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尔回忆录》书评

巴布尔才能书写的传奇

他是伟大的开国帝王？还是残忍的杀人魔王？还是文学家？还是语言学家？还是大诗人？还是地理学家？还是民俗学家？一大本流水账记录了他奋斗的大半生，洋洋洒洒地以胜利者姿态书写着属于他的历史。他蔑视生命，对屠城碎尸只是平平淡淡地一语带过，但对手下又犯而不较、大度豁达；大部分时间在血雨腥风中驰骋沙场、金戈铁马，但却以学者般严谨的态度记载着他所了解的点点滴滴，眼见为实，绝不轻易相信任何传闻。传说居鲁士大帝能记住十万军队士兵的姓名，而巴布尔看来毫不逊色，描写人物，不仅能详细记录家庭、军队、国家的成千上万个人物，而且每个人活灵活现，简简单单几句话刻画出形象、性格，他是领袖，可以按自己的喜好评判每个人的优缺点，毫无忌讳。他精通波斯文和突厥文，对几百个文学家、诗人、音乐家、书法家、画家的作品风格一一点评，每个人的诗句信手拈来。描写地方，就像在编写地方志，详细地记录每个村庄城镇的地貌、植物、水文、地质、物产、农具、气候、建筑、语言、民俗，把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当成了自己的宝贝，珍爱不已。感觉巴布尔对任何事物都感兴趣，举个他对鹧鸪的发音体系分析的例子，“。。。鹧鸪的叫声悦耳；听起来，鹧鸪叫shir daram shakrak(我有牛奶和糖）时，shir的音发得很短，而daram shakrak的音发得很清楚。阿斯塔拉巴德的鹧鸪叫bat mini tutilar（快，他们把我捕着了）。而在阿拉比亚及其附近各地，鹧鸪则叫bil shakar tadawrn al ni am(有糖就有快乐）！雌鹧鸪的颜色与小野雉相同。。。。。”真是太可爱了。对战斗的描写即雄浑壮阔又细致入微，描述1527年坎瓦会战时，如赞美诗般华丽地歌颂这场逆境中的圣战，从战斗檄文、出场阵容到整场会战的叙述，行云流水几万字。“。。。。在曙光升到地平线以上时，他们就从炮车的后面冲出，让那倒霉的异教徒的红霞般的鲜血大量流淌在宽如天空的战地上。这些反叛者的头颅纷纷被坎落，就好像是星星从天空陨落下来。。。。。昏暗的尘土，聚为云烟，像乌云一样，布于整个战地的上空。但见刀光剑影闪烁，太阳竟似镜子的反面，为之失色。。。。”巴布尔一生很多挫折，起起落落，几次和悬崖擦边而过，带着残兵败将在中亚荒野中流浪，但能平和面对泰然处之。他对自己的缺点毫不避讳，自责和检讨比比皆是。最后，他是一位伟大的父亲，在儿子得病时，他相信牺牲自己就能以命抵命换来儿子的康复，履行这个仪式时，巴布尔发烧病倒，他更加相信生命交换奏效了，几周之后，平静而心满意足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和他一手缔造的庞大帝国，留下的是被他改变了的南亚次大陆历史。墓碑上刻着“当天堂成为他的居地，鲁兹万（Ruzwan，天堂的看门者）问我的时间时，我给他的回答是：天堂永远是巴布尔大帝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