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人

章节摘录

第一章第二节20年代的中国，匪患猖獗。山东土匪人数之多、分布之广、组织程度和武装水平之高、对社会的影响和危害之大，在当时以匪患著称的中国具有典型的代表性。兵荒马乱，又常常是官匪一家，人民的生活十分不安定。各地军警虽然努力围剿，可是“官甫出而盗先逃，官甫归而盗仍聚”。在遍地皆匪的形势下，“乡民不堪其扰，相继购枪，办团自卫”。民团勃兴，对大村来说，确实构成了对土匪的威慑作用。可是，僻远的小村往往就成了土匪报复泄愤的对象。1924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塌天大祸来了，土匪洗劫了禾家。深秋，忙完了地里的活计，陈二安排长短工都回家歇息几天，家里就剩下禾家人与陈二。陈二除了管理田亩耕种，同时担当着看家护院的使命，平常便睡在靠近大门的南房。有谁来叫门，院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及时听到。那夜晚，陈二感觉到眼前明晃晃的，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蹦下来，发现光亮来自院外。他从窗缝里向外看去——土匪！几十个土匪，燃起的火把把门前照得雪亮。陈二来不及穿裤子就跳下炕，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抓起一个镢头就撞开了正屋的门。惊醒的禾登顺听到陈二压低的声音：“东家，别出声！有土匪！赶紧叫起两位少爷，咱们从地窖出去！”禾家有一条只有禾登顺和陈二知道的秘道，挖在禾登顺夫妇睡觉的大炕的地窖里。此地的建筑，都是房间里盘一铺火炕，在火炕底下挖一个地窖，借用火炕的余温，地窖里比外面的温度要高上五度左右。冬天，这地窖就可以用来储存地瓜、芋头、大白菜之类过冬的食物。建房之初，禾登顺记得父亲说过，以前的一般大户人家，都建有秘道以应付土匪等突发事件。于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农闲时节，禾登顺打发掉家里的其他佣人，叫上他信得过的陈二，在地窖的一角，挖出了一条通向外面百米以外的果园的秘道。平时，秘道口是用一层土坯封着的，别人根本发现不了。听到陈二的话，禾登顺跳下床，跑去西屋叫孩子，陈二顾不得东家奶奶在炕上穿衣服，掀开炕脚的木板就钻进了地窖。禾登顺拽着两个迷迷登登的孩子跑过来的时候，土匪从院外丢进来一个火把，火把点燃了院角的柴火垛，顿时火光冲天，照亮了院子。这时，土匪开始喊话了：“禾东家！兄弟是六指王的人，你家已经被围上了，打开门吧。俺就是为财来的，把金银交出来，不伤你老小性命！”禾登顺赶紧把两个儿子塞进黑咕隆咚的地窖。太太还要收拾金银细软，被禾登顺骂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舍命不舍财！”一脚把太太踹进地窖，他自己也跳了进来。地窖里，陈二已经把秘道口打开。禾登顺命道：“陈二，你先进去，带他们走，我垫后！”黑暗中，平时顺从的陈二这时一把把禾登顺拉到秘道口：“东家先走，我上去应付一下！我是个把式，土匪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可就不同了！快走吧，再晚来不及了！”这时，土匪见院里没有动静，已经翻墙进了院子，把院门打开了。那天的结果是，禾家全家转移，把式因为要拖延时间留了下来，后来被土匪开膛破肚。陈二遇难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条大裤衩子。禾家被掘地三尺，金银细软扫荡一光。土匪临走时，还放火烧毁了房子。禾登顺在后山上看到家里的火光，断定这是一拨穷凶极恶的土匪，就知道陈二凶多吉少了。他追悔万分，悔不该听了陈二的话，如果让陈二先走，也许都可以死里逃生。可是，一切已经铸成。第一章第十六节伪满洲国成立后，东炮台烟厂几次遭到日本商会的刁难，还有日本宪兵的勒索。作为掌柜的陈经纶还多次被日本兵打伤。陈经纶头上的包，提醒着三人刚逃过不久的灾难。但除了忍着，没有别的办法，生活的本质是首先得活着。三人只有相互宽慰，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情况，都得忍下来。那天，禾仲黎与陈经纶出门办事，在街头，一辆日本兵保护的汽车停在一个铺子门口，二人和其他行人一样，赶紧避让到路边。车上下来一人，陈经纶个头不高，可眼尖，一眼看出那人，赶紧叫禾仲黎：“仲黎，你看！”那人听到“仲黎”，马上转过脸来：原来是荒田冢！在行人的侧目中，二人被邀请坐上荒田冢的汽车。街头偶遇，禾仲黎得知：师傅已身为南满铁路要人。坐在荒田冢家阔绰的厅堂里，禾仲黎觉得已没有办法将今日的师傅和以前同样对待。可能师傅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是，那种征服者的傲慢，不能不引起禾仲黎内心深处的疼痛。师傅问禾仲黎为何不辞而别离开原来的卷烟厂，以致他派去寻找的人无果而归。