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散文》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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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5-5
ISBN:9787020050345
作者:汪曾祺
页数:285页

娓娓道来汪曾祺

汪先生的文字是平淡的,平淡而优美。看他的散文,似在夏日晚间,泡一壶清茶,听阅历丰富,学识渊博的老人将平生故事与感悟娓娓道来,不亦快哉。这本集子里收录谈吃的散文颇多。记得最早看到的汪曾祺散文就是关于云南的菌子,读来不禁舌底生津。现在重看,还是如此。你看汪先生津津乐道于各种吃食,还乐于下厨亲手尝试,你会觉得——用一个俗套的说法——汪先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不论是西南联大的清苦学生生活,还是当了右派下放劳动,都能安之若素,苦中作乐。有两篇文章的题目正好反映汪先生的人生态度:随遇而安,自得其乐。汪先生很欣赏《杨恽报孙会宗书》:“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汪先生自陈写不了“大江东去”,只能写“小桥流水”。确实如此,汪先生行文如同涓涓细流,不见大起大伏,然自有一种隽永味道。《花》这篇散文中有《荷花》一节,文字平实,然而读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并流露出一种天真的童趣,真是难得的美文。忍不住抄录下来,与大家分享。荷花我们家每年要种两缸荷花,种荷花的藕不是吃的藕,要瘦得多,节间也长,颜色黄褐,叫做“藕秧子”。在缸底铺一层马粪,厚约半尺,把藕秧子盘在马粪上,倒进多半缸河泥,晒几天,到河泥坼裂,有缝,倒两担水,将平缸沿。过个把星期,就有小荷叶嘴冒出来。过几天荷叶长大了,冒出花骨朵了。荷花开了,露出嫩黄的小莲蓬,很多很多花蕊。清香清香的。荷花好像说:“我开了。”荷花到晚上要收朵。轻轻地合成一个大骨朵。第二天一早,又放开,荷花收了朵,就该吃晚饭了。下雨了。雨打在荷叶上啪啪地响。雨停了,荷叶面上的雨水水银似的摇晃。一阵大风,荷叶倾侧,雨水流泻下来。荷叶的叶面为什么不沾水呢?荷叶粥和荷叶粉蒸肉都很好吃。荷叶枯了。下大雪,荷花缸里落满了雪。本来应该是“力荐”的。可惜这本散文集名为“插图珍藏版”,其实只拿了几幅照片充数,封面设计也乏善可陈。本来汪先生书画俱通,文中也常提到赠字画与人,既为插图珍藏版,何不结合文字选登几幅,“以飨读者”?编辑太过偷懒。

无论世事沧桑,耐得住寂寞方为大家

只闻其声,仅见其文,便识人品,散文师从沈从文,却青出于蓝胜于蓝,精神如此延续,祺文可见一斑,何为而何不为,吾等内心黯然

写实的文字 清新的格调

他的作品中关于饮食、地方描述的一些文字,读起来很有趣味。既有人间的气息,又脱离了生活的俗气。看他的作品,文字不急不火,对生活充满了无限的乐趣。他体验生活记录下感受,通过他的文字我们回味出一种清新的生活。他是江南人,是那块土地滋养了他的性灵。那种细腻的、温和的生活艺术,多么有个性。艺术中个性的保留是多么的重要。这点我有了些体悟。

汪曾祺先生

小时特别爱书,当时电脑没什么游戏可玩,而我又终日与电脑电视隔离。书变成了我的爱好。当时妈妈给我买了一套书,中国名家全集,有几个人,至今只记得杨朔和汪曾祺。杨朔的向来不爱看,偶尔翻几篇便略过。可是汪先生的书一直陪伴我走过了小学初中和高中。翻阅了无数次,许多细节纵使过去已久仍印刻在我心里。一筷子戳下去冒着红油的咸鸭蛋吸一口就酸爽滑溜的菜杆子醇厚香口的红塔烤烟深深浅浅的芦苇荡乱七八糟恶趣味的美国插花还记得小时候一个下午我坐在母亲的床上,一边笑一边和她讲看书的心得。一讲便是几个小时,从下午的斑驳阳光讲到了傍晚的日落她也笑着听我讲一转眼过去十年,早已工作了,书很少碰了。现在什么都是电子的,电子书,电邮,电脑游戏忘却了单纯读书和分享的快乐今日在豆瓣上再次回味了汪曾祺先生的作品也似回味了我的童年

当代中国最好的散文家之一

他的散文真的很耐看,很好看,语言很平实,没有余秋雨式的无病呻吟和卖弄。还有个作家林希,写的《泪的重量》我极力推荐。如果喜欢看幽默小说的,可以看林希的,他写的津味小说不比冯骥才差

折翅的鲲鹏 ——读汪曾祺徙


从鱼鲲到鸟鹏,要经历何等艰辛的蜕变?
从北冥到南冥,究竟有多么遥远的距离?
尽管鲲之大,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与浩瀚难测的命运的海洋相比,又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无助!
高北冥是个有满腔抱负,也有巨大潜能和才干的人。他拜读在名士谈甓渔之门,为考取秀才而努力,16岁就高中秀才,可谓少年得志。然而美好的一生才刚刚拉开帷幕时,第二年清朝竟然取消了科举。在时代潮流的急剧转变面前,个人不过是一叶微不足道的小舟。对当时底层的读书人,这个消息是毁灭性的。一千多年来,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几年,几十年,甚至白发苍苍,仍然在苦读书卷,只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从而改变个人的命运,改变家族的命运。然而科举制度却在一时之间取消了。取消也许有取消的理由,但是蝼蚁般的小人物的命运,却没有人愿意理会。许多人就像文中所写的“哭圣人”徐呆子一样,对生活没有了希望,想努力抓住最后一点曙光——诗文,却还是无奈,最后竟然哭死了。
比起徐呆子,高北冥是幸运的。头二年,他靠笔耕生活,后来去了学堂教书。还算富余。但是他也是不幸的,空有一身抱负和学识,却蜗居在小学当个受人轻视的“教书先生”。好不容易到了初中,人生有了一次小小的升迁,却又在看不见的人际倾轧下,突然又落回了小学。他受人管制,觉得人生只能如此,看不见激情的火花,所以别人与他交往时,他不理不睬,落得一个自命清高的名声。心中的苦涩,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汪曾祺在小说中设置了高北冥的两个女儿。我认为两个女儿在面对命运时表现了两种态度。有人说“他有一双宝、黛式女儿”。大女儿高冰就像薛宝钗,处处为了别人而做,处处为了和气而作,以至于没有个性,安分守拙,对于自己的身份,命运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不抗争。而二女儿高雪就像林黛玉,不断与命运抗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心高气傲,敏感,有强烈的自尊感。高北冥最爱二女儿,也许就是因为她有着与父亲一样的个性。但高雪的命运也像父亲高北冥一样。她拥有美丽的外貌,学识、才艺都很是出众,也有高远的志向,要飞到外面去,去上大学,摆脱命运牢笼。但是姐姐高冰对她说了一句:“这是命,你心高命薄。”没想到却一语成谶。因为金钱,身份等一切外在因素,最后高雪没有上大学,出了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当她发现她还是在凄惨的牢笼时,竟选择了香消玉殒。郁郁而终。直到死,她仍然在乎“左边袜跟没有拉平”,显示了绝不苟且生活的决心。这种决心,是她的姐姐所不能有的,也是她的姐姐,还有所有像她的姐姐一样平庸着苟且着生活的人,所永远不能理解的吧!
高雪飞不出去,高雪的父亲也飞不出去!沉重的北国的风霜,冻结了所有那些不安分的灵魂的翅膀。温暖的南冥,看起来似乎只能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天空中时时传来折翅的声音,和绝望的悲鸣。
但还是有一只又一只新的鲲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白描的脉搏

今读到一篇汪曾祺的杂文,讲沈从文的,《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读完后颇为感慨。首先叹汪曾祺的文笔。初读他的散文时觉得言语过于生硬,过于白描,好像很多树枝交错,枝枝杈杈硬硬的叠加在一起,朴素为上,却也编制出了一幅完整有个性的图画。 再细读,这看似凌乱交错的枝杈中暗地里是有脉搏有起伏的,没读到最后是不会发现原来在这看似白开水一样的话语中已经潜藏了如此多的情感,到最后只需一滴露水,就可以使你决堤。最后沈的 “虎耳草“,一下子就让我的眼眶湿了。其次是感叹沈从文先生其人,就好像一缕青色的什么东西,淡淡的,却又实实在在。让人感觉到生命的安宁,安全和温暖。

有趣的散文

汪曾祺的文学作品看得不多,对他没有多少概念。但是表弟家有一本汪曾祺的散文,用表弟的话说是:及其有味,翻看再三。后来我就拿来(这个还用得着所借么)看了几篇,讲了很多明国时期的事情,求学,日军轰炸,同学的爱情,学校趣事,城市风貌等等。里面记得最深刻的就是那个“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求学是十分艰难的。那个在日军轰炸的时候烧开水洗头的女生的故事也很有趣,哈哈。好像第一篇文章出现了很经典的格言,为学校数学系所作:人生几何,爱情三角。虽然是散文,但写人些事很多,可以当小说集来读。

