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不回头》书评

流水不回头

读书：《流水不回头》　陈染　文汇出版社　２０１０一个安静内向的写作人。若问作者应该找个什么样的丈夫，她认为是：一个每天清晨都去上班的人，一个经常出差的男人。因为“享受距离”。她认为在日常生活中，温暖的、宽厚的、责任的关系最为重要，哪怕这种关系是非血缘的。这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系，当然，任何人的思想，都和成长有关系。她“至今最为痛恨和反抗的就是有人冲我大喊大叫，处于狂暴，强势压迫！”真的是“最”，从最后标的那个感叹号亦可读出。在她母亲的眼里，作者向来是以扔东西出名的。然而她还说：“一个家，的确是被我们住活的，是被日积月累的人的气息浇铸‘活’的，是被温馨的回忆、伤感的争吵、文思的涌动、厨房的油烟、杯盘的狼藉、淋浴的流畅、睡眠的酥软、电视的乏味、吸尘器的噪音、冰箱里汁液饱满的鲜亮水果、停电断水的不便、热闹抑或孤独的时辰，以及这里那里种种的只欠缺那么一点点地遗憾浸泡‘活’的。”在此之前，哪怕是崭新的房子“没有生命”，家的感觉绝不是由此而生的。读到这里，我觉得我理解她，也理解了自己为何如此地眷念自己的家。亚丁说：“人的思想就像葡萄汁一样，存放得时间越长，酿出来的酒就越好。”作者据此来分别用“葡萄汁”与“葡萄酒”来比喻博客写作和小说创作。在我读到作者写下这个比喻若干年后的今天，博客也正在为微博所取代。就如同博客取代了论坛，论坛取代了现实世界里诉诸笔端的个人书写，微薄是一杯更为寡淡的葡萄水。越来越寡淡，这个趋势正在与书写内在驱动相悖的道路上奔驰。而其实真的写作，从来只可能是私人的事。还是写作，作者认为：写作是种最好的交谈方式，“是一种精神运动，一种血液运动，一种心跳运动，它使我的生命力不断地运转，得以更好地生活下去。”包括博客在内的任何一种写作以及阅读，“所能带给我们的交流，比任何一个朋友所能带给我们的交流都更为长久。它是最为低廉的消费，却是最为持久的娱乐。”作者不喜欢三岛由纪夫，“也许是十余年来我的内心越来越沉于平和的缘故，这次读他的传记，我发现越来越不甚喜欢三岛了。这个人的张扬膨胀、自我中心、刚烈易碎，远不足以引起我的敬意。1970年自杀的三岛由纪夫已是45岁的成年男子了，可他依然在心理年龄上停留在如此躁动的青春期，比较起那些深邃平静、平和达观、雍容幽默、智足远虑、不动声色的人生境界差得远矣。”散文集子最后是一些思维的碎片，一条条短句。“聪明者：就假装什么也不清楚，也不要试图弄清楚，否则你将失去。这就是生活。”“讲道理的愚蠢：任何一种最亲密关系的两个人之间，讲道理都是最为愚蠢的办法。这种关系没有道理可言。”“……生活不过如此，若没有那么多的磕绊和难度，也许就显不出那么多的滋味。”“……只有爱是不够的，远远不够，它会在现实的平凡中被击得粉碎，也许只因个性、修养、能力甚至财富等等我们以为比爱次要的因素而粉碎！”作者看到一句话说：人和人的关系=影子。实在是太巧了，一年多掰了的老朋友如今又重聚，她说有一天突然觉得非要找到我，其时我已经换了手机搬回了上海。但是，真要找一个人，怎么样都是能找到的，早早晚晚。当然我们之间的记忆温度尚存，尚谈不上早早晚晚。朋友说是因为某天她带四岁的儿子在公园里，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影子。四十将至的人，没有影子，让她寒冷。当时我回答，哦，人老了影子就开始重要了。这也是条规律，想年轻人，正午时节，也是没有什么影子的，或者说，影子的确算不得重要的。而一个人的童年时光，正如迎着朝阳，影子往往是很长的，那个时候的我们，个个怀揣一颗稚子之心，不惮于和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发生任何关系。所以，影子很长很长，所以，童年时光在任何人心中占据的比重很大很大。以此反观中年老年，正好套得进夕阳的光辉里。这个说法不牵强，我以为。是不是巧合，值得商榷。作者散文集里反复感叹一句话，好多道理，不到四十不能明白。如今，自己也大踏步地迈入这个门槛，果真有些共鸣。流水不回头，不是不舍，不是不堪，不是不忍，不是无奈，只是无意。这是人生的一个境界，也许，真要等到四十岁之后，才更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