禾仲黎不想撒谎，可又不能说实话，正在支吾的时候，荒田冢的脸已经拉了下来：“是为了躲我？”禾仲黎咬住下唇，没有吱声，眼前闪过那一片尸体。陈经纶查看两边的脸色，看情势不太妙，赶紧给禾仲黎递眼色，同时插嘴解释道：“荒田先生，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主要是我们自己开了个卷烟厂……”荒田冢问询地看着禾仲黎，禾仲黎点点头：“是的。”荒田冢脸上并无不悦，语气却冷冷的：“自己办厂是好事情，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就来找我。”禾仲黎点点头。这时候，一对男女走了进来，都是日本人装束。荒田冢用日语招呼二人过来，指着禾仲黎对二人说：“这就是我的徒弟禾仲黎。禾，这是我的侄儿侄女，荒田建、荒田惠子。”荒田建一身日本浪人装束，腰挎一柄日本刀，傲慢地一低头，嘴里咬出生硬的中国话：“多多关照。”荒田惠子则温顺地鞠躬：“禾先生。”那天离开的时候，荒田冢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我是你的师傅，这可是永远改不了的事实！”第二章第十五、十六节1950年农历正月十六，王氏淑贞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可喜坏了禾仲黎的老父亲。老人整天屁颠屁颠地进出，手里不是提一只鸡就是一对猪蹄，后面跟着咯嘣咯嘣吃炒豆的小兄妹俩。张氏为妯娌伺候月子，捧着小婴儿就像捧着宝贝一样。禾仲黎看着新生的一对儿子，忧虑之情也逐渐淡去。他一边筹划等孩子过了百岁，找个理由离开，带太太子女由龙口乘船经朝鲜去台湾，一边在担心自己走后父亲和嫂子的生活。一转眼孩子满月了。一天上午，禾仲黎陪着老父亲在炕上喝茶，禾登顺看着两个儿媳一人抱一个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乐得合不拢嘴。这时，突然有个人从大门外一步跨进来，看着院落大声咂着嘴嚷嚷着：“呀，这么好，这么好！”两个儿媳赶紧躲到屋里，禾仲黎也一愣，问父亲：“这人是谁呀？”爷俩赶紧下炕，禾仲黎来到院子里一问，原来那人是给侄女家送定做的柜子，找错门了。他要找的人家在村西，结果上村东来了。那人走后，禾登顺一直闷闷不乐。他怀疑那人说的是不是实话。村东村西还能弄错？该不会是什么坏人来踩点吧？……禾登顺做人与人为善，可是阅历告诉他，坏人总比你想象的要坏。要是大儿子真的是被仇家祸害了，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仇家在哪个角落里要处心积虑地害禾家的话，大儿子已经没了，那下一个祸害的目标不就是二儿子了吗？该怎么办？二儿子这时候回来，难道是老天要灭老禾家？老人年龄大了，可也是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世面的，想得细，顾虑也就多。夜里临睡前，心忡忡的老父亲终于把二儿子叫到跟前，告诉他一个字：走！禾仲黎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时候让自己走。他早想走，可家里这样，自己离开了怎么办？想到这里，禾仲黎对父亲说：“您别担心，我总觉得哥哥不会有事，我也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现在都新社会了，不兴烧杀那一套，没有人敢……”老父亲毅然决然地说：“不行！万一你有什么事，还让不让一家老小活！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更名换姓，找个地方躲起来！”禾仲黎仍然不肯丢下父亲和这个家：“要走，也得哥哥的事有个眉目。再说，家里就留下您和嫂子，一个家里怎么能只有老人和女人！老人已经老泪纵横：“你经见的也不少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天降灾祸吗？！不要和天抗，那年闹匪患，我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老人哽咽着挥手：“听我的，走吧！”就这样，在一个月黑之夜，禾仲黎带了妻子儿女，乘一架马车，离开了家。临行之前，老父亲又提出一个要求：张氏没有子嗣，老大又下落不明，让禾仲黎把新生的双胞胎留一个下来，过继给张氏。听到这话，王淑贞剜肉一样地疼，虽然她同情妯娌，可看看双胞胎，她哪个都舍不得。最后，禾仲黎心一横，抱走了双胞胎中的老大。在王淑贞迷离的泪眼中，乡村和她的另一个儿子越来越远了。没有想到，到了港城，禾仲黎得到的消息令他几乎绝望：龙口、港城去往朝鲜、日本的航线都停航了！走不出去了！在旅馆的房间里，禾仲黎像困兽一样踱过来踱过去。走不了，怎么办？款子已经先行过去了，情形不明；老家又是回不得了，自己在这儿，身边带的钱款数目有限，真的是像父亲所说，老天要绝老禾家？王淑贞奶着孩子，被丈夫转得眼晕，不由得说了一句：“天无绝人之路！哪儿都去不了，就先呆这儿得了！在哪里都能过日子！”