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之地》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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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1-3
ISBN:9787532752188
作者:[美] 茱帕·拉希里
页数:295页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76页 - 离船上岸

午餐后,他开车送她回去,邀她到家里坐坐。他家附近相当静谧,街上可见晒衣绳吊挂在杏黄色的房屋之间,老人们悠闲地坐在折叠椅上。卡西克打开门锁,海玛站在他旁边等候,老人们静静看着两人。毫无疑问,他们还不会各奔东西,虽然多年没有见面,没有想起彼此,没有寻找对方,但毋庸置疑,他们的重逢弥足珍贵,不能不好好把握,两人都必须全力呵护迟来的缘分。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1页 - 地狱-天堂

从某个奇怪的角度来说,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妈妈和我爸爸逐渐喜欢上彼此,如果不是其他原因,那就是习惯使然。我相信部分原因是由于我离家上大学,不住在家里。因为这些年来,当我回家探望他们的时候,我注意到爸妈之间多了以前不存在的温情,两人悄悄逗弄对方,休戚与共,一方若有不适,另一方也相当担心。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6页 - 不适之地

少了他太太,他深知自己也可能忽然撒手西归,老是想着自己的大限之期。死亡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他父母和亲戚过世时,他总是身处另一个大陆,从未亲眼见证死亡的暴虐和残酷。但话又说回来,严格而言,他太太过世的时候,他也不在她身边,而是正在阅读杂志、啜饮从医院餐厅买来的热茶。但勾起他罪恶感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们心中充满了好多“以为”:以为手术会顺利进行,以为她会在医院待一晚、隔天就回家,以为朋友们两个星期后会到家里吃晚饭,以为再过几个星期,她会前往法国旅游。他们都以为手术只是他太太生命的小插曲,而不是生命的终点。他记得露玛在他怀里痛哭,好像忽然间又变成一个从脚踏车上摔了下来,或是被蜜蜂叮了一口的小女孩,他则像以前在那些场合中一样,为了她而保持坚强,一滴眼泪也没掉。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90页 - 权益之选

观礼时,他兴庆自己和潘偶有联系,两人的淡淡交情足以让他坐在这里看她结婚,见证她迈入人生的另一阶段,梅根,他的工作,他们在纽约的生活和两个女儿,阿米特只期望这些他知道的事情会持续下去,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使莫过于玛雅和莫妮卡的诞生,但那已成了历史;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让生命改观。他不想改变任何东西,但在内心深处,他有时多多少少渴望回到他跟梅根初始时,不为什么,只为了重享那种有所期待,有所渴慕的感觉。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2页 - 地狱—天堂

我妈妈想黛博拉保证绝对不怪她。她没有对黛博拉坦白多年以前的嫉妒之情,只说她很抱歉出了这种事情,碰到这种事真令人难过。她没有告诉黛博拉,普叔叔说结婚几个星期后,当我去参加女童军聚餐会、我爸爸还在上班时,她搜遍全家,把藏在抽屉和铁罐里的别针全都集中起来,还加上别再她手环上的那几支。凑够了之后,她把别整一个个别在她的纱丽上,让外层和里层的不了紧贴在一起,这样一来,没有人能从她身上扯下布料。然后,她拿了一罐打火机油和一盒火柴走出室外,来到寒冷的后院,后院中堆满了等着被清理的树叶,她在纱丽外面披上一件及膝的淡紫色风衣,在邻居眼中,她看起来肯定只是走出去透透气。她解开风衣,代开打火机油的瓶盖,淋湿自己,然后扣上纽扣,系上风衣的腰带。她走到我们家后面的垃圾桶旁,丢掉打火机油,然后走回后院中央,那盒火柴稳稳摆在她风衣口袋中。她在后院站了将近一小时,看着我们家,试图鼓起勇气点燃火柴。结果救了她一命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爸爸,而是住在我们胳膊。我妈妈向来不怎么熟的霍尔孔太太。她出来清扫她家后院的树叶,对着我妈妈大喊落日真漂亮、“我看到你已经观赏了好一会儿啰。”她说。我妈妈表示同意,然后走回家中。等到傍晚我爸爸和我回家时,她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餐,好像这一天跟其他任何一天没什么两样。
这一切,妈妈对黛博拉连提都没提。之后,当一个我想嫁给他的男人伤透了我的心时,妈妈才告诉了我。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6页

一些小事情让他爱上她。比如,她从不把书本放进背包或是袋子里,而是抱在胸前;她似乎总是穿得不够暖和,每年年初,当大家裹着毛衣和羽绒服的时候,她依然穿着绉边的鹿皮绒夹克;她名字的最后两个字母,刚好是他名字的头两个字母,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这件愚蠢的小事,但他却因此相信他们命中注定是一对。
阿米特只有一次鼓励勇气挑逗潘。大二那一年,他们在排队喝醉了酒,他吻了她,而且隔着她身上那件绿色的套头毛衣,把手放在她一边的乳房上。她先是回吻了他,允许他碰她,但后来她抽身,好像始终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情似的。“这下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她跟他说,他听了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她纵容他,把自己的一小部分献给他,然后把门关上,就像她的家人每年让他在他们家中放肆一回。
然而,过了这些年,他却偷偷感到兴高采烈,心中充满期望,就像每次接到潘和波顿家的消息后,他总是放下手边正在进行的所有事情,给予全部关注。这几段都非常有趣,而这段也许说明阿米特对潘的情感并没有彻底放下,但婚姻让这种爱变得安全起来,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提防什么?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192页 - 别管闲事

那天晚上在法劳克的公寓里,桑在浴室里梳洗干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爬进法劳克的衣柜里,哭得不能自控,一度甚至拿着一只鞋打自己。她拒绝出来,最后警察只好拉着她的腋下,强拖着她离开公寓,告诉保罗送她回家,一片片微小的花瓣和叶片依然黏在她的发间。在电梯里,她拉着保罗的手,开车回家的整条路上,她也没放手,在车里,她把头埋在两膝间,哭个不停,而且不肯放开保罗的手,即使他得换挡,她也一直抓着不放。他已帮她系上安全带;她的身体僵硬,不肯弯曲。当他们转进家里附近的街道时,她似乎也不抬就知道已经到家,到了那时,她不哭了。但流着鼻涕,伸出手背将它抹去。天空下起小雨,不到几秒钟,车窗和挡风板似乎布满了细痕,看起来像是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痕,小小的血滴凝结成一条条细细的斜纹。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3页 - 权宜之选

从外面看来,旅馆似乎不错,深褐色的墙板,屋顶尖斜,窗户的四边嵌着红色木框,好像是栋山间的滑雪木屋。但他们一进入查德威克旅馆的大厅,阿密特就感到失望:这个地方毫无特色,室内采用轻柔的色调重新装潢,部分壁纸的图案是草草画上的灰色斜线,好像某人拿着笔一支画线测试油墨,最后却写不出什么东西。 柜台旁边的黄铜旋转书架上摆满了伯克夏的旅游手册,阿米特办理住房手续时,梅根翻开一本手册的封面,随即露出一张地图。“确切说,我们在哪里?”她边问边再地图上比划,手指却落在地图上离实际地点很远的北面。
“这里。”阿米特指着一个城镇说,“湖在哪里,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形状有点像只兔子的湖。”
“我没看到。”梅根说。
“就在这里。”阿米特握着梅根的手指,稳稳地拉到那个位置。
“我的意思是,我看不出来湖怎么会像只兔子。”这短短的开篇对话,令我抓狂。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55页 - 天堂—地狱

