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福地》书评

对苦难的一种解构方式（作者：王文鹏）

原文地址：http://wwpblog.blog.163.com/blog/static/12866901820107794243244/故事的引子让我想到伍尔夫的《到灯塔去》，这是一抹希望之光，欢乐之火。本来以为小说会在祥和的气氛下进行下去，而接下来却急转直下。小说开篇从明株的明亮葬礼开始，一路死亡不断，苦难相随，转入黑色调中。我想胡丹娃是个在小说中运用色彩的高手，这个色彩是情绪的，也是苦难的。我堕入了《呼啸山庄》似的阴郁气氛中，不可自拔。苦难的叠加让我的阅读艰难，一度停止。世相的真实让我不敢靠近，我怀疑胡丹娃把苦难史全都编织到了方家，我甚至都有些怨胡丹娃的残酷了。直到林知柏和方知的那一段爱出现，我的心才在苦难的行程中平静下来，慢慢地坦然。我在时续时断地阅读中终于读完了全书，经历了一场苦难的历程，得到了一种对待苦难的态度。 作者胡丹娃说：“人生所有的苦难都可看作生活的馈赠，在这个意义上，生命处处皆福地。” 对于我来说，从苦难到福地的飞升是困难的，那是人性超然的大境界。但我不想就此沉入在苦难的影子中，于是我开始解构苦难，一点一点把这些苦难拆解开来，用这些原材料重新拼合，最终拼合出苦难中的幸福人生，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到达最终的福地。我发觉胡丹娃对于词汇的运用很有讲究。比如地点的设置：佛塔路、普世医院等，比如鸟窝、《四季》等，尤其目录的词汇都是两个字，属于意象词，这些符号不断在我的意识里跳动，我预感到它们一定寓含着什么，它们的背后会不会隐含有某种特定的意义呢？这些词汇和人物的命运、性格有着怎样的关系呢？它们是否是通向福地的隐秘路径的钥匙呢？于是我在每一章当中寻找相应的段落来对应这些词汇，我放弃自己的猜测和探索，试图让作者自己说出面对苦难，走向福地的秘密。于是我开始把玩目录的那些词汇：刹那、如实、实际、慈悲、归趣、无常、世界、指引、欲望、和平、招致、本性、怜悯、自在、无事、浮生、聪明、如意、预兆、悲悯、吉祥。我终于破解了这些密码，让这些词汇的意义浮出了水面，现在让我们开始进入文本的游戏探索中―――刹那：灵柩里的母亲闪耀着澄明的一面与隐秘的一面，我看见她的精神与肉体反复搏斗的痕迹和一种幸福。那是一个死者因为失去一切生还的可能而感到的幸福。我想起这句话。它出自马尔克斯短篇《死亡三叹》。死亡的刹那，凝结在葬礼的美丽上，“面型明隽，躯壳好似一只窈窕的花器。”明株的死是美丽的，这种美丽就在于失去了生还的可能性的坦然和释怀。而留下了一个秘密，母亲留下的相片里的男人和母亲有着什么样的隐秘关系呢？如实：她望着他，他头也不回，仿佛是走向世界的入口，那入口既通向生的来处，也通向生的去处。方知看着知柏离去的那一刻，“由于爱心的关怀而促成一种怜恤的感触”。她的眼里无可遮拦地泄露出内心的秘密，她开始因怜悯而爱上这个和母亲有纠葛的人了。实际：既然这是我的生活，我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活。方才说：“ 一个人死了，他便永远地年轻了。”这是对死者最好的慰藉了，而活着的方才是自由的，他不应该有悲伤，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也许这并不容易。但是如果能摆脱丧妻之痛总是好的，于是另外一个女人在三个月之后走入了他的生活，生活就是这么实际。归趣：有教养的家庭常常上演通俗剧。方有的生活就是通俗剧的现场，昆德拉说：“夫妻共用的床：婚姻的祭坛。睡不着，还不能动弹。”昆德拉说的不是别人，丈夫是柳上智，妻子是方有。他（柳上智）把妻子往里边推了推，腾出自己的地方。 无常：“生活是一棵长满可能性的树。”生活本身是无诗意的，但一个富有诗意的人在我们的生活中不难碰到。林志柏就将这样富有诗意的一次一次闯入饱受苦难的方家。只是我不清楚的是，他是否就是方家的苦难之一呢？世界：生活的残酷有时就是让你走进一个又一个套子，用这些套子来粉碎你叠青泻翠的生活梦想。哪怕你已经拥有物质生活的全部，仍然会有一些鬼影跟随你。在梦想和现实之间行走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不幸的，方知正是这样的人，她坚强又柔弱，敏感又理性。而林知柏对于她来说，是神灵还是鬼影呢？我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指引：林知柏是一个个案，一个身居悲剧世界却如度局外的榜样，又努力使自身诗意着的证明。我呢，我也是，一个个案，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范例。读到这时，我想：林知柏对方知的吸引很大成分上有方知想要摆脱苦难的成分，她也许只是需要一个让她摆脱苦难的榜样，她需要诗意的生活，这对一个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欲望：方知对林志柏的那份爱被切割成了三块，一份上面镶着樱桃，一份上面涂着草莓，一份上面插着蜡烛。虽然这里写的是方知，但在我看来：林知柏对于方家来说有的就是一种欲望，而不是爱，即使有些许的爱，也是欲望的附带品罢了。她（方知）的内心有些自卑，但在自卑之上却直立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其中一如既往地混合着她的双重精神：一个高高在上，苍老冷峻理智像古代哲人；一个匍伏大地，年轻单纯多情，与芸芸众生同呼吸。