老酒醉人以其醇厚绵长——《汪曾祺散文》

一位佚名的仁兄说“很多人不知道他,知道他的人都爱他”。我很喜欢这句评价汪老的话。我知道有这么个人还是晚近的事情,而真正去看的散文则是因为某人的推荐。书看过之后,正应了前文那句话。贾平凹说的“汪是一文狐,修炼老成精。”这或许是跟汪老大器晚成有关吧。所谓“八十年代出现了一位三十年代的作家”。这其中不知包含着多少的世事蹉跎。汪老的散文有什么特点呢?我想平实、朴素是重要的特点。当你读他的散文时,就好像在听一位老人唠着家常,慢慢悠悠、不急不躁、平平常常。但是,你如此去理解他的散文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的文字的锻炼、句段的琢磨、全篇的谋局,都蕴藏在淡的像云的文字里。所以读他的散文,越看越不能释卷。就好像在喝一坛不知酿了多少年的老酒,以为酒不醉人,其实早在开坛的那刻已陷入了醇厚绵长的酒香中。这方显汪老功力的炉火纯青、臻于化境。择取汪老的写作经验之谈,以之为他的释注。首先,是关于风格。汪老的散文是个什么风格?取几句原话:“随便的把文字丢来丢去”;“有一位评论家说我的语言有点特别,拆开来看,每一句都很平淡,放在一起,就有点问道。”“我想在岁数大了,已经无意于是自己的作品像谁,也无意使自己的作品不像谁了。别人是怎么写的,我已经模糊了,我只知道自己这样的写法,只会这样写了。”向来“丽”与“朴”是相对立的审美情趣。究于古人,则强调“唯造平淡难”。也就是说言辞华丽,反而矫揉造作,而平易之内孕着丽的气质。汪老以文章平淡见长,而将“文字丢来丢去”显示了他的功力。其次,关于语感。“中国人写字,除了笔法,还讲究‘行气’。包使臣说王羲之的字,看起来大大小小,单看一个字,也不见怎么好,放在一起,字的笔画之间,字与字之间,就如‘老翁携举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安排语言,也是这样。”所以,文章的语言需几经推敲琢磨,使用几多慎重。即使是很普通的语言,也要仔细的安排恰当,上下文互相关照、提携。高明之辈甚至会强调在词字的音、声、调方面也要上下搭配,而使行气通畅。其次,什么是语言之美?“春风弹动半天霞”、“站在河堤上‘踢水洗脚’”、“风吹一炉火,锤打万点金”这其中的文字美不美?这些都是汪老所强调的人民群众的语言。就是说美的语言在老百姓那里。这些语言不知经过多少人、多少代的锤炼,才有了今天的用法。能不承认它们的美吗?又如,海边的渔人经常讲“浪花咬着礁石”,“咬”字用的多传神?当然还要有发现美的眼睛。说“海是大的”。很美。直接抒发了老百姓的第一感觉。可是必须要有审美的情趣才能知道语言有多么美。这就需要沉淀了。再次,结尾之美“归有光《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平淡中包含几许惨恻,悠然不尽,是中国古文里的一个有名的结尾。”这是汪老比较推崇的结尾。在写他的老师沈从文时,就用了如此的结尾,“沈先生家有一盆虎耳草,种在一个椭圆形的小小钧窑盆里。很多人不认识这种草。这就是《边城》里翠翠在梦里采摘的那种草,沈先生喜欢的草。”汪老重视文章结尾。有段时间我也喜欢先把结尾想好,有时会用反问句,突出一下。后来就发现做作,便不特意为之了。但,还是愿意把结尾弄的更富韵味一些,最起码也让人能有所回味。行文至此,我在想该怎样做结尾。这是最开始的结尾:满篇皆称汪老、汪老,“文如其人”,汪老或许更愿意人称他老汪罢?这个结尾有点意思,是不是!矫情了点,不怎么满意。又想了一个创意,即在不该结尾处结尾,以给人突兀或者憋闷之感。感觉还是不好,与汪老的风格不符。于是,苦思冥想之后,结尾如下:在《泰山片石》中,汪老谈到了泰山担山人。记得爬泰山时,也遇见了他们,都是些面庞黝黑,身材虽瘦,却肌肉结实的汉子。他们不小心划伤了汪老。我们见他们负那么重的担子,都早早的让路,怕挡着他们,也怕伤着自己。可惜了点,那个味道没写出来!

不滥情者并非无情

尽管很少人把汪曾祺归入先锋作家之中,但他在当代先锋作家中不乏拥趸。这主要在于他的文字极具语言特色。他是文革后出名的作家,他的《大淖记事》曾获得1981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现实中,人们可能更关注情感类的作品,比如,他的《受戒》,写一个小和尚的朦胧爱恋,以其别样的民情风俗、清新质朴的文风,为更多的人推崇。在这里推荐《受戒》作为相关作品选读。汪曾祺,生卒1920年-1997年,属于老一辈的现代作家,感受与写作,与当代作家,以及各类的文字作者有很大不同。我们在《文学概论》之类的教材里面,都会学到第一人称(我)、第三人称(他)来区分写作切入的视角。汪曾祺的文章就有一种典型的第三人称视角。他的文字中不大会杂入表达个人感受或情感的语句或词汇。而当代大部分作家,即使表面上采用的是第三人称视角,但他们对事物的描摹往往多参杂个人的感受、感觉,语句中动辄表达细小的哀伤,甚至滥于生死感悟,其实已不能严格区分第一还是第三人称。汪曾祺曾说过:“我觉得伤感主义是散文的大敌。挺大的人,说些姑娘似的话……我是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的。”这句话里面有一句大白话:“挺大的人,说些姑娘似的话”,就是说,现在的人写文字,多象女人一样的细腻。我相信,看多了这样的作品,肯定会喜欢汪曾祺的文字,干净、简练,不腻于表达个人哀伤。我这里不是说谁好,谁不好。不同的年代,写作的人的感受方式不一样,写作的态度不一样,对发表的文字的要求不一样。这些,我希望自己能在后续增加的文字中有一定的说明。读了很多的作品,我个人有这样的体悟:不同的感受方式造成不同的文字书写,而不同的文字书写,也强化作者的感受方式。简单地说,豪迈者必有雄文,颓废者必多哀鸣。为人者,要有细腻的情怀,能感受和呈现不同的情感,也要有强健的心智,能洞彻事物做有力量的表达。我们并不需要成为专业作家,因为我们的阅读感悟能力,以及文字表达能力,实际是为我们的生活服务的。我愿意多读汪曾祺,可能是因为人生境地在变化,突然对他的文字有了很强的亲和。

读汪曾祺的文章

想活的像汪老爷子一样精致,一根咸菜杆儿都能吃出趣味来。我觉得他就是一条浑身都长满舌头的鲶鱼,一头钻进生活的泥淖里,随时随地都能咂摸出滋味来。他笔下的生活就是他眼中的世界,即使是在一片糟粕中他也能掘出一两朵小花,再经他这么一润活,呵!你眼前就是一片花圃,浑身的通透。汪先生是一个先智的人,是一个活得明白的人。他首先不跟自己找别扭,其次他不跟别人找别扭,他永远都是那么平和,永远都是那么可爱,且越老越见风致了。读他的文章,打心眼儿里觉得快活,那是最世俗的快活,是凡人的快活。他写吃食,写人,写唱戏的,写卖果子的,写疯子,写傻子,写小媳妇,他写虫子,写秋天的柿子真好看。和他一比,我白活了,读了他的文章,我又活了。

包浆

  古玩行业专业术语,包浆也就是以物品为载体的岁月留痕。包浆又称"黑漆古",它是在悠悠岁月中因为灰尘、汗水,把玩者的手泽,或者土埋水浸,经久的摩挲,甚至空气中射线的穿越,层层积淀,逐渐形成的表面皮壳。它滑熟可喜,幽光沉静,告诉你,这件东西有了年纪,显露出一种温存的旧气。那恰恰是与刚出炉的新货那种刺目的“贼光”,浮躁的色调,干涩的肌理相对照的。  不只瓷器、木器、玉器、铜器、牙雕等有包浆,连书画碑拓等薄如蝉翼的纸绢制品在内行人眼里也统统有包浆。  包浆既然承托岁月,年代越久的东西,包浆越厚。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新买来的竹席,不论打磨得多少光滑,都不算有包浆,但老祖母睡了五十年的竹席,包浆红亮不待言说。新锄头的把柄没有包浆,老农民的锄头柄,无不包浆厚实。一个玩古玩的女人,历经人生几番起落,更添风韵,她笑称自己包了浆。这个说法真美好。最近一直在读关于古玩书画的书。余生也晚,而且生在红色中国,生在普通人家。没有家学渊源,无缘在丹青上深造。求学工作全为稻粱谋。现在只希望可以略微感染那份散淡高古,冲淡人生营营役役的茫然和悲辛。汪曾祺的一篇文章里写:我在马铃薯研究站画《图谱》,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没有领导,不用开会,就我一个人,自己管自己。这时正是马铃薯开花,我每天蹚着露水,到试验田里摘几丛花,插在玻璃杯里,对着花描画。我曾经给北京的朋友写过一首长诗,叙述我的生活。全诗已忘,只记得两旬:“坐对一丛花,眸子炯如虎。” 天渐渐凉了,马铃薯陆续成熟,就开始画薯块。画一个整薯,还要切开来画一个剖面,一块马铃薯画完了,薯块就再无用处,我于是随手埋进牛粪火里,烤烤,吃掉。我敢说,像我一样吃过那么多品种的马铃薯的,全国盖无第二人。晚上不能绘画,因为颜色不正。他就读书。在那段时间他自认是这辈子读书最认真的时候。细想来我读书最认真的时候是考研那段时间和如今的公交车上。枯坐无聊,专心笃志,唯有读书。那些艰涩古书,那些没有任何戏说的历史,那些形而上学的理论,全在那时在心里捂了个熟透,化作了纯粹的欢喜,成为了我心智的一部分。希望随着岁月流逝,它们会成为我的包浆。

天堂太远,人间正好

北京下了雨。夏天,北方的雨是羞涩的。清晨,早早地阴着天,却一直不肯来。好不容易飘了点毛毛的雨丝,又躲了回去。到了傍晚,露了一边脸蛋,还没回过神来,又笑着逃开了。而南方的雨,总是狂怒地从天空冲下来,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不留半点情面,有多少,全倒出来。雨后的北京,很可爱。空气微凉,若有若无的风在飘,没有热辣的太阳,也没有阴沉的云翳,天上随意地撒了一点小棉花。北湖的水更净了,柳树更绿了,雨后微微的湿意润入肺中,心也泛起了诗意。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得忍不住要笑出声。我想大声说出来,却又不好意思,只好轻声盘点自己的幸福。“今天天气好舒服。”“我可以那么悠闲地跑步。”“我很健康。”“我很美。”“我有好多爱我的人。”“我吃得好穿的好睡的好。”“我的大学很漂亮。”“晚上可以翘毛概课。”“刚刚完成了离散数学的调研报告。”……我痴痴地想着这些“小确幸”,幸福得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想到了汪曾祺。他也是个幸福的老头。初中的时候读了一篇课文,里面有一句话,讲的是用筷子戳鸭蛋:“吱”——红油就冒出来了。这几个字,我一直念念不忘,记了好多年。那得是多好吃的咸鸭蛋啊!竟然会冒油!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咸鸭蛋,我总会尝尝,但是每次都大失所望,上次在食堂见了咸鸭蛋,又想起那句话,口水冒出来,又去尝了一次,希望还是落了空。这鸭蛋,干巴巴的,哪有红油?结果那天晚上的通识课,老师讲了汪曾祺,说他写了一篇文章,《端午的鸭蛋》,收在我们的语文课本里,我才像寻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暗暗大呼:“原来是汪老!难怪他的一句话把我缠了那么多年!”后来,看了他的散文集,越发地喜欢汪老了。汪老真是“诗意地栖息于大地之上”。生活琐事,在他笔下都那么有意思。在昆明,日寇猖獗,整个城市都在空袭的阴影下。而汪老笔下的西南联大的师生,把警报跑出了意思。他们没有唉声叹气,甚至有些紧张兴奋。有人在沟道里打牌说笑,有人“学以致用”靠捡金戒指发了财,有人不爱钱财爱美人,抱着一箱情书跑警报。甚至有人根本不把警报放在眼里,趁着人都走了,独享热水浴,还有人蹲在锅炉旁,优哉游哉地泡茶喝。文革期间,汪先生受尽迫害,却并不怨恨陷害他的人,他说:“这些人也不过是在演戏。”风波过去,朋友还是朋友,仇人,也是朋友。他被下放到农业研究所,得了一个画土豆的差事。换作别人,早就要破口大骂老天无眼,竟让一个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做这种无聊的活儿。而汪曾祺乐在其中,觉得“那真是神仙过日子”。左边切一刀,右边切一刀,正面画一个,侧面画一个,画完了,丢在炉子里,烤得香喷喷,吃掉。他甚至自豪地想,全国像他这样吃过这么多种土豆的人,绝无第二个。他生性随和,想写字没毛笔时,随手拿了菜杆子就“泼墨挥毫”。他去香港,不看高楼大厦,却琢磨清晨遛鸟的人。他等车,不翘首而待,而跟路边的一个老人攀谈,觉得那人是老子转世。他赏荷,多么诗情画意,却突然冒出来一句“荷叶做粉蒸肉很好吃”。他被称作“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他研究戏剧,研究野菜,研究方言,研究民俗,几千年的中华文明是他的血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文字,拆开来看平平淡淡,近乎口语,但是一连起来,就是有意思,有浓浓的中国味儿。汪老活出了味道。贾平凹先生评价他“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可谓精到。汪老给我的感觉,就是这北方夏季的微雨。清新,亲切,红了花绿了叶,洗尽尘埃。生活,就是要活出这种味道。一个内心充盈丰盛的人,必定热爱生活。每一件小事,你都可以让它变得有趣。天地虽无言,但是,你可以让万物有情。很多作家都对生活如此多情。汪老画土豆,堪比神仙,村上春树看金鱼戏水,悠然自得,林语堂逛古玩店,不问真假,喜欢就买,他对劝诫自己的友人说,“我买的就是赝品”。世界,真的是一面镜子。你对它歌唱,它便会报你以微笑。而我,也慢慢对这个世界,爱得越来越深。从图书馆出来,绕一条僻静的小路,哼着歌踩着细碎的舞步回去。湖边跑步,每遇见一棵柳树,跳起来去跟它击个掌。画眉毛编辫子,点一点淡淡的唇膏,穿漂亮衣服,不为别人,只为自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欣赏。我多么感激自己拥有的一切,这些都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哪有什么蓬莱仙境呢,要什么天堂呢,人间多好!

