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1912》章节试读

出版日期:2015-11-1
ISBN:9787550260079
作者:穆儒丐
页数:336页

《北京,1912》的笔记-第190页 - 旗人欠账

旗人欠账
他一直出了宣武门。刚一过桥,只见赶驴市那里有一圈人,不知围着看什么。他一时起了好奇心,走到近前一看,却是个贫寒的老人,蹲在墙根底下,低着头,一语也不发。他的衣服很褴褛的,他头顶上还带着小辫,他的头发已然灰白了,脸大概许多日没有洗了,他的额纹由上面一看,便如一块小鱼鳞板,皱得很深。在那老人的左右,一边站着一个男子,各约三十来岁。在左边那个,一张黑黄脸,配着他的鼠目狼腮,一望便知是个地痞,穿着打扮,带着一身土棍的恶习。右边那个,身量很是高大,十月天气,他还穿着一件灰布的大褂,看那样子,仿佛是那土棍的跟人。
这时只听那土棍模样的人,不干不净地问那个老人说:“你是怎样?你到了没钱吗?你别不言语啊!你当初借钱时说什么来着?恨不得管我叫祖宗,如今真是装起个孙子来了。今天有钱则是罢了,如若没钱,我碎了你这老忘八蛋造的,你当是还在前清呢?大钱粮大米吃着。如今你们旗人不行了,还敢抬眼皮吗?你看你这赖样子,骂着都不出一口气,你是有钱没钱哪?你今天再没章程,我便教我伙计送你一个地方去。”
此时那边那个大汉,狗仗人势似的,也和那老人直发威。其实他也不过乍得一碗饱饭,竟忘了他身上的寒冷,与那老人只是一线之隔的,就皆因有个光棍在他旁避站着,他居然也有威严发作了。
这时伯雍在人圈外边,看了这个情形,他是气急了,暗道:“便是要账,也不许这样暴横!何况无情无理地辱骂人。”
他不由得气往上一撞,分开众人,走到圈里,向那光棍厉声问道:“你是要账呢,你是骂人呢?他该你钱须不该你骂!何况你又把旗人都拉在里头。旗人现在虽然没有势力,你有权利可以任意辱骂么?”伯雍这一来,不但使那两个小子各吃一惊,便是周围站的人,也都一怔。
这时那个光棍舍了那个老人,立着眉毛,撇着嘴,向伯雍来了。他做出一种恶态,向伯雍说:“我们向他要钱,你管什么!”
那大汉见主任过来,他也扑来了,伸手要抓伯雍。伯雍向他胸前推了一掌,瞪着眼睛喝到:“站着!你还敢打架么?”伯雍这一瞪眼,那大汉竟自馁了,再不敢动。
伯雍回头又和那光棍道:“你问他要钱,我固然管不着,但是你为什么设计旗人呢?”
光棍见伯雍这样一问,他把伯雍仔细一看,他心里已然起了狐疑,他连忙改口道:“我并没有说什么呀!我当初也是旗人。”
伯雍道:“你未必是旗人。你当初也不过认个干老,改个名,白吃一份钱粮的假旗人。如今钱粮没了,翻脸便要骂旗人。但是你也不过是个街溜光棍,放几个印子钱,欺负无能老实人,混一碗饭吃,我跟你理论什么?但是我看那老人很可怜的,他该你多少钱呢?”
光棍道:“连本带利,算来已是两块钱。”
伯雍冷笑道:“我当多少钱!两块钱,也值得动这个阵仗,还带着一个打手。”
说着由衣兜内取出两块钱,走到那老人面前说:“老者!你是该他两块钱么?”
老人这时已然站起来了,泪眼滂沱地说:“当初借他一块钱,两个多月还不上,如今他竟说本利两元了。”
伯雍道:“不管他!这是两块钱,拿去还他。”
光棍见了那两元钱,什么话都没有了,带着那个狗,进胡同去了。

《北京,1912》的笔记-第113页 - 北京变窑子

北京变窑子
秀卿道:“不如把北京变一个大窑子倒好,总统便是掌班,各衙门合国会便是随活大了。我想他们不叫革命改良,益发往坏道儿做去了。”
伯雍说:“你这话虽然是激愤之谈,将来会有这一日。你看着吧,北京完了。已过去的北京,我们看不见了。她几经摧残,她的灵魂早已没有了。我们脑子只可把她忘了,权当她被火山崩落了,被洪水漂去了。现在和未来的北京,不必拿她当人的世界,是魔窟,是盗薮,是淫宅,是一所惨不忍睹的地狱。”
秀卿见伯雍说到这个份儿上,忙拦他道:“你不要说了。你的话,怪叫我害怕的。若真到了那份儿上,咱们北京人怎样受?”
伯雍说:“不愿意受也得受着,这是不可免的运数。但是北京人也有自取之道,如今说话放着,我但愿我的话不应验。”