我清晰地记得他开朗的笑声,也记得他瘦长的身躯懒洋洋地躺在公寓里那些单调、不成套的家具上。他额头饱满,留着厚厚的小胡子,长相颇为抢眼,他还留着一头过长的乱发,我妈妈说那头乱发让他看起来很像那个时候四处可见的美国嬉皮士。他的长腿不管坐在那里都快速抖动,当他手指夹着香烟、把研会弹进我妈妈特地为他准备的小茶杯时,那双修长的手微微颤动。“颇为抢眼”的描写,营养不良,神经质般敏感,一切都符合一个未安定的异乡人形象,形如刚于“不适之地”扎根的种子,本能地为适应这一切,“颤动”着,挣扎着。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140页

事隔一年半后看到他站在家里的门廊下,她却不觉生疏,只觉生命中缺失的一部分被再度修复完整,好像这会儿怀孕期间的体重已经消失,又可以穿上以前那些衣服。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8页

他记得这人姓“舒兹”,但他忘了叫什么名字。 “纱卡。”舒兹说,“阿米特·纱卡,对不对?” 阿米特伸出手,这下想起舒兹的名字。“很高兴见到你,这是我太太梅根,梅根,这是提姆。” 舒兹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我是泰德。” “喔,泰德,没错,没错,真对不起,泰德,来,见见我太太梅根。”他觉得像个白痴,这个小错误让他感到很丢脸,就像他当年在兰格弗的投一学期拼命想要讨好众人的那种心情。他咒骂自己根本不该称呼对方的名字,为什么不跟对方慢慢聊,等着名字自然而然被提及。“对不起,”泰德和梅根握手时,他又说了一次,“今天很累,开过来车程很远。” “没关系。”泰德说,那种口气却只让阿米特感觉更糟,“你爸妈孩子印度?” “他们搬回来,然后离开了。” “你最近在哪里?” 结果泰德也住在曼哈顿。他离了婚,目前在一家法律事务所工作。 “你们认识潘要嫁的这个老家伙吗?那个不是我们其中之一,却终于要跟他白头偕老的家伙?” “我没见过莱恩。”阿米特说,心想梅根听了泰德的话不知作何感想。 “我知道他帮电视台写剧本。”泰德说,“就是那种让我的工作看起来很光线的法律节目,这就是他们要搬去洛杉矶的原因。他们说节目中一个演员会来参加婚礼。” 他们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哪位知名人士。宾客们个个光鲜,许多女士穿着黑色礼服,阿米特想到梅根的裙子,赶紧靠向她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 “你们怎么认识的?”泰德问。 “医学院。”梅根说。 “喔,纱卡医生,佩服,佩服。” “只有她是医生。”阿米特说,“她念完了,我没有。”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2页

他爸妈不喜欢梅根普通的家境,也不喜欢她比他大五岁。她那种冷硬的美、拒戴隐形眼镜,以及她的身高,都不能打动他爸妈。她是个医生的事实于事无补,反而让他爸妈对阿米特更加失望。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46页

他知道女儿不是为他着想,所以才请他过来一起住。她是为了她自己。过去这些年来,除了供给她的一些显然必要的东西外,他从来不觉得她需要他,而这时,女儿需要他。正因为如此,女儿的邀请让他更加不悦。他心中仍存有父爱,这一部分永远不会消逝,也让他觉得必须接受女儿的邀请,但这不是他要的。在这里的一星期虽然愉快,却只让他更看清这一点。他不想成为领一个家庭的一分子,也不想介入其间的混乱、争吵和索求,这些都太伤神。他不想再住进一栋原本空荡荡、唯有借着岁月才逐渐填满的大房子,就像他的老家,那些孩子成长过程中觉得必须保存和拥有的书籍、物品和衣物,最近才被他全数丢弃。生活不断前进,直到某一阶段才停歇,而他已经走到那个阶段。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5页 - 权宜之选

在交往过程中,阿米特和梅根养成了换房间的习惯。两人相遇后第一次一去去波多黎各度假时,他们被安排到一楼的房间,于是里有一只死壁虎。梅根跟旅馆吧抱怨,结果他们被换到一间豪华套房,套房俯瞰这令人陶醉的蓝绿色大海以及形成强烈对比的蓝天。住在旅馆的那段时间,他们始终都把窗帘来开,面对那美景,边看海景边再床上采用侧卧姿势做爱。他们一早醒来就面向海景,整个房间、整张床、整个人都好像漂浮在海上。他们去威尼斯庆祝结婚一周年时,碰到了相同状况——在一个面对石墙的房间待了一晚后,他们换到靠着运河旁边的房间,每天早上都有艘平底小船停在那里贩卖水果蔬菜。但在目前的情况下,阿米特暗自盘算,他们已经在旅馆比较好的一边了:在旅馆前部的房间看出去将是停车场。换房间是个有趣的细节,与两人的性格相对称
而一旦换房间这个行为达成,给我的感觉,虽然是在争取权利,但却令我产生了他们是在享受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馈赠”的感觉——这种享受,需要靠争取,一旦争取,就立刻不自然起来。累。
“潘的婚礼会不一样。”他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会有一群伴娘。“
”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那种人。“
”你哪会知道!“梅根说,”很多女人在结婚那天会做出和平常不一样的事情,即使像潘那样的女人。“简明致命的对峙。她那细微的嘲笑声飘过他的耳迹,他没有认证听进去。他知道梅根对他接受潘的而邀请,参加她的婚礼感到惊讶,因为他和潘很少见面。虽然梅根没有表示不满,但他知道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强拖着她来到这个到处是陌生人的陌生地方,面对他的一段往事,而这段往事却与他和梅根共享的生活毫无关系。他知道梅根虽然不愿承认,但潘让她有种不安全感,她们见面的一两次,她表现出防备的态度,好像阿米特和潘曾是情人似的。阿米特和梅根刚认识时,两人交换过情史,和盘托出过在投入彼此怀抱之前的一连串罗曼史,但他始终没提到潘。没错,他曾经爱过潘,但因为她从未做过他的女友,所以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懒懒坐在椅子上,把脖子靠在坚硬的塑料背上休息,闭上眼睛。"我要喝杯酒。"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47页 - 不适之地

他不想成为另一个家庭的一分子,也不想介入其间的混乱、争吵和索求,这些都太伤神了。也不想生活在女儿婚姻的阴影中,在女儿生活的边缘过日子。他不想再住进一栋原本空荡荡、唯有借着岁月才逐渐填满的房子,就像他的老家。那些孩子成长过程中觉得必须保存和拥有的书籍、物品和衣物,最近才被他全数丢弃。生活不断前进,直到某一阶段才停歇,而他已经走到了那个阶段。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46页 - 不适之地

