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那儿吗？

章节摘录

　　1首次会面　　迈阿密机场　　1976年9月　　埃里奥特30岁　　一天晚上，未来叫作过去。　　这时人们回过身，人们看到自己的青年时代。　　路易·阿拉贡　　这是九月的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在佛罗里达……　　一个年轻女人驾驶着一辆敞篷的雷鸟车驶上通向空港的道路。头发随风飘扬的她高速行驶，超过好几辆车，然后在离港大厅前稍作停留，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下车。这个男人从后备箱中取出他的包，然后俯身窗前给他的女司机一个飞吻。车门“喀哒”一声关上了，他走进钢铁和玻璃结构的建筑物。　　他叫埃里奥特?库珀。他长着讨人喜欢的容貌和高挑的身材。他是旧金山的医生，然而，他的皮夹克和不听话的头发使他像个半大小子。他机械地走向检票台以便领取登机牌：迈阿密——旧金山。　　“我打赌你已经想念我了……”　　因这一熟悉的声音而吃惊的埃里奥特猛然转过身子。　　站在他面前的人用祖母绿的眼睛看着他，目光中混合着挑战和脆弱。她穿着一条低腰牛仔裤，别着和平与爱的徽章的一件格子上衣和一件巴西国旗颜色的T恤衫，那是她的出生地。　　“我没记住我上次吻你是什么时候？”他一边问，一边把手放到脖根处。　　“至少足足有一分钟了。”　　“很久……”　　他搂住并紧紧抱住她。　　她是伊列娜，他视同生命的女人。他认识她十年了，而他身上一切好的东西都归功于她：医生的职业，对别人的宽容和对生活方式的某种苛求……　　他为她又回来了感到吃惊，因为他们早就说好要避免冗长的告别场面，两个人都充分意识到额外的几分钟最终将付出更大的痛苦而不是安慰。　　因为他们的故事错综复杂。她住在佛罗里达，而他住在旧金山。　　他们以时差的方式，按照分隔东海岸和西海岸的四个时区和四千公里的节奏体验这相隔遥远的爱情。　　当然，经过这些年之后，他们本可以选择住在一起。可是，他们没有这样做。最初，因为他们提防着时间的侵蚀。因为日常的生活，被更平静的生活代替，会夺去他们从每次重逢体会到的内心的激动，成为他们的氧气的激动。　　后来，各自把自己的生活构筑在自己的职业环境里。一个转向了太平洋，另一个转向了大西洋。经过冗长的医学专业的学习，埃里奥特刚刚在旧金山的一家医院获得了外科医生的职位。说到伊列娜，她在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公园，奥兰多的海洋世界照顾她的海豚和逆戟鲸，她有板有眼地做着兽医的工作。几个月来，她还把许多时间贡献给崭露头角的一个团体：绿色和平组织。这个组织由一群和平主义人士和生物学者的斗士于四年前创立，这个“彩虹勇士们”的团体因反对核试验而被世人所知。可是伊列娜加入这个组织，主要是参加反对捕杀鲸鱼和海豹的活动。　　因此每个人的生活都非常充实，并非真有多愁善感的时间。尽管如此……每一次新的分别都比上一次更加难以忍受。　　“乘坐飞往旧金山的第711号航班的所有旅客立即到第18号登机口登机……”　　“是你的飞机吗？”她脱出拥抱问。　　他点头说是，然后，因为他很了解她，就问：　　“我走之前你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是的。我陪你到登机区。”她拉住他的手说。　　她和他并肩走着，同时，操着打动他的那种南美口音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埃里奥特，我很清楚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冷战、共产主义的威胁、核军备竞赛……”　　每次分手的时候，他都像今后再也看不见她了那样看着她。她美得如同一团火焰。　　“……自然资源的枯竭，还不要说污染、热带雨林的破坏或者……　　“伊列娜？”　　“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咱们生个孩子，埃里奥特……”　　“在这儿，在机场，马上？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是他想得起来的所有的话。用一点点幽默来掩饰他的惊讶。然而，伊列娜可不想笑。　　“埃里奥特，我没开玩笑。我甚至建议你认真地考虑一下。”她说完就抽出了手，朝着出口走去。　　“等等！”他喊起来，希望留住她。　　“这是最后一次呼叫乘坐第711号航班的埃里奥特?库珀先生……”　　“见鬼！”他脱口说道，不情愿地上了通向登机区的滚梯。　　他即将到达梯顶的时候转过身想最后打个招呼。　　九月的阳光沐浴着出港大厅。　　埃里奥特挥着手。　　然而伊列娜已经无影无踪了。　　飞机在旧金山着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航行持续了六个小时，加利福尼亚已经过了二十一时。　　埃里奥特正准备离开空港，乘坐出租汽车，这时他改变了主意。他饿得要死。伊列娜的建议让他失去平静，他没有碰飞机提供的套餐，他知道他的肚子已经空了。在三层，他认出一家餐厅，金门咖啡，他和马特去过这家餐厅，马特是他最好的朋友，有时陪他一起去东海岸。