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絮语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8-11
ISBN:9787208002623
作者:(法)罗兰-巴特
页数:265页

作者简介

本书作者以对应的文体形式揭示了恋人絮语只不过是诸般感受,几断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内容包括我沉醉了,我屈从了;相思;真可爱;执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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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1条)

  •     一个解构主义的文本“我沉醉了,我屈从了……”身心沉浸——恋人在绝望或满足时的一种身不由己的强烈感受。1也说不上是悲还是喜,有时我真想让自己沉浸在什么里面。常常是这样,要么是惆怅,要么是欣喜,总让人身不由己。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便是地地道道的柔情。4我又陷入遐思:最好体内什么地方能缓缓地流出血来,用不了多久我便会感到衰竭,又要恰到好处,这样便可以减轻我内心痛苦而又用不着去死。我让生与死相互对峙,由此我便游离于连接生与死的不可避免的两极之外。相思想思。情人的离别——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多长时间——都会引出一段絮语,常常将这一分离的时刻视为受遗弃的严峻关头。2一个男子若要倾诉对远方情人的思念便会显示出某种女子气:这个处于等待和痛苦中的男子奇迹般地女性化了。男子女性化的原因主要不在于他所处位置的颠倒,而在于他在恋爱。(神话和空想:人类社会起源归功于——未来也将属于——有女性气的主题。)3这种忍受分离的办法便是忘却。我时常有所不转,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条件;要是我不能忘却的话,那简直要我的命。(在孩提时代,我无法忘却:在那些被冷落的日子里,母亲去远处干活了,漫漫长夜没有尽头;夜幕降临时,我会到赛夫勒-巴比隆的Ubi5公共汽车站去等她;汽车一辆接一辆的驰过,上面总没有她的影子。)8佛教公案:“师父将弟子头按入水中良久,泛沫渐少;师父遂将弟子拽起,复其元气,曰:汝求真谛如空气时,便知何为真谛矣。”不见对方,就像我的头被按入水里一样滋味,我快要溺死了,呼吸不济了,经过这种窒息,我才重新认识我要寻求的“真谛”并练就了爱情中必不可缺的执着。“真可爱”可爱。说不清自己对情偶的爱慕究竟是怎么回事,恋人只好用了这么个呆板的词儿:“可爱!”执着肯定——恋人力排众议,执意肯定爱情的价值。1这个世界总是把什么事都归结为一种非此即彼的选择,要么是成功,要么是失败,要么是赢,要么是输。我偏偏不信这一套,我有我的逻辑:我既快乐又悲伤,同时并举尽管两者互相悖逆;“成功”或是“失败”对于我都是纯属偶然或暂时的事(既不会减轻我一分痛苦,也不会增加我一分欢乐);我所干的事也没有经过什么精心筹划,我接受或肯定什么,完全超出了真假成败的层次;我不搞一锤定音,我处世态度是随遇而安(比方说,我在说这番话时,听任种种意象油然而生,就像掷了许多次骰子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在恋爱过程中受了挫(事实正是如此),最终我即不是征服者,也不是被征服者:只是一个悲剧性人物罢了。鼻子上的疵点变形。恋爱中,情偶的形象忽然改变。由于恋人自己某种微妙的心理变态或者对象外部特征的改变,他发现对方的美好形象顷刻间遭到了破坏乃至完全走了样。1我愕然了:我听到了一个错位的板眼,就像情偶娓娓道来的甜言蜜语中插入了一个切分音,仿佛听到了覆盖在偶像上的光华帷幕的撕裂声。(就好像耶稣会会士基赫歇笔下的母鸡被轻轻一拍换醒过来一样,我一下子感到了痛苦的幻灭。)5一般来说,恋人的表述是附在形象上的光洁套子,是罩在情偶身上的柔纱,这是一种虔诚正经的表述。(对形象被破坏的恐惧要远胜于因可能失去爱而引起的焦虑。)焦灼焦灼。恋人感到前途未卜,生怕遇到不测风云,担心自己被上海,被遗弃,害怕有什么变化——他用焦灼一词来表达这一情感。1今晚,我独自回到旅馆,那一位准备晚一点回来。心中便有了焦灼,就像毒药已经准备好了似的(嫉妒,被抛弃感,坐立不安);胸中的焦灼在积蓄等待,只消一会儿功夫,便会以合适的方式外露出来。2精神病患者生活在恐慌中,生怕自己彻底崩溃(形形色色的精神病症只不过是对这一崩溃的自我保护)。但“从临床的角度来说,对崩溃的恐惧实际是对已经体验过的崩溃的恐惧(原生焦灼)……所以有时需要让病人知道对崩溃的恐惧正在毁掉他的生活,而他担心的崩溃已经发生过了”(维尼考特语)。恋人的焦灼似乎也是一回事:害怕将要经受的悲哀,而悲哀已经发生了。从恋爱的一开始,从我第一次被爱情“陶醉”起,悲哀就没有中止过。最好有人告诉我:“别再焦灼不安了——你已经失去他/她了”。追求爱情勾销。在语言的突变过程中,恋人终于因为对爱情的专注而抹去了他的情偶:通过一种纯粹爱的变态,恋人爱上的是爱情,而非情偶。可怜相苦行——恋人对自己情人感到负疚时,或者想试图让对方看到自己受的罪时,总要(通过生活方式或服饰等)摆出一副自我惩罚的苦行相。1我得耐住性子,愁眉苦脸。总之,得不苟言笑,这才像一个闷闷不乐的人。……这不失为一种自如的避退;又恰到好处地显出可怜相的楚楚动人之处。2可怜相(做苦相的潜在动机)是做给对方看的:转过身来,瞧瞧我,给你折腾成什么样了?这是在讹诈,我让对方看到退隐的形象;真的会有这么一回事,如果对方不肯让步的话(让什么步呢?)。无类无类。在恋人看来,他的情偶似乎是“无类”(这是苏格拉底的辩论对手形容他的词儿),即无法归类的,时刻显示出自己的独特性。1我爱慕的、迷恋的对方就是无法归类的。我没法将他界定,恰恰因为他时唯一的,是一个奇特的形象,这形象能神奇地与我的欲望的特殊相呼应。这是体现我自身真实性的情境;我的欲望没法固定在任何一种类型中(这种种类型只能代表他人的真实)。然而,我曾经爱过好几回,并且还要爱上几次。这就是说,不管我的欲望有多奇特,它终究要与某一类型紧密联系?那么我的欲望是可以归类的了?在所有我爱过的人身上,有没有一个共同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特征(鼻子、皮肤、神态),以便我得出结论:那就是我(喜爱)的类型!“这地的确确就是我的类型”,“这根本不是我的类型”,真是寻花问柳的老手用的词儿,可恋人不就是个爱挑剔的“寻花问柳”者,一辈子都在寻觅“他的类型”吗?对方身上酒精哪一处能反映我的真实?2纯真的人不就是无法归类的吗(从而也就被社会看作是靠不住的,只能被归于谬误、疏忽)?由于对方是无法归类的,他也就动摇了语言:人们没法谈论他(对方),任何修饰语用在他身上都显得虚假,不贴切,不合适,或让人讨厌:对方是无法形容的(这或许是“无类”的真正含义)。3要说真正的独特性,它既不体现在对方身上,也不提现在我身上,而在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把握的是关系的独特性。等待(等约会,信笺,电话,归来)情人不经意的拖迟,却引起了这边的搔首踟蹰。1我在等待一次来临,一个回归,一个曾允诺的信号。这也许是徒劳无益,或极其可悲:Erwartung(勋伯格的<等待>)中,一个女子在深夜幽林中翘首等待着她的情人;我只不过是在等一个电话,却也一样焦灼。世上的事情那么一本正经,我是掂不出轻重的。2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佩里亚斯刚从地窖里冒出来,重新发现生活和蔷薇花香。