过去这些年来,除了供给她的一些显然必要的东西外,他从来不觉得她需要他,而这时,女儿需要他。正因为如此,女儿的邀请让他更加不悦。他心中仍存有父爱,这一部分永远不会消逝,也让他觉得必须接受女儿的邀请,但这不是他要的。在这里的一星期虽然愉快,却只让他更看清这一点。他不想成为另一个家庭的一分子,也不想介入其中的混乱、争吵和索求,这些都太伤神。他不想生活在女儿婚姻的阴影中,在女儿生活的边缘过日子。他不想再住进一栋原本空荡荡、唯有借着岁月才逐渐填满的大房子,就像他的老家,那些孩子成长过程中觉得必须保存和拥有的书籍、物品和衣物,最近才被他全数丢弃。生活不断前进,直到某一阶段才停歇,而他已经走到那个阶段。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9页 - 权宜之选

他把手伸到两层布料之间,感觉薄纱拂过他的手掌,丝绸擦过他的手背。就读于医学院时,他曾想成为外科医生,学习修复人体最细微的组织。但他始终未能如愿参加任何实习,只从课本和实验室里学习。 触感。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47页 - 不适之地

"他不想再住进一栋原本空荡荡,唯有接着岁月才逐渐填满的大房子."
"生活不断前进,直到某一阶段才停歇,而他已经走到那个阶段."
"但需求终究会消散,逐步降低到细微淡薄,无所定型,只怕一触即散."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60页 - 岁末

女孩们知道今天我是主角,对我相当尊重,但与此同时,我们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面。我知道她们一直没跟琦川或是我爸爸透露我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她们借由沉默来保护我,却也借此惩罚我,那天晚上的往事如今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其他一切都相形失色,她们极其礼貌的态度揭示出这一点。她们只跟彼此说话,虽然两人的口音已经美国化,但是我这两个继妹,这两个最像是我亲手足的女孩,如今却比她们刚刚抵达时更难理解。“大家靠近一点,”我爸爸从新买的相机后面下达指示,我伸出手臂揽住她们,卢帕和琵欧的肩膀却变得僵硬。“我们两个都向前进啰,卡西克。”毕业典礼后,爸爸跟我说,”新的路途等着我们探索。“不必说明,我也知道我们都感激琦川,谢谢她在那个留有妈妈一丝踪影、妈妈最终称之为家的地方烦心,也谢谢她逼着我们带上了那里的门。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7页 - 权益之选

虽然潘依然住在纽约,帮一家文学经济公司出售外国版权,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年最多碰一两次面,通常是在地铁、街角,或是大都会博物馆拥挤的展场中不期而遇。但他永远在她的通讯录名单里,因此,圣诞节或是他生日的时候,他总会受到她的卡片——她是那种会记得这类事情的人。当得知阿米特和梅根的婚讯时,她寄给他们蒂芙尼的烛台;当女儿们出生时,欧洲款式的小礼服和披在娃娃车上的羊绒毛毯等昂贵礼物随即就寄到家中。但她没有亲自打电话来通知婚讯,他只收到请帖。然而,过了这些年,他却偷偷感到兴高采烈,心中充满期望,就像每次接到潘和波顿家的消息后,他总是放下手边正在进行的所有事情,给予全部关注。我还不能说什么,但是不就是应该心存善念,善意的对待那一切么。
ps原来这里讲的是:释放被禁锢的对暗恋者的眷恋。
soga~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141页

已经露出一种年纪较大且凡事不太确定的佝偻状态。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8页

而阿米特就不一样了,他很了解人体,深知人体生来脆弱,他也解剖过足够多的尸体,深知胸口横划一刀会看到什么。一想到女儿们不免受制于疾病和各种意外,他就深感苦恼。当天剩余的时间,他不敢看两个女儿,也没办法跟他们好好的餐馆博物馆。他一直想象着杏脯卡在莫妮卡的器官里,女儿可能因此送命。当他在报纸上读到计程车忽然时空冲上人行道,撞死六名行人,他总想象其中也包括他自己,而且他还牵着莫妮卡和玛雅。他也想象在夏天的每个星期带着女儿们去玩的琼斯海滩突然涌起海浪,卷走其中一个女儿,或是当他翻阅杂志的时候,一堆细沙让几英尺外的女儿们窒息而死。在这些场景中,他看到自己幸免于难,女儿们却在他的看管下身亡。
一说生小孩,首先会想那死了怎么办。过马路担心被车撞,洗澡被呛到,吃果冻也可能会噎死,这个世界太危险,生命如此脆弱,活下来完全是运气。这样胆战心惊的等他长大的每一天,怎么能不把他当成世界的大部分,天塌了,你还活不活?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生了。
如果不生小孩,就不用担心宝宝过的不开心,被伤害,也不用对叛逆期的小孩回答当时为什么要生他,不用考虑是给他自由,还是帮他理智选择。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40页 - 不适之地

阿卡出生那天,妈妈在医院里告诉她阿卡是她的亲生骨肉,只不过妈妈说得更直接:“他是你的骨肉做的。”这句大家讲了好多次的话,顿时呈现出新意。阿卡的诞生让露玛认识到生活中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但她现在也知道,死亡同样令人震惊:一个人可能好端端地活了好多年,照常思考、呼吸和用餐,心中充满上百万种忧虑、情绪和想法,在世上占有一席之地,而后却忽然不见,了无踪迹。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90页

她一只手随意握着一束黄色的小苍兰,面带微笑,伸出另一只手对着大家挥了挥。直到今天,她依然是他所认识的最漂亮的女生人。
新人面向牧师、群山和落日,背对宾客们站立。典礼简短朴素,而且正如阿米特之前的预测,没有伴娘或伴郎。一位宾客站起来念了一首诗,但因为没有麦克风,所以他听不见。但一切看起来棒极了:天空逐渐变暗,青绿的校园四下无人。冷冷的山风取代了白天的热气,吹在众人身上,女士们也披上了披肩。他看着潘几簇被风吹散了的头发,如今她已三十七岁,跟他一样大,但从背后看来,她仍像个十九岁的女孩。然而,她却晚婚,比他晚多了。我改变了想法,阿米特对待潘的态度显然并不完全是放不下,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爱的可能性在逐渐变小,这种以生活逐渐安定为背景的爱变成了一种类似亲情似的默契。甚至比亲情距阿米特更近,因为他们从小一路走来。
阿米特可能看到了另一种希望,即使他们不能以婚姻在一起(当然这并不完全是懊悔)也能以另一种方式观望彼此。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58页

我不需要任何人做伴,在此之前,我从未单独旅行,但我发现这样也不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也没有人找得到我,感觉好像已经死了;我的逃避让我品尝到那种妈妈永远拥有的庞大力量。
去世的母亲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5页 - 权宜之选

毕业后,阿米特没跟兰格弗的朋友保持联络。他对学校没有怀旧之情,当收到敬请校友捐款或是同学会的邀请函时,他拆也不拆就扔掉。除了偶尔和潘联络,以及他还留着的一件胸前校名已经起皱的运动衫之外,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想起生命中那段岁月。他无法想象把女儿们送到兰格弗学院——无法想象如他爸妈当年丢下他一样,让女儿们离开他。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1页 - 地狱—天堂