姓陆的同学

同一本书,汪老在两篇文章里都提到了一位姓陆的同学。前篇是《泡茶馆》,讲该人曾骑自行车走过半个中国。后面一篇却说是走路走过半个中国。到底这位同学是走路还是骑车呢。而且,书中好几篇文章语段都有重复。甚至连文字都一样的。困惑矣。不过,喜欢汪曾祺的浪漫主义,喜欢他的生活态度。书中提到了许多当年的趣事,提到了吃食,植物。我想,这是位热爱生活的老头呢。

夜阑静读《金岳霖先生》 2008.08.04

似乎是应当年长外初中部某个语文老师之邀写的,还有很多词用错了……想到发这篇文章貌似是因为上MIS过于无聊开始看《水木清华九十年》,至联大八年处又不能自已。关于初中时语文课讲现代文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曾经觉得语文书里的白话文都比较浅,读也都不出什么味道,迷迷糊糊地就到下一篇文章了。后来,渐渐地,完全理解课本中的内容都有些吃力了,才明白,浅薄的不是文章,浅陋的却是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是在退步,应该是在成长。我在台灯下对着“金岳霖先生”这五个字发呆五分钟,不记得曾经学过,甚至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先生,不过这样也好。夜阑静读,感想一二,简录于此。一、汪曾祺——散淡平和先生刚上高中的时候,我在心里把自己称作“激愤的文艺小青年”,写文章喜欢很直接很犀利地穿透外壳剖析核心,以追求钱钟书先生所谓的“赤裸的真理”,而不要“局部的真理”。后来语文课讲到汪曾祺的《胡同文化》时老师说我应该多看看他的文章中和一下自己的文风。当时没有太在意,只是遇上的时候就读一读,彼时觉得这位老先生也太散淡平和了,于是称呼他为“散淡平和先生”,颇带些戏谑的成分。不过这位老先生的确有很令人敬佩的地方,虽带着浓重的儒生气,不过也很是幽默,在淡然中让人不禁莞尔。如果用当前的网络流行语来形容他,或许“很淡很艺术”比较合适。平淡,是由内心生发出的外在表间,而艺术,却是需要深刻挖掘仔细品味的。所以当我看到这位散淡平和先生先生的名字时,就决定在放假时的夜阑之时阅读。此时此刻,这夜似乎异常地淡然而安宁,平静而朦胧的蓝色笼罩了视野。老先生的文风在这篇文章中体现的也颇为充分。笔者个人很喜欢文章的第一段,喜欢平白和带有自作自赏味道的叙述,我想,他大概平日里就是这样说话的吧。另一处对闻一多先生的高领窄袖旧夹袍的描写就颇为艺术。闻先生大骂蒋介石“王八蛋!混蛋!”这一小高潮以后,以貌似严肃而沉静的语气说他“那天穿的就是这件高领窄袖的旧夹袍”。这句话写得颇具戏剧效果,但若你说汪老先生不严肃却又找不出任何证据,这是很艺术的幽默,很含蓄的智慧。再多言必是赘言,字里行间的性格和智慧还是让我们静静地体味,静静地折服吧。二、西南联大这四个字如果单单理解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的简称就太单薄了。这四个字背后的历史沉淀和个中心酸确乎一言难尽,太沉重,太崇高,太令人敬畏。如果我说它在抗战时期屹然挺立于祖国西南,你可以反驳那里还算安宁;如果我说它为祖国贡献了数量惊人的顶尖人才,你可以反驳说它本来就是三所牛得不能再牛的学校联合组建的,师资生源都没得说。如果你知道1939年4月,西南联大新校舍落成,有学生宿舍36栋,全是土墙茅草顶结构;教室、办公室、实验室56栋,为土墙铁皮顶结构;食堂2栋,图书馆1栋,为砖木结构,你会反驳什么?如果你听到那些一代大儒各行宗师的生活情状只能用“艰苦备尝,十儒九丐”来形容,你还能反驳什么?如果你看到那血泪相溶的校歌“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你怎能不敬佩万分?弦歌中的时代早已离我们远去,但弦歌中寄托的理想却将永恒。汪曾祺在开篇第一句话便说“西南联大有学多很有趣的教授。”在结尾处只是简洁地写到“联大的许多教授都应该有人好好地写一写。”作者的内心情结,也可从此窥见一斑。闲话少叙,言归正传,现在可以谈谈这位金岳霖先生了。我对金先生生平知之甚少,大多的了解都源于汪先生的这千余字,不过也省去了摒除成见的麻烦。第一,金岳霖先生很有趣。他的样子有趣。常年的呢帽夹克,即使在群英会集的西南联大也是颇为古怪的,不过我想他并非刻意而为之。呢帽,自然是遮光的,夹克,自然是御寒的,而且常年只是这两件行头,想刻意大概也没什么资本吧。这真是那些不断追求特立独行而未成反而违反校规校纪的同志们学习的典范。但看这衣着,金先生不太像个搞哲学的,不过这终归不是衣着上像与不像的问题。金先生的眼镜也颇为前卫,让我这个活在二十一世纪阳光下的好少年都觉得很新潮;不过细想,黑镜片下的眼睛应该是有病故而怕光的,白镜片下的眼睛应该是高度近视或者花眼,另外因为长期带呢帽接受光线不足的缘故,应该也会有些弱视或者散光。这样一位哲学家这样生活这样治学,想来也是很不容易的。就如汪曾祺先生所言“他就是这样穿着黄夹克,微仰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联大新校舍的一条土路上走着。”诚然不易。他所研究的东西和他讲授的方式很有趣。逻辑学这东西估计是挺“玄”的,名字听着就很“玄”(就跟我的名字似的),林国达也觉得它很“玄”,应该是很有趣的。而金先生那“穿红毛衣的女同学回答问题”的点名方法也颇具个性,现在的老师通常叫日期、时刻所对应的学号,真是相形见绌了。而由此所引发的穿红毛衣的风气也可成为金先生人格魅力的佐证吧。而他与林国达的对话在貌似严肃之中也是蕴含着丰富的幽默和智慧的,这有“趣”的内涵和根基,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金岳霖先生的学生很有趣。首当其冲的还是林国达,那句“林国达君垂直于黑板”在逻辑上没有错误的例子让我现在还感觉的到腹部的微痛。王浩的 “练盲肠”和“土光头”也很是有趣。再就是作者的那一幅“以慰王浩异国乡情”的画的内容在深意之外还是很幽默的。这些金先生的高徒们不但继承了他的学说和理论,连性格中的异亮点也没有放过吧。哲学小说无关论更是趣味无穷,一个严肃的演讲,一个严肃的题目,以“小说和哲学没有关系”作结,又以手指里的小动物收场,真实让人不知作何表情。金先生的生活也颇具情趣,这在后文会稍加详述。而那看似有趣的每天乘坐三轮车到王府井一带转悠的接触社会的奇怪举动,其中心酸也只有金老自己才能体味十分吧。对于金老后半生的转变很多人都曾详细地分析,分析过后,也只能遗憾地原谅他。这想必不是文章的重点,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为金岳霖先生鸣几句不平,这样的学者,还是给他一间陋室,一沓粗笺,一壶淡茶更好,他会更快乐,更执着,更自由。第二,金岳霖先生很重情。汪曾祺先生的笔法在写金老重情的问题上显得简洁得不能再简洁,却又细腻得不能再细腻。“‘林国达死了,很不幸。’这一堂课,金先生一直没有笑容。”不过他的悲伤早已溢于言表,悲伤之后必是一阵落寞和惋惜,挚然师生情,抑或对素不相识的人,金老也会如此吧。另一面,是关于林徽因的。近些年我一直回避关于这个传奇女子的爱情话题,所以也不甚了解。汪老先生在谈及林徽因后写了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知是澄清事实,还是不希望读者多虑,其实,这句本是可以省去的。林徽因死后,很多人都很惋惜甚至悲伤,而金老却久久不能释怀。那一句“今天是徽因的生日。”是以怎样的语气说出,其中又饱含了怎样的深情啊。第三,金先生是位不折不扣的学者。金先生对逻辑学的感性认识是“很好玩”,这便是一个学者的根基之一了吧,只有真正地爱,才能做得持久,做得好。金老很谦和,他在每一学年开始给新的一班学生上课的时候总会解释戴帽子的原因,然后说“请原谅。”性格上的谦和才能保证在学术上不会固步自封而是博采众长不断进步。而金老与王浩在课堂上苏格拉底式的问答也颇能体现学者之风。汪曾祺先生评价他治学精深,而著作不多,也可以看出金老的内敛、谦和。对于金老后半生的治学,我们还是包容一些吧。第四,金岳霖先生热爱生活。热爱生活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不过金老对生活的热爱,是清晰可见的。无儿无女仍自得其乐,和斗鸡共餐也不觉寂寞。先来还和别的教授的孩子比谁的梨和石榴大,相比之下,我们的心是否老得太快了,我们对生活的感情太过老气横秋了。我想金先生的那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十几年前,在王府井熙攘的人群中,你也许会发现一个坐在三轮车上东张西望的身影,他的皱纹映衬下的目光中必定写满了对生活最纯朴的热爱。在这黑夜将尽人熟眠的时候,这位老人家,忽而让我的心内生发出一种纯净而崇高的敬佩之情。