4等待是一种狂想5“我在恋爱着?——是的,因为我在等待着。”恋人注定的角色便是:我是等待的一方。(人总是在等待,处于一种移情状态之中——在医院里,教授家,精神分析诊所,无不是如此。而要让我在银行的柜台窗口,飞机场的检票处等着,我便会立即与出纳员、机场服务员形成敌对关系。他们的冷漠会使我急不可耐,大为不快:因此,可以这么说,哪儿有等待,哪儿就有移情。我依赖并介入另一个存在,而这个存在的实现又需要时间——整个过程像是在克制自我欲望,消蚀我的需求。让人等着——这是超于世间所有权力之上的永恒权威,是“人类古老的消遣方式。”)6某风流名士迷上了一个妓女,而她却对他说:“只要你在我的花园里坐在我窗下的一张凳子上等我一百个通宵,我便属于你了。”到了第九十九个夜晚,哪位雅客站了起来,挟着凳子走开了。墨镜掩盖——一个让人斟酌的情境:恋人举棋不定。她并不是在犹豫是否要向她所钟情的对象表白爱情(这位恋人素来很含蓄),而是在斟酌她究竟应将自己的痴情掩盖几分:要暴露多少自己的情欲、痛苦,总而言之,自己极度的感情。(用拉辛的话来说:她的“内心风暴”。)3给我的痴情罩上慎重的假面(平静、坦然)——完全是英雄气概——“伟人不屑于将自己感受的痛苦暴露给周围的人”(格萝蒂尔黛·德·沃语);但要想完全掩饰感情是不可思议的(简单说来,甚至包括极度的感情):这并不是因为人的主体太脆弱,而是因为感情从根本上就是给人看的——掩饰必然要被察觉——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瞒着什么,这就是我必须解决的一个难以把握的悖论——我必须同时让他知道又不让他知道——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想流露我的感情——而这正是我要传达给对方的信息。Larvatus prodeo(笛卡尔语):我示意着自己戴的假面步步紧逼——我替自己的激情罩上一具假面,却又小心翼翼地(狡黠地)用手指点着假面。每一种欲望最终总要有一个观众……4比如说吧,我曾为了连对方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暗自啜泣过(哭泣是恋人的正常举动),那么这是不可能被觉察的,我戴上了墨镜遮住哭肿的双眼(以示否定的最好表示——模糊面容不让别人看清)。这番举动的动机是用心良苦的——我想维持斯多葛式的、“自我尊严”的道义上的优势(我把自己当成格罗蒂尔黛),而与此同时,我又想引出对方关切的询问(“你这是这么啦?”);我既想显得可怜,又想显得了不起,同时既当一个孩子,又当一个成人。于是,我便下赌注,我便冒险--因为对这副不常用的墨镜,对方也许压根就什么也不问;事实上,对方也看不出任何符号迹象。5我的肉身是个倔强的孩子,我的语言是一个十分开化了的成年人……“各得其所”安顿。恋人觉得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各得其所;在他看来,每一个人都好像一个实实在在的、情感的小系统,由契约关系组成,唯独他自己被拒之门外;于是,某种混合着欲望和嘲讽的情感油然而生。1(游戏:有一群孩子和一圈椅子;椅子的总数比孩子的总数要少一个;一位夫人在弹着钢琴,孩子们随着琴声各自转圈;琴声一停,每个孩子都对着椅子冲过去,各抢一张坐下,剩下的是最不灵活、最胆怯的或者是最倒霉的孩子,他只好傻头傻脑地站着,成了多余的人:恋人。)2当然,并不存在什么结构的幸福;但任何结构都是可栖居的,这也许是结构的最佳定义。我完全可以在一个并不使我感到幸福的地方安身;我可以一面不停的抱怨,一面继续呆在那儿;我所承受的这个结构,我可以拒绝它的意义,但同时又不无痛苦地忍受它的某些日常琐事(各种习惯,一丁点儿乐趣,小小的安逸,尚能忍受的小事,暂时的压力);说到如何维持这个系统(唯其如此,系统才是可栖居的),我甚至生出一种变态的趣味:柱头隐士达尼埃尔在他的圆柱上不也生存得挺好吗?他把柱子变成了一个结构。想要安身,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一辈子都俯首听命。作为一种支撑,结构得跟欲望分离:我所期冀的,很简单,就是被“供养”,就像一个高级妓女或男妓。灾难灾难。在剧烈的发作过程中,由于恋人感觉到恋爱境界犹如一条死胡同,一个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陷阱,他宁可毁灭自己。1有两种绝望:抑郁的绝望,主动的克制(“我在绝望中爱着你,就像应该爱得那样。”)和歇斯底里似的绝望:……在冷峻清醒的一闪念间,我忽然感到自己注定要毁灭。……我完蛋了!……我彻底完蛋了。快乐箍牢。为了减轻其不幸,恋人一心指望用一种控制方法来箍牢恋爱给他带来的愉悦:一方面,死死把住这些愉悦,尽情享用,另一方面,则将这快乐土之外的沉闷疆域打入一个括号,尽数抛到脑后:心里只有情偶带来的欢乐,却将情偶本人“忘却”在欢乐之外。2当然,我也完全能够臆造出某些步骤以便箍牢我的种种乐趣(比如我跟对方难得见面,我就以伊壁鸠鲁(寻找乐趣)的方式来看待它,认为这是恋爱关系中的上乘;再不,就当对方已经完了,以便每次再见对方时都能感受到某种复活的快乐);但这么做是徒劳无益的:爱情的厄运是无法分解的;要么忍受,要么摆脱;治理爱情、使它变得完全合我的心意,那是不可能的(对爱情,既不宜用辨析考证,也不宜用改良主义)。(关于箍牢乐趣的悲观说法:我的生命是一堆废墟,有些东西尚残留原地,另一些则已分化瓦解了:这是破败。)心 心。这个词涉及到各种活动和欲望,但贯穿其始终的则是这样的一个事实:心是一种奉献,可是,这种奉献不是被忽略就是遭排斥。1心是欲望的器官(它扩张,收缩,就像性器官),比如处于想象中时,它会压抑消沉或心花怒放。别人,或是对方会怎样对待我的欲望?这种忐忑不安的心境就聚结了心的所有活动,所有“问题”。2你专到我不愿去的地方等我:你爱我,但爱不到点子上。或者说:人们和我的兴趣不同;我的不幸就在于:这分裂的东西就是我自身,我对自己的头脑不感兴趣(如维特所说的);而你却对我的心不感兴趣。“一切尘世的享乐”心满意足。恋人执着地提出这样的心愿及其可能性:彻底满足他恋爱关系中的欲望;恋爱关系永远完美、成功;奉献和接受至善的、天堂般的意象。1……心满意足就是投入:某种东西在我身上凝聚,熔化,如闪电一般将我击倒。……如果侈谈不幸显得冒失轻率的话,反过来,闭口不提幸福,甚至诋毁它,那就显得罪过了:我非得受了创伤才表述:一旦我心满意足,或回忆起心满意足的情景时,我的言语就显得猥琐了:我心荡神驰,摆脱了语言的羁绊,这就意味着我远离了鄙俗、平庸:“出现这样一种交融,它会使你快活得受不了,甚至你会因此而化为无有;我称之为移情。移情就是难以言传的快乐。”2(心满意足意味着毁灭遗产:“……快乐根本不需要继承者或者孩子——快乐只需要它自己,需要永恒,需要相同事物的重复,要一切都保持原状。”——心满意足的恋人压根不需要写作、传达和创作。)“我为对方感到痛苦”同情。每当恋人看到、感到或知道情偶因这个或那个外在于恋爱关系的原因而感到不幸或受到威胁时,一种强烈的同情感便会油然而生。1“假设我们设身处地地想对方所想——叔本华称之为同情,而更确切的说法是有难同当(痛苦中的结合,因为痛苦而结合)——那么,当对方自怨自艾时——就像巴斯卡尔那样,我们不就得怨恨他了吗?”倘若对方为幻觉所苦,担心自己会发疯,那我也得生出幻觉,恐怕也得发疯。然而,不论爱情有多大的力量,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我为之动容,忧心似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受苦受难,真是桩可怕的事情;但同时,我又漠然置之,毫不动情。我的认同是不完全的:我是一个母性,但又是一个不够格的母性;相对于我内心深处保持的冷漠来说,我的激动似乎过份了点。