禾仲黎一愣，他一直觉得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尤其是最近，内心一直在为听了太太的话回了胶东、以致耽误去台湾暗自追悔。他没有想到，妻子会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镇定的话。他思前想后，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决定：暂且再听太太一回。禾仲黎和太太考察了两天，待孩子们熟睡之后，又合计了两个晚上，最后决定由禾仲黎以东北逃难过来的小生意人禾伟德的身份，买一个院落住下：禾仲黎以前对海北老粤斋的面点十分喜爱，吃的时候往往琢磨其做法；夫妻二人决定就开个面点铺，一则掩人耳目，二则可以有些收入。一边生活，一边等待机会离开。买房子花了一个金元宝，买得很满意。房子正房、临街的南房都是一溜八间。东西是厢房，院落里除了几株香椿、石榴等树木外，宽、大，很适合孩子玩乐。正屋是两层的木质结构小楼，足够一家人居住。禾仲黎也就是禾伟德一家住了进去。临街的南屋，作为铺面，东西厢房作为生产间，楼下正屋东侧中间两间做客厅，东头两间禾伟德夫妇和婴儿禾乃东居住；西侧两间作书房，其余一间给女儿何乃萍住，还有一间给大儿子禾乃文。新生儿禾乃东过百岁以后，王淑贞找了了一个人帮忙带孩子，她放下太太的身份进了东厢房。伟岸的禾伟德、娇美的妻子、清秀可人的几个孩子、可口精美的各式糕点，让“禾记”点心作坊很快赢得外界的好评。夫妻二人都没有做过重体力劳动，一天下来，精疲力尽，可又不敢再雇人——从小学堂放学后，两个孩子就加入进来，半工半玩，逐渐也能替代母亲揉面团，卡模子，做麻花馅饼之类。作坊主禾伟德看着一家人忙忙碌碌，内心无限感慨：当年吃各种美味点心的时候，没有想到我禾某人有一天会开面点作坊维持生计。时也，命也？他自己也说不清。禾伟德应付了外界的耳目，夜深人静的时候，却难以应付自己的内心起伏。自己的一百八十万大洋和几十根金条远在哪里？想办法！一定得想办法走，可是该往哪里走？怎么走？他们到底到没到达台湾？会不会滞留在了朝鲜？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终于，他和妻子商定，寻找机会，自己先走。后来的很长时间里，他一直在寻找出走的机会。那时，禾伟德几乎每天早上都带着孩子们去海边早市上溜达。孩子们感兴趣的是那里的早餐铺，可以吃到小磨现磨的豆浆和油锅里炸得蓬松酥脆的油条糕饼。在孩子们香甜地吃喝的时候，禾伟德踱到附近的码头，跟那里的每一个渔船上的人搭讪。政府的通航是早已经中断了，听说有些渔船会到达朝鲜的岛屿，能跟着出去就行，下一步到时再说。可是，禾伟德一直没有寻找到任何机会。有一段时间，那个早市上曾经有一个算命人常常在哪里为人占卦算命。有一次，他还拦住禾伟德爷三个，为他们算了一卦。那天，算命人伸手拦住了禾伟德，说：“这位大爷，我给你们说道说道。说得不对不要钱，说得对呢，随便赏几个就行。”禾伟德看他不象要讹人钱财的样子，就点头同意了。算命人说禾伟德有过大家业，禾乃文是忠厚仁义的孩子，将来“飞不高跌不着的”。将禾乃东端详半天之后，算命人说出这样的话：“你老哥家业的兴旺，就指这小儿子了！他命里有财，比你老哥有胜！不过，”算命人慢慢说出一句：“能挣能花！”——加的这一句，似乎也不太坏。禾伟德看算命人对过去的事算得八九不离十，对两个孩子的预言倒也符合两个孩子的性格——老大性情温和，小的是个机灵鬼，长大心眼足够用，就赏了那人十块钱。禾伟德后来苦于没有出走机会，几次想找那人算算自己究竟能不能走成，怎样才能出去——可是思来想去，最终没有去。第四章第九节那是一段狂热而迷醉的日子！他们六人，四男二女，在狂热的时代浪尖上，他们让自己的青春和激情尽情挥洒，也结下了不同寻常的友谊。从港城到上海，后来辗转到达广州、桂林、北京——那一年的8月18日，他们和几十万青年一起，在天安门广场接受了毛主席的接见！！那种殊荣！！！那是永远难忘的日子！欢欣鼓舞的日子！后来，他们还去了内蒙，禾乃东就是在那里学会了骑马，开始喜欢上纵马奔腾的快感。在从未有过的张扬里，长期受到压抑的六个人，尽情挥洒他们的青春和快乐，简直乐不思蜀。那是一个狂热而无序的年代。毛泽东号召学生搞串联，全国的学校都停课闹革命，到处乱哄哄。在那个时代，大中学校的红卫兵只要手持学生证和介绍信，便可免费领取车票乘坐火车；到达任何一个城市，找到红卫兵接待站，便可到指定的地点免费食宿。什么叫接待站？接待站也叫联络站，就是当地政府接待红卫兵吃饭、住宿的地方，全国各地都有。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绝对想象不出这样的景象：大城市的车站广场边都设有好几个串联接待站，将前来串联的各地学生分配到不同的接待处。禾乃东一行人一进入上海火车站广场，马上被卷入到了这座城市迅猛的“文化大革命”风暴之中。广场上，一条条巨幅标语从楼顶垂下，全部是打倒、批判的标语口号，看了令人触目惊心。其中有一幅左右分别写着“打倒巴金黑老”和“批臭毒书十四卷”。刘良军有一本巴金的《家》，几个人都看过，还有过深入的讨论。