黛博拉在电话里对我妈妈坦白了一件事,令我妈妈大为惊讶:这些年来,普叔叔始终将她排斥在他生命外,令她深感无助。“我当年很嫉妒你,我永远不能像你那样了解他、认识他。他跑下他的家庭,抛弃了你们全部的人,但我还是觉得受到威胁,这一点我永远无法释怀。”她更我妈妈说,多年以来,她一直试图劝服普叔叔跟他的父母修好,也鼓励他跟其他孟加拉人保持联系,但他始终不愿意。邀请大家一起过感恩节是黛博拉的点子;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个女人也出席了。“我希望你不会怪我抢走他,大嫂,我一直担心你会。”所以,普叔叔与“我父亲”有些像,离开大家庭。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4页

虽然尚未成年,但他摆脱了对爸妈的依赖,甚至很享受独立的感觉。尽管如此,他仍拒绝原谅他们。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42页

我妈妈过世三年半,但我对她的记忆却已慢慢消散,那数千个跟她相处的日子,只剩下几个普通的印象。我已经尽可能拥有了妈妈的陪伴,相比卢帕和琵欧,我算是幸运的。她们两姐妹似乎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她们的某些举止流露出这种信息,仿佛太早失去了什么,而且尚未复原,结果两人虽然看似无忧无虑,心中却已留下印迹。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65页

如今,她身处这个经历了很多时代的城市,哥哥时代好像派对上挤在一起的宾客一样毗邻而立。她摆脱了他们两人,也摆脱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她生平第一次单独出国,身边只有工作,心里明白她的单身生活即将告一段落。她珍惜这段离群索居的日子,毫不费力地一头栽进寂静的日常生活。
“她珍惜这段离群索居的日子,毫不费力地一头栽进寂静的日常生活。”好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洒脱劲。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14页 - 不适之地

她爸爸在其他方面对她妈妈不闻不问,却努力耕耘贫瘠的土地,从地里诱骗出个各种各样的蔬果。“让我帮你的飞燕草浇浇水,不然它们活不过一天。他从她手中接过水壶,在水槽里注满水。然后他提着水壶,慢慢而小心翼翼穿过厨房的门走到户外。他脚步迟缓,姿态有点怪异,从他抵达后,她头一次发现,尽管爸爸的目光和皮肤显得清亮,但他真的上了年纪。她站在窗边看着爸爸浇花,他的头低垂,眉毛却扬起。她听着清水打着地面,水声持续而强劲。她听了有点难为情,因为她觉得爸爸好像在她面前小便。即使水声停息,爸爸在原地站了一会,摇摇水壶壶口,倒出壶里最后一滴水,她依然感到不好意思。阿卡跟着她爸爸走到外面,这会儿站在几英尺外,仰头好奇地看着外公。”摘到这里突然记起今天是父亲节,而这整篇都非常符合父亲节的气氛,充满了无限的小小细节,枝上分枝,繁衍出大片不可收拾的情感。
同样,文中也确实出现了真正的种植, 种植譬如血液流淌,不适之地恰恰提供了繁衍的可能,令情感延续。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52页 - 不适之地

她走回室外,穿过草坪,看着她爸爸先前栽种的绣球花。这些依照土壤性质,可能开出粉红或是蓝色花朵的绣球花,并不足以向露玛证明爸爸爱过妈妈,甚至表示他想念她。然而,在投入另一个女人怀里前,爸爸在这里种上绣球花,借此表示缅怀妈妈。露玛抚平手中的明信片,用指甲刮去遮掩住部分邮政编码的泥巴。她把明信片翻过来,看看这张爸爸挑选的纪念此次西雅图之旅的普通风景图片。然后,她走回屋内,来到玄关的小桌旁,从抽屉里拿出那卷邮票,好让邮差今天晚些时候可以取走。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47页

他不想成为另一个家庭的一分子,也不想介入其间的混乱、争吵和索求,这些都太伤神。他不想生活在女儿婚姻的阴影中,在女儿生活的边缘过日子。他不想再住进一栋原本空荡荡、唯有借着岁月才逐渐填满的大房子,就像他的老家,那些孩子成长过程中觉得必须保存和拥有的书籍、物品和衣物,最近才被他全数丢弃。生活不断前进,直到某一阶段才停歇,而他已经走到那个阶段。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1页 - 权宜之选

“如果你整晚都站在我旁边,我想没有人会注意到,”梅根边说边靠紧他。他感觉到她手臂带着体温,忽然燃起一股欲望,却累得无法付诸行动。
“你真的受得了整个晚上我都在身边吗?”他问她。
“你可以,我就没问题。”她的口气带着一丝挑衅,阿米特微微一笑,觉得这个点子很有趣,这下他有了一个特别的任务,忽然想去参加婚礼了。与此同时,他也想起他们刚交往时,两个人整个晚上不停触碰对方,肢体接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根本不归像现在这样当回事。
“好,就这么办!”他说。
他们看着两个人在镜中的身影:她穿着破了洞的裙子,带着旧胸罩,他光着身子,阴茎软软地下垂,脸上一团亮白的剃须膏。梅根摇摇头。“瞧我们这副德行。”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1页

