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书评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5
ISBN:9787539960562
作者:[俄] 叶•伊•扎米亚金
页数:240页

您的情况不妙!看来您已经有了灵魂

作为“反乌托邦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俄国作家叶•伊•扎米亚京的《我们》,命运多舛。作品完成于1920年,1924年才以英译版在美国面世,俄文版50年代中期仍然出现在美国,在俄国正式出现要迟至1988年。扎米亚京自1929年起便不再能发表作品,并遭受到严重迫害。1931年,他以“一个被判处极刑的人”的身份——“对札米亚京来说,通向读者的最后一扇门也被关闭了:对这个作家的死刑判决已然公布了。“——致信斯大林,请求允许他和妻子一起出国。在高尔基的斡旋下,斯大林批准了他的请求,扎米亚京移居到了巴黎,1937年在巴黎去世。《我们》采用书信体,由40篇日记构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日记主人描绘了一个经过“伟大的200年战争”建立起来的未来世界。“记事一”和“记事四十”,有着完整的首尾呼应。日记主人在第一篇日记的开头,逐字抄录了当天《国家报》上的一则公告,内容是120天后,“一统”号宇宙飞船即将竣工并飞入太空,征集“论述和歌颂”作品。这个乌托邦国的历史和奋斗目标也于这则短短公告的字里行间跃然于读者眼前:“1000年前,你们英雄的祖先征服了全球,建立起了大一统王国。”建造宇宙飞船飞入太空是为了“将其他星球上的未知生物置于理性的良性桎梏之下——他们可能至今仍生活在自由的蛮荒时代。”“大一统王国”的领袖是“大恩主”,王国的全体人民无名无姓,只有一个号码。日记主人是Д-503,“一统”号设计师,数学家。Д-503自谦数字家的秃笔写不出“悦耳而富于韵律的乐章”,因此决定实录见闻,“敬献给大一统王国”。因为“我的思想”就是“我们的思想”。而《我们》,是他为自己这部记事录所取的名字;预设的读者是“一统”号将要飞抵的蛮荒世界的原始人们。最后一篇日记是地下组织夺取“一统”号飞船、炸毁绿色大墙的革命失败后,Д-503接受了摘除幻想的“伟大手术”,“脑袋里的那根刺已被拔除,现在头脑很轻松,空荡荡的。”他和大恩主一起,平静地观看了他曾经热烈爱过的女人I-330的受刑。她被押到气钟罩下,抽掉空气,晕过去后拖出来电击,醒了再被放进去,三次,但她没有招供。第二天,她将和所有的反叛者一起被处死。“我希望胜利属于我们。我不只是希望,我确信,胜利属于我们,因为理性必胜。”Д-503这样结束了他的全部日记。被I-330牵引着,经由本能被唤醒,对爱和自由之美有了切身的体认,也产生了冲破禁锢、获得解放的冲动和渴望,但绕了一大圈后,他回到了原点,回到了他写第一篇日记时对大一统王国和大恩主的忠诚,回到了他没有灵魂的“号码”人生。《一九八四》中的温斯顿也写日记,两者却有着本质的不同。温斯顿从买下那本精美的日记本和那支沾水笔时,就已经开始了他清晰、彻底的反抗行动,他清楚“大洋国”对记日记者的处罚是轻则劳改,重则死刑。他也清楚,罪行不在于你写不写日记,写什么内容,而在于“思想罪”。“思想罪”既已犯下,结局都一样:深夜里的逮捕,姓名从姓名册上被抹掉。可当他发现自己除了“新话”别的语言已经不会写了时,他从“打倒老大哥”开始写,一遍一遍,写满了半页纸。再往下,笔端流畅起来,他发疯似地写下一串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他们会枪毙我我不在乎他们会在我后脑勺打一枪我不在乎打倒老大哥他们总是在后脑勺给你一枪我不在乎打倒老大哥——”温斯顿的日记从一开始就是对抗体制的武器。