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后是民国》书评

晚清之后是民国

从民国肇始到北伐，这段历史长久来被人们视为最黑暗的岁月，可谓是中国的“中世纪”，在传统的视角下，北洋军阀政府的各任首脑，不论是“窃国大盗”袁世凯，还是后来的北洋三杰“龙、虎、狗”，都被视为唯恐天下不乱的民贼。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吗？就教科书的解释叙述，明显存在难解生疑之处，剥去对这些人的偏见，还原一个真实的历史有多难呢？《晚清之后是民国——1916-1928年的中国》这本书为此做了一系列的尝试，这本在图书馆偶然发现的书，给我提供了一个别样的时代见解。文起用了一段逸事，民国成立后，袁世凯同顾维钧有过一次这样的谈话，“袁问：‘中国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共和国？’顾回答：‘共和意味着公众的国家或者民有的国家。’袁担忧中国的老百姓不能理解这些道理，‘中国女仆打扫屋子时，会把垃圾倒在大街上，她所关心的，只是自己屋子的清洁，至于大街上脏不脏，她不管呢！’”顾维钧认为民智还需要培养，但是袁认为这需要几个世纪，由此顾认为袁无共和之心。抛去偏见，细细品味这段话，袁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到今天，中国的公民意识始终不高，更多的还是考虑自身。或许这也是袁后来称帝的原因。“五色斑斓，光怪陆离；礼溃乐崩，纲常不在；百废待举，疑虑如雾。”二十世纪初的中国社会，交织着新旧冲突、派系纷争、内外隐忧的狂澜轮番上演，一方面接受传统科举教育、富有社会声望却对宪政一知半解的旧政府官员在“修齐治平”的梦想中始终保有对于权谋与韬略的热情，视“王天下”为信仰；另一方面，兼有传统与新学的学者在保守主义的驱使下渴望实现政治上的平稳过渡；然而，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革命党人则企图以倾倒高楼之举，另辟广厦。这段历史，正如作者所言，是新旧纷争，各派见解交杂，冲突不断的岁月，对中国的未来应该怎么走，这个问题的不同解答，正是这段历史纷扰的原因。先谈这本书的优点，首先是详细，该说的哪怕不该说的都有叙述，往往为人忽略的北洋时期的成就，不论巨细，大的到收复外蒙，小的到确定国歌都有详细的叙述。对历任总统，总理，重要人物组织，还于书后加了附录，以备查验；其次是对史料的引用，不仅结合了最新的成果，还运用了新的材料，很多地方都应用了当时名人的日记，追忆，真实生动，如黎元洪上任前夕的“兵变”；最后是对历史人物的还原，历史人物不是死的，而是活的，他们也有情感，也有自己的想法，已经不同方式的爱国，梁启超，杨度等人多次的思想转变，如果不了解当时的背景，很容易理解为见风使舵，没有原则，谁知道在纷乱的时代里，每个人都有一颗火热的心呢？“火车到达廊坊车站后，段祺瑞让人打开了车窗，怔怔地看着站台达十来分钟。待回过头来，人们看到六十一岁的段祺瑞老泪纵横······如果二十世纪之初的中国注定是乱世，哪有会力挽狂澜之人呢？”读到这段，感慨万千，不知是为历史哀叹，还是为作者文笔打动，“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虽说优点很多，不胜枚举，但是也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作者引用甚多，但是不管是直接引用，还是间接引用，都没有附上注释，不知是作者的自身习惯，还是因为出版的问题，算是一点小瑕疵。