P14
她爸爸在其他方面对她妈妈不闻不问,却努力耕耘贫瘠的土地,从地里诱骗出个各种各样的蔬果。
“让我帮你的飞燕草浇浇水,不然它们活不过一天。他从她手中接过水壶,在水槽里注满水。然后他提着水壶,慢慢而小心翼翼穿过厨房的门走到户外。他脚步迟 缓,姿态有点怪异,从他抵达后,她头一次发现,尽管爸爸的目光和皮肤显得清亮,但他真的上了年纪。她站在窗边看着爸爸浇花,他的头低垂,眉毛却扬起。她听 着清水打着地面,水声持续而强劲。她听了有点难为情,因为她觉得爸爸好像在她面前小便。即使水声停息,爸爸在原地站了一会,摇摇水壶壶口,倒出壶里最后一 滴水,她依然感到不好意思。阿卡跟着她爸爸走到外面,这会儿站在几英尺外,仰头好奇地看着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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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他太太,他深知自己也可能忽然撒手西归,老是想着自己的大限之期。死亡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他父母和亲戚过世时,他总是身处另一个大陆,从未亲眼见证死亡的暴虐和残酷。但话又说回来,严格而言,他太太过世的时候,他也不在她身边,而是正在阅读杂志、啜饮从医院餐厅买来的热茶。但勾起他罪恶感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们心中充满了好多“以为”:以为手术会顺利进行,以为她会在医院待一晚、隔天就回家,以为朋友们两个星期后会到家里吃晚饭,以为再过几个星期,她会前往法国旅游。他们都以为手术只是他太太生命的小插曲,而不是生命的终点。他记得露玛在他怀里痛哭,好像忽然间又变成一个从脚踏车上摔了下来,或是被蜜蜂叮了一口的小女孩,他则像以前在那些场合中一样,为了她而保持坚强,一滴眼泪也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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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相当重要,不只是为了财务稳定,也为了心里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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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出生那天,妈妈在医院里告诉她阿卡是她的亲生骨肉,只不过妈妈说得更直接:“他是你的骨肉做的。”这句大家讲了好多次的话,顿时呈现出新意。阿卡的诞 生让露玛认识到生活中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但她现在也知道,死亡同样令人震惊:一个人可能好端端地活了好多年,照常思考、呼吸和用餐,心中充满上百万种忧 虑、情绪和想法,在世上占有一席之地,而后却忽然不见,了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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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女儿不是为他着想,所以才请他过来一起住。她是为了她自己。过去这些年来,除了供给她的一些显然必要的东西外,他从来不觉得她需要他,而这时,女儿需要他。正因为如此,女儿的邀请让他更加不悦。他心中仍存有父爱,这一部分永远不会消逝,也让他觉得必须接受女儿的邀请,但这不是他要的。在这里的一星期虽然愉快,却只让他更看清这一点。他不想成为领一个家庭的一分子,也不想介入其间的混乱、争吵和索求,这些都太伤神。他不想再住进一栋原本空荡荡、唯有借着岁月才逐渐填满的大房子,就像他的老家,那些孩子成长过程中觉得必须保存和拥有的书籍、物品和衣物,最近才被他全数丢弃。生活不断前进,直到某一阶段才停歇,而他已经走到那个阶段。
P66
"别以为你可以像普叔叔一样跟美国人结婚。"她常这么说。我才十三岁,婚姻对我根本无关紧要,但她的话惹恼了我,我也觉得她对我越管越多。当我告诉她我想带胸罩,或是想跟朋友去哈佛广场,她总是勃然大怒。在我们争执时,她经常提到黛博拉跟她多么不同,她也拒绝变成像黛博拉那样的女人。"如果她是你妈妈,你爱做什么,她就会让你做什么,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奥莎,这就是你要的吗?你要一个不关心你的妈妈吗?"九年级开学前的夏天,我第一次月经初潮的时候,我妈妈郑重告诫我别让任何男孩子碰我,然后问我知不知道女人是怎么怀孕的。我告诉她自然科学课上教过精子受卵之事,她问我知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看出来她眼中的惊恐,因此,虽然我知道生育之事,但我撒了谎,告诉她没有人向我们解释这回事。
我开始觉得我妈妈很可怜;我年纪越大,越看得出她的生活是多么孤寂。她从来没有上过班,白天靠着肥皂剧打发时间。日复一日,她唯一的工作是帮我和爸爸煮饭打扫,我们很少上馆子,即使在便宜的餐馆,我爸爸也总说在家吃饭比上馆子便宜多了。我妈妈抱怨讨厌住在郊区、感觉很寂寞等等,我爸爸却没说半句话来安慰她。“如果你这么不快乐,那就回去加尔各答算了。"他这么说,明白表示他们若分开,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开始学我爸爸对待她的方式,让她感觉跟孤寂。当她对我大喊,说我电话讲太久,或是老待在房里时,我也学会了大声回嘴,跟她说她真是可悲,一点都不了解我。我们两人都很清楚,我已经突然百分之百地不再需要她,正如当年的普叔叔。
P71
从某个奇怪的角度来说,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妈妈和我爸爸逐渐喜欢上彼此,如果不是其他原因,那就是习惯使然。我相信部分原因是由于我离家上大学,不住在家 里。因为这些年来,当我回家探望他们的时候,我注意到爸妈之间多了以前不存在的温情,两人悄悄逗弄对方,休戚与共,一方若有不适,另一方也相当担心。
P72
我妈妈向黛博拉保证绝对不怪她。她没有对黛博拉坦白多年以前的嫉妒之情,只说她很抱歉出了这种事情,碰到这种事真令人难过。她没有告诉黛博拉,普叔叔说结婚几个星期后,当我去参加女童军聚餐会、我爸爸还在上班时,她搜遍全家,把藏在抽屉和铁罐里的别针全都集中起来,还加上别再她手环上的那几支。凑够了之后,她把别整一个个别在她的纱丽上,让外层和里层的不了紧贴在一起,这样一来,没有人能从她身上扯下布料。然后,她拿了一罐打火机油和一盒火柴走出室外,来到寒冷的后院,后院中堆满了等着被清理的树叶,她在纱丽外面披上一件及膝的淡紫色风衣,在邻居眼中,她看起来肯定只是走出去透透气。她解开风衣,代开打火机油的瓶盖,淋湿自己,然后扣上纽扣,系上风衣的腰带。她走到我们家后面的垃圾桶旁,丢掉打火机油,然后走回后院中央,那盒火柴稳稳摆在她风衣口袋中。她在后院站了将近一小时,看着我们家,试图鼓起勇气点燃火柴。结果救了她一命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爸爸,而是住在我们胳膊。我妈妈向来不怎么熟的霍尔孔太太。她出来清扫她家后院的树叶,对着我妈妈大喊落日真漂亮、“我看到你已经观赏了好一会儿啰。”她说。我妈妈表示同意,然后走回家中。等到傍晚我爸爸和我回家时,她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餐,好像这一天跟其他任何一天没什么两样。 这一切,妈妈对黛博拉连提都没提。之后,当一个我想嫁给他的男人伤透了我的心时,妈妈才告诉了我。
P78
她整天忙着照顾与死神搏斗的病人,小孩手肘轻微刮伤或是发烧到摄氏三十八度,根本下不到她。
而阿米特就不一样了,他很了解人体,深知人体生来脆弱,他也解剖过足够多的尸体,深知在胸壁横划一刀会看到什么。一想到女儿们不免受制于疾病和各种意外,他就深感苦恼。他依然忘不了那次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餐厅发生的意外,当时莫妮卡才一岁,几乎被一块杏脯噎到,邻桌的女士刚好是护士,一听到莫妮卡的咳嗽声,她马上跑过来,极有效率地把手指伸进小女孩的嘴;虽然读了两年医学院,阿米特却缺乏直觉和信心来做这种事。当天的剩余时间,他不敢看两个女儿,也没办法和她们好好参观博物馆。
他一直想象杏脯在莫妮卡的气管里,女儿可能因而送命。当他在报上读到计程车忽然失控冲上人行道,撞死六名行人,他总是想象其中也包括自己,而且他还牵着莫 妮卡和玛雅。他也想象在夏天的每个星期带女儿们去玩的时候,一堆细沙让几英尺外的女儿们窒息而亡。在这些情景中,他看到自己幸免于难,女儿们却在他的看管 下身亡。梅根当然会怪罪于他,然后跟他离婚,他和梅根、女儿们共同的生活全都完了。他知道只要稍有不慎,自己就将跌入万丈深渊。
P86
一些奇怪的小事情让他爱上她。比如,她从不把书本放进背包或是袋子里,而是抱在胸前;她似乎总是穿得不够暖和,每年年初,当大家裹着毛衣和羽绒服的时候,她依旧穿着绉边的麋边皮绒夹克;她名字的最后两个字母,刚好是他名字的头两个字母,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这件愚蠢的小事,但他却因此相信他们命中注定是一对。
