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展开》书评

高估自己

今晚读到一本很小众非常棒的散文社科书——西闪的《人的展开》。正好在后半部分有空记了几条笔记：P98你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不会在明年去世，但是假若有人人问到，你明年遭遇疾病、车祸、空难或其他原因而去世的概率是多少。你多半会高估这种空难。所以区分事件本身和对事件的描述，才是关键。巧的是之前读过关于“死亡”公开课的相关书，提到人其实是相信自己不会死的，不是马上，不是今年明年，而是很久很久以后，好像我们不会死去那样。否则整天在担惊受怕中生活显然不符合人的习惯。西闪在书里开头分析到，人乐于“偏见”。因为我们的大脑机制复杂到极其变态的程度，醒来后睁眼接受到的无数缤纷元素组成的世界里我们需要很快处理事情，起床然后洗手刷牙，穿衣后出门，上班后与人交谈。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们需要观察然后得出一个初始印象。专家告诉过我们，第一印象也是很难改变的。这决定了我们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是按照这样的标准对待那个人。我们的大脑过滤了其他不必要的可能性，来维持高效率快速的节奏去适应熟泡面的生活。如果你不希望别人误解你，你必须要做的是散发出一个肯定不模糊的信号：你就是这样的。不要变来变去，让人觉得捉摸不透又非得缠着人去了解你。别一副委屈的“你不懂”苦大深的脸去哭泣。怪自己信号灯不够亮吧。110页利益能够使得人类行为变得稳定且可预期。利益这种商业话题一般出现在星巴克里，你我有利益所以互惠互利。这对国家政治经济都有无数好处，引申说到婚姻也是。开出筹码的人往往能够更迅速找到心仪的适合的伙伴，当他们决定今后生活在一起时很少会有变数。不像浪漫小说里霸道总裁爱上酸臭街头浪孩那样充满各种诱惑和不稳定性。我还记得朋友说友谊像冰箱，打开了有东西可以索取。关上后期待下一次的打开。如果有一天空空如也，那么也是走到了尽头。这些是撇开情感因素去分析问题，看起来冷冰冰，也的确是解题最好的方法。如果你期待一场暴雨般的恋爱，利益是不符合标准。浪漫意味着不随常理，反抗传统，满身伤痕。如果有一天头破血流跑来诉苦，恭喜你，这是自找。恭喜你，达成所愿。243页每个人只能算做一个，没有人超过一个。西闪说这句是边沁归纳民主最好的一句。细细想来也的确如此，你代表一个，但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如果二流的言情知道这句话，要产生怎样的小说呢。如果我死了，没有人可以替代我，那么我死得心安理得。西闪在书里还提到移情功能。当灾难发生时我们感同身受，我们痛哭流涕，害怕之后珍惜现在的生活。更重要的是遗忘系统。如果在深山老林夜晚一个人走过，我们会草木皆兵。担心野兽昆虫或者山贼出没。但如果我们在城市里，热热闹闹的夜都市，周围有警车停留，身边的人嘈杂，他们喝酒欢唱，就算对面马路一个人也没有，经过时你会心安。为了心安，你会做到什么程度。从此远离都市还是循规蹈矩，或者避开人群，整日与超市网购为伍。像《豪斯医生》的一集，广场恐惧症里的那个人一样自我封闭在一个房间里，建造独特的两扇门，邮递员送奶工打开第一扇，没关系，你屋子里的那扇关着。等他们走了以后你可以悠然自得去取所需。说自己有着所有，也会锻炼，也很快乐。噢，别自欺欺人了，金贝贝。

《人的展开》序言

西闪/文2010年夏末某个凉爽的下午，我正在成都的一条林荫小街上散步，接到一家报社编辑的电话。他邀我开一个专栏，问我想写什么。我的第一反应是续写《思想光谱》。那是我在《南方都市报》写了两年的观念随笔，刚刚收束。编辑听了我的想法欣然同意。于是，我计划从“风险”这个角度入手，逐步推进，希望用两年的时间，写一写人类观念的演进过程。遗憾的是，刚写了两三篇，由于版面调整，那个专栏就中断了。不过，这个计划一直萦绕于心，引导着我的阅读和写作。2011年深冬，林贤治先生打来电话，想帮我结集出版《思想光谱》。我非常抱歉地告诉他，有一家出版社已经签下了合同。忽然我心中一动，说：“林老师，如果可以，我新写一本书给您行不行？”林先生同意了。能与令人敬服的人合作，还可以续写我那些毫不实用的思索，这让我非常开心。这时候我发现，风险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切入点。它像其他现代观念一样，依然值得进一步分析，背后还有一些预设，一些前提，并不自外于其他的人类观念。这就像我写的那样，“我们既不是从政治领域驶往社会领域的游客，也不是从情感领域空投到经济领域的伞兵，而是同时在社会、政治、经济、法律、心理乃至历史当中行动的实实在在的主体。”事实上，要弄清楚人类行为（包括观念）的基本面，没有时间与空间上的大尺度和多维度，几无可能。所以，我决定从人类的起源开始着笔，以身心历程作为主要线索，来阐述行为与观念的种种演进。我先写大脑的进化、情感的细化、语言的诞生，再谈心智的优势与局限，继而写到合作的可能，以及规则的形成等等，从而勾勒出人类展开的全景图。与此同时，我提醒自己，这样的全景勾勒必然是简略或粗率的，是为了方便人们去理解问题而画出的示意图。事实远比这种草图更丰富，也更多偶然和例外——从本质上讲，生命就是宇宙中最大的例外。因此，我在书中穿插了不小篇幅来讲独特个体的故事，以及特定作品的闪光点，以此来平衡宏大叙事可能造成的虚无感或失真感。我希望以上的文字能够帮助读者理解这本书的缘起和内容。最后，我要感谢西门媚。没有她的关爱，就没有《人的展开》。西闪2014年3月3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