因为,就在我“真诚地”为对方的不幸而痛苦时,我发现这不幸的发生与我无关,而且,对方由于自己的不幸而痛苦时,他/她也就抛弃了我:他/她并非因为我而痛苦,那就是说,我对他/她来讲无足轻重;他/她的痛苦造就出与我无关的对方,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痛苦也就把我给一笔勾销了。2这样一来,一切都翻了个个:既然对方的痛苦与我毫不相干,我何苦来着要跟他/她有苦同受?他/她的不幸把他/她带是离我远远的,我只有跟在他/她后头喘气的份,压根别想追上他/她,跟他/她同受煎熬;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离远点,试着保持一定距离。幸存者冒到嘴边又咽下去的话还不如一吐为快:我得活下去!3我就是这样和对方一起共患难,但也不至于表现得太过分,要寻死觅活的。这种态度,既多愁善感,又冷眼旁观,既情真意切,又不失分寸,我们不妨给它这么个名称:体贴入微(它好比同情的“健全”方式(彬彬有礼,且不乏艺术性)。(阿特是专门将人引入迷津的女神,但柏拉图倒了没忘了提到她的体贴:她脚上生翅,步履轻盈。)“我想弄明白”理解。恋人忽然发现恋爱是由许多无法理喻和百思不得其解的头绪纠成的一团乱麻,他失声呼喊:“我想弄明白(我这是怎么了)!”3看清你的蠢态,这就是宙斯的旨喻“怎么办”行动——一个左思右想的情境。恋人(通常都是这样)对下一步的行动提出了徒劳无益的问题:面临着这样或那样的选择,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办?3……或者像一个在班级里居倒数第一的笨蛋,我只要在场就可以了……即使身陷于愁云惨雾中,我也能为自己——至少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开辟一个懒洋洋的小角落。默契默契。恋人想象自己在跟情敌议论情偶,奇怪的是,想象出的这一情景居然在他身上生发出某种同谋的快乐。1(从词源学的角度来考察,默契一词拉丁文的原义是:我眨眼,我眨一下眼睛,我闭上眼睛。)3嫉妒是一个三项等式,带有三个可互换的(不确定的)项,人们总是同时嫉妒两个人:我嫉妒自己的情偶和自己的情敌。对手也为我所爱:他使我感兴趣,使我惊讶,并呼唤我(请看陀斯妥也夫斯基的《永恒的丈夫》)。“我的手指无意中……”接触:这一具体情境源于悄悄地触及了自己所钟情的人的身体(准确说是皮肤)后引起的内心独白。事件·挫折·烦恼纯属偶然——枝节细末,偶然的事件,小小的曲折,琐碎的小节,微不足道的细节,不起眼的地方,都会引起恋爱的烦恼:事情总是在节骨眼上与追求幸福的恋人作梗,似乎机遇在存心与他作对。对方的身体身体——爱偶的身体在恋人心中触发的种种思绪、感情和兴趣。交淡表白。恋人往往有这样的癖好:一面抑制住内心的骚动不安,一面和情偶大谈其爱,谈情偶,谈自己,谈他们俩:表白之意并不在于吐露爱情,而在于恋爱关系的形式,即被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议论着的形式。1言语是一层表皮:我用自己的语言去蹭对方,就好像我用辞令取代了手指,或者说我在辞令上安上了手指。我的言语因强烈的欲望而颤栗。骚动来自双重的触摸:一方面,整个表述行为谨慎而又间接地揭示出那唯一的所指,即“我要得到你”,将这所指解放出来,供养它,让它节外生枝,让它爆炸(言语在自我触摸中得到快感);另一方面,我用自己的辞藻将对方裹住,抚摸他/她,轻轻地触碰他/她;我沉湎于这样的轻抚,竭尽全力延续这类对恋爱关系的议论。(“含情脉脉地道来”,就是无限期、无匮乏地消费;就是交媾但没有性欲高潮。也许存在这样一种“有节制的交媾”的文学形式:马里弗体。)……没人愿意谈论爱情,除非是为了某某人……献辞献辞。语言的插曲;它伴随着任何一件恋人的礼物,现实的或计划中的;推而广之,它伴随着任何一个姿势,或实实在在,或藏而不露;恋人正是用这插曲向情偶献上礼物。2礼物并非一定就是垃圾,但它或多或少会被当作废品:我收到了礼物,却不知道如何处置;4所谓歌曲,就是空泛的致词里面一个矫揉造作的附加部分,完全包容在致词这一整体中,因为我通过歌唱来赠献的,既是我的身体(因为有我的声音),又是你借以打击这身体的缄默。(爱是沉默的,诺瓦里斯说:只有诗才能让它开口。)歌曲不表达任何东西:正因为这样,你最终听到的是我献给你的歌;它就跟孩子递给母亲的一段线头、一粒石头子儿一样,毫无用处。5……我要竭尽全力赠予你那会使你窒息的东西。“我们是自己的魔鬼”魔鬼。有些时候,恋人觉得自己处于语言的魔掌之中,身不由己地去伤害自己,并且——用歌德的话说——将自己逐出天堂:也就是恋爱关系为他构造的天堂。2恶魔是个复数名词(“我的名字就是大部队”)。当一个恶魔被赶走,当我终于(出于偶然或是通过斗争)使它闭嘴时,另一个又抬头了,又开始对我说话。恋人身上的邪魔有如硫质喷气口的表面,大大的汽泡(滚烫,呈浆状)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伏;这边的一个汽泡破了,消失了,恢复了原样,那边,更远的地方,又冒出一个来,开始膨胀。大量的汽泡如“绝望”、“妒嫉”、“排他”、“欲望”、“无所适从”、“怕丢面子”(最可恶的邪魔),一个个噼啪作响,毫无秩序可言:那是大自然本身的混乱。依恋依附。在此情境中,公众舆论看到的是拜倒在情偶脚下的恋人的真实处境。丰溢付出——情境:恋人既想、又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将爱情置于付出的经济方式中去,作为一种“完全亏损”。1(如果我们能多少感受出带有激情的爱情是一种奔放不羁的力量的话,那么我们得记住:无病呻吟的矫情是一种异己力量。)4如果爱情的付出不断得到肯定,并且不受约束,不计回收的话,就会产生辉煌奇特的现象。人们称之为丰溢,一种美:“丰溢便是美。池满泉涌。”爱情的丰溢是一种孩童式的情绪外溢,他的自我陶醉和无穷乐趣是无法抑制的。情感的丰溢会掺有忧郁的心境,绝望的情绪和轻生的念头,因为恋人的独白不是在中庸状态中进行的;反常的经济造成失去平衡的现象。我因此而失常并挥霍无度。僵化了的世界“隔除现实”这是恋人面对世界体验到的空虚,一种跟现实隔离的感受。小说/戏剧戏剧。恋人没法写出自己的爱情小说。也许只有一种古老的形式能够记录他诵读,但无法传述的事情。2……所谓事件,就是指我经历过的一仅有的一次心醉神迷——我曾经被迷住,而且随后一再重复(但并未成功)其影响。切肤之痛切肤。这是恋人特有的敏感性;这就使他变得脆弱,经不起最轻微的伤害。难以言传的爱写作。诱惑,内心冲突,还有绝境;这一切皆因恋人要在某种“创造”(特别是写作)中“表达”恋情的欲望而生。5一旦明白人们并非为了对方而写作,而且我将要写的这些东西永远不会使我的意中人因此而爱我,一旦明白写作不会给你任何报答,任何升华,它仅仅在你不在的地方——这就是写作的开始。幽舟游荡。尽管恋人认为他经历的爱情是绝无仅有的,并且不相信以后在其它场合会重复这爱情,他仍时不时地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会出现情欲的发散;他这才明白自己命中注定要在爱情中游荡,从这一个到那一个,直至生命的终结。1恋爱是怎么结束的?——什么?爱情完了?总之,谁都弄不清楚,除非是局外人。……结束了的爱情有如一只不再闪烁的飞船,它远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是个只能起头的诗人(叙述者);这个故事的结尾,正如同我自身的死亡一样,只有别人知道,只有别人能将我的爱情及其结局写成小说,写出外在的、神秘的叙述。2我老在忙活——我就是要忙活,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管自己有多泄气,仿佛终有一天爱情会让我心满意足,仿佛至善是可能的。……我并不满足,但也不想自杀,因此恋人的游荡就是命中注定的事。3该诅咒的荷兰人被判终年在海上游荡,不找到那个永远忠诚于他的妻子,永不罢休。