看着标语，大家面面相觑，心头的话没有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家》是毒草？那么，是不是我们也中毒了？接待站前排了长长的队，他们挤上前去。最后，他们被安排到四川东路的一个招待所。辗转到了招待所，六个人欣喜万分：因为招待所就在上海最繁华的外滩！乘电梯上6楼，男生和女生的宿舍一墙之隔。推窗望去，黄浦江外滩尽收眼底。虽然房间是大通铺，他们仍感到十二分的满意。吃饭就在招待所食堂。菜用大盆盛，馒头米饭用大筐和大桶装；饭菜数量不少，架不住吃饭的串联学生多。所以，往往饭菜一上来，就被哄抢一空。禾乃东们开始没有经验，觉得能吃多少就拿多少。后来，他们发现别人都抢很多馒头叉在筷子上带走，这样白天出去玩就有饭吃了。一旦明白这一点，再上来饭时，六个人就抢在前面了。禾乃东鹤立鸡群地用两条长胳膊一挡，整个馒头筐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张弛、刘良军兜起衣襟，李铁、曲莲莲、张爱花就往他们的怀里丢馒头，一眨眼一筐馒头下去了半筐。如法炮制了三天，每天中午他们就可以在外面尽情游玩，而不必赶回去吃午饭。在接待处，他们听串联的大学生讲，来上海一定要先玩外滩，看黄浦江，还得去去复旦大学、同济大学、交通大学等名校看看。那时候，上海乘公交车早已不要钱，于是几个人畅游了上海。看完美景之后，几个少年走进以前只听过名字的这几所知名高校。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大学的学习景象——原来，大学也停课闹革命。学生到各地串联、到别的单位搞批判会，校园里除了报栏到处汹涌着大字报、大辩论的惊涛骇浪，几乎不见人——学生是走出去了，可所有的老师人人自危，很少有在这样的时节出门来的。看到这种情形，禾乃东告诫同伴：多看多听少说话，别惹事儿。大家都点头同意。因为他们没有证明信，有一次还遭到怀疑是不是坏人，他们逐渐就长了心眼，出去的时候，每人都会带上一摞宣传单，出去先发一阵，然后带着剩下的四处去逛，逛到哪里，先发几张宣传单，再到处转转。剩下的传单也就放在手里，做个由头。这样的逍遥日子持续了四天，在上海的第五天早上，当他们还是那样“抢”馒头的时候，一个上海本地学生一把把正在抢馒头的张爱花推倒了：“干什么干什么？还让不让别人吃？”张爱花爬起来的时候，膝盖处裤子蹭破了，血正在渗出来。曲莲莲吓得尖叫起来：“出血了！”禾乃东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用筷子叉住了两串馒头的上海学生的衣领。上海学生个头刚刚到禾乃东肩膀，没成想他另一只手快速出拳，打在了禾乃东的鼻子上，血登时流了出来。李铁叫着：“你凭什么打人。”一脚朝上海学生踢去。上海学生的同伴这时也围上来，一边打一边骂：“乡巴佬，到上海来撒野！”两边就这样打在了一起。当工作人员把两边劝开的时候，各有损伤。表面上看禾乃东和张爱花两人人挂了彩，吃了亏，可是李铁练了五年螳螂拳。他的拳脚结结实实砸在了几个上海学生身上，够他们受几天的。工作人员询问的结果，是上海学生本来就不该来接待站蹭免费餐，被轰走了；他们几个以后只准吃，不准带走。那个妈妈一样的接待站站长，看他们几个衣衫褴褛，叫了曲莲莲跟她走一趟。回来的时候，曲莲莲抱来六套旧军装，原来，这是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刚刚更换下来的。六个人换上，高兴坏了，都觉得这是真正的因祸得福：能够穿上军服，虽然没有领章帽徽，也是更像红卫兵了。可是高兴完了，才想起以后不能带吃的出去，才是大问题，几个人身上都没有带什么钱，不到不得已都不敢乱花。商量的结果是：走吧！上海也玩得差不多了，去别的城市看看！这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不一定非得坐货车，现在串联学生坐火车都不花钱，于是，他们决定坐普通客车南下。第六章第17节到底怎么做才能打动Ben，让他对自己做出让步？禾乃东想起了当年大串联的时候，自己和李铁、张弛他们从桃村蹭火车的经历。他用三毛七一包的“大前门”、顺便再加两壶热水和两幅扑克，就办成了事情，带着五个同学畅游了大江南北，广长见识。“车到山前必有路”、“事在人为”，这是禾乃东至今仍然坚持的人生信条。怎样才能打开Ben这道防线呢？禾乃东回想与Ben的接触，他想起在Ben的办公室看到了几种精致的艺术品，看来，这是一个有些艺术气质的人。这样的人应该有唯美主义的情愫，一定先要有认同感。如何认同？禾乃东记起自己办公室文件柜里有一幅今人摹的范宽的代表作《溪山行旅图》，对，用这幅画，或许可以拉近与Ben的距离。他马上抓起电话打给琳达，让她务必当天将画送来。禾乃东自己则立刻着手拟定一份精密的飞机租赁合同，合同里面详细地说明了费用的问题，承诺以目前市场上最高的租金来租飞机，并且Kale公司在今后可以和西北航空签署长期合作协议。第二天，禾乃东早早来到Ben的办公室，甚至早于Ben的上班时间。Ben将这个执著的黄种人领进了办公室。禾乃东先是奉上琳达及时送来的画幅，并将它在Ben的办公桌上展开。气势雄浑的画面，一下子把Ben镇住了，他带着惊艳的神情静静观赏了至少两分钟，然后抬起头，向禾乃东说道：“真是太震撼了！