有个老头

我觉得,汪曾祺是现当代作家里文笔最好的几个人之一,而且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平淡如水,味道十足。亦舒读着当然也很爽,可是有戾气。张爱玲嘛,有些散文比较生涩,小说华丽丽、阴森森,我承认她超级牛x,但是不会经常去重读。 其实我没有读过他很多书。小说读过《受戒》和《大淖记事》,散文买过一本《汪曾祺散文》(插图珍藏版),都喜欢得不得了。听说散文《胡同文化》前些年入选中小学生语文教材,听着挺让人高兴的,那帮老爷终于知道语文教材不是政治课本,总算肯选些文学性突出的文章了。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这本《汪曾祺散文》很不错,装帧古朴,图文并茂,收了老头子各个阶段的好些照片。他年轻时绝对是个大sg,风流倜傥,夫人施松卿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看名字也该知道),风范极好。说起来,那个年代的文化人,钱钟书+杨绛,钱学森+蒋英,哪对不是郎才女貌? 跟他出身草根的老师沈从文不同,汪曾祺生于江苏高邮的一个乡绅家庭,家底颇厚,据说光田产就有几千亩,还开着药店和布店。江浙一带的旧式人家,文化底蕴都是杠杠的,他爹就是个绝顶聪明且很有生活情趣的人,金石书画、吹拉弹唱、单杠足球,老一派文化人该懂不该懂的,无所不精。耳濡目染,他也是多才多艺,吹笛、唱戏、写字、画画,都能来几下。 他十八岁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成为沈从文的得意门生。关于西南联大,许多人写过纪念文章,汪的这几篇(《新校舍》、《泡茶馆》、《跑警报》、《星斗其文,赤子其人》、《金岳霖先生》)写得就非常生动,看了之后仿佛能想见当时情景。 老头儿挺可爱。是个美食家,爱吃会做,据说还有人拿他的书当菜谱;爱唱戏,年轻时唱昆曲,后来进北京京剧团当编剧,是《沙家浜》的主要编者之一;会画画,被打成右派下放劳动时画了一套《中国马铃薯图谱》;似乎还经常旅游,写了不少游记。无论境况好坏,对生活的热情都没减退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随遇而安”,“哄自己玩儿”。 他的行文风格我很喜欢,每一句话都很平淡,可是放到一起,就有一些味道。他自己也说,“语言的美不在一个一个句子,而在于句和句之间的关系”。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觉得最好的文字就是平白无雕饰的这种。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几十年如一日修炼的结果。老头子一再强调,语言不单是形式,它本身就是艺术,要随时随地学习、锤炼,哪怕“写一封信,一个便条,甚至是一个检查,也要力求语言准确合度”。 除了文字技巧以外,我觉得他能写出好文章的关键在于心态平和,没有怨气,对平常的人事有发自内心的谅解和热爱,能发现日常生活的美和诗意。文如其人,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看他写的东西就可以了。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我与我比我第一。”这是汪曾祺晚年时说过的一句话。是十分喜欢的一个老人。人的气质,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决定了的。这句话,我相信。有些人天生是合群的,热闹的,有些人却偏好独处,安静。有些人是豪迈的,有些人却是婉约的。天生的气质改变起来会很难,也会很痛苦。汪老先生在一篇《谈风格》的散文中说过:一个人的风格是和他的气质有关系的。布封说过:“风格即人。”中国也有“文如其人”的说法。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趋舍不同,静燥异趣。杜甫不能为李白的飘逸,李白也不能为杜甫之沉郁。苏东坡的词宜关西大汉执铁棹板唱“大江东去。”柳耆卿的词宜十三四女郎持红牙板唱“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他说自己的作品不是悲剧,缺乏崇高的,悲壮的美。“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这是一个作家的气质所决定的,不能勉强。”写这些文字时,已是他的晚年。在跟在别人后头空空洞洞地喊了十来年的大江东去后,他说,我发现自己是一个只会写小桥流水,不擅写大江东去的人。写作的三个阶段:一.模仿 二.摆脱 三.自成一家。他说自己都经历过。“我现在岁数大了,已经无意与使自己的作品象谁。别人怎么写我已经模糊了,我只知道自己是这样写的,就这样写了。”谈到影响过他的作家,说,很少看了,然而,菌子已经没有了,但是菌子的气味还留在空气里(契克夫语)影响,是仍然存在的。喜欢汪老先生文字中流露出来的一派天真,以及对世间寻常万物的怜惜珍爱之情。他的文字很淡,所写的小说不大有跌宕曲折的情节,更多的是意境之美。如青橄榄,十分耐嚼,回味甘甜绵长。读他的文字,时常会激起我对平凡世俗烟火生活的感激欣赏之心。是一遍一遍重读亦不觉厌倦的好文字。每次炒波菜,都会自说自话,汪老先生说,炒菠菜要少动铲,一动就黄了。:)很久以前读过他的一则小品,记忆深刻,原文现在已经找不着了。是这样的场景:秋天,落叶满地,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叶子们跟在漫天扬起的尘土中追逐着汽车。汽车远去,渐渐消失。追不上了。叶子甲对叶子乙说,哼!我们不理他了,我们自己玩,哦!契克夫说,告诉我你读的是什么书,我就可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看见舞台上起劲表演的同伴,曾心有慕羡之情,希望自己也可以如她们般善言、合群、八面玲珑、懂周旋,敢要求....于是,很努力。发现很难,并感觉疼痛。因为真的不是那样的质地。其实也没有关系。因为不擅言辞,因此喜爱写字。因为不擅周旋,因此更多时间独处思考。因为不擅交际,因此对已然在手的情谊分外爱惜。因为不擅要求,因此多宽容体谅之心。因为生活平淡,因此格外敏感与细微处的美丽。还是决定做自己好了。想来想去,还是开心比较重要。

