个优雅的灵魂 充满圣洁的梦想、生动明朗的诗情、崇高的思想、以及纯真。 但也就这样了。请带一丝偏袒接受这堆杂糅而成的译章:半带诙谐,半感惆怅,有些俚俗之语,有些半调子文言,无非是我任凭兴之所至出于自娱或失眠的无聊之作, 这也是我凋谢的青春的果实,带有些冒充内行的观察,也有几句评述的确发自肺腑。
  •     读完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于普希金的随笔,他尤其提到《叶甫盖尼·奥涅金》。在谈到主人公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人性的角度分析了这个19世纪的青年“多余人”。尤其说到女主人公是俄罗斯民族文学中现实主义出现的第一个正面的成功的女性形象。这本书是普希金的第一本现实主义诗体小说,也是俄罗斯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从现实的角度,我一口气读完了这本书。  似乎很久没有读这么好的书了。这本书却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里彻底吸引了我。幸好家里有很好的藏本。于是拿出来饕餮一样的读完了。从奥涅金的身上,我看到自己已经走过了一段完整的人生之路。前后相隔200年,一个19世纪一个21世纪,一个俄罗斯一个中国,没想到给每个人都准备好了同样的路。这是很叫人惊讶的事。而这样叫人惊讶的经典,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能给人以无限的力量的。因为你从中看到真实的自己。  感慨很多,说感慨有点复述的意思。我不喜欢复述作品,尤其是经典作品。像是一种诽谤。所以简单记下此刻的心情。     ……想起缓慢的日子和疾驰的时光,不觉有点惋惜和寂寞。一路走来,孤独而辛苦却也不失生机。而最终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照见自己被他照管好的灵魂。一个苍白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我又离开了我所在的世界——这种感觉真好——对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而其实在读完《叶甫盖尼·奥涅金》后,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陶醉于普希金朴实饱满的诗句——我发现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是很难磨去的——不然,就没有这本书,也没有俄罗斯的现实主义,也没有文学了——这类似于某种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的奇迹、神秘和权威吗?    走完完整的人生之路后的奥涅金,最后走向世俗生活时遭遇了一个新的女性——我这样来看。这样,这个人的心灵使我得到了双倍的温暖。在他身上我看到一种逝去的不安和坦然。对女主角,普希金在诗的末尾说:“噢,这样的人有多少被命运糟蹋!”……普希金的诗句就这样让人浑身颤抖……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其实这本书的主角不是奥涅金,而是达吉雅娜——主角不同,一本小说的读法也不同。而我有时候想,其实真正的主角从来都是那些从命运深渊里幽幽散发出来的一星点典型的光芒……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个光点……在这个光点的安慰下,我准备进入梦乡,不感到寂寞,不感到孤独,只感到自己睡在一场大雨过后的北京秋夜里,能把所有的东西一瞬间忘得一干二净而自己和自己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毫无觉察……抹不去的只是人身上的光点。2008年9月17日,北京

精彩短评 (总计50条)

  •     都恨不得学俄语了
  •     “在南方微微泛起的涟漪之中,在我的非洲的天空底下,我为阴沉的俄罗斯悲伤。我在那里尝过苦痛,爱过,在那里把我自己的心儿埋葬”。普希金的诗真美,不愧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
  •     名副其实的百科全书,大有看头。
  •     手上刚好是82年的书。黄黄的纸页,渗着香味。论文啊.....
  •     很久以前读的了…读完以后就认定自己也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     名不虚传
  •     我喜欢这种语言,情节很简单,但其中有种沉醉的诱惑力。第一部吸引我的普希金的书。
  •     这是俄罗斯的太阳普希金的代表长诗。普希金是我极为喜欢的诗人之一,可惜为了挽回荣誉,在与别人的决斗中死去。该诗如今已经没有留下太多印象,唯一至今还能想起的就是奥涅金在涅瓦河上的内心独白,可惜是否真的有过这一幕,今天也无法记起了。
  •     就是这本!叙事长诗对中国人来说还是略有距离感,多余人的经典形象。
  •     这本书没法翻译,再高的高手,翻译出来的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所以不评价。
  •     这是一个在他所安身立命的环境中多余的人,他并不具有可以从这种环境中脱身出来的一种坚毅性格的必要力量。
  •     很好看啊 又很短 !!!