我就是这人漂泊的荷兰人;我不能停止游荡,这是因为很久以前,还在遥远的童年时代,我就被画押献给了想象之神,使我深受话语冲动之苦,不停地说“我爱你”,不停地漂流,直到某个对方接受这句话,并给我回复;但谁也无法承担不可能实现的答复(无法成立的完全性),于是,游荡继续进行。4在人的一生中,爱情中的所有“失败”都很想象(原因:它们都起源于同一个缺陷)。X……和Y……不懂(不能,不愿)答复我的“求爱”或是与我的“真实”合而为一;他们不对自己的系统作丁点儿改动;对我来说,这一个只是在重复另一个。“在你温柔宁静的怀抱中”搂抱。对恋人来说,搂抱这个动作似乎在某个时刻实现了他与爱偶完美结合的梦想。想象之流亡流亡。一旦决定舍弃恋爱状态,恋人便会忧伤地感到远离了自己的想象。4……我舍弃我的爱人,就像病人舍弃他的分析医师一样:我摆脱我的移情,而治疗和发作也就结束了。然而,有人指出,这一理论并未注意到分析医生自己也应该舍弃他的病人(否则分析就可能变得没完没了);5我试图摆脱恋人的想象,可是,想象却在下头闷燃,就像没有熄灭的煤重又开始燃烧;被舍弃的东西重又冒出来:从那没有堵死的墓穴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嘶。(嫉妒、焦虑,占有,表述,口胃,符合,恋人的欲望又一次到处点燃。这就好像我要最后一次疯狂地拥抱一个即将消失——即将被我弃绝——的人:我拒绝分离。)桔子恼火。当恋人看到情偶的兴趣被其他的人、物品或事情——在恋人眼中这都是他的次要的对手——所吸引或转移,不免感到有点醋意。1维特:“我放在一边的桔子,也就是仅剩下的那些,造成了极妙的效果,可她出于礼貌,每吃一片都要送上一片给那不知趣的邻座,这真叫人伤心。”世上到处都有不知趣的邻居,而我却不得不与之分享对方。世界恰恰就是这样:就是被迫分享。世俗社会就是我的对头。衰隐衰隐。这是恋人的一种痛苦的感受。他感到情偶似乎要避免一切接触,而这种莫名其妙的冷淡又并非就是针对恋人的,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人,包括情敌在内,而故意对恋人冷淡。1(当这种服装还是最时髦的时候,有家美国公司大肆吹嘘自己的工装服的褪色蓝:这是褪色的,褪了又褪的。同样,情偶也是不断地在消隐、淡化;疯狂的感情,疯狂愈烈,则感情愈纯。)2有时会有这样的恶梦:母亲出现在眼前,神情严厉冷峻。情偶的衰隐,就是不祥的母亲那种可怕的回归,是难以解释的爱情的消隐,是神秘主义者所抱怨的遗弃:上帝存在,母亲存在,但他们不再爱了。我并未被摧毁,而是被丢弃在那儿,犹如一堆废物。3嫉妒尚不至于叫人那么痛苦,因为对方至少还是生动的。但是在衰隐中,对方好像失去了一切欲望,他/她被黑夜吞噬了。我被对方遗弃了,不过,这是双重的遗弃:对方本身也被这遗弃所攫住了;他/她的形象仿佛褪色了,被消除了;我找不到任何东西来支撑自己,因为我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欲望,哪怕是对其他人或物的欲望都不复存在:我是为一个正在居丧的对象服丧(由此,不难理解,我们多么需要对方有欲望,哪怕这欲望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自己)。6没有什么比自己所爱的、却又是疲惫不堪的声音更令人悲痛的了;精疲力竭、单薄微弱、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来自世界的尽头,马上又要沉入遥远冰冷的水中去了;这是即将消逝的声音,犹如疲倦的人就要死去;疲倦,就是无限本身,它不停地在消亡。这短促的声音,因过于单薄而变得难听;我所爱慕却又无法接近的声音中近乎虚无缥缈的东西成了我身上一个鬼怪的塞子,就好像外科大夫往我的脑袋里塞进了一个大棉花球。7……电话线担负的意义,并不在于联接,而在于距离;……在这样的声音里,对方始终处于即将动身的状态;他/她离去了两次,他/她的声音加上他/她的沉寂,该谁说话呢?我们一起陷入沉默,充满着两个虚空。电话里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说:我就要离你而去了。(当普鲁斯特小说中的叙述者打电话给他祖母时,感受到的正是这种焦虑:这是电话引起的焦虑:是爱情的真正的标记。)过失过失。为了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不凑巧的事情,恋人觉得自己对不住情人,因此便感到一种负疚。3尼采说,负疚感和过失感使人们对每一种痛苦和不幸都产生错觉:“我们已经使痛苦失去了原有的单纯。”充满激情的爱情(恋人的絮语)不断受这种错觉的掣肘。“特定的日子”节日。恋人感到与情偶的任何一次相会都像是一次节日。“我疯了”发疯。恋人的脑子里忽然掠过这样的念头:他发疯了。3一个多世纪来,人们认为(文学的)疯狂就在于这句话:“我是另一个”(韩波语):疯狂是人格解体的一种体验。对于我,一个恋人,则完全相反:我之所以发疯,是因为我不由自主地成了一个主体。我不是另一个:这就是我恐惧地观察到的东西。(禅宗故事:一个老和尚在炎炎赤日下翻晒蘑菇。“为何不叫别人来干呢?”——“他人非我,我非他人。他人不能体验我的行为。我应该身体力行。我应该体验怎样翻晒蘑菇。”)我还是我,无法改变,我的疯狂正在于此:我在故作我疯。“尴尬相”窘迫——一个众人场面,其中暗含的恋爱关系造成了拘束,引起了大家的尴尬,尽管没人吭一声。格拉迪娃。格拉迪娃。这个名字源于经济区弗洛伊德所分析的让森的著作,它指的是这样一个情偶的形象:他/她甘愿稍稍沉浸到恋人的过程中,以帮助恋人摆脱迷狂。蓝外套和黄背心服饰。服饰引起的种种感触,恋人曾穿着这套衣服去约会,或穿这套衣服去诱惑自己所钟情的人。认同。认同。不管是谁(当然也包括文艺作品中的人物),只要他在恋爱结构中与恋人有着相同的处境,后者都会很痛苦地与之产生认同。情景情景。在恋爱体验的范围内,最苦楚的创伤来自一个人亲眼目睹的、而不是他所知道的情景。2情景带有权威性,不容分辨,不容置否,也不容对它进行“安排”或斧凿。维特很清楚,夏洛蒂已经许配给阿尔贝特。知道这人事实并不使他黯然神伤;但“当阿尔贝特搂住她那纤细的腰肢时,他浑身打颤。”维特的理智告诉他,我十分清楚,夏洛蒂并属于我,但尽管如此,他亲眼所见的情景却告诉他,阿尔贝特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了。未知未知。恋人试图抽身于恋爱关系的格局之外,以人物类型、心理或精神气质型的标准来考察并界定“作为自在体”的心上人。1换一种说法:“我无法了解你”的意思是说“我将永远无法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看我的。”我摸不透你的底,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摸我的底的。2通过爱情经历我所得到的启悟仅是:我是无法了解对方的;他的模糊并不在于存在着某一个被屏障所遮掩的隐秘,而是证实表象与内在真实之间的游戏已不复存在。这样,因爱一个陌生人而产生的一阵狂喜便慑住了我——那个人将永远存在——一个莫名的冲动——我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了。告诉我去爱谁感应。你爱上某一个人是因为另一个人或其他人向你揭示了这个人是值得追求的;不管多么奇特,爱欲是被感应激发起来的。1而恋爱这玩艺难就难在:“指给我看应该去爱谁就行了,然后请走开!”我无数次地爱上我密友的情侣:每一次的情敌开始都是主人、向导、拉票人、牵线人。2要引你去企求一件事物,得稍稍禁止你得到它(欲望是与受束缚相生的,如果这一说法不错的话)。……“成功”的密友关系的结构是:稍有一点约束,更多的是自由;指点出欲望的附丽便适可而止,就像那些热情的当地人,给你指路,却不硬要与你结伴而行。消息灵通人士提供消息者。