中国画，很美！”禾乃东向Ben摊了一下手：“您能欣赏太好了，我个人认为，这样气势与风格的画作，非常适合您这样的成功人士！”Ben睁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这画，是给我的？”禾乃东笑着说：“中国有句话叫做：宝马送英雄。不知道您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Ben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笑着。禾乃东将画收好，放在Ben的办公桌一角，然后从包里取出租赁合同，放在Ben的桌上，诚恳地对Ben说道：“先生，我确实是非常希望能够得到贵公司的帮助。准确一点讲，这其实是一个双赢的合作机会。Kale在美国服装业领域里也是数得着的大公司，今后的合作机会很多。我相信您也不想失去这样的客户。为谁运、运什么样的货物，其实都是为了利润。为什么就不能够改变一下思路呢？”说着，禾乃东将一张一百万美金的银行支票放在了桌上：“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今天带来了支票，我可以先付定金。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马上签署协议。”Ben看着支票。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黄种人能够有这样的实力与魄力。可万一这是真的呢？那可就真的放走大财神了。沉吟片刻，Ben拿起支票拨通了银行的电话。看着Ben的举动，禾乃东放心了：他怀疑自己不要紧，他要是无动于衷才麻烦。当印证了眼前的黄种人确实是带来了千万订单，真金白银摆在面前，Ben热情地伸出了右手，请禾乃东落座。直到与Ben当场签完协议，禾乃东表现得一直是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尽管他的内心高度兴奋。这种克制能力，似乎是他天生的秉赋。等到从Ben的办公室出来，走出西北航空公司大楼时，禾乃东差点激动地叫出声来！他做到了，他成功解决了眼前最大的问题！他的两个基本点：拓展生产时间、压缩运输时间，都做到了！更重要的是，通过努力，他，禾乃东终于在美国人的原则面前取得了胜利！这是禾乃东所不知道的：他的这一举动，后来引发了西北航空公司的变革。正是因为这件事，Ben发现一个事实：变换一下思维，可能公司的经营会是另一种样子——于是，西北航空公司的股东、债权人、职工在1993年决定实行职工持股以挽回局面。西北航空公司实行雇员持股后，迅速扭转了亏损局面，后又成为上市公司，股票增值很快。一般来说，股票增值到每股24美元时，即可完全补偿所减少的雇员工资，到1995年，西北航空公司的股票每股已增值到37美元，持股雇员的收入大为增加。禾乃东不知道，自己在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发展史中，曾经起到这样的作用。后来，Ben告诉过禾乃东，他是第一个能让美国西北航空公司做出妥协的人——还是一个“黄种人”！那时已经是在1995年，西北航空公司授予了禾乃东这个中国客户一个永久钻石会员资格，而且一改公司对于华人的态度。得知这些，禾乃东不禁感慨美国人的善于反省与务实态度——而禾乃东最擅长的，就是取别人之长补己之短。当然，在这片冒险家的乐园里，能够以自己的作为提高华人的地位，也未尝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禾乃东有了成就感。他正在从一个又一个的困难中真正地成熟起来。第十四章第八节跟前几个月的焦头烂额相比，现在的禾乃东不仅感觉神清气爽，而且之前丢失的自信也逐步找了回来。他相信，以他禾乃东的能力和毅力，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况且自己是一个有心的人，往往能在别人看不到机会的细节之处发现机会。“成功往往决定于细节”，这是禾乃东一直都遵循的商业智慧。发现别人没有发现的机会，创造别人无法创造的商机，就是自己取胜的关键。禾乃东现在每天的生活内容是：看看大盘行情，之外，大部分时间用来阅读。阅读之余，也常和戴维、章昭世去打猎、钓鱼，和任工、顾工吃中国菜。他淡定自若，有信心亲眼见证自己的愿想成真。果然不出所料。禾乃东购买的股票一直在很稳健地上涨，尤其是海顿公司的股票。当海顿的降价倾销初见效果，海顿的股票涨幅大起来，禾乃东掩饰住内心的兴奋，开始密切关注。投股半年以后，禾乃东认为时机已到，果断将股票出手。一买一卖，禾乃东当初投入的两个亿变成了四亿五千万！不仅当初超星亏损的四千万全数收回，而且还净赚两亿一千万！在禾氏集团的董事会上，禾乃东对股东公布了这一消息。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当初所有的质疑，都变成了对禾乃东的佩服和祝贺。