如云如水,水流云在

【在郑重起笔之前,我有个困惑:怎么写?并非是前日里深受考试“摧残”而搁笔半月的缘故,而是之于各位听众(读者),我应该呈现什么样的内容?因为屡有好心的朋友告知我,先前放在课堂上讲的东西太“以自我为中心”了,无论遣词还是造句,全是我的私人手记,根本难以引起在座的共鸣。后来我这样告诉我的朋友,课上有人作解读性的鉴赏,那么自当也需要有人放弃解疑释惑,而从自我的内心感受出发,呈现另一种思考方式。而我无疑是为后者,我所需要做的当是分享,而不是迎合。我非常欢迎可以理解我力图表达的所感所受的朋友,与我发生共鸣,与我感同身受。但我也决不强求“非如这样认为”的朋友一定接受我的观点与看法,对于你们,就权当是随意听听另外一种思考方式吧。我并非作家,没有迎合受众需求的必要,我能做的,就是尊重我的内心想法,想我所想,写我所写。对于共鸣,我不刻意诉求,就期待它能够自然发生罢。】我买东西喜欢讲究“眼缘”二字。无论是买日常的衣物食品,还是堆在书柜里的书。我所谓的“瞧眼缘”,也就是一切的购买行为发生在没有预期甚至是没有打算的情况下。我今天出门离家,没有想过我会带回什么,至于它的价格或者样式,更是无从谈起。买下手里这本《汪曾祺散文集》,正是发生在这样的际遇下。是去年8月15日的一个下午,我遛街遛进了书店,因为青睐散文小品,就顺势拐进了散文区。抽下这本书,则是因为汪曾祺这个名字念叨来去颇为熟悉,记得在中学课本里学过他的一篇《高邮鸭蛋》,无甚印象。后来,就糊里糊涂买下了。先前同在中学课本里读到过曹文轩的《草房子》节选,那种清新淡雅的文字我至今难忘,后来就屡屡想翻寻这种笔调的散文小品买来读一读。而我又是一个期望缘分自然发生的“懒人”,我不企求刻意的寻觅得来的欢喜。所以写到这,你可以想见我初初翻开这本新买的《汪曾祺散文集》,是一种怎样的惊喜难当吗? 在去年的初读中,我只翻了一个片段。从《冬天》到《夏天》,从《夏天的昆虫》到《北京的秋花》,从《泡茶馆》到《跑警报》,从《观音寺》到《昆明的雨》,丝毫没有流光富丽的语言的发生,也没有矫揉造作亦或无病呻吟的成分。我作这样的解释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季羡林先生曾在他的《随想录》中说过,“凡是没有真正使我感动的事物,我决不下笔去写。这就是我写散文不多的原因。”而汪曾祺则每逢一处必是挥手“一阕”,从《天山行色》到《泰山片石》,从《皖南一到》到《滇游新记》,不仅如此,他还喜欢题字作诗赠与他人。这样的“多情”怕是会惹人误会的,于是我便稍作啰嗦之谈。相比于方才引用的季羡林的那句话,此刻我更愿意记得他的另外一番话,“貌似平淡也无不可,但要平淡得有意味,让读者读了前几句,必须继续读下去。”我不得不说,初初吸引我的,确是汪曾祺朴实无华却真诚到底的文字,之前鉴赏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时,我曾提到过汪曾祺师从于他的事情。正因如此,汪曾祺的文风受沈从文的影响非常大,无论写景还是写人,都是带着一种无可卸下的虔诚。越读到后来,就越是“文可见人”,我完全为他的人格与性情所折服。张充和曾经为沈从文写的挽辞这样写道:星斗其文,赤子其人。当今后辈再用这样的挽辞来评价汪曾祺,也是不无妥帖的。这本《汪曾祺散文集》,第一篇是他的《花园》。我非常喜欢这篇,觉得汪曾祺把它写得美极了。这是记述他家的小花园以及幼时的记忆。印象很深的是写神堂屋里的鸟笼,“那只青裆子永远眯着眼假寐(我想它做个哲学家,似乎身子太小了)。只有巳时将近,它唱一会,洗个澡,抖下一团小雾在伸展到廊内片刻的夕阳光影里。”一个平凡的景,经过汪曾祺的视角,便是美得天真与烂漫。赤忱的心,把一切都写活了。他字到何处,何处有画境。最喜欢结尾末段,“有一年夏天,我已经像个大人了,天气郁闷,心上另外又有一点小事使我睡不着,半夜到园里去。一进门,我就停住了。我看见一个火星。咳嗽一声,招我前去,原来是我的父亲。他也正因为睡不着觉在园中徘徊。他让我抽一支烟(我刚会抽烟),我搬了一张藤椅坐下,我们一直没有说话。那一次,我感觉我跟父亲靠得近极了。”对于这种饱满的失落亦或满足的情绪,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还是季羡林先生说的那句,“诗无达诂。写抒情的东西,说得太透,反而会产生浅显之感。”说来奇怪,看这本书里汪曾祺写人的文章,写蔡德惠,写沈从文,写金岳霖,写老舍,朴实仍存,清新全无。写法稍显笨拙憨厚,但诚挚与敬仰是决无可疑的。比如写蔡德惠的时候,他是汪曾祺在西南联大的一位无甚来往的校友。最后在提到他被告知蔡德惠因病去世的事情,他写道:“当时我竟未到医院里去看看他。过两天,有人通知我什么时候在联大新校舍后面坟场上火化,我又糊里糊涂没有去参加。现在人死了已近半年,大家都离开云南,我不知道他孤坟何处,在上海这个人海之中,却又因为一件小事而想起他来,因而写了这篇短文,遥示悼念。希望他生前朋友能够见到。”当时的第一直觉是觉得汪老两次没有探望蔡君,原因自己也摸不清楚,再想到他竟是因为一件无端的小事。这样将自己的想法袒露无疑未免显得有点欠考虑。再看到他写自己的先师沈从文的时候,“沈先生自奉甚薄。穿衣服从不讲究。他在《湘行散记》里说他穿了一件细毛料的长衫,这件长衫我可没见过。我见他时总是一件洗得褪了色的蓝布长衫,夹着一摞书,匆匆忙忙地走。”我就更困顿汪老这样坦白的写到底是在褒还是在贬?在我看来,实在是尴尬得哭笑不得。但在后来看到他在评价沈从文时,说“他总是用一种善意的、含情的微笑,来看这个世界的一切。到了晚年,喜欢放声大笑,笑得合不拢嘴,且摆动双手作势,真像一个孩子。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得失荣辱,全置度外,心地明净无渣滓的人,才能这样畅快地大笑。”我便明白过来,人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他能够写到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境地,全怪他一颗赤子之心,太过不假思索,以致美好纯真的一抔情怀时时显得憨厚笨重。但他一写景物、旅记就真的活过来了。朴实还是那样朴实,铮铮的灵气在字里行间纷纷苏醒。比如《滇游新记》里的《滇南草木状》,“这株马缨花干粗如酒杯口,横卧而出,矫健如龙,似欲冲盆飞去。叶略似杜鹃而长,一丛一丛的,相抱如莲花瓣。周围的叶子深绿色,中心则为嫩绿。干端叶较密集,绿叶中开出一簇火红的花。花有点像杜鹃,但花瓣较坚厚,不想杜鹃那样的薄命相。花真是红。这是正红,大红。” 茶有色香味形的茶评,而汪曾祺写马缨花的时候,就像似了茶评一样的花评,从形到态,可谓是神了。我喜欢极了那篇《七载云烟》,是写他在西南联大时期的七年时光,分成7篇小散文构成。其中,《天地一瞬》是他的云南情结,《骑了毛驴考大学》是他在南下求学的过程中染上疟疾,痊愈之初便稀里糊涂地参加联大考试得以录取的经历。他说,“大部分同学是来寻找真理,寻找智慧的。我就是冲着吊儿郎当来的。我寻找什么?寻找潇洒。”《斯是陋室》是他的“联大”情怀,这种至深的感情,借他所言,“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很有意思的是《不衫不履》,写西南联大师生的穿着形态。女生中流行一身蓝阴丹士林旗袍外套一件红色毛衣,男生多数蓝布衫配长裤。引我发笑的是在写到化学教授曾昭伦时,“他穿了一双空前绝后鞋,因此发出此梯里突鲁的声音。”他自己这样解读他自创的“空前绝后鞋”:露着脚趾,后跟烂了,提不起来,只能半趿着。《采薇》写他自己在云南时期饱尝的美食,从野苋菜到豆壳虫,斯毫不夸张,他把美味写活了,也把书前的我的食欲写活了。“汽锅鸡、过桥米线、新亚饭店的过油肘子、东月楼的锅贴乌鱼、映时春的油淋鸡、小西门马甲牛肉馆的牛肉、厚德福的铁锅蛋、松鹤楼的腐竹肉、‘三六九’的大排骨面。”“米线上桌,都加很多辣椒——‘要解馋,辣加咸’。如果不吃辣,进门就得跟堂倌说:‘免红!’’”“有一个时期附近小山下柏树林里飞来很多硬壳昆虫,黑色,形状略似金龟子,老鲁说这些叫豆壳虫,是可以吃的,好吃!他捉了一些,撕去硬翅,在锅里干爆了,撒了一点花椒盐,就起酒来。在他的示范下,我们也爆了一盘,闭着眼睛尝了尝,果然好吃。有点像盐爆虾,而且有一股柏树叶的清香,——这种昆虫只吃柏树叶,别的树叶不吃。于是我们有了就酒的酒菜和下凡的荤菜。”这就是汪曾祺的活灵活现的文字,是另外一种程度的精致,披上了朴实无华的外衣。《一束光阴付古茶》是西南联大的茶馆情结。在一篇汪曾祺的《泡茶馆》一诗中,“昆明七载成何事?一束光阴付苦茶。”我这篇书评的题目取自他的最后一篇小短文,《水流云在》。他说,昆明当地人爱惜联大学生,联大学生对昆明的回馈有科研成果,有教育影响,“这是精神方面的东西,是抽象的,是一种气质,云中歌调,难于确指,但是这种影响确实存在。如云如水,水流云在。”在看书途中,我喜欢记些有趣的玩意。他提到老北京有豆汁儿、焦圈儿、马蹄烧饼。在联大的学生时代他爱逛的钟表店叫惜阴斋。喜欢溜达的茶叶店叫今雨茶庄。他游至不种茶的泰山,为其今后可能出现的茶取名“碧霞新绿”。他南下湘西,登了桃花观里的两座楼,一座叫“蹑风”,一座叫“玩月”。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我也因此摘抄了不少。当时尚无码字一说,所有的写作全凭手里的神来之笔一只。汪曾祺每写一笔,真的是注入了每一分诚挚。此人如赤子,文学好,品性也好。我爱不释手的还有一篇,《泰山片石》的第一篇——《泰山很大》。这样写是因为,他并不喜欢泰山。“写风景,是和个人气质有关的。徐志摩写泰山日出,用了那么多华丽鲜艳的颜色,真是‘浓得化不开’。但我有点怀疑,这是写泰山日出,还是写徐志摩自己?我想周作人就不会这样写,周作人大概根本不会去写日出。我是写不了泰山的,因为泰山太大。我对泰山不能认同。我对一切伟大的东西总有点格格不入。我十年两登泰山,可谓了不相干。泰山既不能进入我的内部,我也不能外化为泰山。山自山,我自我,不能达到物我同一,山即是我,我即是山。泰山是强者之山,我自以为这个提法很合适,我不是强者,不论是登山还是处世。我是生长在水边的人,一个平常的、平和的人。我已经过了七十岁,对于高山,只好仰止。我是个安于竹篱茅舍、小桥流水的人。以惯写小桥流水之笔而写高大雄奇之山,殆矣。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小鸡吃绿豆——强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位淡泊的先生表达出同一样事物之间的不相融合。虽然并无失实,总能读出一股酸酸的偏激味道来。后来先生在末了又补了一句,“在山上呆了七天,我对名山大川、伟大人物的偏激情绪有所平息。同时我也更清楚地认识到我的微小,我的平常,更进一步安于微小,安于平常。”如此小动肝火的汪老反倒捯饬出真性情的一面。有一种说法是“美而不自知”,我觉得汪曾祺便是。他自觉微小不难得,但他如此谦卑与坦诚地接受自己的微小,则是可贵。他后来也在别的场合表达,“我喜欢疏朗清淡的风格,不喜欢繁复浓重的风格,对画,对文学,都如此。”这种疏朗清淡的清新文风又不等同于小家子气的感伤主义,他自己也承认,“我觉得伤感主义是散文的大敌。挺大的人,说些姑娘似的话……我是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的。”这也是我一直力图想去表达的观点,类似甚至相同的题材,有人偶见众生,有人立见天下。视角不同,思想深度不同,写出来的作品当真不是同一回事。在此我有点跑题地发散到一个层面上,比如一首耳熟能详的歌,《约定》。大家熟悉的可能是姚若龙写给周慧的国语版,其实还有林夕写给王菲的粤语版。类似的题材,相同的编曲,虽然在用词与绘意的功夫上皆是上乘之作,但两者一进行比较,还是能够立见高下的。所以,还是回归汪老这句话,“不要对自己没有看惯的作品轻易地否定、排斥。”最后想要提一下的是,汪曾祺的“赤子其人”。他品性里充满了美好与纯真,因此注入在笔下的文字也是会受到熏染的。比如《滇游新记》里写叶子花,“叶子花的紫,紫得很特别,不像丁香,不像紫藤,也不像玫瑰,它就是它自己那样的一种紫。叶子花夏天开花,但在我的印象里,它好像一年到头都开,老开着,没有见它枯萎凋谢过。大概它自己觉得不过是叶子,就随便开开吧。”写紫薇时他更是童心不怠,让人甚是爱惜,“用手指搔搔它的树干,无反应。它已经那么老了,不再怕痒痒了。”比如《湘行二记》里写招待所外面的树,“大概数都是从谷底长上来的,为了够的着日光,就把自己拉长了。”比如《泰山片石》里写汉武帝上泰山封禅,见此雄壮竟只剩一连串感叹。汪老在这里写道,“人到了超经验的景色之前,往往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就只好狗一样地乱叫。”在写他的住处中溪宾馆门外景时,他说,“坐在亭子里,觉山色皆来相就”,这种用字造境,真是妙绝了,引人对他寥寥几字,意境尽出的喟叹不出一会儿功夫,他在写到野菜紫苏时,又是孩童般的调皮文字引人发笑,“本地叫苏叶,与南京女作家苏叶名字相同,但南京的苏叶不能裹面油炸了吃耳。”尔后写泰山的云雾。他本和张抗抗一同去往宾馆门外赏景,不了却碰到白茫茫的云雾一片,“云雾那样浓,似乎扔一个鸡蛋下去也不会沉底。老是白茫茫一片,看到什么时候?回去吧。抗抗说她小时候看见云流进屋里,觉得非常神奇。不想我们回去,拉开了玻璃大门,云雾抢在我们前面先进来了,一点不客气,好像谁请了它似的。”还有一篇,令我捧腹的细节是《金岳霖先生》里,提到金先生的得意门生王浩从美国归来,托一个同学找汪老替他作画一幅,无奈“我给他画了几个青头菌,干杆菌,一根大葱,两头蒜,还有一块很大的宣威火腿。——火腿是很少人画的。我在画上题了几句话,有句是‘以慰王浩异国乡情’。”在汪曾祺笔下,美在身边,美在本分。他在游记篇中写《皖南一到》时,虽时隔20多年,但于我还是一种感动。他用他特有的活灵活气写合肥金寨路的菊花与冬青树,写黄山屯溪老街的杂货店,写西第宏村里的徽州木雕,写味重油多的徽菜,写“徽州人很爱吃,但亦不能仿制,不知有何诀窍”。这些日日发生在我身边,或者曾有缘与我交会的平凡景色,在汪老眼里却作另一番意象,一一细数娓娓写来,竟也可爱至此。我的惊讶,也不光是汪曾祺发现了它,更是我未能发现它。对于汪曾祺,值得我大提特提的篇幅还有很多,值得我大书特书的东西也远不止此,当然,值得我大读特读的作品也还尾随其后。我先前说过他文学好,品性也好,这是我埋在书里时一遍一遍深化与证实的事实。抛开书开始写书评,我才觉得还有一样不可不提的东西:他带给我对生活态度的思考。在汪老的文字世界里,处处慢生活。目及我当下,步履繁忙地上课下课,焦头烂额地写论文看专著,没有喘息余地的早起与熬夜,生活已然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沦为一种条件反射的应付。在这样的境况下重读汪曾祺,不知在座听众以为如何,我却是深感庆幸。因为我能再次受到撼动,是因为我还愿意去渴望与触碰他的那种生活态度。去年寒假刚读的一本禅道之书还有印象,是越南的一行禅师所著的《一心走路》。他说,“心能往千向,但于此幽径,吾安稳而行;步步和风吹,步步花绽放。”意思是,放下快行的步伐,每迈出一步,一定让你的心跟上。每走一厘,将心从稀松平常的繁琐中释放出来,只爱惜当下。我从小是学乐器长大的。因此除了文学,我生活中另外一样不可缺少的东西就是音乐。我从来认为这两者之间也是相通的。正如我读到汪曾祺,我会想到把他比作一首范宗沛的《摆渡人之歌》,或者金基德电影《弓》的主题曲《fade out》,这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闲下来时慢慢读