这本是个友善的形象,但他似乎老是扮演这么个角色:他若无其事地向恋人提供一些有关他情偶的鸡毛蒜皮的消息,这一来就伤了恋人的心,因为它们搅乱了恋人对自己情偶所保留的形象。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不堪忍受——恋人蓄积已久的痛苦情感的爆发都体现在这一声叫喊中:“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解决办法出路。不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总会对恋人产生一定的诱惑,而这种诱惑,尽管其特征往往是灾难性的,会给恋人带来暂时的安宁;恋人在幻觉中施行各种摆脱恋爱危机的解决办法。忌妒忌妒。“源于爱的一种情感,由担心所爱对象垂青他人而引起。”(《利特雷辞典》)我爱你我爱你。这一具体情境不是指爱情表白或海誓山盟,而是指爱的反复呼唤本身。2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语言的绝大悖论——说“我—爱—你”似乎是没话找话说,而这个词又是那么实实在在(它的意指就是它的声响:一种演示而已)。3这人词(作为句子的词)只有在我发音时才有意义;它的信息就包含在脱口而出本身,没有其它任何信息;没有蕴藉,没有丰富的内涵。所有内容都被包容在说出——这个动作本身:这是个“套话”,却又不是装腔作势;对于我来说,“我—爱—你”的具体情境简直无法加以分类:“我—爱—你”是克制不住的,又是无法预料的。那么这个怪物,这个语言的圈套又属一种什么样的语言层次呢?一板一眼,算不上是一时冲动说漏了嘴;长吁短叹,又算不上是一字一句?字里行间中说不出个所以然(其中并没有隐藏、沉积或封存任何可供拆解的信息),而其意义又不仅仅在表达这一动作本身 (说话人大可不必受谈话的场合的变化所囿)。也许我们可以称之为“呼唤”。对呼唤声是不必字斟句酌的:“我—爱—你”既不属语言范畴又不属符号范围。其起因(即说这个词的动因)应该说带有音乐性质。与唱歌情形相仿,通过“我—爱—你”的呼唤(就吐露出的内容而言),人的欲望既没有被压抑,又没有被辨识(就像发声本身,常常是不期然而然),简单说,“我—爱—你”是一种渲泄,像情欲亢进。情欲发泄不用诉诸语言,但它却说了并表达了:我—爱—你。4对“我—爱—你”,有种种俗套的回答:“我不爱你”,“我根本不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等等。而真正的拒绝是:“无可奉告。”这样,我由此遭受的打击比作为求爱者受挫还要惨重——我是作为一个说话的主体被否定的;被否定的是我的语言,我生存的最根本的手段,而不是我的欲求;至于求爱,我完全可以耐心等待,再次请求,再次提出;但连发问探询的权力都被否定了,我就算彻底“完蛋”了。5Jet'aime——Moiaussi(“我爱你”——“我也一样”。)“我也一样”不是个圆满的答复,因为圆满的东西只能是很郑重其事的,这个形式则太不完善,没有忠实地转达这一呼唤——这声呼唤是不能随意更动的。恋人的慵倦。慵倦。这是情欲的一种微妙状态:在欲望的流逝中恋人会感到慵倦;这与占有欲毫不相干。情书信。这一情境指情书包含的特殊的矛盾关系,既是一片空白(密码化),又富有表现力(充溢显示情欲的期冀)。1“想你”是什么意思?这话意味着:把“你”忘了(没有忘却,生活本身也就不成其为生活了)以及经常从那种忘却中醒过来。通过联想,许多事情将你牵入了我的语境。“想你”便属于这种转喻。因为就其自身来说,这种思念是一片空白:我不是始终在想你;我只是使你不断重新浮现于脑海之中(与我忘记你的程度相仿)我称这种形式(这种节奏)为“思念”:除了我这是在告诉你“我没有什么可告诉你的”,其它便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了:3情书像欲望一样期待着回音;它暗含恳求,希望对方回信,因为如没有回音的话,对方的形象就要改变,变成“他人”。……(一个人要是接受了通信交流中的“不公平”,情愿不停地喃喃低语而不管是否有没有应答,那他就有一定的自主权,一种母亲的自主权。)絮叨絮叨——这个词是从伊格耐休斯·劳埃欧勒那儿借来,指一个人老是在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纠缠自己创伤的痕迹或某一行动的后果:恋人絮语的一种鲜明的方式。1……患絮叨症的恋人则不断地抚弄自己的创伤。最后一片叶子信神。不管恋人受到哪种文化的熏陶,他的生活中总免不了会有占卜问卦、求神还愿的事儿。1“树上还剩下屈指可数的几片残叶,我常常面对着它们陷入沉思。我凝视着其中的一片,并把我的希望和它联系在一起。当寒风吹动它时,我禁不住为之颤栗,倘若它一旦飘落,唉,我的希望也就随之消亡了。”“我真丑恶”怪物。恋人忽然意识到他正在把情偶塞进一个专制的罗网:他觉得自己从一个可怜虫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1在柏拉图所著的《斐德若》这篇对话录中,诡辩派学者利西亚斯以及早年的苏格拉底(在他尚未推翻自己先前发表的言论时)的表述都建立在这样一个原则上:对被爱者来说,恋人(由于他的笨拙、迟钝)是令人难以忍受的。随后便列举了各种各样令人讨厌的特征:恋人不能忍受任何在情偶眼里显得比他优越或甚至相等的人,他竭力贬低所有的情敌;他迫使情偶变得孤陋寡闻,对除了恋人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全然无知;他内心希望情偶丧失其最宝贵的一切:父母亲及亲朋好友;他既不要清偶有家庭,也不愿他/她有孩子;他就是这样终日纠缠,令人烦厌,不论白天黑夜,他都不甘心被冷落;尽管已经年老体衰(这本身就够腻味的了),他仍然像个专横的警察,时刻都在鬼鬼祟祟地监视他的情偶,然而这决不妨碍他自己做出不忠诚或无情无义的事来。不管恋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内心充满了卑劣的情欲,他没有宽容的爱。2“我说,你听我说,所以我们存在。”无动于衷漠然。恋人十分不安,因为情偶对他的话(谈话或信件)很少有反应,甚至于不作出回答。1“你和他说话时,不管在谈论什么话题,X君似乎经常在看着别的什么地方,听着别的什么:你觉得无趣,便戛然顿住;很长一段沉默以后,X君会说:“接下去说呀,我正听着呢”;于是你又努力接着话头往下说。说了些什么,你自己也不相信。”(像一个糟糕的音乐厅,感情交流的空间也有声音无法抵达的死角。——而一个理想的谈话者,你的朋友,难道不正是应该由他在你周围造就最大可能的回音吗?友谊不正是一个完全共鸣的空间?)2恋爱关系是一台精密的机器,音乐意义上的协调一致,一丝不苟是最关键的;容不得一点差错;严格地说,我说出的话并不是待清理的垃圾,而是“积压的陈货”:(流通中)没有被消费,所以得销毁掉。(听者的心不在焉让人心里七上八下:我是说下去,继续“空”谈?那就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而敏感的恋爱心理又不容许这样做。还是停下来,干脆不吱声?这又似乎是在赌气,在指责对方,那又会引出一场“风波”。真让人左右为难。)3“所谓死亡,主要是指看到的一切都等于白看。为我们早已觉察到的不幸而痛惜。”(弗朗索瓦·威尔:《急流》)。阴云阴云。即在各种不同情况下影响恋人的坏情绪。“夜照亮了夜”夜。任何一种状态,只要它在恋人身上引发(诸如情感的、智慧的以及存在的等等)有关黑暗的引喻,那就是我们这里所说的夜;恋人正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挣扎或是平静下来。绸带物体。任何物体,一经情偶的触碰,就成了这身体的一部分,恋人也就情着一片痴情迷上了它。2爱情世界除了这些恋物之外,不存在任何其它东西。