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电车去杨闸的黑胡桃》书评

《南方的装束，心里想着饺子》

《南方的装束，心里想着饺子》——关于《坐电车去杨闸的黑胡桃》关于这本书。写了整整四年。原来的名字《故事集》。按照自己的想法，这只是故事集的第一部分。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改名字。在起初，我并不会想到要写那么多。也不会想过它会有以一本书的面目出现的一天。联邦走马的帮助，使得它还是出现了。二十六岁生日那天，我在广州。当时我和我女朋友都没有工作。都在失业的状态。我女朋友提出要给我过一个生日，她也没有什么钱。我也没有什么钱。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在失业的窘迫的生活里，也许过一次生日，大家会一起坐下来，借这个机会安静地吃一次饭。想想，也是件很好的事情。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她去干什么。后来才知道，她去借钱买蛋糕。我下午的时候，有了一个念头，于是去了槎头的水厂门口。想卖几个卦，赚点钱。弄到钱的手段离奇的缺乏。我自己用剩的油画颜料和工笔画了一张八卦图。然后写了几个吹牛比的字。写的时候自己也很脸红，写指点迷津。自己都一团乱麻。问楼下士多店借了两张圆的小塑料板凳。我坐在水厂门口等开张。水厂门口有一片空地，周围有一些人卖双皮奶和袜子，几个地摊零零散散。对面是几幢高大的住宅楼。看着漂亮的楼，想住进去。世上没有不开张的油盐铺。当天卖出去三个卦，赚了大概差不多一百块。到晚上时，心想，这下有钱了。但心里想得最多的是，每个来买卦的人都有些离奇的故事可以写下来。是不是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收集到一些。就这样，开始了。越来越多的故事。自己听到时，像在以往志怪小说里看到的那样。作为一个倾听者，而且还是别人花钱的倾听者，我觉得自己就好好地听之。不论其姑妄。开始记录下来。最开始用的是半文言的方式，名字《六道异形志》。那时候在广州，没有电脑。当然就只有手写。后来担心手写不安全，纸张会丢失。楼下有个黑网吧，同时也是个士多店。上网两块一小时。有时我就先在纸上写好，然后下楼到黑网吧里上半个小时的网。一边写到电脑存到邮箱，一边再修改。用手写的文字，我总不能做到很精炼，每次在录入的时候，都会再修改一次。张墩有一次看到《六道异形志》时，建议我改。用简单的白话，现代语言来写。于是我开始意识到，用文言的形式来写这些故事，并不是最好的。有些故事很离奇，恐怖，也很有趣，我究竟应该怎么来写。第一，首先不能张开地写，细节不铺开。因为任何的细节，只要是作者自己想像的，都没意思。细节，也只写叙述者的讲述里的。第二，不能用形容词。用形容词来记录别人口中的奇异，这显得过于做作。从写作上来讲，也是一种弱点。可不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记录。那就用常用字吧。三百多个常用字，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严格。第三，就写下来，不评论不分析。只是忠实它们。荒谬的事情，我们有什么资格解释。如果从理性的角度去思考其合理性，我觉得这并不是要在这个文本里所要完成的。我只想罗列其中的有趣，而不是渗入科学。如果它们本身已经足够有趣，从有趣的角度来讲，不就够了吗。我不能有半点个人的见解限制这种有趣。第四，消解其中的一些恐怖。将它们变成有爱的一部分。任何的一个人，在讲述一件往事时，也许都是会有其传奇化，离奇化的成分。包括现在自己在写对于这本书的回忆。过于的恐怖并不是我想要的，想要的只是记录一些超出日常经验的事物。记录着别人的背影。世间里不管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我想都是正常的，分析和解释是最多余的东西。荒诞的事情，应该永远不要去解释它们。因为这世间自有因果。我们的解释是可笑的。 也有的朋友建议我在每个故事的后面写一些分析性的文字，我觉得大可不必。 像《安士录全书》那样固然很好，但我不想用这样的写作。 我不敢做一个奉劝别人的人，我只奉劝我每天应该好好吃饭，非常小的三观。 作为凡夫俗子，我们或许仅仅只有记录下来，阅读之外有所惊醒：我们不是孤独的，还有众多生灵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应该收敛，不应该那么放肆。 恐怖也不是大量的血，大量的狰狞，大量的断肢。恐怖是由于我们的无远识，懦弱，自私，贪婪，恶毒，互相伤害，阴谋。每个人都会生病，我也刚好有一份给人看病的职业。总有办法可以遇见合适的人，听他们讲讲身边的故事。姑且讲之，姑且听之。我显得有些狡猾，和偷窥，偷偷地把他们讲的故事，写到了书里。就像小时候，听到老人们在墙根下对孩子们讲着一些故事，很美，很自由。写作一次次地拯救了我自己的沮丧和沉陷。使得我开始知道怎么样面对时间这个对手，以及常常极其孤单的状态。四年里，听到的故事越来越多。有一些熟悉的病人，像朋友一样，给我写来邮件，告诉他们在茶馆里听到的故事。有的还手写下来，交到我手上：写得不够好，你看看，你来写吧。所以，最初名字《故事集》。后来改为《坐电车去杨闸的黑胡桃》。在北京时，我有一个朋友，我叫他黑胡桃。有一天他到我住的地方来领一只被人遗弃的波斯猫。他后来就抱着猫坐上回杨闸的车。已经回到南方的我，想起这个情景时，有一种天南地北的感觉。就像四年里听到那么多的故事，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天涯海角，或近在咫尺一般。当夜里坐下来，写这些故事时，往往好像又听了一遍，很美，很自由。也有一种炼金术士般的成就感。和自我隐藏。但是，怎么样，才会更加地美，更加地自由，在一次坐着轻轨，经过北京的通县时，我看到窗外的草都被风吹动着，秋天里，它们已经干枯，一切都该忘记的样子，一切又都是值得想念和静静地沉淀。曾 字 2014，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