拍拍脑袋一想,很久没读过文学类图书了。本想借来摘读其中美食的篇章,却是从那些西南联大的文章看起的。书中写西南联大的各种轶闻,写西南联大如何上课,写沈从文、老舍、赵树理,写他自己的下乡生活,感情渗透在字里行间,淡淡的,没有情绪的大起大落,读起来很轻松,倘若做博文放到网上,必定会凳上首页的。读到他写小时候,写家乡,真仿佛我也随他到高邮生活了一番,很庆幸我生在农村,虽不是同一地域,文中所记乐趣仍是可以体会到的。四方食事那些关于美食的文字,读来也是清清淡淡的,没有浓油赤酱的味觉刺激,但总会觉得,读来这么舒服,吃到口中肯定也是至味了,看来我得避开那些重重的味道,让舌头醒着。

并不是小清新

为什么很多人以为他的风格是小清新啊?汪曾祺自己也说过,他过分重视语言了,因为在语言中可以探索一个作者的情感取向。汪曾祺散文绝大部分创作在1980年以后,也就是60岁以后。作者在经历了联大,抗战,新中国建设,文革等等后才开始动笔写东西(早年的一些意识流小说说实在话我真的很不喜欢)。在他小时候他的家庭教育给他奠定了良好的传统语言素养,联大中文系呆了四年接触到西方的一些写作方法,劳改期间读了大量笔记容斋随笔十驾斋之类的还接触了很多民歌……他青壮年的阅读经历决定了他的语言的复杂性与内涵性。随便举几个例子《老舍先生》中:茶已经沏出色了,老舍先生执壶为客人倒茶。(其中两句话之间的关系,语言韵味自行体会,说不出)再如:《跑警报》中:马锅头押着马帮,从这斜阳古道上走过,马项铃哔棱哔棱地响。就好比赌神,到后来已经可以自如运用各种手法,汪曾祺也是如此。可以看的出来,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动笔的。因此所以才禁的起细细品读。

重读汪曾祺

最近有些浮躁,做事静不下心。早上本打算重读汪曾祺的一两篇喜欢的短文解解馋,可他的文字似是有一种引力,读上就停不下来。那种感觉像是,在一个阳光温和的午后,喝着茶,听着老者讲故事,你会沉浸在他的故事里,而那颗躁动的心也会变得平和,安宁。今天重读的是我的最爱《受戒》,讲的是一个小和尚和小姑娘之间的情窦初开,懵懂纯朴的情愫。小明子聪颖好学,要随舅舅当和尚,在去往荸荠奄途中认识了活泼的小英子。之后两个人成了朋友,一起做针织,一起栽秧,一起画花,一起采荸荠……关于挖荸荠有一段描写:“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印下一串脚印,……明海身上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搅乱了。”读到这里,只羡慕那种纯真的感情流露和自由的恣肆。慢慢的,爱的情愫开始发酵。小明子要去受戒了,就是在头顶烧戒疤。小英子划船接他回来的路上一路问了很多话就像是一年没见了,当得知小明子可能要做弥沙尾,还可能要当方丈,掌管善因寺,她开始不安了“你不要当方丈!”“好,不当”“你也不要当弥沙尾!”“好,不当”“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他们在芦苇丛中划着船…故事结束了,最后汪曾祺说这是写他四十三年前的梦,也许就是在回忆他的十七岁。在那个战乱的时代,能对生活有这般纯真美好的理解和追求,令人敬佩。之后又接着读了《葡萄月令》,心情更平和了只感觉自己随葡萄一般重新生长了一遍,体会着生命的变化,有等待,有修剪,有结果实……实在如沐春风,给人希望。他的文章淳朴实自然,他的生活态度恬淡从容文笔明明不错,却说自己口拙……这老头!

书中的高邮是我永恒的天堂

最初是因为汪先生选入在课本的鸭蛋的文章才开始看他的书。买了散文集。高二时爱不释手甚至忘记作业和上课。自然而功力深厚的文字,优美的自然环境,纯朴善良的居民,闲适自由的生活,精致的衣食住行。高邮。在汪老笔下是天堂般的存在。在繁忙的高中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汪老是故乡的儿子,继承了高邮的所有温柔美好的性格。在书中的天堂,伴随了我最艰难的日子。那种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淡然的气氛和气质,深深的影响了我的性格。而现在的我虽然爱轰轰烈烈的生活,但我永远都有一个安安静静的,随时去书中的高邮的,不变的,对天堂守望的心。

汪曾祺的淡墨寫意

我愛看一些寫名人掌故的文字,人本身過得帶點傳奇色彩,經過妙筆一著色,立時生活如新。這樣的文字讀起來真正是一大享受。 寫人性情的文字高低有別,寥寥無幾的數筆淡墨勾畫出其人奇事,那是一等一的功夫。 次之筆墨著色繁複如工筆重彩,讀來也有意趣,只不過此類文字不宜一次性多讀,偶爾為之是一種快樂,常讀常翻那是折磨人的一件痛苦的事了。 汪曾祺寫前輩老師的文字,讀來真是如沐清風,我一直傾心汪老的文字,這幾篇寫恩師校友的文字更見神采。 《人間草木》錄在第四輯,取名叫聯大歲月。只選了《泡茶館》《七載煙雲》《跑警報》《西南聯大中文系》和《新校舍》五篇。後一輯師友相冊,收了有關其恩師沈從文,金岳霖聞一多,趙樹理的五篇文字,讀來實在不能解讒,一徑跑到書城抱回來山東畫報出版的從書《談師友》《說戲》和《人間草木》《五味》。 《談師友》裏錄的文字多,篇幅也多,讀來痛快的不得了。 書中前八篇是寫老師沈從文的文字。從小說到散文到生活,作為沈老的高徒,有他來寫最自然不過。 《 沈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一文中寫老師講課“沈先生不長於講課,而善於談天。談天的範圍很廣,時局,物價---談得多的是風景和人物。他幾次談及玉龍雪山的杜鵑花有多大,某處高山絕頂上有一戶人家。” 讀的是文字間的平靜,引人遐想的是文字外一代名家的風采,暗想如有幸為其弟子那是多麼引為自傲的一件事? 文中也有提到金嶽霖的趣事,講一幫教授在一處喝茶聊天,金先生來時,沈先生出的是《小說和哲學》一題。“金先生是搞哲學的,主要是搞邏輯的,但是讀很多小說,從普魯斯特到《江湖奇俠傳》。----不料金先生講了半天,結論卻是:小說和哲學沒有關係----他談到興濃處,忽然停下來,說:對不起,我這裏有個小動物。說著把右手從後脖領伸進去,捉出來一隻跳虱,甚為得意。”讀到這裏我每每會心一笑,可以想見當時情境,金先生的神情。 汪老一筆文字大寫意,才出得來這種弈弈神采。若是重墨濃筆,還真難以想像這是一種什麼景象了。 汪老後來又寫了一篇《金岳霖先生》,文章尾後不疾不徐的寫道:“金先生晚年深居簡出,毛主席曾經對他說:你要接觸接觸社會。金先生已經八十歲了,怎麼接觸社會呢?他就和一個蹬平板三輪車的約好,每天蹬著他到王府井一帶轉一大圈。我想金先生坐在平板三輪上東張西望,那情景一定非常有趣。王府井人擠人,熙熙攘攘,誰也不會知道這位東張西望的老人是一位一肚子學問,為人天真,熱愛生活的大哲學家。” 他在一篇名《馬*譚*裘*趙----漫談他們的演唱藝術》一文中寫京劇名家馬連良入戲。寫他的“毛病”-----“愛在臺上和同台演員小聲聊天。有一次和李多奎聊起來:二哥,今兒中午吃了什麼?包餃子?什麼餡兒的?害得李多奎到該張嘴時忘了詞”。 多趣致的事?這類事用不得濃彩,一上色全壞,大寫意才出得來效果,顯得出趣味。人物才活靈活現,讀者才有親臨之感。幸得有汪老的文字,才能讓我有這種隔時空而仰慕的機會。 平常的文字數筆淡墨,真不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沈先生眼光獨具,汪先生也不負厚望。讀文字的便是看花人了,入眼入心全由造化。

久居水乡养良人

反反复复读了二十多遍的汪曾祺的小说,每一遍都有新的感动,每一遍都是眼圈湿湿的读完了那小莲子与大画家的爱情,小和尚和小姑娘的爱情,鸡鸭名家对于生活的爱情。散文的汪曾祺与小说的汪曾祺都是属于这个久居水乡的老人对待人生,伦理,理想的梦里花。

看看偶们身边的“写食主义”

去书摊儿溜达,发现国人近来极喜谈吃,能找到的就有逯耀东的《大肚能容》,刘枋之《吃的艺术》无名氏的《南北食趣》《漫话吃》……杂志上也经常攒出若干份什么“上海美食地图”啦什么“北京小吃一网打尽”啦,感觉写这些东西的人们都极有“诗人”气质,真的是想象丰富妙笔生花,还有些曾经的文学青年,竟然在描写食物的味道时用上了“赋比兴”“意识流”。 “那一碗羊肉泡馍,颜色煞是好看,雪白里揉艳红,艳红里又杂着鲜鲜的绿,那白让人想起玉龙山上的雪,那绿让人想起三月里柳枝绽放的新芽,而那红分明是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 “当我把那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味,竟然感觉到它如酥般化了,皮是脆的用牙一咬,发出好听的声音,那一点点韧劲儿恰到好处让人回味不已……” 其实,吃的文章大可不必写的如此玄妙,低回婉转华丽无比的辞藻只能令人啼笑皆非。我觉得刘枋、逯耀东、唐鲁孙都好,好几年前还沉迷过汪曾祺老的写食的书,平实如白话,他说解放前昆明的茶馆,用玻璃杯卖红茶绿茶,红茶色如玫瑰绿茶苦如猪胆,还有一种“烤茶”——把茶叶放在粗陶的烤茶罐里,放在炭火上烤得半焦,倾入滚水,茶香扑鼻;写傣家的“竹筒烤肉”——一“截二尺许长的青竹,把拌有作料的牛肉塞在里面,筒口用树叶封住,放在柴火里烤熟,切片装盘,牛肉外面焦脆闻起来香吃起来有嚼头”;还有写川北的辣椒,家乡的咸鸭蛋、茶干……是可以当作风土小品读的。 汪曾祺老开开心心的说“活着多好呀。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也就是使人觉得:活着多好呀!”我思量,也许这就是差别?