他起先猜想两人是不是一对,但很快就知道她跟别人谈恋爱了,他只是个普通朋友。她习惯跟她哥哥们一样的男性相处,他们保护她、对她忠贞不贰、对她大献殷勤,却不会引诱她。
她跟他说,他听了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她纵容他,把自己的一小部分献给他,然后把门关上,就像她的家人每年让他在他们家中放肆一会回。
P90
观礼时,他兴庆自己和潘偶有联系,两人的淡淡交情足以让他坐在这里看她结婚,见证她迈入人生的另一阶段,梅根,他的工作,他们在纽约的生活和两个女儿,阿 米特只期望这些他知道的事情会持续下去,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使莫过于玛雅和莫妮卡的诞生,但那已成了历史;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让生命改观。他不想改变任何 东西,但在内心深处,他有时多多少少渴望回到他跟梅根初始时,不为什么,只为了重享那种有所期待,有所渴慕的感觉。
P94
他具有自然科学的天赋,因此,他按照计划,在哥伦比亚大学主修生物,然后进了哥大的医学院。他撑了两年,最主要是因为他遇见梅根,爱上了她。但他越了解她,越清楚自己缺乏她的专注和动力。有天晚上念书准备药学考试时,他休息一下出去喝杯咖啡。他走了几条街伸展筋骨,然后继续走下去。他沿着百老汇大道往南,从华盛顿高地的宿舍,走了一百条街到林肯中心,然后继续走到唐人街,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天亮,他觉得几乎神志不清,终于停步。鱼和蔬菜正从卡车上卸下,街上逐渐显现出生命的活力。他走进一家面包店,喝了热茶,吃了椰子面包,看着一群中国女人坐在店里后面的圆桌旁挑拣一对小山似的菠菜。他搭地铁回到住宅区,一觉睡到错过考试。他逃了一堂课,然后又逃一堂。一星期过后,虽然他完全是消极的态度,但他觉得自己正在进行毕生最重要的大事。他休学了,而且直到学期结束才告诉他爸妈。他以为梅根会跟他分手,但她尊重他的决定,继续留在他身边。
P119
苏妲并不喜欢年少时的自己,也不怀念自己以前的模样或是自己做过的事情,她只觉得遗憾,却说不出究竟遗憾些什么。她以前看起来当然相当普通,一头黑发编成两根小辫子、或是马尾辫,一年长发及腰,下一年却剪成跟多萝西·哈米尔一样的发型,。她做的事情也相当平常:参加睡衣派对,在学校乐团演奏黑管,挨家挨户叫卖巧克力糖。但她却无法释怀:即使已经成年,她仍希望能够回到过去,改变一些事情,比方说,以前穿过的那些丑衣服,以前心中的不安全感,以前曾犯下的无心之过。
P123
她看着他,然后看看他床边的马克杯,想知道今天晚上他到底喝了多少,还有酒瓶藏在哪里。她想到爸妈正在走廊另一端熟睡,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忽然替他们感到生气。“拉霍尔,你很聪明,你比我聪明多了,我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他弯下去从地上拿起杯子,就着杯口啜饮一口,然后把杯子悄悄推到床底下藏起来。”姐,你不必明白,你不必一直都得明白每件事情。“
P192
那天晚上在法劳克的公寓里,桑在浴室里梳洗干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爬进法劳克的衣柜里,哭得不能自控,一度甚至拿着一只鞋打自己。她拒绝出来,最后警察 只好拉着她的腋下,强拖着她离开公寓,告诉保罗送她回家,一片片微小的花瓣和叶片依然黏在她的发间。在电梯里,她拉着保罗的手,开车回家的整条路上,她也 没放手,在车里,她把头埋在两膝间,哭个不停,而且不肯放开保罗的手,即使他得换挡,她也一直抓着不放。他已帮她系上安全带;她的身体僵硬,不肯弯曲。当 他们转进家里附近的街道时,她似乎也不抬就知道已经到家,到了那时,她不哭了。但流着鼻涕,伸出手背将它抹去。天空下起小雨,不到几秒钟,车窗和挡风板似 乎布满了细痕,看起来像是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痕,小小的血滴凝结成一条条细细的斜纹。
P202
“看到这些墓碑,我真希望我们不是印度教徒,这样一来,我妈妈就可以葬在某个地方。但她要我们保证把她的骨灰洒在太平洋。”
我看着你,一脸困惑,所以你继续解释,你母亲罹患乳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各处,这就是你们为什么离开印度的原因。你们会离开倒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不想被打扰。在印度,大家都知道她时日无多,如果你们待下来,亲朋好友不免纷纷到你们那栋滨海的漂亮公寓,齐聚在她身旁,试图帮她逃避那些她无法躲避的事情。你母亲不想被众人的关注逼得喘不过气来,也不想让她爸妈见证自己身体恶化,所以要求你父亲把你们全都带回美国。”她已经在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找到一个新的医生,他们说是去看房子,其实是我爸爸带着她去看病。她春天要动手术,但这只是多给她一点点时间,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等到她走了之后再说。“
这个消息重重落在我们之间,我非常震惊,好像你狠狠朝我脸上打了一拳似的。我哭了起来,刚开始泪珠静静滚落,滑下我那几乎冻僵的脸颊,然后我开始啜泣,双眼哭得红通通,鼻子在寒风中抽搐,整个人在你面前变得很丑。我站在那里,双手按着脸颊来接泪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副可悲的模样。虽然你一辈子从没帮我拍过照,但我很怕你会举起相机,捕捉到我这副德性。你当然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你已经说得够多了。你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艾玛·赛蒙斯的墓碑。等我终于镇定下来时,你迈步走回我们家的后院,我跟着你走在小路上,不一会就各走各的,两人都觉得跟对方在一起很不自在。回家后,你帮忙铲除车道上的雪,我进屋洗个热水澡,我们的妈妈都以为我的脸被冻得通红浮肿。你也许以为我是为你或是你母亲而哭,但我不是。那时我还小,无法感受到怜悯或是同情,我只是觉得家里有个濒死的女人,心里极度恐惧。我记得站在你母亲旁边,我试戴胸罩,我们两人在更衣室里都光着上身,一想到我离患了癌症的她那么近,我就感到不安。我很生气你告诉了我,也很生气你先前没跟我说。心中又是苦恼,又感觉背叛,重新开始讨厌起你来。
P225
他们的悲伤是如此鲜明,我爸爸和我则做不到,在妈妈病中,我们日复一日、自始至终陪伴着她,早已失去了那种特权。
P242
我妈妈过世三年半,但我对她的记忆却已慢慢消散,那数千个跟她相处的日子,只剩下几个普通的印象。我已经尽可能拥有了妈妈的陪伴,相比卢帕和琵欧,我算是 幸运的。她们两姐妹似乎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她们的某些举止流露出这种信息,仿佛太早失去了什么,而且尚未复原,结果两人虽然看似无忧无虑,心中却已留 下印迹。
P258
我不需要任何人做伴,在此之前,我从未单独旅行,但我发现这样也不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也没有人找得到我,感觉好像已经死了;我的逃避让我品尝到那种妈妈永远拥有的庞大力量。
P274
他妈妈一生当中安顿一个又一个家,不管她身处世界何处,不管她是否垂死,她总是竭尽全力让每一个家漂漂亮亮。妈妈始终从她的东西和她的房子里撷取经历,但卡西克始终信不过他住过的房子,一直无法从中得到安全感。如今他才明白,自从小时候起,他总是喜欢待在户外,远离生活中的种种私人杂物。摄影让他走出户外,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最初才喜欢上拍照。对于自己出生的马萨诸塞州剑桥,他最初的记忆都在户外:一排以铁链连在一起、覆盖着迎春花的篱笆;人行道上人字形斜纹的砖块;当他跑过市民公园时,妈妈呼叫他名字的声音。
每次造访难民营,看到一家人在废墟里翻寻属于他们的东西时,他就想到他家的搬迁。最终,那就是人生;几个盘子,一把心爱的梳子,一双拖鞋,一串小孩的珠串。他想要相信自己不是这样,十分钟之内,他就能够启程前往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但他知道这不可能,不管他在何处落脚,他不可能无所牵挂。他会想念他这栋小公寓橱柜里的彩绘矮脚酒杯,也会思念午后斜射在他的床上逐渐萎缩消失的梯形光影。他知道他依然以自己的方式,眷恋着这个物质世界,借由他自己的相机从中窃取,留下它,不愿放手让它走。
P281
“拍照。不是一直,但有些时候。有时,它以一些我不喜欢的方式影响到我。”他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告诉她去年夏天有一天,他开车从弗雷金回来,途中碰到一场车祸:两部车在十字路口相撞。人群齐聚,但警察还没抵达,其中一部车子里有个小孩在哭。结果乘客们的伤势都不重。卡西克把车停到路旁,急忙冲下车,但他最先做的事情却是拍照。“最先做的事情,”他告诉海玛,“我甚至还没问他们有没有受伤。”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25页

