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权威和惩罚的教育？》章节试读

《没有权威和惩罚的教育？》的笔记-第60页

在我看来，今天教育面临的困难就在于孩子和公民们越来越将他们生活的内容（宗教、性倾向、国籍等）像他们的所属物品那样，视为他们具有权利的东西，而他们这样认为却只因这些属于他们。这种表面看起来十分可贵热诚的有关认同和尊重认同的论述，将人类的本质即人们最本质的共性的东西，变成一种最私人的东西，也就是说，一种因属于我所有而没有人有权过问的东西。（p21）
这段话的重要性在于它指出了“个人（化）”和“私人（化）”的本质不同。放在美国社会中“公私”界限之区分的政治思想背景中，我的一个感觉是自20世纪以来，经历的一个变化可能在于将“个人化”化约为“私人化”，且后者更多是指一种在经济生活中选择的自由。这背后的经济式思考政治的方式直接影响了将“个体性”理解为一种占有性的自由。存在两个非常直接的有关解决现在的教育危机的看法：（1）学校教育是民主的基础；（2）这个民主侵蚀了学校教育。……就阿兰.雷诺的问题来加以探讨：什么样的统治与民主的社会相匹配？什么样的不平等关系可以同平等的民主理想相容？……马克思.韦伯的分析揭示的三种传统：一种是传统的统治，传统价值具有权威只因为它们是已确立的价值。这种权威关系在某种社会情境下还在运作，并且某些人还希望我们回到这种状况中。第二种统治模式是克里斯吗魅力型的。这种模式有点像您所说那种依靠执行权威者的才能的教学模式（引者注：在教育中，一个魅力型的教师可能是美好的形象，也可能就是个邪教教主，如何区别？——是否宣称自己为真理的唯一把持者和占有者。第三种统治模式是契约、司法模式，这种与民主社会最相容，因为在一个契约中所有签约者都是平等的，同时也完全能够依据契约确立一种不平等的关系。（p53-54）
对于上述问题的一种更清晰、聚焦和有关联性的思考方式，有两点：第一种将重心放在保护学校教育中尚存的“传统”成分。在我看来，肯定不应从学校的教育中祛除与其共存的传统部分，它也是扮演着传递现存知识的角色的（引者注：只是这样的思考还太过简单，还可以引申到通过思考学校教育中知识确定、传递的社会结构性控制因素而重新看待学校这种角色中的师生关系问题）。……第二个可以考量的方法触及怎样再重新以契约方式奠定一种教育权威，以及这种今天被看做一种可以考虑的合理的解决途径是否与家庭和学校的关系相容的问题。（p58）
我觉得这里面有两个困难。一方面，在学校或是家庭框架内，总有些准契约的关系。今天，有一种重要、复杂且广泛存在的努力，试图将孩子置于一种准契约的关系中，并以此让他显得像个公民。可实际上他却不是一个公民；困难在于了解这种契约关系的特殊性（引者注：特殊性在于孩子在这种法定的准契约中拥有不受伤害和获取教育空间的权利，而真正自主选择和承担的能力却还在发展中，并不直接同成年人完全同志、平起平坐。）……1989年的儿童权利公约所列举的那些有关儿童的权利和自由是些准权利和自由。……这些权利不可避免地会引出其限定的问题，通过对这些限定的讨论，事实上是将与孩子的民主关系中的契约主义自身的局限凸显出来，换句话说，这种契约主义难以定义这些局限。如何才能确定在哪些领域中的哪些问题上应该让契约精神搁置以便使一个不能商榷、不能争议的权威得以确立？（p59）
第二个困难在于契约精神在家庭关系或更广义的教育关系中的渗透遭遇其自身产生的效果引发的另外一个局限。……问题是对孩子的教育关系能否被简化为这种契约的范式？如果这样做了，是否丧失了这种关系中部分最本质的特殊性和丰富性，也就是丧失达成他的各种可能性的条件？（p60）
思考教育中的权威以及由此凸显的教育关系的性质问题仅仅是思考教育关系（师生关系、亲子关系）的一个重要维度，但不能以此化约教育关系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本身。——这样一种理解的重要性在于在思考如何维护和构建教育关系的时候，策略上不能仅仅是从法律式思维来进行，从教育关系的真实状态来看，它首先更是一种伦理的状态，具有关怀、付出和彼此悦纳等等特征，这是从“权威”一路思考下来到法律契约关系所无法揭示的。两方面都很重要，思考者不可偏执一方以失去整体性与完整性，教育者自身的反思亦是如此。