他坐到吧台前，点了一盘沙拉、两个百吉卷和一杯夏尔多内葡萄酒。因飞行引起的时差反应而疲倦的他揉了揉眼睛，然后换了硬币去大厅尽头的电话亭打电话。他拨了伊列娜的电话号码，可是没有人接。因为时差的缘故，佛罗里达已经过了午夜。伊列娜肯定在家，显然她不想接他的电话。　　这是预料中的……　　然而，埃里奥特并不后悔他对伊列娜的建议的反应。事实是他不想要孩子。　　就是这样。　　这不是感情的问题：他爱伊列娜，他有满腔的爱。可光有爱是不够的。因为，他觉得在目前的七十年代中期，人类并没有真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总之，他不打算背负生孩子的责任。　　这是伊列娜不希望听到的话。　　他回到吧台，吃完饭，要了一杯咖啡。他心神不安，几乎无意识地把手指关节掰得咯咯作响。他感觉到上衣兜里的香烟盒在挑逗他，忍不住想点上一支。　　他知道应该戒烟。在他周围，人们越来越多地谈到烟草的危害。十五年来，流行病学研究证明了尼古丁引起的依赖性，且作为外科医生，埃里奥特完全明白吸烟者患肺癌的几率更高，同样的还有心血管疾病。可是，就像许多医生一样，他关心他人的健康多于关心自己的。应该说，他生活的这个时代，在餐厅或者飞机上吸烟还是很常见的事情。在这个时代，香烟仍是魅力、文化与社会的自由的同义词。　　我很快就会戒烟，他边吐出一团烟雾边想，但不是今天晚上……对这种努力而言，他感到自己太无力了。　　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任自己的目光透过玻璃随意地游荡，就在这时，他第一次遇到了他：一个古里古怪、穿着天蓝色睡衣的男人似乎在玻璃的另一边观察着他。他为了更清楚地打量他而眯起眼睛。男人六十岁左右，仍有着运动员的派头，开始花白的小胡子使他有些像老了的肖恩·康纳里。埃里奥特皱起眉头。这个家伙，光着脚，穿着睡衣，这么晚，在机场干什么？　　年轻的医生本来无需管这事，可是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离开座位，走出餐厅。这个男人似乎不知所措，就像从什么地方不期而至。埃里奥特越是朝他走去，越是感到他不敢承认的一种不安感涌上心头。这个男人是谁？也许是从一家医院或者医疗机构跑出来的病人……在这种情况下，他身为一名医生，难道没有责任帮助他吗？　　在他离那个男人不到三米远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是什么让他如此不安：这个男人奇怪地让他想起五年前死于胰腺癌的父亲。　　困惑的他进一步接近那个男人。从近处看，这种相像的确惊人：甚至脸型，甚至他遗传了的酒窝……　　可如果是他……　　不，他必须镇静下来！他的父亲已经死了，的确死了。他参加了入殓和火化。　　“先生，我能帮助您吗？”　　男人后退了几步。他似乎和他一样地局促不安，并让人感觉到其身上的魅力和贫困潦倒的鲜明反差。　　“我能帮助您吗？”他再次问。　　另一个人只是低声地说：　　“埃里奥特……”　　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且这嗓音……　　说他和父亲向来不亲，只是委婉的说法。可是现在，父亲死了，埃里奥特有时会为过去没有更努力地尽力理解父亲而遗憾。　　埃里奥特变得茫然若失，尽管十分清楚提出的问题很荒谬，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用因激动而颤抖的嗓音问：　　“是爸爸吗？”　　“不，埃里奥特，我不是你父亲。”　　很奇怪，这种理性的回答丝毫没有让他感到放心，犹如一种预感悄悄地告诉他，更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那您是谁啊？”　　男人把手放在埃里奥特的肩上。他的眼睛里闪出一种熟悉的眼神，他犹豫了片刻，说：　　“我是你，埃里奥特……”　　医生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如同遭到雷击般地僵住了；男人接着说完了他的话：　　“……我是三十年后的你。”　　三十年后的我？　　埃里奥特张开双臂做了个不理解的手势。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张开嘴，但是没有进一步做解释的时间了：一股鲜血突然从他的鼻子流出来，大滴大滴地落到他的睡衣上。　　“头后仰！”埃里奥特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他无意识地从餐厅拿的纸巾，压在那人的鼻子上，现在他把他当作自己的病人。　　“会好的。”他很有把握地说。　　瞬间，他为没有随身带着急救包感到遗憾，但是血很快就止住了。　　“跟我来，必须往您的脸上撩些水。”　　男人听话地跟着他一起走。可是，当他们来到卫生间附近的时候，他突然微微地颤抖起来，就像犯了癫痫。　　埃里奥特打算帮助他，可是对方用力地推开他。　　“放开我！”他推开卫生间的门时要求道。　　埃里奥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决定在外面等候。