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终于看完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结局我并没猜着,甚至人物也玩了个大逆转,但是白痴公爵一语成谶。陀公的书中总充满着一股子恨意,不掩饰的恶毒,就像伊波利特,一个无可挽回的濒死的人怨恨地留意着活着并且势必继续活下去的世界,不遗余力的揭示、暴露这个看似详和世界的黑暗,这是他的义务与责任。1849年12月22日,穿白衣犯有“思想上的阴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带到了刑场——亲身参与了一个玩笑,那年他不过28岁,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儿过,而且有点儿早,于是一个兴许大有可为的愤青儿立马变成毒舌派掌门人了。娜斯塔霞·菲立波夫娜差不多是《被伤害与侮辱的人们》中娜达莎的翻版:美艳、圣洁,更重要的是——自怨自怜,虽然这种情绪被别的情绪自然或者刻意地掩盖了。但这一次陀公走得更远,直接在尾声中把娜斯塔霞的圣洁外衣给剥得精光,当然这些话出自另一个怀有救世精神的姑娘之口:“您无非认为,您这样装腔作势、矫揉造作是在从事一桩崇高的伟举……您读了太多的诗文,受的教育太多,跟您的……身份不相称;您是个沉迷在书本里的女人,无所事事的娇小姐;再加上您的虚荣心,这就是您的全部原因……”这里面有一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东西,不用管它,毕竟这故事发生在19世纪,但是一个毒舌派掌门便如此把一个美的形象打破,别管她美得如此颠倒众生,说到底她不过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没有什么气节,也没什么崇高,甚至越美越做作。我想陀公早年间实在受了太大的打击,于是不相信美,甚至到了恨美(自然丑也恨)的地步,像个怀疑论者。这样好吗?也许好,但是不是有些……太灰暗?毕竟粉饰太平对大多数来讲还是好的。“有思想的人活得很苦恼,而没有思想的人却活得始终很愉快。”这问题一定困扰着陀公,他希望大多数有思想,还是希望大多数……痛苦?不过陀公说了,他在《白痴》中是想描绘一个”绝对美好的人物”,不过“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件事更难的了,特别是在现在。”于是白痴梅诗金公爵具有被神化的耶稣基督特征:完全真诚却又十分软弱,充满怜悯却对一切又无能为力,于是在社会中特别是上层社会中想起了大家的嘲笑,他希望用“美拯救世界”,结果发现是痴人说梦。 濒死而复生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即时给他哥哥写了封信,“我身体里面还有着我的心,以及同样的肉与血。也能爱,能受苦,能希望,能记忆,而且这毕竟是生活。On voit le solei(看见太阳了)。”可太阳早晚得落山,伊波利特会冷笑着这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