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五四现场》章节试读

《重返五四现场》的笔记-第125页

“人生的大病根在于不肯睁开眼睛来看世间的真实现状。明明是男盗女娼的社会，我们偏说是圣贤礼仪之邦；明明是赃官污吏的政治，我们偏要歌功颂德；明明是不可救药的大病，我们偏说一点病都没有！却不知道：若要病好，须先认有病；若要政治好，须先认现今的政治实在不好；若要改良社会，须先知道现今的社会实在是男盗女娼的社会。”
——胡适《易卜生主义》

《重返五四现场》的笔记-第206页

我倦矣！
杀君马者道旁儿。
民亦劳止，迄可小休。

《重返五四现场》的笔记-第121页

人性恶劣的本质，鲁迅用16个概括，就是“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重返五四现场》的笔记-第4页

序 余世存
没有任何理由反对青年、学生。如果一个家庭的父权衰败，我们没有理由谴责孩子们的叛逆、弑父、出走，我们可以痛心孩子们对父权的复制和可笑的魔方。如果一个社会除主旋律外没有像样的精神食粮，父辈们没有多少责任感，更没有有效解决问题的制度机制，那么青年人就当然以青春的本能抗争。
当然，乱极乱久思静思治，自己让权，威权从中产生。不彻底的革命带来的乱局，带来的“混乱自由”考研了大家的心智。比起政党政治来，他们更寄望于政府政治；比起议会党来，他们更寄望于革命党；比起革命党来，他们更寄望于一个领袖、一个主义……

《重返五四现场》的笔记-第106页

其实最惹我注意的是陈独秀和胡适之。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的是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但那门却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适之先生的是紧紧的关着门，门上粘一条小纸条道：“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有些人--至少是我这样的人--有时总不免要侧着头想一想。半农却是令人不觉其有“武库”的一个人，所以我佩服陈胡，却亲近半农。

《重返五四现场》的笔记-第1页 - 全文

以下是我的书摘：
那一年，在这些“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陈独秀在《敬告青年》中对青年的赞美之词）的孩子当中，陈独秀16岁，鲁迅14岁，沈尹默12岁，周作人10岁，钱玄同8岁，李大钊6岁，胡适4岁。属于他们的时代还没到来。当他们刚跟着垫师念“人之初，性本善”时，就碰上了义和拳，然后又碰上辛亥革命，天下大乱，沧海横流，在价值崩溃的年代中成长，从小就磨炼了一双“怀疑一切”的金睛火眼，否定与批判，便成了伴随他们一生的烙印。

2015-11-24 09:49:29
他们是中国最后一代受过严格传统文化教育的知识分子，但他们长大成人时，儒学已不再是安身立命的必需品，他们无须像康、梁那一代知识分子那样，要在新世纪进行艰难而痛苦的价值转换；也不用学梁启超，花了半辈子去思考，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吾爱儒学，但吾更爱真理”这句话来，他们跺跺脚，就可以毫不犹豫地高喊出“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并不需要克服多少心理障碍。

2015-11-24 13:34:30
本来，辛亥革命是一个加快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千载良机。但不幸的是，当时从武昌，到南京，到北京，无论在十八星铁血旗下，还是在五色旗下，为中国设计未来路向的那些人，既不是“五月花号”上的清教徒，也不是华盛顿、杰斐逊，或者穆尼埃，而是梁山三十六天罡的洪门会党、哥老会的山堂香水和前清的太子少保、内阁军机大臣们。在一个历史的关键时刻，为中国万世开太平的，是这样一些草莽英雄和专制官僚。

2015-11-24 18:19:44
统治者往往只看到市民社会限制了国家权力的一面，却看不到市民社会有防止革命发生的另一面。或者说，他们宁愿革命明天发生，也不愿意他们的权力在今天受到丝毫限制。

2015-11-25 09:02:03
例如你引霍布尔来驳我，我便拿卢骚来驳你；甲引哈蒲浩来辩护自由主义，乙便海智尔来辩护君主政权，丙又引柏拉图来辩护贤人政治。却不知道霍布尔有霍布尔的时势，卢骚有卢骚的时势，哈蒲浩、海智尔、柏拉图又各有他们不同的境遇时代”，根本不能胡乱地套用在中国目前的情况上。

2015-11-25 09:02:49
旧派言必称孔孟，新派言必称卢梭，其实两者无本质区别，都是没有了“自我”。而新文化运动，恰恰就是要打破这奴性逻辑，把这个湮没了几千年“自我”重新发掘出来，让它焕发光芒。

2015-11-25 09:03:23
“甚愿国中人士能平心静气与吾辈同力研究此问题！讨论既熟，是非自明。吾辈已张革命之旗，虽不容退缩，然亦决不敢以吾辈所主张为必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

2015-11-25 09:48:06
因为是学期中段，不能开新课，周作人只能暂时在北大的国史编纂处当编纂，和兄长逛琉璃厂，拜访朋友，吃饭饮茶，夜晚被叫春的猫吵得无法入眠，两兄弟便搬凳子，操竹竿，爬到院墙头上做“棒打鸳鸯”的事情。日子过得很平淡。有一回沈尹默去绍兴会馆看鲁迅，碰巧有人在墙边小便，他看见鲁迅正用一弹弓聚精会神在射此人的生殖器官。