《没有权威和惩罚的教育？》的笔记-第4页

主持人列举的四种看法（4-8页）
Célestin Freinet教育关系的重心应放在孩子而不是知识本身上，并且只有在孩子成为他自己的教育过程的真正的主动者时他才能获取知识和能力。
Alasdair MacIntyre从事一种实践，就是接受这类标准的权威和相对这些标准来讲自身能力上的欠缺。
George Steiner我们应该将孩子暴露在失败的可能中，以使他能够超越自己。“卓越的事物总是困难的。”——斯宾诺莎
Plato（理想国中民主政体对教育关系的影响）那些老年人则自我贬低于年轻人的水准，只留下些仁慈和魅力并效仿年轻人，以免人家不喜欢他并让人觉得他有一种专断的思想。
下面摘录一些发言者的言论：
Pierre Manent（20-22页）（Marcel Gauchet）...（宗教）信徒必须遵守的法律权威之外的一种权威...随着社会的民主化，宗教变化了含义，权威的宗教演变为认同的宗教。现代社会的个人不再接受各种对其强加命令的东西...由他们自己来习得，将其转变成自己身份认同的一部分。今天教育面临的困难就在于孩子和公民们越来越将他们生活的内容（宗教、性倾向、国籍等）像他们的所属物品那样，视为他们具有权利的东西。教育的任务就在于帮助受教育者面向共同的世界或某一共同的领域。在这种工作中，教育者自己也是在迈向这样一个共同世界。
Alain Renaut（27-29页）将随现代性的发展而演变成的成人和孩子之间的关系视为一种地道的世俗化过程...与妇女解放的过程相反，对孩子来讲，精神上的解放先于充分完成的权利上的解放。
Caravaggio, Inspiration of Saint Matthew, 1602Guido Reni, St. Matthew and the Angel, 1640
找这本书来读，是因为近日的“虎妈”事件。正如康德所言，教育中最大的结构性困难在于“总是要对孩子使用和合法的约束性手段以便最终让其得到自由。”教育，同其它政治问题一样，是不能如哲学般可以在自身范围内完全把握的。