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家伙有责任，而他对他的状态并不放心。　　多古怪的事！先是相貌的相像，然后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是三十年后的你——现在又是流鼻血和颤抖。　　见鬼，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　　可是这一天远没有结束，因为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等的时间够长的了，决定进到卫生间里。　　“先生？”　　这是个狭长的空间。埃里奥特先查看了一排盥洗盆。没有人。这地方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安全出口。那么男人应该在某个隔间里。　　“您在这里吗，先生？”　　没有回答。医生担心他昏厥了，冲过去打开了第一个门：没有人。　　第二个门：没有人。　　第三、第四……第十个门：全是空的。　　最后的一着，他抬起眼睛，看了看天花板：似乎没有任何一块板有被移动过的迹象。　　这是不可能的，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已经消失了。　　2　　旧金山　　2006年9月　　埃里奥特60岁　　我关心未来：我打算在那儿度过今后的几年。　　伍迪·艾伦　　埃里奥特突然睁开眼睛。他横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身上罩了一层汗水。　　讨厌的噩梦！　　向来回忆不起梦境的他刚刚做了个极其难以解释的梦：他在旧金山的机场闲逛，这时他撞上了……另一个他自己。然而那个更年轻的他见到他时显得和他一样地吃惊。一切似乎都那样真实，那样令人困惑，就像他真真确确地被抛射到了三十年前。　　埃里奥特按下控制窗帘的按钮，然后不安地瞟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盛着几粒金黄色小药丸的瓶子。他打开容器：里面还剩九粒。昨天晚上在睡觉之前，他出于好奇服下一粒。这是他那神秘的梦的根源吗？给他瓶子的那个柬埔寨老人对药效含糊其辞，尽管他郑重地嘱咐过他“永远不要转移其用途”。　　埃里奥特艰难地站起身，走向面对海滨的落地窗。从这里看出去，海洋、阿尔卡特拉斯岛和金门的景色非常美。初升的太阳把时时变幻的石榴红色的光投射在城市上。帆船和鸣着汽笛的渡轮在海面上穿梭，尽管时尚早，一些跑步的人已经沿着滨海绿地、沿着海岸的宽阔的草坪跑起步来。　　这些熟悉的景象让他稍许平静了一些。这个动荡的夜很快就会被忘掉，这是毫无疑问的。他刚刚相信了这话，玻璃就映射出让他不安的影像：一块深色的圆斑铺陈在他的睡衣上。他垂下眼睛以便仔细地审视这块斑点。　　是血迹吗？　　他的心跳加速，然而这并未持续多久。他在夜里应该流过鼻血，他把这段插曲搬进梦里。这是一种典型的过程，无需惊慌失措。　　放下一半心的他走进浴室，以便淋浴然后去上班。他调节水流并且站了一会儿，陷入思考，此时房间里充满了水汽。某种东西仍令他不安，然而是什么呢？他开始脱衣服，此时，突然出现的直觉让他去翻睡衣的兜。兜里有一块染有血迹的纸巾。在血红蛋白的痕迹下，人们可以分辨出这座城市的那座最著名的大桥的图案，图案上有一行字：金门咖啡——旧金山机场。　　他的心再次狂跳起来，而这一次，让他更难以恢复平静。　　是他的病让他失去理智了吗？　　几个月前，在做过光纤内窥镜检查之后，他得知自己患上了肺癌。说实话，他对此并不怎么吃惊：四十年间每天抽一包烟的人不可能不受惩罚。他早就知道这些危险并且也接受它们。事情就是如此，这就是生存的风险。他从未力图过一种无菌的生活，也没有不惜一切代价地让自己免遭生存的磕碰。从某种方式说，他相信命运：该来的事情就会来的。而人必须忍受这些。　　客观上讲，这是一种该死的癌症：属于发展最快、治愈率最低的一种。近几年来，医学在这个领域取得了进展，一些新的药物现在可以延长患者的生命。可对他来说，已经为时过晚：发现肿瘤不够及时，诊断表明，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其他器官。　　人家曾建议他接受传统的治疗——化疗和放疗结合的鸡尾酒疗法——可是他拒绝了。到了这个阶段，没必要再尝试什么了，战斗已成定局：几个月后，他将死去。　　目前，他成功地隐瞒了自己的病情，但是他知道不可能永远隐瞒。他的咳嗽变得持续不断，肋部和肩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疲倦有时会突然袭来，而他却有着不知疲倦的美名。　　他害怕的并不是疼痛。他最担心他人的反应。特别是在纽约上大学的二十岁的女儿安吉的反应，以及与他患难与共的最好的朋友马特的反应。　　他离开喷头，快速地擦干身体并打开衣橱。他比过去更加精心地选择他的服装：埃及棉的短袖衬衫和意大利的套装。在他梳妆打扮的时候，病容被抹去，露出了仍属正当年，阳刚气十足的形象。直到最近，多亏了不可否认的魅力，他还成功地与年轻漂亮的女人外出，有时她们的年龄只有他的年龄的一半。但是，这些交往都不长久。所有与埃里奥特·库珀共同生活过的人都知道，他终生只重视两个女人。第一个是他的女儿安吉。第二个名叫伊列娜。