Д-503不同,他是被动卷入革命的,他的日记是敬献给体制的花束——至少一开始是的,不幸的是最后也是的。是扎米亚金强烈的反讽更有力量,还是奥威尔深刻的揭露更有力量?三部反乌托邦作品我认为最不同之处在于《我们》中的“大一统王国”和《美丽新世界》中的“世界国”的强烈的幻想或者说科幻性质;而《一九八四》中的“大洋国”更像现实中的人类世界。最主要的是《一九八四》中的人,更像人类;而在赫胥黎和扎米亚京描述的王国里,人已非人、已形同行尸走肉。因此从个人的阅读感来说,读《我们》和《美丽新世界》虽然深深惊叹于作者敏锐的直觉和深邃的眼光,面对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映像,心中更有深长的悲叹和痛楚,但和读《一九八四》时那种深刻的恐惧感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大一统王国”是人类经过“伟大的200年战争”建立起来的地球上唯一的国家。它被绿色大墙所包围,墙内的天空都经过消毒处理,一丝云彩都没有。整个王国都用坚固的玻璃烧铸而成,人们住在一个个透明的玻璃房间里,只在“性生活日”——由性管理局根据每个人血液中的性激素含量制定的——才能凭粉红色小票,跟“登记”好的对象——一个人可以登记几个异性——在规定的一小时内放下窗帘。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挂有“守时戒律表”,几百万人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像一个人似的起床,睡觉,吃饭,散步,开始工作,结束工作……“我们融合成一个有百万只手的统一身躯”。国家制定有“母性标准”和“父性标准”,只有符合标准的人才能生育。人们穿统一的灰色制服,胸佩金色号码牌。普通的食物已绝迹,人们吃食油食物,咀嚼时跟着节拍机的节奏,每口咀嚼50下。散步时四人一排,在铿锵的进行曲伴奏下,迈着统一的步伐行进在铮亮的玻璃路面上。街道上安装有音响振动膜片,用来记录人们的街谈巷议。学校的老师都是机器人,上课时值日生为其插上插头,机器人老师便开始播放授课录音。诗人被赋予”国家诗人“称号,他们赋诗讴歌幸福、明智、永恒……诗句像是乘法口诀表;他们还写诗歌形式的判决书,被处决的也是诗人,因为写了亵渎大恩主的诗篇。大恩主亲自操纵死刑机,死刑犯瞬间化作一股青烟和一滩具有化学成分的洁净液体。——没说要不要回收利用。《美丽新世界》中,人死后火葬时,磷是要回收利用的。行刑日是王国的盛大节日,他们还有一个“伟大的一致同意节”,用来一致同意大恩主连任大恩主……这是一个将一切自然和本能,尤其是思想,都规定为犯罪的王国。在这里,国家意志至高无上、无所不在。除了性管理局,“大一统王国”还有护卫局、卫生局、手术局……护卫局兼具特务、警察、军队等等功能于一体,他们也负有检查每个人的每一封通信这样的“小事”的责任,护卫局里最常见的景观是天天排着检举揭发其他号码的长队;手术局则有尽人皆知的刑罚器械:大气钟罩。受罚者被关进透明的罩里,随后慢慢抽掉空气。摘除幻想的手术就是手术局的发明,后来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一手术。手术后的号码,成了“人形机器”。扎米亚京是了不起的语言大师,即便是中译本,读来仍能强烈感觉到他高超的语言技艺。《我们》所呈现的是一种既酣畅淋离,又极富表现力和想象力的诗性语言。那些极具份量的华丽语言,还蕴含着清脆悦耳的声音的质感,甚至有时还发出金属撞击的铮铮之声,读得出来。——我对《我们》语言金属质感的评价是一再确认的观感,而非窃自Д-503,因为他曾经说过:“我可以非常清晰地听到思想铮铮的敲击声。”