《没有权威和惩罚的教育？》的笔记-第11页

我将教会你是什么，你能够从外界观察你自己，你将构筑一个了不起的事物--你自己。但你不能自己做到这一点。你必须通过与别人的沟通、交往而做到这一点。

《没有权威和惩罚的教育？》的笔记-第1页

汤老师见我看书,问:什么书?
给他看封面
"没有权威和惩罚的教育---------这是不可能的."
汤老师是近年来所见比较客气的老师。多数老师许会用鄙夷、莫名其妙和不屑一顾的眼神与口气来回我了。
大家的鄙夷、莫名其妙和不屑一顾是对的。表明大家正确的政治立场。但不能忘了伟大领袖所说的：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深刻反映了资本主义教育的深刻危机[是资本主义社会危机的体现。]
对话的有3个人。其中只有雅卡尔略有所闻。因他的书有中文译本。正是这位雅先生让我们感到资本主义教育的反动本质及病入高肓。
问：在一个班纪律维持得很好的班级，一旦有漂亮女孩子当街走过，不管老师正在讲什么，班上绝大多数男孩都跑到窗前去看。怎么办呢？
雅卡尔：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假如那个女孩十分美丽出色，我会和他们一起到窗边观看，她的美丽将成为有关生育或是什么其他的一堂特别的课的开始。------我没有教学计划。我们永远不应该有教学计划。------
我认为教育部应该将最好的生物老师派到十八区或是古那乌地区去（巴黎近郊，移民聚集区，社会问题多。）就教育来讲，最敏感的地区不是亨利四世中学或是路易大帝中学（为法国最著名的两所中学，都有数百年的历史，为法国培养了大批精英人才）。没有任何理由给这两所学校配备好老师，应该将这些好老师分派到我们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这不是一个教师才能的问题，是一个教育经验和自我态度的问题。
问：“那么其他那些老师呢？你让他们做什么？”
雅卡尔：这些其他的老师？我将把他们派去亨利四世中学。应该在这样的学校里让那些尚没有教学经验的年轻老师得到锻炼，反正这些学校的学生会学有所成，即使没有老师也一样。
问：你的说法与教学计划协调吗？
雅卡尔：我想说的是，孩子提出的种种问题可以有许许多多十分不同的答案。因此教师的角色在于利用这些问题来传递他认为重要的信息。一种教学计划的存在将捆绑住教师，使他觉得必须讲述这样或那样被规定的事物，而事实上他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讲些另外的事情。我觉得教师带着他们的学生忙乱地追随—— 一种没人能明白的教学计划是一种可悲的状况。从孩子智力发展的角度讲是令人遗憾的。应该让教师更好地利用机会深入地阐释一两个题目，而不是走马观花地处理另外一些题目。
问：您是怎样接受教育的？您是否必须在学校努力学习，遵循它的各种计划，参与考试竞赛等等？
雅卡尔：我努力好好学习，我是好学生；我想向所有人证明我是最出色的人之一，这是很荒诞的。可不管怎样，我还是准备考高等综合技术学院并且被录取，这证明些什么？我是一个遵循惯例的人而已。我按教学计划学习，学习它让我学习的东西。没有什么比这种态度更愚蠢的了。说到底，我们20岁时被人在我们不饿的时候依据我们喝汤的能力对我们进行筛选。我的化学很好，可我却什么也不懂。我为考试学习背诵，可考试的第二天就忘光。我的历史正说明什么应该做而什么不应该做。同样，如何考入国家管理学院（l’ENA）？靠在25岁时奉承60岁年长的人。这不是什么好征兆。他们聪明，但他们同样是因循惯例的人。在写了些十分复杂难懂的书后，我对自己说，如果我想让人们理解我最终要说的东西，我一定要换一种写法。
抄到此，这位雅卡尔的不负责任、放任自流、言行不一、对教育一窍不通的反动教育面目已昭然若揭。那么这位雅卡尔何许人呢？————遗传学家，人口学家，社会活动家以及-------法国教育部长！
1999年3月22日法国《人道报》有篇文章：“我，阿尔贝?雅卡尔，教育部长，我发布”，其中写道：
必须要消除学校中的一切竞争观念”，必须放弃“打分数”，同样要结束“筛选，沉迷竞争的必然附属品”，因为它类似于一种形式的惩罚，尤其是依这样一种思想设计的教育制度只能生产出“因循守旧，缺乏创造力和想像力”的人。
这样的人高踞教育部长之职，法国的教育肯定一塌糊涂。难怪法国人要让解放军攻占巴黎。
到是对话中的雷诺看出了些问题。他指出，之所以要讨论“没有权威和惩罚的教育”是因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已发生了巨大变化，资本主义的道德愈发暴露出其不重义务、责任，而是以个体自身作为中心，提倡个人主义[自我肯定、自我成功]和享乐主义[放纵欲望、追求自我快乐。]。资本主义民主的发展导致身份平等化，成人和家庭中的丈夫失去了神圣和权威的色彩。问题是遇到了一个限制：即成人与孩子间的关系无论如何是不对称的。存在一种高低不等的关系。这是一种自然关系。这种非对称关系使权威和传授得以成立。于是矛盾发生，教育的问题就因后民主时代中平等趋势的发展而凸现出来。也印证了千年前，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对腐朽的民主社会教育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