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考索 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书评

时代的尴尬 ——《古诗考索》简评

程千帆先生《古诗考索》乃程先生平生诗学论文和笔记的精选。既然是单篇论文的集结，自然不必强行从中归纳出程先生一以贯之的“诗学思想”。如果一定要归纳，那么程先生所提倡的治古代文学应该“文艺学与文献学相结合”（据莫砺锋先生所述）也许能够体现出本书的一个重要的侧面。下面不妨现就这两点来看看《古诗考索》中程先生所撰论文。从之前读的《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到《古诗考索》中的文章，有一个很鲜明的印象：程先生非常注重对于文献材料的搜集和整理，但同时，不论是《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还是《古诗考索》中的很多篇章，都有明显的没有直接文献材料支撑的“推测性质结论”。其实，这正是那一带学人的“不得已”。他们虽然有着远远超过今人的文献意识和对于基础文献的记忆基础，但不得不承认，由于时代所限，对于材料的搜集相较于今天互联网和电子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依然有太多不便。只是现在很多学者却极少有着程先生这种文献功底和文献意识，令人唏嘘。我想，文献意识、文献功底和当代电子技术的结合，是身处当代治古典文学的唯一选择。而对于“文艺学”方面，程先生虽然很努力地学习、接受、尝试运用新的文学理论，但依然由于时代的限制，除了古典文学批评和马克思主义文论以外，程先生几乎很难再有其他的理论利器。而对于马克思文学理论的运用，对于这位旧学功力深厚的大师来说，在今天开来，的确显出一种令人尴尬的状况。尤以《读冯至先生<杜甫传>》最为明显。我并不是全面否定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如孙老师对于辩证法的运用是相当灵活和精彩的），只是想说，程先生在运用马列文论的时候，其水准相较于其考证、辨析的功力，相较甚远。想来应该是由于旧学之功底是在程先生学习和治学以来一以贯之的，而马克思主义文论于程先生而言是后来“嫁接”的，因此似乎有些“先天不足”。我猜测，莫砺锋先生正是看到了他老师在这方面的缺陷，所以在其后的治学中，他应该是有意识地继承了程先生文献学方面的教导，而对于文艺学，尤其是西方文论，采取的是大部分否定的态度。（虽然莫先生也有运用西方文论的尝试，但那些也仅仅只是尝试，而未能成为莫先生治学之旨归）但不得不说，《古诗考索》中还是有好几篇文章在古代文学研究方面具有“方法论意义”的。如《古典诗歌描写与结构中的一与多》、《相同的题材与不相同的主题、形象、风格》、《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被理解和被误解》、《关于李白和徐凝的庐山瀑布诗》、《李颀<听董大弹胡笳声兼语弄寄房给事>诗题校释》、《从唐温如<题龙阳县青草湖>看诗人的独创性》，这些文章所提供的研究方法各不相同，都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具有“可持续发展”的力量，应该反复精读，作为自己写作之典范。2012-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