又说,“有的思想是黏土质的,有的思想是由金子和我们贵重的玻璃雕凿出来的,是永世长存的。”更有大量的段落,如果一句一句换行排列,直接就是诗歌。说在《我们》写成而不得出版的起初几年里,扎米亚京常常在朋友或作家聚会上朗读它。可以想象当那些富有节奏和韵律感、意蕴深长的声音,穿过听众的耳膜抵达他们的内心时,所产生的震颤。《我们》的语言几乎没有疲塌之处,——不是指故事,故事颇有一些牵强或讲得不清楚的地方。那怕是在一些极细微的地方,作者也用了饱满的笔触和灵动的语言书写。比如:“I-330纵声大笑,她的笑声淋了我一头,我的梦呓被浇灭了,四下里都是一短截儿一短截儿的笑声,熠熠闪光,发出银铃般的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作品中有着大量精妙的比喻,既准且狠。比如,Д-503常为自己生着一双多毛的手惭愧,认为那是不成体统的返祖现象,但他却时不时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个他多毛的双手交叉而成的“X”。这个“X”所代表的,是他潜伏着的人之为人的原始本能。扎米亚京费笔颇多地写了Д-503对自然的想象,春天,大墙外松软的野地,春风,黄色的花粉,云朵……甚至他的思绪有时还会“从正号跳到负号”,想起博物馆油画中所描绘的古人的生活景象……另一个“X”是苗条,挺拔,曲线毕露的I-330的面部特征,由她高高挑起的眉梢和深深的法令纹构成。Д-503第一次见她时,就发现了这个奇特的、撩拨人的未知数。这个“X”频频向他发起攻势,打开了他心中的那个“X”。因此可以说。I-330的“X”是打开Д-503的“X”的钥匙。I-330的这个“X”所代表的未知,当然还包括以她为核心的那场革命的巨大的不确定性。除了“X”,还有“-1的平方根”、“我的方程式”、“一根眼睫毛”、“芒刺”、“后脑勺那只小箱子”、“墨水滴”、“亮闪闪的剪刀片子”、“烤软而塌陷的镜面内部”等等大量比喻,并且都被多次重复使用。层出不穷的比喻,在很大程度上将日记主人内心的分裂和挣扎、作为人性的人和作为号码的人的较量,烘托得非常丰满和立体。反讽是《我们》最突出的文学特色,扎米亚京将其用到了极致。在歌颂了“守时戒律表”后,他对古人自由的生活表达了强烈的困惑,“怎么会允许人们的生活中没有我们这样的守时戒律表,没有必要的散步,对用餐时间不做精确的安排,任人自由地起床、睡觉。……这样的生活是真正的全民性大屠杀,只不过是慢性的、日积月累的。……这个国家对性生活放任自流……这岂非是咄咄怪事:不管是谁,在什么时候,进行多少次……都随心所欲,完全不按科学行事,活像动物。” 在古宅里边走边看,I-330看出了他交织着强烈优越感的惊讶,故意问他,“真难以想象,在这里人们竟为爱而爱,他们爱得发狂,为爱情而受折磨……人类的精力如此消耗,实在太不明智。我说得对吗?”他虽然感到她微笑中流露的讽刺,“但是我不能不同意她的说法,不可能不同意。”因为,“她好像在替我说话,说的都是我的想法,”Д-503在报纸上读到一则消息,说发现了一个想要“从大一统王国仁厚恩德的枷锁下获得解放”的组织的线索。他议论道,“自由和犯罪密不可分……就像飞船的飞行和它的速度一样。飞船速度等于零,它就不能飞。人的自由等于零,他就不会去犯罪。这是很明白的。要使人不去犯罪,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从自由中解放出来。”他甚至想象他应该进气钟罩,“在大一统王国里,我享有接受惩罚的权利。我不会放弃这一权利。我们任何一个号码都不应该也不敢拒绝这唯一属于我们自己的权利,因此它更珍贵。”这样的反讽作品中无处不在,不胜枚举。