他们的悲伤是如此鲜明,我爸爸和我则做不到,在妈妈病中,我们日复一日、自始至终陪伴着她,早已失去了那种特权。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11页 - 不适之地

“没怎么塞,你家离机场二十二英里。”她爸爸总是特别注意车程距离,远近都如此。
P12同样是强调父亲对距离的敏感,同时也是“我”对父亲的敏感
“她爸爸从客厅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好像是边走边默默计算面积。她记得他以前帮她搬进宿舍,或是她第一个公寓的时候也是如此,她想想他参加旅行团时,从广场的这一端走向那一端,在教堂的中殿走来走去,计算着登上图书馆或是博物馆必须走多少级楼梯。”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1页

倘若世世代代都在同一处不再肥沃的土地上反复扎根,人性就会像马铃薯种在这片土地般无法繁茂茁壮。我的孩子们已经诞生在他处,即便我能力所及、掌控得了他们的命运,他们也将在不适之地扎根。
——纳撒尼尔·霍桑《红字·海关》同天同时阿狗正在看《红字》,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02页 - 一生一次

“看到这些墓碑,我真希望我们不是印度教徒,这样一来,我妈妈就可以葬在某个地方。但她要我们保证把她的骨灰洒在太平洋。”
我看着你,一脸困惑,所以你继续解释,你母亲罹患乳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各处,这就是你们为什么离开印度的原因。你们会离开倒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不想被打扰。在印度,大家都知道她时日无多,如果你们待下来,亲朋好友不免纷纷到你们那栋滨海的漂亮公寓,齐聚在她身旁,试图帮她逃避那些她无法躲避的事情。你母亲不想被众人的关注逼得喘不过气来,也不想让她爸妈见证自己身体恶化,所以要求你父亲把你们全都带回美国。”她已经在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找到一个新的医生,他们说是去看房子,其实是我爸爸带着她去看病。她春天要动手术,但这只是多给她一点点时间,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等到她走了之后再说。“
这个消息重重落在我们之间,我非常震惊,好像你狠狠朝我脸上打了一拳似的。我哭了起来,刚开始泪珠静静滚落,滑下我那几乎冻僵的脸颊,然后我开始啜泣,双眼哭得红通通,鼻子在寒风中抽搐,整个人在你面前变得很丑。我站在那里,双手按着脸颊来接泪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副可悲的模样。虽然你一辈子从没帮我拍过照,但我很怕你会举起相机,捕捉到我这副德性。你当然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你已经说得够多了。你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艾玛·赛蒙斯的墓碑。等我终于镇定下来时,你迈步走回我们家的后院,我跟着你走在小路上,不一会就各走各的,两人都觉得跟对方在一起很不自在。回家后,你帮忙铲除车道上的雪,我进屋洗个热水澡,我们的妈妈都以为我的脸被冻得通红浮肿。你也许以为我是为你或是你母亲而哭,但我不是。那时我还小,无法感受到怜悯或是同情,我只是觉得家里有个濒死的女人,心里极度恐惧。我记得站在你母亲旁边,我试戴胸罩,我们两人在更衣室里都光着上身,一想到我离患了癌症的她那么近,我就感到不安。我很生气你告诉了我,也很生气你先前没跟我说。心中又是苦恼,又感觉背叛,重新开始讨厌起你来。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68页 - 天堂—地狱

不认识我们的人听了大笑,觉得这段相遇的经过以及普叔叔的描述很有趣。他绕场一周,走到我妈妈坐着的地方,有那么短短的一刻,强迫我妈妈站起来。不断出现的“‘我’妈妈”,相比较“不认识我们的人”而言真是。。。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6页

一些奇怪的小事情让他爱上她。比如,她从不把书本放进背包或是袋子里,而是抱在胸前;她似乎总是穿得不够暖和,每年年初,当大家裹着毛衣和羽绒服的时候,她依旧穿着绉边的麋边皮绒夹克;她名字的最后两个字母,刚好是他名字的头两个字母,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这件愚蠢的小事,但他却因此相信他们命中注定是一对。他起先猜想两人是不是一对,但很快就知道她跟别人谈恋爱了,他只是个普通朋友。她习惯跟她哥哥们一样的男性相处,他们保护她、对她忠贞不贰、对她大献殷勤,却不会引诱她。她跟他说,他听了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她纵容他,把自己的一小部分献给他,然后把门关上,就像她的家人每年让他在他们家中放肆一会回。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8页

他记得这人姓“舒兹”,但他忘了叫什么名字。
“纱卡。”舒兹说,“阿米特·纱卡,对不对?”
阿米特伸出手,这下想起舒兹的名字。“很高兴见到你,这是我太太梅根,梅根,这是提姆。”
舒兹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我是泰德。”
“喔,泰德,没错,没错,真对不起,泰德,来,见见我太太梅根。”他觉得像个白痴,这个小错误让他感到很丢脸,就像他当年在兰格弗的投一学期拼命想要讨好众人的那种心情。他咒骂自己根本不该称呼对方的名字,为什么不跟对方慢慢聊,等着名字自然而然被提及。“对不起,”泰德和梅根握手时,他又说了一次,“今天很累,开过来车程很远。”
“没关系。”泰德说,那种口气却只让阿米特感觉更糟,“你爸妈孩子印度?”
“他们搬回来,然后离开了。”
“你最近在哪里?”
结果泰德也住在曼哈顿。他离了婚,目前在一家法律事务所工作。
“你们认识潘要嫁的这个老家伙吗?那个不是我们其中之一,却终于要跟他白头偕老的家伙?”
“我没见过莱恩。”阿米特说,心想梅根听了泰德的话不知作何感想。
“我知道他帮电视台写剧本。”泰德说,“就是那种让我的工作看起来很光线的法律节目,这就是他们要搬去洛杉矶的原因。他们说节目中一个演员会来参加婚礼。”
他们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哪位知名人士。宾客们个个光鲜,许多女士穿着黑色礼服,阿米特想到梅根的裙子,赶紧靠向她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
“你们怎么认识的?”泰德问。
“医学院。”梅根说。
“喔,纱卡医生,佩服,佩服。”
“只有她是医生。”阿米特说,“她念完了,我没有。”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8页 - 权宜之计

