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书信精选》书评

单评山中与裴秀才迪书

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真的，确实）可过（造访）。足下方温经（温习经书），猥不敢相烦。（我这些天）辄便往山中，憩（小憩）感配寺（感配寺，寺名），与山僧饭迄而去。北涉玄灞（灞水，水名），清月映郭（村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辋水，即辋川，水名），与月上下（月影在波光中上下荡漾）。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舂米），复与疏钟相间（寺院钟声）。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夕，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鯈（鱼）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野鸡清明前后喜欢在田地里，麦陇朝雊这个景象我在有一年清明亲眼看到过），斯之不远，倘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别轻易放过了）。因（拜托）驼黄蘖（药材）人往，不一（不再一一细说），山中人王维白。评：这封信我最早注意到了“当待春中”一句，觉得虽然有些细节的处理仍不算非常好（比如麦陇朝雊的韵脚就不对），但整体而言，写得清新可喜。今天和一个朋友聊天时，我把这封信的前一段逐字敲了一遍，她对古文还不熟，我又逐句解释了一遍，这才发现这篇文章通篇写得都很好（句子不见得要多么华彩，一字一句间，用字都很清新适宜，这就已经很好了。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好比同样说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饥，这句话在任何时代都能让人会心一笑。王维在这封信里表露了某种稀有的情致吗？未必。写出了别人无法写出的句子吗？也未必。但字句的安排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足够好了，露湿青皋，一个场景写得多么清新贴切）。这篇文章在别的选文集里似乎也有收录，算是一篇古文名篇，查阅网上资料，似乎在某些年入选了语文教材（写完此文后，赫然看到书的封底上就印着当待春中这几句话，看起来都挺喜欢这封短笺的）。这真算得上顶好的一封信件了。好文不敢私藏，敲出来请大家一起看了，一起爽爽。景色描写如画，声色如在眼前，文字间透出的闲适意味也让人舒服，真好。另外，王维和裴迪的交往持续了终身，王维至少写过30首诗是给裴迪的。想想两人的这种长久的友谊，也值得赞叹。佳句北涉玄灞清月映郭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鯈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这是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