内容概要

纪尧姆·米索（Guillaume Musso），生于一九七四年的法国新锐作家。少时即钟情写作，并立志成为小说家。米索九十年代赴纽约游历，靠在街头贩卖冰淇淋贴补旅费。这段波西米亚式的生活深刻影响了其日后的创作。米索二○○一年登上文坛，代表作《后来》（ET APRES…）在法国的销售已逾百万册，其他作品也已被翻译为二十多种文字。米索作品的画面感极强，数部小说将被改编为电影，并由美剧《迷失》班底制作完成。

作者官方网站：www.guillaumemusso.com

译者简介

郭昌京，毕业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法语专业。后供职于北京城市规划院。曾留学法国巴黎和加拿大蒙特利尔。有译著一百余万字。代表译作包括：《大卫夫人》、《好笑的爱》、《贝克特选集》、《救救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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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中，你还相信真爱么？那如苇叶般温柔而又强韧，视时间与命运为无物的稀有情感。它如此偶然，如此艰辛，如此危险，可那醉人的召唤却不曾止息……

作者简介

爱情可以重来，世上也有后悔药。这样的人生却会让你无比痛苦。

1976年，旧金山。埃里奥特是年轻敬业的外科医生，女友伊列娜则是温柔独立的水族馆驯鲸师。炽热的爱情未能消除埃里奥特对未来的恐惧，他忘我地工作着，以此逃避伊列娜渴望和她生个孩子的心愿。有一天，他竟遇到了三十年后的自己，老埃里奥特预言了他极度不幸的未来……

2006年，旧金山。埃里奥特时日无多，仍难以忘怀早已在幽冥界中的伊列娜。某日，一种神秘的草药让他回到三十年前的惊悚一刻，与另一个自我展开扭曲时空的终极对话。

为了伊列娜的生命，为了已逝的爱情，两个埃里奥特达成一个灵异的协定。但是，谁也不知道，修改生命中的一个错误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图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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