他知道，这个女人还不能完全脱俗，还不能彻底自律，也还不能完全解释自己。方知内心自卑，但在自卑之上却直立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她既冷峻理智，又单纯多情。既不能完全脱俗，也不能彻底自律，她甚至不能很好的解释自己。重来：我渴望有一种生法，不遭受疾病的折磨，不蒙受爱后的耻辱，不为生活的平庸自惭形秽，活着就行云流水。我渴望有一种死法，并非轰轰烈烈，却死得其所。这是方知对生死的最大理想，也是生死的一种很高的境界，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以此为标准，而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多么地艰难啊！和平：目光是什么这难以表达没有一个词能接近其奇异的本质然而目光存在着而且现实中很少有东西存在到这种程度有目光的眼睛和无目光的眼睛区别何在这种区别有个名字即生命生命开始于目光产生之时--------阿梅丽·诺冬小说《管子的玄思》生命开始于目光产生之时，生命消失在目光停顿的时刻。而生命比目光消失地还快。这说的是沙茵。丈夫的目光让沙茵拥有了生命，而丈夫停顿的时刻，沙茵就走向了天国。招致：人生就是一条幽暗的走廊吧，要走出幽暗，要让生命亮堂，要让她beau（法语：美丽）。林知柏标志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他让人相信世界回到了悲剧时代，又让人看到世界处于悲喜交加的时代，生活甚至还有几分喜剧色彩，至于优雅的外表，智慧的大脑及不死的生命力，则是方知眼中的了。“招致”是对方知最好的总结了，也是她性格与命运的缘起。本性：每天悄然上演着一些相同的悲喜剧。面对日益粗糙的世界，肉体的安慰给予精神慰藉，情欲得以与沙尘暴共枕，罪恶得以与良知对饮？人性真假难辨，生活悲喜交加。怜悯：他们看上去是幸福的，人们看到的只是表象。没有人特意去关注你的内心，人都忙。方知和何其如此，方有和柳上智如此。许多家庭都是如此。幸福总是表象的成分多些，而苦难却从不需要伪装。自在：她（方辛）是自由的，是独立性很强的女子，有敏锐的目光，坚强的意志，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有一些东西阻碍她真正地走向自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这是对方辛最好的注解了！无事：“身居绝望之渊，人只能自我救赎，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这说的就是何其！每个人都在遭受生活的多种可能性，能救赎自己的只有自己。一直有病的是何其，一直无事的也是何其。“无事”这次词汇送给何其再恰当不过了！浮生：沙茵望着何其放在床上的一本书《浮生六记》，轻声说了声“浮生若茶”。“死亡的天空十分明亮，犹如生的天空一样。”“浮生若茶”是对沙茵一生最好的解释了，没想到的是对自己生命历程的解释竟然出自于她自己的口中。她的死亡的天空是明亮的，她的生命如茶一样短暂馨香。聪明：我觉得我们的同胞有两大狂热：思想和通奸。对于现代人来说，一句话足矣：通奸和读报。这说的是柳上智。柳上智是教授，“聪明”一定是有的，但更准确的解释应该是：思想和通奸。悲悯：村边露出一段青色城墙，自远而来，游入村庄，如一条巨蟒潜入日常生活，驮载去人的负荷。方知最终死的处所是她钟爱的城墙。这无形中预示了方知的命运和归宿！吉祥：“生活就像小说，小说存在的理由，是把生活的世界永远置于一个永久的光芒之下，保护我们对抗‘存在被遗忘’。”“生活本来就像我们自己设定好的小说框架，我们所要做的是摆脱生活的预言性。”“生活中任何一种不幸都可以排列成诗歌！”人死亡了，就烟消云散了，活着的人总是慢慢又回到吉祥的状态，这让人不安又宽慰。生活是应该永远在永久的光芒之下的。现在我可以对人物排列一下了：明株――刹那――刹那的美。方才――实际――既然这是我的生活，我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活。方有――归趣――方有的生活就是通俗剧的现场，她直率、不幸，常常选择隐忍和退让，但在这看似软弱的表现背后却有着强大的威慑力。林知柏――欲望――他对于方家有着无尽的欲望，爱只是这种欲望的附加品。方知――招致――方知内心自卑，但在自卑之上却直立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她既冷峻理智，又单纯多情。既不能完全脱俗，也不能彻底自律，她甚至不能很好的解释自己。方辛――自在――方辛是自由的，是独立性很强的女子，有敏锐的目光，坚强的意志，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有一些东西阻碍她真正地走向自由。何其――无事――身居绝望之渊，他只能自我救赎，他是自己的上帝。沙茵――浮生――浮生如茶。柳上智――聪明――对他最精确的解释是“思想与通奸”。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目录的词汇中我丢失了――慈悲、如意、预兆。这三个词汇是我故意抽离出来的，在我看来―――世界并不慈悲，慈悲在人心中；生活不能一切如意，苦难反而总是相随，而苦难的来临是没有预兆的，它并不像这本小说那样埋伏了大量的预言和隐秘的力量。我们的生活丢失了三个词汇，只希望我们的人生能走出自身困境，抵达诗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