《北京,1912》的笔记-第17页 - 一

善扑营的人力车夫
此时伯雍在车上问那车夫道:“你姓什么?”
车夫道:“我姓德。”
伯雍道:“你大概是个固赛呢亚拉玛。”(旗人的满语汉译)
车夫说:“可不是,现在咱们不行了,我叫德三,当初在善扑营吃一份饷,摔了几年跤,新街口一带,谁不知跛脚德三!”
伯雍说:“原先西城有个攀腿禄,你认识么?”
德三说:“怎不认得!我们都在当街庙摔过跤,如今只落得拉车了,惭愧的很。”
伯雍说:“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德三说:“有母亲,有妻子,孩子都小,不能挣钱,我今年四十多岁,卖苦力气养活他们。”
伯雍说:“以汗赚钱,是世界头等汉,有什么可耻!挣钱孝母,养活妻子,自要不辱家门,什么职业都可以做。从前的事,也就不必想了。”
德三说:“还敢想从前!想起从前,教人一日也不得活!好在我们一个当小兵儿的,无责可负,连庆王爷还腆着脸活着呢。”

《北京,1912》的笔记-第49页 - 二

旗人做妓女
黄氏见说,笑道:“我说你傻,你真傻透了!你也不想想,如今是什么时候?如今是民国了,你别想咔嘣硬正地当你那分穷旗人了,如今是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有钱的忘八,都能大三辈,有人管他叫老祖宗。你看!隆裕皇太后,若在好年头,老不是老祖宗么?如今谁还理她!那窑子里的女掌班,差不多都是老祖宗了。当妓女的,竟敢起名叫龙玉,暗合隆裕二字的声音,听说是个议员替这妓女起的,寓着革命的意思。如今什么事都大翻个了,窑子里的生意,好不兴旺呢!好几百议员,天天都在窑子里议事,窑子便是他们的家,我看着别提多眼馋了!”

《北京,1912》的笔记-第13页 - 民国元年的西山

民国元年的西山
民国元年三月,在由西山向青龙桥的道上,有一个青年,骑着一头驴,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岁,他在驴背上,态度至为闲雅,不住地向北山看那仲春的景色。在他所骑的驴前面,另有一头驴,驮着他的行李。驴后面跟着两个村童,手内替他提着小皮包,一边叱着驴,一边还玩耍。青年也不管他们,只顾看他的风景。
这时约有午前十点余点,前两天的春雨,把道路洒得十分洁润,一点尘土也扬不起。那山上草木,被雨洁润,都发了向荣的精神,一阵阵放起清香,使人加倍地爽快。那道路两旁的田间,麦苗已然长起来了,碧生生的一望无边,好似铺了极大的绿色地衣,把田地都掩盖住。驴子经过的地方,时时有成双成对的喜鹊,由麦田里飞起来,鸣噪不已地飞到别的田地去。赶驴的小童,见了这些喜鹊飞鸣,便由路上拾起石子,追击他们为戏。
那山麓间的农村,也有用秫秸围作墙院的,也有用天然石筑成短垣的,院子里面都栽着小枣、山桃、苦杏等树。那桃、杏树已然开了花,红白相间,笼罩着他们的茅屋,衬着展然欲笑的春山,便是王石谷所画的《杏林归牧图》,也无此风致。

《北京,1912》的笔记-第283页 - 民初的西山健锐营人家

民初的西山健锐营人家
伯雍在路上行了三个钟头,才得到家。这次他回来,更使他吃惊了。家家房子,拆得更多了,这是在出他的意料以外。旧时的路径,益发不易辨认了。他由山脚下一条小路,慢慢往家里走,只见那被创的冬山,连草根都没有了。山内红黏土,早先是不许露出来的,如今一片一片地在外面露着。山灵钟毓之气,已是发泄尽了,只余一出一出的疤痕,表示它的垂毙惨象,趁着那山村一片瓦砾。曾经看过它的盛况的,目击这种凋敝现象,哪能不为先民一哭呢!
伯雍一进门,只见他父亲正在院中收拾菊花呢。院子扫得极干净,好几十盆菊花,都晒在夕阳底下,枝叶非常茂盛,花朵开得特别好看。伯雍的父亲,每日除了到野茶肆里喝一回茶,一到家中,必然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不下一百余盆的花草,天天都要按着太阳的方位,移动多少回。他老人家绝不叫旁人帮忙的,一盆一盆的,都要自己搬。他老人家,第一爱的是秋海棠,第二爱菊花。如今秋海棠已然开了,把根子已然用土蒙好,收在不冻的屋子里头。目下专一地养活菊花,他老人家是讲究习劳的人,所以六十多岁了,腰腿的便,便是二三十岁的人也赶不上。
老人正低着头,玩赏他心爱的菊花。忽听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是伯雍,便道:“你回来了。”伯雍赶紧上前给请了个安,他见老人如此精神,他心里头喜欢极了。当下爷儿两个进到屋中,家人相见,自有一番忙乱,有泡茶的,有打洗脸水的。他母亲更是喜欢,原说是吃饭,如今见儿子回来,吩咐大儿媳妇:“不用做别的菜,回头买点羊肉,吃火锅吧!”伯雍的父亲有些不悦,说:“何必吃火锅呢?他刚进门,一肚子火,也犯不上吃好的。”但是老太太不听,还是吃火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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