2015-11-25 10:13:31
这情形很像中国先秦时代，或者古希腊苏格拉底和阿里斯多德时代的重演。蔡先生就是中国的老哲人苏格拉底，同时，如果不是全国到处有同情他的人，蔡先生也很可能遭遇苏格拉底同样的命运。蒋梦麟《西潮·新潮》。岳麓书社，2000年版。

2015-11-25 10:16:15
中国从来没有一种把全体中国人凝结起来的宗教，道教、佛教、回教、基督教都不是。自古以来，中华民族是靠历史凝聚的，崇拜祖宗，崇敬古圣先贤，强调慎终追远，承前启后。历史就是中国人的宗教，遍布乡村的祠堂，供奉着祖宗神位和族谱，其功能，恒与教堂相类。

2015-11-25 10:37:05
胡适天生有“盎格罗撒克逊绅士”风度，交流学问，谆谆后喻，绝不恃势凌人，他的学生罗家伦曾写诗赞美：“你永远说你心上要说的话，可是你永不给人家困恼；因为你任何的批评，里面带着无限的同情。”

2015-11-25 11:11:41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既然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上，每页都写满了“仁义道德”，那么，把“仁义道德”这几个汉字铲除了，子孙后代再也不认识它们了，连教书先生也不认得了，这仁义道德不就没有存身之所了吗？在钱玄同看来，汉字就像一条船，载着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这些垃圾，与其费劲地逐一清扫垃圾，不如索性把船凿沉，狗死狗虱死，一了百了。

2015-11-25 11:51:09
人生的大病根，在于不肯睁开眼睛来看世间的真实现状。明明是男盗女娼的社会，我们偏说是圣贤礼仪之邦；明明是脏官、污官的政治，我们偏要歌功颂德；明明是不可救药的大病，我们偏说一点病都没有！却不知道：若要病好，须先认有病；若要政治好，须先认现今的政治实在不好；若要改良社会，须先知道现今的社会实在是男盗女娼的社会！

2015-11-26 17:52:30
同志
注: 善变

2015-11-27 10:02:45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遥想当年，他们为白话文言而争，为标点符号而争，为横排竖排而争，为戏曲脸谱而争，为世界语而争，为孔家店而争，为民主与科学而争，为自由、平等、博爱而争……到如今，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他们的名字，像星星一样镶嵌在中国文化这片苍茫无垠的天空之上，英灵永在，同放光芒。

2015-11-27 10:03:25
古人恒叹物是人非事事休，但历史却不会休。自鸦片战争以后，中国“开二千年未有之变局”，新文化运动，是这个大变局中，一个必经的重要阶段。“五四”那一代人所遇到的千山万水，走到今天还没有走完，前面依然有万水千山。中国落后的根源在哪里？传统文化要不要打倒？怎么打倒？要不要全盘西化？怎么西化？五四运动究竟是民主主义的觉醒，还是民族主义的抬头？它是新文化运动结出的硕果，还是腰斩了新文化运动？它使中国的大门对世界更加开放，还是更加关闭？究竟哪一条道路才是最适合中国的道路？ 喧嚣的世界，依然日夜喧嚣。 “五四”的传人们，依然在千山万水间，奋力跋涉……

2015-11-27 10:08:38
对中国的历史，也许我有过于深重的宿命感，不太相信有什么偶然事件可以改变历史发展的方向，如果历史确实被某些事件改变，我倒宁愿相信那些被改变的东西，才属于偶然的插曲。正如兼容并包的北大是偶然的，而“此夜之会”的北大才是必然的；辛亥革命后思想界的百家争鸣是偶然的，“不容匡正”的思想革命才是必然的；自由与理性的声音是偶然的，革命与救亡才是必然的。

《重返五四现场》的笔记-第194页

“司法归司法，政治归政治”，虽是现代法治社会的基本原则，但绝不是说两者互不相干，司法是绝对高于政治的，政治不能干预司法，但司法则要规范政治。一言蔽之，就是爱国的群众运动。在这个堂皇的名义下，一切个人自由、纲纪法制，都是无足轻重的，谁敢对“人民运动”说个不字，谁就是人民的敌人。
一天到晚高喊民主噢，自由噢，但是却独独不要法制。然而就连高呼的自由也只是自己的自由，别人的自由却就全然不顾了。
想起去年学生所谓的游行抵制日货，取了五四后来的暴力，却丝毫没有学到他们一开始的纪律，文明。90多年过去，中国人丝毫没有进步，以暴制暴的观念深入骨髓，法制意识淡漠。
梁漱溟关于五四说了一段话：“我愿意学生事件付法庭办理，愿意检厅去提起公诉，审厅去审理判罪，学生去遵判服罪。在道理上讲，打伤人是现行犯，是无可讳的。纵然曹、章罪大恶极，在罪名未成立时，他仍有他的自由，我们纵然是爱国急公的行为，也不能侵犯他，加暴行于他。纵然是国民公众的举动，也不能横行，不管不顾。绝不能说我们所作所为的都对，就犯法也可以使得。”
梁漱溟若是现在讲出这一番话，也肯定不免要落下一个“五毛”的称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