谁都没有想到，禾乃东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回这么多钱，而更多的人都在议论：禾乃东怎么可以在复杂多变的股市这么如鱼得水？他如果不是个股票天才，就一定是有内线消息。在禾氏集团的全体股东大会上，禾乃东跟所有人解释了这个其实并不是秘密的秘密，这时候，股东们才知道，原来禾乃东购买的不是别的公司的股票，正是自己竞争对手的股票！当初，还在考虑超星走向的时候，禾乃东知道面对这种行业巨头的行业垄断行为，以自己的实力，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不能跟对方“硬碰硬”去竞争。以亏损的价格把公司转手给对手，也是他多方比较之后，得到的最佳方案——任何别的公司既没有这样的购买能力，也没有这方面的购买需求。对手海顿公司要扩大销售，肯定首先要扩大生产。而投资新厂与并购超星两相比较，后者无疑是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的事情，对海顿具有相当的诱惑力。再说，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知难而退，海顿应该是鼓掌欢迎、尽力支持的。所以，多方论证，禾乃东拿准了转让给海顿的方案。可是，在出手超星上亏损的这些钱，从什么地方能够赢回来呢？禾乃东想起一句俗语：“羊毛出在羊身上。”虽说这次，自己的对立面换成了一匹凶猛的行业中的巨“狼”，但是，为什么不能从“狼身上”拔下几撮“狼毛”，作为自己的补偿？于是禾乃东想到了股票。海顿电器进行完行业垄断之后，海顿电器的生产规模和影响力必然会扩大。这样，它就会占据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品牌效应越发突出，所以，其资产也会越积累越多，股值自然会不断上升。然而，禾乃东也预见到，海顿电器的股值不会一直走高，在提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的股值就会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甚至有走低的趋势。因为自从2001年中国加入WTO以来，有越来越多的国外品牌开始进驻中国市场，与国内已有的产品形成行业竞争，而且随着经济发展的不断深入，这种竞争会越来越加剧。所以，一旦遭到外界产品的冲击，海顿电器的股值必然会波动甚至下降。所以他果断地找好时机，将股票出手。听完禾乃东的一番话，所有人都被禾乃东的智慧和胆识所折服。然而，谁也不知道的是，最初禾乃东并不敢这么去做，促成他决心这么去做的，是在北京跟妻子去潭柘寺的那段经历。第十五章第四、五节禾馨毕业后，在一家世界知名的汽车制造企业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就业以后的禾馨视野开阔了很多，人也迅速成熟起来。最近，禾氏集团发展态势良好，业务已经覆盖亚、欧、北美洲的很多国家与地区。因为很多事情需要禾乃东亲自处理，他每天都在高效地工作，一年中，倒有一半时间是在天上过的。但是，毕竟年近六旬，最近，禾乃东开始常有体力不支的时候。他开始考虑公司的接班人选问题。他决定在适合的机会，探一下女儿禾馨的口气。2005年暮春的一个周末，禾乃东忙里偷闲，带禾馨到湖边钓鱼，他准备将自己的钓鱼经和做人经商准则一起传授给女儿。湖边钓鱼的人不少，大多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当然也有少数年轻的钓鱼爱好者。禾乃东和禾馨坐在湖边，手握着鱼竿，静静地望着湖面。没用多久，禾乃东就钓到了两条大鲈鱼，而禾馨的鱼竿，却丝毫没有动静。禾馨有点急了，问禾乃东：“爸，你怎么这么快就能钓到鱼？”禾乃东慢悠悠放好了线，神秘地笑笑，问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想钓什么样的鱼？”“这个有关系吗？”“当然有，而且十分重要。”禾乃东肯定地说。“但是，我来钓鱼只是想休闲啊，只是想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所以并不在乎钓到什么鱼……我并不想成为钓鱼专家啊。”禾乃东意味深长地说：“禾馨，难道你认为我是将钓鱼当成职业吗？事实上，除了那些钓鱼教练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将钓鱼当成一项娱乐。但是，只有钓到鱼，钓到自己想要的鱼，才能给你带来愉悦感和满足感，才能真正地放松情绪。如果你只是想来放松放松，不想为‘钓什么鱼’而伤脑筋的话，那么你为什么不到海边吹吹海风呢？”禾馨同意了父亲所说的“只有钓到鱼才能有真正的放松”的观点，在以往的学习生活中，她对此已经深有体会。她问道：“爸，这就是你的钓鱼哲学吧？”“如果你认为是，它就应该是。在钓鱼和人生之间，或许有一根线接连着。也许我们应该从垂钓的乐趣谈起。”禾乃东摆出一副准备和女儿长谈的架势，“每个人都在追求最大化，娱乐休闲也不例外。