这是个贫乏、干枯、抽象、颓败的世界;我的目光穿过事物,但并不感到它们的诱惑;我只感觉到“妩媚的身体”,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感受。爱情的诲淫诲淫。虽说现代舆论将多愁善感的爱情贬得一文不值,可它在恋人眼里却意味着某种强烈的反叛,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恋人往往陷于孤独,被人遗弃;由于价值观的逆转,如今正是这种多愁善感性造成了爱情的诲淫。2……“现代精神的显著标记不是谎言,而是天真,它体现在骗人的伦理主义中。3恋人陷入了痴迷(他“转移了价值感”);但他的痴迷是愚蠢的。还有谁比恋人更蠢呢?4一切不合时宜(落后于时代)的东西都是诲淫的,作为(现代的)神明,历史是专制的,不允许我们不合时宜。5恋爱中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其实没有任何意义,而这种极其严肃认真的无为恰恰就是不合时宜的。6如今,由社会规定的、对所有出格行为征收的道德税对激情的打击超过了对性欲的打击。眼泪赞哭泣——恋人易于哭泣的禀性及流泪的具体表现方式和功用。3我通过哭泣来打动对方,对他施加压力(“看看你将我弄成什么样子了”),对方便可能——常情就是这样——被迫要表示公开的同情或冷漠;但我也可能冲着自己哭。我让自己落泪,为了证实我的悲伤并不是幻觉:眼泪是符号迹象而不是表情。借助泪水,我叙述了个故事,我敷设了一个悲痛的神话,然后便将自己维系其上:我与它俱生,因为通过哭泣,我为自己设立了一个探询者,得到了“最真实的”讯息,身心的、而不是口头的讯息:“嘴上说的算什么?一滴眼泪要管用得多。”闲话闲话——恋人因心上人成了别人“闲话”对象并被大家随便谈论而感到的难堪。2闲话是真理的声音(维特真要爱上一个已经属于别人的对象),这个声音又有着神奇的力量:那个朋友是个邪恶精灵,她表面上规劝警告,实际上在预告引诱。……每当我听到知识科学的声音时,我简直就像叫到了闲话的声音;它轻松自如,毫无顾忌,客观地描述并挑剔我所偏爱的对象;它是按照事实说话。为什么?为什么——尽管他一再自问,为什么自己得不到爱情,恋人仍相信他心上人是爱他的,只不过是不愿说出来罢了。抢劫/陶醉抢劫/陶醉——所谓初级阶段(尽管事后可以重温),恋人被意中人的形象“抢劫/陶醉”(被俘虏,销了魂,通常称为“一见钟情”;咬文嚼字:“心旌神摇”)3爱情需要发泄,就像动物发情一样;诱发引动是偶然的,但机制却是潜在的、有规律的,就像动物的季节交配一样。7恋爱在时间上有个圈套(这个圈套就叫恋爱故事)。我(与所有人一样)相信爱情是一个片断,有头(一见钟情)有尾(自杀、抛弃、变心,激流勇退,进修道院,离家出走,等等)。令人惋惜?遗憾。恋人在想象自己的死亡时,似乎看到情偶的生活依然如故,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天空是多么蓝啊”缘分。在一见钟情的狂喜之后,在因恋爱关系引起的种种烦恼出现之前,有一段幸福的时光,所谓缘分——情投意合——就是指体现这幸福时光的情境。2(缘分是光彩夺目的;恋人在回忆自己的恋爱经历时只记得其中的一个阶段,他会说到“爱情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隧道”。)3(两人尚未相互认识;于是就得自我介绍:“这就是我。”这里有叙述的快感,它既满足了了解,同时又推迟了了解,一句话,纠缠不清。逢到有缘分的相会,我总是不断地重新活跃起来,我很轻佻。)回响回响。这是恋人主观意识的基本形式:一个词,一个意象,都会在恋人的情感意识中产生痛苦的回响。3床(在白天)是驰骋想象的地方;桌子——不管你在那儿干什么——使你重新回到现实。晨曲醒。不管是怎么个醒法,恋人每次一醒来总是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情欲的纠葛。争吵争吵——这一情景包括各种口角和闹别扭的(按家常的说法)场面。1(争吵是一种没有受孕风险的交欢)。4争吵没有什么内在意义,既不地澄清事实,也不会带来转机。争吵既没有什么实效,也谈不上有什么逻辑意义;它只是一种奢侈,吃饱了没事干:像放纵的性冲动一样去留无迹,也不会留下什么污点。悖论在萨德的作品中,暴行也不会留下污迹;人很快就恢复了元气。——为了新的付出:不断地被挫伤、凌辱、折磨,觉丝蒂娜总还是那么水灵灵,安然无恙。争吵的双方也是这样:经过一场风波,他们又获得了新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这风波的微不足道的程度而言,争吵倒是像罗马式的呕吐:我触动我的软腭(我发作起来),我呕吐(恶语伤人),接着,我又心安理得地进食了。5虽说没有什么大意义,但争吵却是想争得一点意义。双方都想当最后拍板的那一方。最后发言,“作定论”,就是对在这之前双方所说的一切盖棺定论,包揽、占有、处理、敲打意义;……何为英雄?最后说话的人。谁可曾见过一个在弥留之际一言不发的?放弃最后发话(不想争辩什么)便属于一种反英雄的价值观念。亚伯拉罕便是:按照神旨他得作出牺牲时,他一声不吭;或者,更加大胆的回报——因为更不动声色(沉默常常招惹眼目)——是以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急转弯来代替最后发话。禅宗大师就是这样做的。当别人要他回答“何为佛”时,他脱去林屐顶在头上,飘然而去;不露痕迹地化解了最后一说,真是无为而无不为。“没有一个神甫为他送葬”孤单。这情境并不表示恋人人性的孤独,而是指他的“哲学意义上的”孤独,既然现在已没有任何一个重要的思想(表述)体系把爱——情欲当一回事来认真对待。3阿尔西巴德说,恋人就好比被蛇咬过的人:“他们不愿向任何人提起他们的不幸,除了那些跟他们有着共同遭遇的人,因为只有这些人才理解和体谅他们由于痛苦的缘故竟然会说出或做出那样的事来”:不过是稀稀拉拉的一群“饿死鬼”,一群殉情者(同一上恋人不就要轻生好多次?),没有任何一种伟大的言语(除了以前传奇中的只言片语)理会他们。符号的不确定性符号。不管恋人是要证明自己的爱情,还是竭尽全力要弄清对方是否爱他,反正他没有任何可靠的符号的体系可以指望。3弗洛伊德对未婚妻说:“唯一使我感到痛苦的事情就是无法向你证明我的爱情。”纪德:“她的一切举动似乎都意味着:既然他已不再爱我,那我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可事实上我还爱着她,甚至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爱她;但要向她证明这一点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符号并非证明,既然谁都能制造出虚假或模糊的符号来。由此不得不接受(完全是自相矛盾地)言语的至高无上的权威:既然没有任何东西能给言语作担保,我就将言语当作唯一的、终极的保险,我不再相信诠释。我把对方的任何话都当作真实的符号来接收;而且,当我说话的时候,我毫不怀疑对方也把我的话当真。由此可见袒露心迹有何等重要,我想从对方那里把表达他感情的方式夺过来,并不断地对他说我爱他;没必要暗示或猜测:要想让人知道一件事情,那就得把它说出来;但同时,只要它一经说出,那它就很有可能是真的。“今夜星光灿烂”回忆。幸福和/或痛苦地回忆起与情偶相联的某件东西、姿势或情景,这回忆带着如下特征:未完成过去时态侵入恋人表述的语法范畴。2“今夜星光灿烂。”这幸福是一去不复返了。回忆使我满足,使我悲伤。未完成过去时是诱惑的时态;貌似生动,实际并不真动;未完成的实在,未完成的死亡;既没有遗忘,也没有复活;有的只是记忆的诱饵,搞得人疲惫不堪。由于情景急于充当一个角色,它们从一开始就处于回忆状态;往往在情景正在形成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预见到这一点了。