有味

在初中语文课本初识汪曾祺,这一次冒昧从朋友手中借来一读,十分感激。汪曾祺的语言(我往常常说成文字,但对于汪曾祺,是语言),有味。可真是奇了,平平淡淡的生活,平平淡淡的词语,怎么到了他的笔下,就变得这般有意思,细细嚼来,那么有味道,且回味无穷(就像那句话:菌子已经没有了,但是菌子的气味还留在空气里——契克夫)他的语言,很是平实却不平淡,夹杂着他的家乡话口语和文言,还带着幽默,自然极了。我觉得他是个美食家。瞧吧,他写故乡的炒米、焦屑、鸭蛋、咸菜慈姑汤、野鸭、鹌鹑、斑鸠、枸杞、马齿苋等等许多我不知怎么念名字的食物;他还由一首简单的乐府诗《十五从军征》来探究“葵”是何物;他比较着中国各地的咸菜滋味;他回忆着茶味,亲尝着五味……而且,他自个儿也就是个大厨,做出的菜让许多人赞不绝口。“荠菜焯熟剁碎,界首茶干切细丁,入虾米,同拌。”“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鹌鹑大都是用无相卤了吃。也有用油炸了的。鹌鹑能斗,但我们那里无斗鹌鹑的风气。”“延庆山里夏天爱吃酸饭。把好好的饭焐算了,用井拔凉水一和,呼呼地就下去三碗。”……明明是一些粗茶淡饭,到如今这些食材哪里难找,但汪老偏偏把平常生活提炼了出来,把食物、回忆、生活像和面团似的揉杂到一起,这有各地特色的食物也就变得不平凡了,仿佛就在读者面前兹拉兹拉地冒着气,直惹人咽口水,恨不得马上去地方上探访一番这些美食。我觉得汪曾祺还是个生活家。就如他说“我从小喜欢到处走,东看看,西看看”,而且“小时候记得的事是不容易忘记的”。他观察生活,体验生活,享受生活。即使是在困难的文革时期,他也不抱怨,而是选择了“随遇而安”(他认为丁玲所说“逆来顺受”太苦涩,还是“随遇而安”更轻松一些),专心地喷洒波尔多液、绘制马铃薯图谱(而且还颇以为傲)。老来闲时,“写写字、画画画、做做菜”,自得其乐。我很喜欢《泡茶馆》这篇文章,正是因为它浓郁的悠哉生活的味道。看题目中的“泡”字,就显出了联大学生对茶馆的深厚感情。汪曾祺熟知昆明小城的每一个茶馆的位置、特色和里面特别的人儿,他仔仔细细地描摹出这其中每一个细节:新开的一家小茶馆用细白瓷壶,花生西施看见好看的就给多些花生;路东的小茶馆干净,常是“主任儿子”跑腿;“街西那家又脏又乱,地面坑洼不平,一地的烟头、火柴棍、瓜子皮”……联大的学生泡茶馆一泡就许久,写写东西看看书,也出了不少人才。《跑警报》也是篇很有意思的文章。想想日本人将要来轰炸了,但昆明人仍不紧不慢地跑警报,跑到郊野歇着,汪曾祺也饶有兴致地体味松脂的味道,吃点“丁丁糖”、炒松子,还看别人写在防空洞的对联:“人生几何恋爱三角”,来猜测是个发生在跑警报时的爱情故事。呵,这是有多么地热爱生活、享受生活。他的语言之所以有着浓郁的生活之味,大概也是因为他是生活家吧。当然啦,汪曾祺最主要的职业,还是作家。我认为他能够成为这样一位优秀而独特的作家,少不了他人格中的“美食家”、“生活家”等等丰富多彩的因素,不然,哪来这么有味的语言呢? 我觉得散文集最后几篇谈写作的文章,都说得很好,独有一番见解且很有指导性。在此摘录一些语句(部分稍有删改),共勉之:1. 向生活的深度和广度掘进和开拓。2. 一个人的风格是和他的气质有关系的。3. 风格,往往是因为所写的题材不同而有差异的。4. 语言本身是艺术,不只是工具。5. 声音美是语言美的很重要的因素。6. 怎样学习语言?——随时随地。首先是向群众学习。其次是读书。 7. 作家要锻炼自己对于语言的感觉。8. 写作在下笔之前,要把语言在手里反复抟弄。9. 一个作家要养成一种习惯,时时观察生活,并把自己的印象用清晰的、明确的语言表达出来。写下来也可以。不写下来,就记住(真正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到的印象是不易忘记的)。10. 不单是对话,或是叙述、描写的语言,也要和所写的人物“靠”。11. 作者对所写的人、事,总是有个态度,有感情的。……但是作者的态度、感情不能跳出故事去单独表现,只能融化在叙述和描写之中,流露于字里行间,这叫“春秋笔法”。正如恩格斯所说:倾向性不要特别地说出。12. …………哈,这老头儿写的东西,挺有味——不仅仅是语言,还是渗透在字里行间的生活与人格。2013/8/7Written by 牛牛

情迷昆明雨---------汪曾祺先生的昆明情结

云朵的粉状融化了,迷蒙的雨滴打落在路人的罗衫上;碧波中,天空没有投影,只是泛着圈圈涟漪。又是六月,又是强大的昆明准静止锋控制的季节,雨水断断续续,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作为地地道道生长在滇西北的云南人,我压根就不喜欢雨,我认为雨是天空的眼泪,是情感的滂沱,是我怀想蓝天时的魔杖••••而今天,有些出乎意料,我宁愿站在露天里轻吻雨滴,是因为我独处他乡,是因为我身居异地,更是因为汪曾祺先生《昆明的雨》吧!1939年,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在昆明,一呆就是七年。入乡随俗,客居他乡。汪曾祺很快融入了云南异样的生活,读书做学问的间隙,偶尔也会进进馆子,泡泡茶馆,喝喝小酒,谈谈国事家事天下事。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段青葱的岁月,不怕山高水长,轻看人间风浪,因为年轻,因为没有什么不可以。而汪曾祺先生,却以独特视角,体察细微,酝酿着他对这座城市的情有独钟,抒写着他在这座城市里挥洒过的青春风华。在昆明,从文林街到正义路,从府甬道到翠湖,哪一处没有不留下汪曾祺的足迹,哪一处没有不吸引汪先生双眸的停驻。从小深受传统文化和儒家思想的影响,汪曾祺先生温文儒雅,作品中无处流露出一种天真活泼自然的情感,比如说取材于昆明的小说《职业》,就将民情风俗,日常生活刻画得有趣,唯美。椒盐饼子“椒盐饼子西洋糕”被昆明孩子摹仿为“捏着鼻子吹洋号”,无不体现这个城市的情绪与童真,更为妙的是汪先生将这有腔有调的吆喝声谱出曲来,赋予昆明话音律美和节奏美,无不让人惊叹汪曾祺对这个城市的回忆竟没有半点的缺失,在文章的原稿丢30多年后他还对那些孩子叫卖的细节历历在目,可见,这个城市,留给汪曾祺的不仅是温暖的气候和澄澈的风景,一点一滴的风土人情也被他的每一个创作细胞所记录,镌刻。汪曾经说过:“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抒情诗,他反应了一个地方人民对生活的挚爱,对活着所感到的欢愉”。在汪先生的散文中,对浓厚的昆明地方风情,人民生活图景也有独特的描写。昆明铺松毛,贴唐诗,劈甘蔗这一些有趣的年俗都进入了他的作品中,这样的作家,表达着民族传统,探寻着往昔文化。也为我们这样一群80 90后的读者在现代与传统之间架起了一座知心的桥梁。一个城市浮华的背后,隐蔽着多少文化习俗褪色淡化的心酸。当这些传统在昆明人的生活中已经当然无存时,或许只有汪曾祺的文字,能带着我们去追忆似水的流年,去拜谒那些被现代人忘却的古老文明。一个人行走的太快,灵魂容易跟不上。现代的生活节奏,身边的许多凡人小事还没有来得及审查就抛到了记忆的背后。汪曾祺的散文却从最琐碎最平常的事儿入笔,昆明的雨,昆明的花,昆明的果品都纳入他创作的取材点。汪曾祺希望他的作品能够有益于世道人心,使人的情感得到滋润•••••是的,他的文章,无不向每一个抱怨这座城市交通堵塞,发展滞后的人发出吁请:慢点走,其实你生活的城市很美。包括我,包括那篇使我的心旋转360°的《昆明的雨》。“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昆明的雨季,是浓绿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夸张的旺盛。”汪曾祺想念昆明的雨,时隔40几年后,他写下了如此看似平常,实则意味深厚的文字。很细腻的文笔,让我的内心也开始柔软起来,寥寥数笔勾画出昆明的雨季形象,也在我心底勾勒着不一样的昆明风情图。文章中,作者没有长篇大论的描写昆明的雨景,而是通过写昆明雨季中的菌子,仙人掌,杨梅,缅桂花,来烘托昆明雨季的频繁而不连续,丰满却颇具柔情。中意质朴的语言,有趣逗人的典故引用,深化了文章的意境,行云流水的文字结构,不拘一格,看似平淡,却充满着诗情画意。就我这一介喜欢挑刺的俗人,也对这个城市开始兴趣黯然。翻阅他的作品,不乏叙写这个城市的花鸟虫鱼,乡土人情,对这座城市的诗词典故,即兴偶感,汪先生总以其独特的角度娓娓道来。冥冥之中提醒了我,其实,我错过了这座城市太多美好的东西,琐碎生活,也需要一颗安静的心梳理。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汪曾祺至始至终就没有徒有虚名,他深谙“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东方古训,加上个人身世浮沉的沧桑之感,促使他不去追求反映时代精神的最强音,而是以含蓄、空灵、淡远的风格,去努力建构其心目中的和谐美与文化美。一篇《翠湖心影》,零零散散对翠湖周边环境,文化,地域状况的描写,让我不得不感叹在历史的洗礼和涤荡下的翠湖的确不知不觉就成了这座城市的眼睛,让我不得不删除那些对翠湖混杂的记忆,更新自己的头脑,带着一份体验文化的心情去翠湖走一遭,去重拾汪先生笔下那个明爽安静的翠湖。其实,生活也可以如此惬意!离开昆明后,汪先生依然牵挂着翠湖,牵挂着翠湖的水,连翠湖的风吹草动,规划建设,他也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他的文中多次写到他想念昆明的雨,想念翠湖,•••与其说这些想念,无不在表达着他对这座城市的想念,对文化的牵挂,对人情的惦念。“我离开昆明整四十年了,对昆明菜一直不能忘”。在《昆明菜》这篇散文中,汪先生发出如此朴实而真挚的感慨。是,语言是流动的,当语言已经触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时,繁复的修辞反而显得华而无实。汽锅鸡,宣威火腿,牛肉,韭菜花,米线,炒鸡蛋在我们这些云南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东西,汪曾祺却样样有感情。尤其是他文中所提及的黑芥,现在我们叫的黑三剁,哪样不是外地人钟情的食物。就连我,偶尔去餐馆里改善生活时,也会特意点这些菜,在大街上遇到什么玉米粑粑,破酥包子时,也会迫不及待的买一个,亲自品尝汪老先生笔下的风味。嗨!还有些爱屋及乌的迹象吧!行走于昆明的街头,汪先生写过的昆明本土文化有的已销声匿迹,留下的是城市化的影子和现代化的弊病。无可否认,汪老先生的文章在向我们诉说他的昆明情结时,也呈现着原汁原味的昆明风情。感谢汪曾祺先生,感谢他的文字,能让我在看惯这个城市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后还像他一样钟情于这里的雨。情迷昆明雨,倾听昆明的声音,把握这座城市的人文脉动。