譬如钓鱼，我们在享受阳光、户外清新的空气；我们在体味等待鱼上钩的悠闲自得，我们在感受鱼在吃诱饵时的紧张；我们感受鱼上钩拉线的力量感，我们享受钓到大鱼的成就感，我们享受鱼烹煮时发出的诱人的香味；我们分享与家人和朋友一起吃鱼的快乐……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找到自己独特的感受。”“那最能让您快乐的，又是什么呢？”“最让我惬意的，是鱼上钩收线时的那种紧张感，就像是与对手抗衡的最后一刻。我能感觉到自己对某种东西的控制力，它使我产生某种力量感；此外，我还沉醉于自己钓来的鱼在锅里煎烤时的滋滋声——我享受自己劳动的成果。钓一条鱼和收购一家企业，在我，本质上是一样的。你的感受呢？”“我想……也许是一种彻底放松的感觉。”“我相信你在追求这种感觉，但放松是一种感觉，它是由一系列的东西构成，任何不良的情绪都会影响这个感觉。当周围的人都有所收获，而独独自己一无所获时，情绪是无法松弛下来的，我们毕竟不是圣人。所以，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感觉上，而应该抓住一种实在具体的东西，使我们的感觉物化，或者具体化。但首先，我们必须懂得自己需要什么，然后才能真正去享受这种感觉。”“爸，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钓到鱼和情绪放松，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我的女儿真聪明！大多数人钓鱼，在享受新鲜空气的同时，也希望能有所收获——钓更多更大的鱼，回到家里美餐一顿。放松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一旦选择了钓鱼，就必须遵守钓鱼的快乐规则。那就是：第一，钓鱼；第二，钓到鱼；第三，钓到大鱼。任何事物都有其快乐规则，不要去回避这些规则。”禾馨觉得父亲的话哲理意味越来越浓了。“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告诉我，你想钓什么鱼？”禾乃东接着说道。“爸，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看你刚才不是钓到了好几条大鲈鱼？”“你说的没错，不过爸现在想知道你的想法。或者，爸可以换一种方式来问你，你喜欢吃什么鱼？”“爸，你知道的呀，我喜欢吃鲢鱼。但是，爱吃的鱼，未必就是想钓的鱼？”禾馨似乎有所领会。“在很多情况下，它们是可以一致的。譬如你爱吃鲢鱼，可是钓起来的却是鲈鱼。也许这条鲈鱼很大，甚至可能是池塘里最大的鱼，自然能引起众人羡慕，我们也因此感到满足——每个人都希望获得他人的承认。但是，一旦喝彩声消失，我们还得面对现实，想着该如何处理这条鱼——毕竟钓鱼不只是为了赢得他人羡慕。如果到那个时候，你才发现没有钓到你想要的鱼，就已经太晚了。如果我们不了解自己内心的需求，即使钓到更多鱼，都无法获得真正的满足和快乐，至少，这种满足依然有些缺憾。”禾馨盯着水面，在沉默中体会父亲话里的道理。停了一会儿，禾乃东又接着说：“如果我们既能赢得他人的喝彩，又能享受美味，不亦乐乎？外在的赞赏，或许能短暂激发我们的热情，但是只有内在的需要，才能带来持久的快乐。”“爸爸，是否可以同时有几种选择呢？”女儿接着问道。“选择只有一种，每种鱼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性，当然，如果有其他的鱼自愿上钩，那就可以算是意外的收获，或者说是诱惑了。可这时，你还要学会一样，那就是拒绝。”“但是，爸，其他的鱼是自动咬钩，我又如何能拒绝它呢？”禾乃东毅然决然地说道：“抵抗这种诱惑，将鱼钩沉到那些鱼不会到达的水层。”禾馨若有所悟，她说道：“爸爸，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一个人是否能够天天去钓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随时都可以去钓鱼，并且能钓到自己想钓的鱼。这是一种人生的掌控能力。能过一种自己内心想要的生活，是人生的快乐最可靠的源泉。”禾乃东点点头，他说：“如果你确定要钓什么鱼，就准备着做一系列的选择吧。选择的正确与否，决定你能否钓到鱼，或者更准确地说能否钓到大鱼。”他将自己的鱼钩准确而且有力地抛向水面，然后坐下来看着女儿说：“有人认为钓鱼靠运气，确实，这里面的不确定性的因素太多了。但钓鱼却并不像赌博那样，完全依靠机会。因为我们要做一系列正确的选择，才可能成功。但是，反过来，如果因为这种不确定性，就放弃这些选择，那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成功。钓鱼更像是玩二十一点扑克牌，你对娱乐场所、游戏规则和或然率了解得越多，你赢的机会就越大。”禾馨开始全身心聆听父亲的教诲，她知道父亲肯定还有很多话想说，钓鱼经太精深。父女二人各自盯着手里的鱼竿静坐，禾乃东接着给女儿讲选择水域的重要性：“钓鱼首先要挑选一片水域。如果你想钓鲈鱼或者鲢鱼，那么必须在淡水区域，譬如在五大湖，或者在一条不太湍急的河边。