她整天忙着照顾与死神搏斗的病人,小孩手肘轻微刮伤或是发烧到摄氏三十八度,根本下不到她。
而阿米特就不一样了,他很了解人体,深知人体生来脆弱,他也解剖过足够多的尸体,深知在胸壁横划一刀会看到什么。一想到女儿们不免受制于疾病和各种意外,他就深感苦恼。他依然忘不了那次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餐厅发生的意外,当时莫妮卡才一岁,几乎被一块杏脯噎到,邻桌的女士刚好是护士,一听到莫妮卡的咳嗽声,她马上跑过来,极有效率地把手指伸进小女孩的嘴;虽然读了两年医学院,阿米特却缺乏直觉和信心来做这种事。当天的剩余时间,他不敢看两个女儿,也没办法和她们好好参观博物馆。 ,他一直想象杏脯在莫妮卡的气管里,女儿可能因而送命。当他在报上读到计程车忽然失控冲上人行道,撞死六名行人,他总是想象其中也包括自己,而且他还牵着莫妮卡和玛雅。他也想象在夏天的每个星期带女儿们去玩的时候,一堆细沙让几英尺外的女儿们窒息而亡。在这些情景中,他看到自己幸免于难,女儿们却在他的看管下身亡。梅根当然会怪罪于他,然后跟他离婚,他和梅根、女儿们共同的生活全都完了。他知道只要稍有不慎,自己就将跌入万丈深渊。
前面提到梅根在潘面前显得没有安全感,尚且只是相对而言。“而阿米特就不一样了”,他的没有安全感则完全是绝对的,深入脑髓的——随时的幻想、过度的忧虑都反应了他的孤独与脆弱。离开熟悉的学校,同学中只与潘保持联系,放弃自己喜欢的记者志向,选择“惊心动魄”的医学,最后彻底丢失自己,不知置自己于何处。两个孩子的到来无疑更是考验他的担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孩子是他自主创造的,与以往的被迫行为迥异,对于自己能把握的,阿米特其实也早已失去了主动能力,包括他的婚姻,他也感到无力,仿佛任何一种可能都会令他失去她。
这种安全感的缺失,来源于幼年的迁徙异乡,不适之地的土壤遍及朱帕笔下。
另外,阿米特与梅根个性特质与性别特质恰好形成反调。
潘的婚姻令阿米特彻底失去了寄托。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60页

不必明说,我也知道我们都感激琦川,谢谢她在那个留有妈妈一丝踪影、妈妈最终称之为家的地方烦心,也谢谢她逼着我们带上了那里的门。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66页 - 地狱—天堂

"别以为你可以像普叔叔一样跟美国人结婚。"她常这么说。我才十三岁,婚姻对我根本无关紧要,但她的话惹恼了我,我也觉得她对我越管越多。当我告诉她我想带胸罩,或是想跟朋友去哈佛广场,她总是勃然大怒。在我们争执时,她经常提到黛博拉跟她多么不同,她也拒绝变成像黛博拉那样的女人。"如果她是你妈妈,你爱做什么,她就会让你做什么,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奥莎,这就是你要的吗?你要一个不关心你的妈妈吗?"九年级开学前的夏天,我第一次月经初潮的时候,我妈妈郑重告诫我别让任何男孩子碰我,然后问我知不知道女人是怎么怀孕的。我告诉她自然科学课上教过精子受卵之事,她问我知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看出来她眼中的惊恐,因此,虽然我知道生育之事,但我撒了谎,告诉她没有人向我们解释这回事。我开始觉得我妈妈很可怜;我年纪越大,越看得出她的生活是多么孤寂。她从来没有上过班,白天靠着肥皂剧打发时间。日复一日,她唯一的工作是帮我和爸爸煮饭打扫,我们很少上馆子,即使在便宜的餐馆,我爸爸也总说在家吃饭比上馆子便宜多了。我妈妈抱怨讨厌住在郊区、感觉很寂寞等等,我爸爸却没说半句话来安慰她。“如果你这么不快乐,那就回去加尔各答算了。"他这么说,明白表示他们若分开,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开始学我爸爸对待她的方式,让她感觉跟孤寂。当她对我大喊,说我电话讲太久,或是老待在房里时,我也学会了大声回嘴,跟她说她真是可悲,一点都不了解我。我们两人都很清楚,我已经突然百分之百地不再需要她,正如当年的普叔叔。
我的成长也是一条线索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33页

工作相当重要,不只是为了财务稳定,也为了心里平衡。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56页 - 地狱—天堂

我记得他手拿相机站着,试图拍下在哈佛广场跑来跑去的我,也记得自己站在大学建筑物的楼梯上、街道上或靠着树干摆姿势。我妈妈只出现在一张照片里;她抱着我,我两腿叉开坐在她的大腿上,她的头稍微弯向我,双手遮住我的耳朵,好像不让我听见某事似的。在那张照片里,普叔叔双手抬高到一个角度,把相机举到面前,他的影子盘旋在照片的一角,无形的黑色身影盖住我妈妈身躯的一侧。母亲身于没有爱情的婚姻中,与丈夫交流甚少,身处异乡,又没有工作,她的归属感并不比普叔叔多太多,两个没有寄托的人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可以安心之处。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263页

她已经三十七岁,却被当成少女般来追求,让她很感动。她直到读了研究生才交男朋友,而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年纪已经太大,男人们已不再如此慎重地追求她。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72页 - 地狱-天堂

我妈妈向黛博拉保证绝对不怪她。她没有对黛博拉坦白多年以前的嫉妒之情,只说她很抱歉出了这种事情,碰到这种事真令人难过。她没有告诉黛博拉,普叔叔结婚几个星期后,当我去参加女童军聚会、我爸爸还在上班时,她搜遍全家,把藏在抽屉和铁罐里的别针全部都集中起来,还加上别在她手环上的那几支。凑够了之后,她把别针一个个别在她的纱丽上,让外层和里层的布料紧贴在一起,这样一来,没有人能从她身上扯下布料。然后,她拿了一罐打火机油和一盒火柴走出室外,来到寒冷的后院,后院中堆满了等着被清理的树叶。她在纱丽外面披上一件及膝的淡紫色风衣,在邻居眼中,她看起来肯定只是走出去透透气。她解开风衣,打开打火机油的瓶盖,淋湿自己,然后走回后院中央,那盒火柴稳稳摆在她风衣口袋中。她在后院占了将近一小时,看着我们家,试图鼓起勇气点燃火柴。结果救了她一命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爸爸,而是住在我们隔壁我妈妈向来不怎么熟的霍尔孔太太。她出来清扫她家后院的树叶,对着我妈妈大喊落日真漂亮。“我看到你已经观赏了好一会啰。”她说。我妈妈表示同意,然后走回家中。等到傍晚我爸爸和我回家时,她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餐,好像这一天跟其他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切,妈妈对黛博拉连提都没提。之后,当一个我想嫁给他的男人伤透了我的心时,妈妈才告诉我。

《不适之地》的笔记-第80页 - 权宜之选

梅根通常不化妆,但为了参加婚礼,她抹了红色唇膏。他看了有点心烦,还是比较喜欢她聪慧、古典的朴实脸庞。他可以想象某个有张同样脸庞的人,生活在上一个更为单纯的时代,在那个时代的美国,甚至完全没有人知道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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