风起时

汪老的文,总是平平淡淡,别有一种空山新雨后的清新。淡而有味的文字,娓娓道来,是修炼成精的功底了。《端午的鸭蛋》自不必说,当年上课,上到这篇文时,在心里默默流了好多口水。鸭蛋拿筷子一扎,吱的冒出红油。从此我吃咸鸭蛋,也开始拿筷子戳,真有吱的一声,噢,虽然是我自己配音的,我的鸭蛋并没有冒出油。而我妈妈多次表示,鸭蛋切成两半吃就行了,又快又方便。我乖乖点头,下次拿个鸭蛋,依旧先拿筷子。《茨菇咸菜汤》倒也看过,依稀记得是在《读者》之类的杂志上。当时没注意作者(我不会说是冲着题目看的),看着看着,觉得这文似曾相识,但我之前绝没有看过,看到作者名字,噢,是他啊。原来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有理由的。我看文喜欢关注一些有意思的点,讲不出为什么。比方沈从文先生说茨菇,这个东西好,比土豆“格”高。这个“格”字,我就觉得真有意思。把这几句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我妈妈又表示,要吃土豆就直说。我大声宣布,我要吃比土豆“格”高的东西。我妈妈看我,宛如一个智障。图书馆的管理员真是个妙人,把个不走的钟一拨,拨到八点,上班,拨到十二点,下班。他是根据什么来判断时间,他拨的准是不准,大约没人知道,其实也没人在意。图书馆借书的方式也是新奇,现在倒是见不到了。联大有两个同学,是不躲警报的。一个女同学,专在这时候洗头发,一个男同学,轰炸机来了,依然不动声色的熬着他的莲子。看着这些,心底突然有点酸楚。“我们去培养一下正气。”你能想到这句话意思是去吃汽锅鸡吗。在四川,几个演员吃不得辣,去馆子里吃汤圆,其中一个进门就喊别放辣椒,人家就说了,“汤圆里哪有放辣椒的”。如此种种,都是些极平常的事,带了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息,隔了这许多年,愈久愈香了。在这里纠结了一下,我看《舌尖》,明明白白记着鸡枞是在白蚁窝边上的,关牛肝菌什么事呢。最后发现是少了一个标点的问题,我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傲娇脸)!!!标点很重要我的故事讲完啦,可爱小老头的故事可还没结束、

细雨汪曾祺

【刊于《艺文志》电子杂志(2010年9月 总第11期),更多精彩文章:http://www.csreaders.com/DownloadDetailed.asp?ID=35】文|羽翎昔年练习书法时,特别爱写水旁的字。大约是因为从出生到成长及至现在有了工作,辗转四五个城市,每个城市的名字都有水旁的缘故吧。读书时多爱台港散文,为那些优美空灵的语句所吸引。直至读到沈从文先生的书后,便爱上那种质朴典雅,无丝毫做作的文字。汪曾祺是沈从文的学生,也是现代作家中文风最疏朗清淡的人。汪和沈很巧的都是带三点水的姓。更巧的是两人的家乡都与水有缘。一人是涓涓溪流的凤凰,一人是在京杭大运河下面的高邮。说到底,与水有关的人或事,我总会不问缘由地加倍喜爱。曾在沈郎的书里读到他对汪曾祺的推崇与敬重。朋友也说汪的文章延续了自沈从文和周作人开始的现代汉语文学的空灵,是对传统汉语文学继承得最好的一派。他的作品和文字与他的那些前辈比来,加倍的崇尚更清新惟美,细细品来,无一不是细腻如江南山水般清新秀丽,却无丝毫雕琢痕迹的。于是借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这本《汪曾祺散文》。借这本书时,恰好下着细雨。回家后,一气读了好几篇。内里共有散文47篇。全是大白话的文字。汪说语言是“揉面”。水和面粉本来是两不相干的,多揉揉,水和面的分子就发生了变化。汪的文字很简单。分开来看,句句都很平淡如淡水,合在一起,却味道绵长了。他的笔下所写都是些很常见的东西,但一旦经由他的笔,以挥洒的线条表现出来,便能有种极度的美。那都只是些司空见惯,而我们并没有去在意的东西。他是在用自己的笔,捕捉到瞬息即逝的东西,并凝固下来。然后另一种美,一种升华后的美便被展示了出来。当我们读的时候,总不由惊叹,这不是我日常的所见所闻吗!怎么我就没注意到呢?书中有文《多年父子成兄弟》写的极有意思。这文章的标题还是汪曾祺父亲所言。汪 的父亲是画家,会篆刻,画写意花卉。对待子女,从无疾言厉色,汪从小爱看他画画,看他怎样布局。他从不指点。倒是对汪写字,出过一点主意。汪十七岁初恋, 暑假里,在家写情书,他在一旁瞎出主意。他喝酒,给汪也倒一杯,抽烟,还是先给汪点上火。这种人情使后来汪身上和文字里流露出浓浓的人文关怀。正是因为 如此,他的文字宛若中国传统的写意绘画,所有的内涵都经由那些朴实无华的随意汨汨流淌而出。汪爱吃,对他说来,食物是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往往有些海外作家直抵北京时,所要求的就是尝尝他做的饭菜。他写葵,考证了许多巨著。写苦瓜是瓜吗?是和小孙女的的谈话里得到的联想。既是身边的人,自有一种亲切。怎样学习语言,这便是他说的随时随地。汪曾祺小时认识一些和尚,在一些乡下的小庵里住过几月,又曾在观音寺住过一年,后来的小说《受戒》也是于此有关。因为人生的经历如此,汪养成了很散淡的性格,所以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挺过来了,凭仗的即是“随遇而安”。于是后来他的文章里所展示的,是一种只有东方文化才具备的谦让与容纳。读他的文章,直如与空谷听音,似无着力处,却又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坚实与平和。所谓“宁 静以致远”便是汪的精髓。 当你真的进入到他为我们营造的那个世界里时,一切的幽怨愤懑皆会云散烟消。仿佛飞鸿过际,了无痕迹。读汪的文章,是一种忘却。对世俗,对纷争,对一切烦恼的忘却。因为在他的文字里,洋溢着的是中国文化禅的真谛。春天有一种雨,细细密密的如雾。落在头发上,没甚感觉,可是过了一会儿,一摸,手上全是水珠。汪曾祺就像细雨般。与你拉家常里,掏心掏肺,听者净心屏息, 立 时心无旁骛。这便是他的厉害与过人之处。且不说他还能画,会吹弹唱的这些个事了。有人说他是最后一位士大夫文人,想来是不无道理的。读他的文章,需得如品 上上之佳茗,当想平心静气,抛却一切嗔怒色相,于无可无不可间缓缓理来。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其实要知道什么是我们民族的?他的文字已然披露殆尽。

读书笔记

书读过半,却着急忙慌地想写读书笔记,从客厅取来电脑趴着打起字来。要说,汪曾祺先生的书是舍不得读完的,这是生活中的小乐趣、小放松,读完了就像是就要缺失了一块似的,实在于心不忍。但是惯例好似又是读完了书,才能提了笔写字。所以索性折中,不再按捺心情,读之余立即记录起来。要说某些印象深刻的细节,恐怕还真的要思考一番;但是对汪曾祺先生散文的整体印象,根本不需设想——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感觉,是一口酽茶后的回甘,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总之是平常生活的悠悠状态。平淡不代表无乐趣,我记得看多篇文章时,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这种平常中有乐的态度想必是老人对生活的认识,都传达在文字中。近来放假,诸事繁杂,任务众多,读书本是享受,但也成了累赘。能在白天苦读之后,晚上看看汪曾祺的散文,绝不因它们也算“书”而感到厌烦,而觉得是休闲时的茶点。哎,舒服啊!继续读去。已经读完,再来小记几笔,尽管诸事仍然烦乱。我略作回想,全书中有一些印象深刻的:《大淖记事》和《受戒》见得多,是一定要看的小说;汪曾祺先生的语言特点不仅是平实、生活化,还有着风俗性的本真,更有着意识流对语言的影响,即是有实验性的,这恐怕在他的部分小说中能看出,散文中不太明显;对西南联大读书时候的轶事印象深刻,尤其两篇《泡茶馆》和《跑警报》,题目中的两个动词又都饶有深意,那个特殊历史阶段的大学生活,真是令人恐惧又令人向往啊!遂远从悉尼大学借来Lianda: A Chinese University in War and Revolution一书。其实汪曾祺在某篇写联大的文章中提到一个西方研究联大史的学者,想必正是本书作者John Israel;汪曾祺对家庭、家乡的爱也写得极好,高邮、父亲、祖父,过往之事跃然纸上。实在是好,我想再重复:读汪曾祺先生的文章,就像历经他的生活态度,平淡自然,怡然自得,偶尔也能哈哈大笑!这就像坐船荡在柔柔流动的水上,但有那么一下,看到只鱼儿跃出水面的感觉!

余韵无穷

汪老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文人士大夫”,他的文字淡定、从容,富有《世说》、明清小品文余韵,值得再三把玩。人民文学插图珍藏版的汪曾祺散文图文相得益彰,实在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读汪曾祺,学生活

读汪老的散文,不是欣赏,而是品味,文章中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高亢的抒情,一切都那么平实,那么自然,却很耐人寻味。让人觉得文章中的一景一物、一人一事,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正想书中所写的那样或喜或悲的生活着。那么悠然,原来生活可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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