不难看出,其鞭指极权主义不仅囚禁了人们现实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更囚禁了人的思想,人已经丧失了对普通事物的正常理解力。《美丽新世界》中有一处“野蛮人保留区”,被高压电网所包围;《我们》中有一座被玻璃罩子罩着的古宅。它们所代表的意象非常一致:自然的、自由的、本能的、人性的、个人意志的……I-330到了古宅,换上明黄的薄绸短裙,露着深深的乳沟,还穿着黑色的长筒袜,戴着宽边黑色呢帽。“她穿上这件衣服,比不穿衣服要可恶1000倍。”可见其杀伤力有多大。I-330抽烟、喝酒,嘴对嘴给他灌下一大口酒。烈酒下肚,Д-503分裂成了两个自我,“一个是过去的Д-503,号码Д-503,另一个……以前他只是从躯壳里稍稍探出两只毛耸耸的手,可是现在他整个人都爬出来了,外面的躯壳出现了裂缝,马上就会变得四分五裂……”分裂,便是觉醒的开始。大恩主后来向Д-503指出,他们之所以需要您,是因为您是“一统”号的设计师。这确实是事实。说I-330色诱,毫不为过。这除了再次说明美色、性从来都是革命的武器外,恐怕更说明围墙越厚越高,空气越干净,禁止越多,武器的范围就越大。一个吻,一口酒,一次不限时的自由性爱,一条薄裙,一本书,一支曲子……再细微的事物,只要它被强大的国家机器所禁止,它就成了武器。《一九八四》中,温斯顿对裘莉亚说:“你听好了,你有过的男人越多,我越爱你,你明白?”他们在却林顿店铺楼上简陋的小屋约会,裘莉亚让他转地身去,当他再转过身来时,看到的是比她赤身裸体还要让他惊奇的事情:她化了妆,粉白的脸颊上涂了胭脂,嘴唇上抹了口红。他拥她入怀,又嗅到了香水味。在极权的高压和恐怖之下,反抗,便由这些小小的违禁开始。Д-503自从去过古宅后就开始了做梦,梦醒,“感到一阵甜蜜得要命的恐惧……”因为做梦在王国被认为是很严重的疾病。后来更是发展到失眠、幻想……他知道自己病得很重了,必须去卫生局。“您的情况不妙!看来您已经有了灵魂。”医生对他说。他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么突然有了灵魂呢?以前一直没有啊。”《我们》中的黑色幽默,始终被控制在同一个刻度上,令作品的整体风格很稳。故事设定上最大的漏洞一是“古宅”的功能过于被神化——它似乎暗藏通往高墙外的地道,好像还具有某种神秘的传输能力;而无孔不入的护卫局却任由这里成了管控的真空地带,地下组织的人在这里来来往往;二是“一致同意节”上I-330带着几个人投了反对票,Д-503冲动施救,竟然可以逃脱。当然这也可能是大恩主施的放长线钓大鱼、一网打尽计;三是在一个控制如此严密、洗脑如此严格的国度,怎么会一下子冒出那么多革命者?1932年扎米亚京在谈及《我们》时指出:“目光短浅的评论家在这部作品中只看到政治讽刺,这当然是不对的。这部小说是一个危险信号,预告人和人类会受到无论是机器还是国家过大权力的威胁。”依奥威尔所见,《我们》“并非一本一流的书,但无疑是本不寻常的书,”他又说它整体结构不怎么好,“情节很弱,很松散,复杂得不好总结”。当然,他最强调指出的是,《美丽新世界》的创作灵感肯定部分得自于《我们》。他的这些观点,我都非常有同感,特别是对于最后一点,因为那实在再明显不过了。而最为明显的地方在于:《我们》中,Д-503讽刺20世纪的古人“没有按逻辑程度发展到最后一级——婴儿生育学,没有考虑要制定我们的母性标准和父性标准。”赫胥黎又往前跨了一大步,或者说他从根子上解决了问题,他干脆取消了人类生育这件事。在《美丽新世界》的世界国里,“父亲”和“母亲”已经被消灭,人类全部通过生物技术,从试管、瓶子里出生。(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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