际会

“五色斑斓，光怪陆离；礼溃乐崩，纲常不在；百废待举，疑虑如雾。”二十世纪初的中国社会，交织着新旧冲突、派系纷争、内外隐忧的狂澜轮番上演，一方面接受传统科举教育、富有社会声望却对宪政一知半解的旧政府官员在“修齐治平”的梦想中始终保有对于权谋与韬略的热情，视“王天下”为信仰；另一方面，兼有传统与新学的学者在保守主义的驱使下渴望实现政治上的平稳过渡；然而，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革命党人则企图以倾倒高楼之举，另辟广厦。那个时代，“新建立的‘象牙之塔’中，坚定的理想主义者，与实用主义者混杂在一起；坚定的宪政信仰，与传统的权谋者厮混在一起；坚定的爱国主义者，与各种乔装打扮的卖国贼厮混在一起”，一切都是试炼，一切都在摸索，一切都是未知，诚如作者所言，彼时的神州大地，“就像暴风雨中的小树一样危在旦夕，它所面临的尴尬，不只在外部，更有内部的纠结；理性和公正缺乏，阴谋无孔不入；暴力虎视眈眈，派系无所不在。”本书作者赵焰，因写作题材广泛而素有“中国茨威格”之称，其出版的历史文化散文《第三只眼看徽州》系列、《在淮河边上讲中国历史》、《晚清三部曲》（《晚清有个李鸿章》、《晚清有个曾国藩》、《晚清有个袁世凯》）等作品均以深刻隽永的笔触、细腻传神的表达描绘出了一幅幅生动斑斓的历史图景。本书亦然，作者全景式地铺展行文，为读者细腻、详实地刻画出了1916至1928年期间，神州沃土上的风云际会。就像作者在楔子中描述的那样，“辛亥革命带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共和国，那种匆忙之中效仿西方建立的宪政更像是空中楼阁，甚至连倡导者也没有系统而全盘地规划，就匆匆上阵了”。本书开头，赵焰便已乱局之由——袁世凯之死为楔关照了二十世纪初中国社会波澜壮阔的历史远景，并以此展开，细致、详实地展示了真实历史环境及人物与事件的纠葛对于历史进程的影响。晚清之后的民国究竟呈现出了怎样的生态？进退博弈之间谁又是真正的赢家？历史车轮前进的方向究竟是必然或是偶然？围绕这些百年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却又难得其解的关键问题，作者以冷静且犀利的目光，带着对于历史现实深刻的思考与质疑来打探真相与实质，既不故作高深，也不戏谑浅薄，以真实、全面的历史素材以及独特、新颖的写作视角，将黎元洪就职、张勋进京、五四运动等中国历史上惊天动地的重大历史事件作为依托，以细枝末节考量历史事件发生的实质，为读者织结了一张庞大而细密的历史之网，耐人寻味、引人深思。“乱云飞渡之中既然上路，就得往前走吧——谁也无法算计得出，这个古老帝国蹒跚前行，到底需要付出多少鲜血与财富的代价，以及动乱与反复的时间”，但那是无数偶然与必然、机遇与挑战际会的时代，是我们今天回首，从不曾远去的，昨天。

《晚清之后是民国》书摘

电子版难记页码，故省略。1、为避免车夫中暑热死，警察厅发布告责成所辖各段警察劝阻车夫快跑，鼓励商人捐钱在路边设施茶处让车夫能够喝到茶水。弱势群体能否得到各方面的宽容与关照，是判断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准。2、当街头政治成为流行，热情越来越多替代理性时，民主的方式、法治的框架，都已经被抛到脑后。3、两次加拉罕宣言。苏俄对北京政府的示好，显然别有深意。在当时情况下，那些名义上准备归还给中国的领土，大都操纵在俄国旧党谢米诺夫和日本人手中，苏俄对华宣言的真实意图，除了示好，同时也激起北京政府采取联苏反日和反白匪的行动。事实证明，老毛子马上翻脸了。4、虽然命名为直皖战争，不过战争的实质其实是吴佩孚以武力挑战中央权威。虽然持续时间较短，战争破坏性并不算大，不过它对于历史走势的影响，却异常长远。毕竟，这是一种非正常方式的挑战，他对于规则的破坏，以及由此生发的连锁反应，是始料未及的。军阀对政治的干预，从权谋诈术发展为武力干涉。5、人们渴望获取一条捷径，能一步登天解决所有问题。这样的思维方式，与中国数千年传统有关，中国人一直相信神秘性的作用，相信捷径，相信千年秘方，相信长生不老术以及成仙得道。中国人骨子里便是急躁且功利的，擅长直线性思维，坚信绝对二元论，非黑即白，非正即邪，非此即彼。我兔亦不能幸免。6、罗素和杜威互相不对眼，啧啧。John Bull和Uncle Sam......杜威认为罗素对本阶层以外的人怀有一种贵族式的轻蔑，罗素则根本看不起美国知识人，认为在那里居住的人跟那个新兴的国家一样，很难有深刻的思想和学术。7、罗素：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是工业主义的两种形式；帝国主义和自决力量（即为被压迫国家争取自由的势力）是民族主义的两种形式。当今世界的巨大冲突由这样两种势力形成：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一伙，而社会主义和自决力量一伙。8、（1923年）10月9日，孙中山以大元帅名义下令讨伐曹锟，通缉贿选议员......孙中山虽然慷慨反对，不过底气明显不足，因为主持本次贿选的众议长吴景濂曾是其当年战友。接受贿银投票给曹锟的医院几乎都是第一届国会助宋教仁获得大胜的国民党议员，也是各省的革命党人和立宪派。9、孙先生一出，精神的或实际政治的，果有何物以俾补中国乎？不独此也，彼急求成功，为敷衍一时计，从来不问其对手为何人，只有乞助于妥协一途。甚至联络日本，因无结果乃转而欲利用俄国，不图反为俄国所利用。10、1921年4月7日，两百多议员召开非常国会，表决通过了中华民国政府组织大纲。大纲只规定了大总统的产生和权限，却没有任期说明，也没有规定政府的组织架构。一切政务、军务、内阁任免，均由大总统乾纲独断。会议采用记名投票，以示负责......孙中山当选为中华民国大总统，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小时，称得上世界上最快的一次总统选举。孙218票，陈3票，废票1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