这幕时间的戏剧恰恰与追寻失去的时间相反;因为我是在激动地、一幕一幕顺着次序回忆,而不是哲学地、推理地回忆;我回忆是为了感到幸福/不幸——而不是为了理解。我不写作,不闭门创作那寻回失去的时间的巨著。轻生之念自杀。在恋爱中常常地冒出轻重之念: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桩都会引发自杀的想法。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恋人老是想给对方下定义,又苦于无从对付这个定义的种种不稳定因素,于是幻想得某种睿智,以便能恰如其分地把握对方,而无需借助任何形容语。3(在餐馆里,最后一道菜上完之后,人们就开始收拾桌子,重新准备明天的事情;同时的白桌布,同样的餐具,同样的盐瓶:这是位置的世界、轮流替换的世界,没有什么。)4于是,在这瞬间,我达到了一种无形容词的言语。我爱对方,并非因为他的(被历数的)优点特征,而是因为他的自然存在;由于某种你可以称为神秘的意念作用,我爱,但并不是爱他这个人怎样,而是爱他存在着。恋人用一种迟钝呆板的言语来抗议(对抗世上所有灵活巧妙的言语);一切评判都被停止,对词意的恐惧亦摧毁。在这个意念作用中被我清除的恰恰是优点(价值、长处)这一范畴:正像神秘主义者对神明(这仍然是一种属性、品质)无动于衷一样,由于我达到了对方的什么,我用不着再拿奉献去对抗欲望:我似乎觉得能够减弱自己对对方的欲求,同时又能更多地享受到对方给我的欢乐。(什么的死敌是饶舌,这个邪恶的泡制形容词的作坊。跟“就是这样”的情偶最为想象的是文本,我没法在文本中插入任何形容词:我从中得到快感,但毋须去辨识它。)5什么,不就是朋友吗?他会暂时远离你,但他的形象却不会湮灭。“我们曾经是朋友,如今成了路人。这样挺好,没必要去设法掩盖它,就好像是遮掩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我们就像两艘各行其道、追寻各自目的地的航船;也许我们能够邂逅并欢乐一番,像我们曾经做过的那样——两船并排憩息在同一个港湾里,淋浴在阳光里,如此的安详,仿佛它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完全一致的目的地。可是随后,我们又为自己不可抗拒的使命所推动,彼此分离,天各一方,各自漂泊到海上,淋浴在不同的阳光里——可能永远不再相会,也可能再次相逢,但不再相识;不同的大海和阳光也许已经将我们改变!”温情温情。这是一种快感,但同时也是令人不安的评估——面对情偶所表现出的百般温柔,恋人意识到自己对这种种温情并不享有特权。1性的快感不是借代,一旦得到,即被切断;那是原本一直封闭着的节日,只是由于禁忌时而被冲破才迸发出来。温情而恰恰相反,它只是没完没了的、永不枯竭的借代;温柔的动作,插曲(晚会愉悦的和谐),没有任何办法让它们停下来,除非它们撕成碎片:似乎一切都重新出了问题:又是同样的节奏——vritti——涅槃的远遁。结合结合。与情偶完美结合的梦想。1完美结合的命名:“唯一而单纯的乐趣”,“无瑕纯净的快乐,完美的梦幻,最高的理想,”“神灵的壮丽”,是共有的安宁。或者说,是占有的满足;我幻想着,我们按照某种绝对的占有原则互相从对方那儿得到快乐;这是会结出果实的结合,是爱情的开花、结果fruition(结果)这个词是否是迂腐了点?他所说的享乐由于这起首字母的摩擦音以及尖细的元音造成的流动更增添了口腔的快感;在说这个词的时候,我在嘴里享受到这结合的快感)。2“在她那一半里再粘上我那一半。”我看了一部电影(并不怎么样),一个剧中人提到柏拉图和两性人。看来谁都知道那两个半边试图将自己重新弥合到一块的故事(所谓欲望,就是:缺少所有的——给予人所无的;是附加,而不是补足)。4人人都说完美的结合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可这梦想就是没法打消。我十分固执。“在雅典的石碑上,看不到那种将死者打扮成英雄的颂扬,那种诀别的场面——夫妻告别,手拉着手,这是只有第一种力量才能斩断的婚约的最后关头——;有的只是哀悼,它就是这样一下子被表现出来[……]没有你,我也就不成其为我了。”我的梦想,正是在被表现出一哀悼中得到证实;我能够相信这一点,既然我的梦想是会死的(唯一不可能的事就是不朽)。真实真实。当恋人考虑他的爱情时,产生了某种“真实的感受”;这里所谓的真实即指一切与之相关联的言语插曲或片断;恋人自以为是唯一能够“实事求是”看待情偶的人;他确信自己的欲求的特殊性就是一种真实,而且在这方面他是不会让步的。1(盲目的爱情:这话不对。爱情使人睁大眼睛,使人有明见:我对你有绝对的认识。好比秘书和上司之间的关系:不错,你可以任意支配我,但我对你却了如指掌。)3真实,也许就是指这个:一旦被夺去了生命,那么除了死亡之外,他(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人们常说的“这日子真没什么过头”)。因此,从高梭这个名字可以引申出:他叫“真实”(Emeth);去掉起首字母,变成“他死了”(Meth)。再不然:真实,也许就是指在幻觉中应该被延缓,但决不是被否定、被损害或出卖的东西;它的无法再压缩的部分,即临终前老是想认识的东西(或者换种表达方式:“那我到死都不会知道……等等。”)(恋人自阉未遂?他固执地要把这个失败变成某种价值。)4真实:就是不在点子上。有个和尚问赵周:“代表真实的唯一和决定性的词是什么?”(……)大师答曰:“是。”我并不认为这一回答表达了某种寻常的观点,所谓一种模糊的关于一般应承的先入为主之见就是有关真实的哲学奥秘。我的理解是,大师古怪地用一个副词去应答代词,用“是”去应答“什么”,实际就是要答非所问,或者不答在点子上;这是聋子的回答,正像他回答另一个和尚的问题一样:后者问他:“据说万物可归一,那么一又归于什么?”赵周答曰:“我在秦县时,让人给我做了一件袍子,重七斤。”有节制的醉占有欲。由于恋人意识到恋爱关系的种种麻烦都是因为自己不停地想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占有对方所致,他便决定从今以后放弃一切对情偶的“占有欲”。1清心寡欲(这是从东方搬来的一个词儿)是自杀的一种改头换面的替代物。不(因爱情)寻短见也就意味着:打定主意不占有对方。维特自杀的瞬间本来可以是打定主意放弃占有夏洛蒂的瞬间:不是这个就是死亡(可见是多么庄严的时刻)。3那么,如果清心寡欲是一个(总算有一个!)权宜之计呢?要是我总想(尽管是悄悄地)征服对方而表面上又装出对他不再抱有非份之想的样子?要不我就引退以便更可靠地占有他?“黑寡妇”这种牌戏(谁吃进牌最少就是赢家)建立在一种哲人的伪装上(“我的力量就在我的软弱中”)。这种想法是一种狡诈,因为它置身于情欲的内核之中,并不影响到情欲的缠绵和焦虑。(最后的陷阱:抛弃了一切占有欲后,我为自塑的“美好形象”感到激动、兴奋。我还是没有摆脱系统:“阿尔芒斯为某种道德的激情所激动,这种道德仍然是某种爱恋奥克塔弗的方式……”)4为了使清心寡欲的想法能脱离想象体系,我就得做到(由于某种莫名其妙的疲惫造成的决定性作用):听任自己飘落在言语之外的某个地方,沉沦到情性中,而且方式极其简单:坐下(“安闲端坐无所用心,春天来临青草自生”)。还是东方:不愿抓住“非占有欲”?来(自对方)亦听便,去(到对方)亦自由?什么都不攫取,什么都不拒绝:接受但不保存,制造但不占据,等等。或者:“道常无为而无不为。”5于是清心寡欲就由于这样一个冒险的意念而依然充满着欲望:“我爱你”萦系在我的心头,但我守口如瓶。我在心里对不再是或还未成为我的对方的人说: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爱你。尼采的调子:“别再祈祷、祝福了!”神秘主义者的调子:“最最甘美、芳香、醉人的酒[……]颓丧的灵魂没喝就醉了,自由的、酩酊的灵魂!这健忘的、同时也是被遗忘的灵魂,竟然为了它从未饮过、并且永远也不会饮用的东西而中酒!”