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你享受的是一种悠闲和自得；如果你想在海边的岩石边，就可以看斜阳西下。如果你想钓到鲸鱼，也许需要驾着船进入深海，享受惊涛骇浪的刺激。”“你可以看出来，我的选择与海明威不一样，他喜欢与鲨鱼在大海中搏斗，而我则更愿意悠闲自在地钓鲈鱼。从垂钓者的角度来说，钓什么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否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禾乃东接着说道：“来这个湖钓鱼，我是经过认真选择的。你虽然跟着我来，但是咱俩之间，还是有区别的。这种区别在于我知道自己的选择，而你则不然，也许你能有好机会，但是机会不可能总是惠顾你。真正的成功需要积累和理智的选择。还有，鱼并非均匀地分配在所有的水域上，同一区域，有人能钓到大鲤鱼，而另一些人则钓到的总是小鱼。你知道吗？为了选择这个湖，我做了长时间的观察和分析，了解水深和藻类的繁殖状况。”“但是，这不过是钓鱼啊！”女儿的言下之意是，何必那么认真呢，这不过是一种休闲娱乐嘛？“是的！这的确是一种娱乐，似乎应该更轻松些。但是，如果我们选错了湖，拿着鱼竿傻傻地坐在湖边，那就是休闲吗？我们也许没必要将钓鱼当成一种体育比赛，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用心思。这是一种人生态度。一旦你养成了这种态度，你就能从中获得某种乐趣——思考的乐趣。”鱼又上钩了，是一条大红尾鲤鱼。禾馨羡慕地看着鱼被父亲钓上来。禾乃东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的神情，他微微一笑：“许多人宁愿选择做一个失败者，也不愿意选择依靠他人的帮助和善意，无论是付费还是免费。我们可以接受一个篮球教练、一个旅游向导，尽管我们承认钓鱼是有技巧的，但是却无法接受一个钓鱼教练。他会想，我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难道连鱼都不会钓吗？告诉你，我花费了不少时间掌握钓鱼的技巧，这个过程是相当痛苦的，结果我发现，我所总结的所有经验都已经被别人写在书中了。事实是，钓鱼向导可以帮助你在各种不同的水域找到你所需要的鱼，在这个领域，他们是专家。只需要为一名向导所花费的时间付出一点费用，你的学习曲线就会突然陡然上升。换句话说，你是在用金钱购买时间。”禾乃东紧接着跟女儿谈选择钓鱼工具的重要性：“一篇报道说：美国有经验的钓鱼迷平均有10根鱼竿。想钓到大鱼，我们必须准备更多的鱼具，这样使我们在一根鱼竿折断后能用另外一根补充，不同的鱼需要不同的鱼竿来钓。在钓鱼指南等类册子上有许多的新产品，我们要选择一种更适合我们需要的！”禾乃东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在禾馨的心里开始产生作用。她明白了，选择是一种能力。很多人的生活都是被动的，因此感觉不到这种力量的存在。一旦人生为自己所把握，就能感受到这种力量了。任何人都具备这种能力。选择鞋的样式、衣服、电视节目、度假的方式、人生伴侣，每个人都有能力来选择自己的生活。每个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自己做了选择，自己的选择往往出自于自己的愿望。

内容概要

下里巴人衣，社会身份为成功商人，文坛身份则为王小波的知音人。他是已故著名小说家王小波的姐夫，在王小波被打压、误读、低估的年代，曾独具慧眼地为他成功运作出版了第一本小说集。

书籍目录

上部 父亲的沧海引子第一章 父亲的时代第二章 父亲的抉择第三章 台湾之行中部 “我是我自己的神”第四章 那梦一般的少年时光第五章 商海试水第六章 美国……美国！第七章 卿本佳人第八章 中美洲淘金记第九章 两代人的衣锦还乡下部 我是中国商人第十章 回到国内：港城第一家网站第十一章 “超前一步是先进，超前两步就是先烈”？第十二章 再返美国：股市的启发与上市雄心第十三章 中年是道坎儿第十四章 重整河山第十五章 在两大洲之间

编辑推荐

《中国商人》编辑推荐：如果说王小波的作品是瑰丽的超现实主义巅峰，那么《中国商人》或可称为现实主义的深渊。亲身的经历太现实，太沉重，以至于竟完全摒弃了华丽的辞藻、繁复的技巧——甚至完全不像小说，只是现实的白描。它是百年沧桑巨变留下的余烬，是父子两代经商历险的一抹剪影。但谁又能说它不是一本好小说呢？

作者简介

《中国商人》内容简介：民国时期，年幼的禾仲黎因匪祸家破人亡，流亡上海，从一个小学徒一跃而成大型卷烟厂的东家，周旋于商界与日本人之间；新中国成立后却隐姓埋名，在夹缝中艰难求生，从大资本家，到小商人，最后沦为工人。儿子禾乃东子承父志，改革开放之初便下海经商，白手起家，历经数十年商海沉浮，誓要弥补父亲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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