  •     选的19世纪文学 老师让读的 虽然身在俄罗斯 但暂时依旧很难理解这里的文化以及诗歌所想表达的某些隐晦意喻 但俄罗斯真的是一个文学底蕴很浓的国家 希望在这慢慢理解并感知
  •     2012年读毕
  •     多余人的出色塑造,俄国文学i还是有很多可看之处的
  •     读的是这个版本。翻译得很流畅
  •     那两封信,我感觉一字一字写出了我的心声·········苏
  •     叙事诗具有先天的优越感,简洁有力,充满魅力,虽然是译本,还是能感受到普希金语言的丰富性。奥涅金故事有点自传色彩,最后普希金的结局也跟连斯基一样,不得不让人觉得这本书就是普希金情感的流露。冯春的翻译很好,译文异常完整,最后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补译、相关译介,看到了译者的良苦用心,这种译作很适合用来做参考。
  •     谢谢你,普希金先生,你告诉我,什么叫做爱情。
  •     中學
  •     读完了,因为是节译本,看得不是很清楚,算了。
  •     塔基亚娜的确转变的太快了,怎么就从一个乡村小丫头变成了上流社会贵妇人了呢?但还是很震撼,因为里面人的空虚,不过这种空虚也是永远找不着出路的吧,会有出路么
  •     那时我住在尘土飞扬的敖德萨……
  •     儿时挚爱
  •     这本书是在上高一的时候在书展上淘到的,因为当时我一直在迷恋诗歌,这本书是以诗歌的形式叙事,很有意思,也了解了当时俄国的社会,所谓的上层,年轻人的郁闷,生活的厌倦,总总都是一种想要解脱的感觉,我能深深感觉到。
  •     情感诠释比电影残酷。。但是的确好
  •     按书单读普希金时,突然明白了,一个备受推崇的经典必然是有其原因的。之后此项认识延伸到了雨果歌德等。不再自以为是愤世嫉俗,谦虚俯首读经典。
  •     我心爱的达吉安娜
  •     里面有封最美的情书,任何人读过都会感动。
  •     宿命的预示。
  •     “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生,可是生命却消逝了。”
  •     呃,这个似乎有删节。因为本身对诗歌无感,加上翻译文本的韵律感也就那么回事,所以也很难说喜欢。
  •     达吉娅娜啊… 对比了下译林的感觉这个更自然些
  •     其实我觉得不写达吉亚娜为人妇的过程也很好啊 有时候就是恍惚发现完全变了样的感觉吧 还有就是 能一目十行的必读书目我好喜欢。。
  •     情诗动人
  •     “多余人”
  •     感受到普希金作品中表现的这种明朗的忧郁,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他最后会为娜塔莉亚那样而死吧。他看似也是社会的边缘者,故事中的多余人,实际上却是闪电一般的热烈。达吉雅娜读《新爱洛伊丝》的画面让人想起了林妹妹读《西厢记》,不过她更像卢梭笔下的朱丽。
  •     故事型的叙事诗。我看的好像是查良铮先生翻译的版本,前言部分说这部书是普希金现实主义诗歌的开山之作。书中塑造了奥涅金这一“多余人”的形象,出身贵族,接受良好的教育却远离人民,不付诸实际行动,典型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      人一旦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永远不要想扭转你曾经的抉择,哪怕你为这种抉择而懊悔,不然的话,你会更可怜!
  •     2015-2-4 多余人与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与中心不同,他们是被边缘化的(被)放逐者,普通人是中心的基础,像是珊瑚丛的底层,是最先死去(失去自我意识)的基座 。而在中心的顶层,就像是珊瑚丛的最前端,还是存活着的部分,他们能够做出选择,做出珊瑚生长(社会前进)方向的选择。多余人相对而言,就是脱离而出的那一部分,要么独立成丛,要么就在洋流中被冲到不知名的地方,可是脱离前,多余人的一部分还是长在了基座上,被扣押。
  •     谁杀了弗拉基米尔.连斯基
  •     师兄处得残本。。不过朗朗上口,也还好。
  •     因为芭蕾所以重读一遍。
  •     喜欢
  •     “他早就抛弃了人世的欢乐,他不喝完那杯满满的诱人的美酒,人生的小说他没有读完,就能突然放下,把它遗忘,恰如我离开了奥涅金一样。”
  •     诗体长篇小说 俄国生活的百科全书 多余人 至善至美的女性形象…读后体验是 十足的孩子气
  •     是幼稚、早衰年华的印记,是冷静头脑观察的结果,内心悲伤时记下的往事
  •     又急于生活,又忙于感受。
  •     讀完并沒有特別與自己在外文史課上對其產生的興趣相吻合,略平淡、平靜。普希金的詩讀得不多,其間的一些深意,恐怕未結合俄國史很難領會,還是自己讀量太少造成的。需要更多耐心和了解。
  •     多余人...意识到却挣脱不了自身的局限,悲剧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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