精彩短评 (总计46条)

  •     可能是我太老了。竟然全无感触。
  •     怪不得他没结婚好像也鲜有风流史
  •     治失恋,疗效好,不反弹
  •     还需要多读遍…… 游荡。爱情是从这一个人游荡到另一个人。
  •     大学时读过。
  •     可惜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没有恋爱过。要不然回更有感触的吧
  •     deconstruction is not easy, nor straightforward.
  •     神
  •     大爱封面。摘抄到疲惫。除了《少年维特之烦恼》《会饮》两个文本,应该也有罗兰巴特自个儿恋人心境的陷入和跳出。“爱情让我想得太多。”絮叨症的癫狂和清醒。那些可爱又恰如其分的言语直抵心底。
  •     挺扯淡的。也挺好的。译者很厉害
  •     詞源語義文字遊戲,意識流蕩妙語連珠;這本小書讀的很慢,故人種種形狀,一樣情思,萬般絮語,不可阻擋地湧入,拿來熨帖,拿來比附,以致不忍卒讀。送一句話給自己,“想象的流亡是痊癒的必由之路”。
  •     可爱。说不清自己对情偶的爱慕究竟是怎么回事,恋人只好用了这么个呆板的词儿:“可爱!”
  •     当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说什么?恋人絮语。
  •     有些句子和词用的真是恰到好处,解构主义是一个艺术活~
  •     我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尝试读这个版本,当时我觉得必定是因为翻译的艰深和晦涩让我读起来如读乱码,后来我又买了封面黄色的版本,不仅读起来趣味十足,作者的语言和结构也让人沉迷。后来我想,可能那时候我又兴味十足地投入到毫无指望的恋爱中
  •     让人迷醉的fugitive
  •     很难想象巴特怎么抓住这些思绪的。也很难想象译者能翻出“重七斤”怎么会不知道赵州的。
  •     对我,比较适合闲时一翻,太散点了,若想系统思考,恐怕不仅事与愿违,还会徒劳无功。
  •     关于献辞这一章。完全不懂……但是想象之流亡以及为什么这两章如同炮弹把我直接毁灭了。太直接太清醒太无可辩驳。我在想什么。所有被拆解分析。剩下的结论呢。我们都在谈着我们做不到的理性罢了。说不说我爱你,或者说我不爱你。能改变我爱你的真实么。
  •     有意思,从小说和经典中寻找恋人话语的形态
  •     张穷与推荐 仿佛在听戏白 特能融进去
  •     其实不晓得为卷毛能分到“哲学”一栏。。。
  •     喜欢封面这感觉啊 内容还行
  •     看完《少年维特之烦恼》后才看的此书。未接触罗兰巴特以前,他给我的印象是,类似崇高的感觉;同时,他的结构主义,又给我一种支离破碎之感。坦白讲,连续看了很多页,我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到底跟维特,或跟维特的爱情有关系吗?于是,就算当做爱情小说,我也要把他读下来。你会发现,他的思维是那样细密,一部完整的小说在被解剖之后,虽然故事本身作出了牺牲,但对于我们看文学,无疑又提供了一个视角。那种细致入微的分析,旁征博引的阐释,都非常有魅力!
  •     說實在的,我似懂非懂。
  •     当别人热火朝天的谈论陈奕迅的《恋人絮语》时,我转向了经典的罗兰巴特著作。不枉我期盼了这么久,没让我失望。真是一部很好的作品。篇幅短小,解构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维特恰到好处,虽然有的感情戏有点夸张,但不妨碍他的经典之名。
  •     结构?——去读他吧。 解构?——还是去读他吧!
  •     电子版
  •     难道不是3.50元?!
  •     读不懂啊,一个下午睡着了两次……
  •     一開始的目標就很明確,不把它當成一本哲學書籍來分析。於是無知地看啊看,接受書中的觀點並共鳴或駁斥。一方面,巴特把戀人與戀人間許多奇妙的相似展示給我,但另一方面,因為個人其實不喜歡“維特”,覺得這樣的男子比較噁心,因此有些篇章沒有引起我的思考……
  •     书里藏着种不悲不喜的调调,将无法言说以展示,会有同感,但也仅仅如此。
  •     我居然读的是这个版本。。买的另一个版本OMG- -!!
  •     每一句都是致命一击。
  •     我不想谈恋爱了(虽然我并没有谈过→_→)
  •     很久前看过的书,什么都忘光了,只存有当时爱不释手的记忆……
  •     读书快慢,实与兴致相关。尤其我这样随性的人。
  •     就是这个版本
  •     也不知道看懂了几成。恋爱时再看吧。
  •     罗兰巴特真是有才华呀。。。好像每一页都有可做摘抄的东西,不过读得挺不仔细的。。。
  •       我深深眷恋、藉以生存的对方的形象已不复存在;有时会因怨天尤人而永久地抹去那个倩影,有时又因极度的幸福而与那音容笑貌神交;不管怎样悲欢离合,我总是丢了魂;眼前既没有你,也没有我,也没有神,没有一样可以应答的东西。
      
      “我写很多关于你的文字,无病呻吟的文字,我自己并不喜欢——这是束缚,是对于写作的束缚。但我无力冲破牢笼。你丝毫不在乎我写的文字,你似乎无动于衷。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冷淡,你是没有心的人。但现在我原谅你了,我同时也原谅自己空虚的文字。我猜你看的时候,简直被那些为文字的存在压迫得厉害。我有点不大看得起自己,因为我总是不能压低自己的存在感,我总是想努力的告诉别人,我存在。这些文字,对你的喜欢,无非是为了想通过你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这些分析的文字,无不向你说明我无比理性,当真实的你看到文字中的“你”,你就知道了,那不是你。你也就知道了,这个女孩她的所有话都是对自己说的,我原来是局外人。”
  •     当时胡乱读了
  •     因为不理解所以想去了解,但是从理性分析的角度去理解大概很可能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经历,只是已经太遥远而模糊,无法拿来分析。以及如果真的要从解构主义去看,还是学好法语去啃原文吧。
  •     看得不是时候
  •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這便是地地道道的柔情。
  •     用典、情境、意象、譬喻都俏皮而熨帖,有解构的快感又有积淀的沉重感。p.s 翻译很不错,到位 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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