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学札记

出版日期:2014-8
ISBN:9787550228205
作者:钱穆 讲授,叶龙 记录整理
页数:184页

内容概要

讲授——
钱穆(1895—1990),字宾四,江苏无锡人,中国现代历史学家。1912年始为乡村小学教师,后历中学而大学,先后在燕京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任教。1949年迁居香港,创办新亚书院,任院长,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至1964年退休为止,期间曾获得香港大学、美国耶鲁大学名誉博士称号。1966年移居台湾台北市,在“中国文化书院(今中国文化大学)”任职,为“中央研究院院士”,台湾故宫博物院特聘研究员。1990年8月在台北逝世。钱穆著述颇丰,专著多达80种以上,代表作有《先秦诸子系年》《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国史大纲》《中国文化史导论》《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中国思想史》《中国经济史》等。
记录整理——
叶龙,香港能仁书院前院长、能仁哲学研究所及中国文史研究所前教授及前所长。新亚书院哲学教育系及新亚研究所毕业,曾师从钱穆多年。后获香港中文大学历史学系荣誉文学士、教育文凭、香港大学哲学硕士及哲学博士。历任中学及大专文史科教师,讲述先秦诸子经济思想、中国经济史、史记导读、明清古文研究及中国佛教史等科目。著有《桐城派文学史》《桐城派文学艺术欣赏》《中国古典诗文论集》《王安石诗研究》《孟子思想及其文学研究》及《中国、日本近代史要略》等。

书籍目录

繁体版序一 从听钱穆老师讲课说起 1
繁体版序二 讲学粹语富有学术文化价值 6
繁体版前言 17
上篇 钱穆讲学札记 1
壹 思想札记 3
贰 历史札记 15
论史评史类 17
历史考据类 21
农业经济类 28
叁 文学札记 41
肆 为学与做人札记 45
伍 人物点评札记 55
下篇 钱穆信函遗墨 59
附录 回忆钱穆先生 103
我们的家长——钱穆先生 105
论天人合一:宾四先生的亲身领悟 115
钱穆大师的教学及著述生涯 119
钱穆先生轶事——纪念钱穆宾四先生逝世一周年 131
钱穆宾四先生淡泊名利的一贯风格 142
钱穆宾四先生百年冥诞感言 147
繁体版编后记 152
出版后记 159

作者简介

钱穆先生生前亲自删改润饰
已出版著作中所未见,字字珠玑
1949年至1964年,钱穆先生在香港新亚书院期间,所开课程计有“论语”“孟子”“中国通史”“中国经济史”等十余种,同时期在校内外所作学术讲演,更是不可胜数。
1953年至1963年间,叶龙先生入读新亚,受业于钱穆 ,详尽记录和整理堂上讲课和学术讲演。20世纪70年代,叶龙先生择题外独白和讲学插叙语义精辟者,整理编写,经钱穆先生删改润饰,所计百余条讲学札记,分为思想与学术、历史讲论、文学评述、为学与做人、人物点评等五大类。每则“札记”均为已出版钱穆先生诸著作中所未见,简短但发人深省,极富学术和文化价值。
下篇刊载钱穆与叶龙师徒二人的来往书信,从这些书信及叶龙为每一封书信增补的“案语”,可得知钱师生前对学生的爱护及提携,以及他在学术界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附录辑录叶龙为钱穆撰写的报刊专题文章,多方面描述钱穆为人及做学问的严谨态度,包括著述及教学生涯的介绍、他对新亚书院的情意,以及其晚年人生课等。
钱穆曾说:“能得古人一语,便可深入研究。”实在钱师的每一语句,也犹如大海航行中的舵手,引导我们做学问的正确路向。
——叶龙


 讲学札记下载 更多精彩书评



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6条)

  •     在1949年8月14日,毛泽东发表了《丢掉幻想,准备斗争》的檄文,其中就点到了三名著名的学者胡适、傅斯年、钱穆,将其视作帝国主义与反动政府控制下的小知识分子。于是,钱穆也因此成为当时著名的文化战犯,不得不逃离大陆。对此,钱穆是早有准备的。在解放前,汤用彤曾经到江南大学对钱穆讲,胡适要他一路到台湾去,问钱先生看法咋样。钱先生就说你去干什么,你是教书的,就只晓得做学问教书,哪个不晓得,众人都晓得的。共产党来了要办大学还要聘你。胡适这些人都靠得住啊?他要你的时候就要你,他不要你的时候就把你甩了。你跟他到台湾去干什么。但钱先生又说:“我就不同了,我以前是骂过共产党的人,所以我非走不可,但是我不到台湾去。”钱穆是不能去台湾的,毕竟在抗战胜利后,昆明盛呼北大复校,聘胡适为校长,当时胡氏尚留在美国,由傅斯年暂代,旧北大同仁不在昆明者,皆函邀赴北平,但先生并未得来函邀请。昔日的积怨,在钱穆撰写《国史大纲》时便有端倪,只不过傅斯年借机将钱穆清除出北大而已。昔日,胡适也用同样的伎俩将蒙文通清除出北大。并且,中央研究院评选第一届院士时,也是由傅斯年等操纵,致使钱穆被排斥出主流学界近二十余年。从此处不难看出钱穆与胡适傅斯年等人积怨颇深,却不料被点名与此数人并列为文化战犯。对此,钱穆心中不免委屈。五十年代初,吕思勉先生与钱穆先生曾有几次书信往来,劝其可以在沪港两地教书讲学。钱穆在复信中拒绝了此事,认为虽无刀镬之刑,但需改变文化信仰,这是他所做不到的。另一方面,他也不愿意去台北再受胡适、傅斯年以及李济等人的羞辱,所以决计留在香港,愿效法明末朱舜水流寓日本传存中国文化,也很希望在南国传播中国文化之命脉。不意被香港报纸谩骂为封建余孽、帝国主义走狗。对此,钱穆不免抱冤,认为其自读书懂事以来,就深知要爱国爱民族,爱国素不后人。却不知何以至此,并认为中国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知识分子没有承担起应尽的责任。然而钱穆去香港办学,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本来因为战事日紧,钱穆与江南大学同事唐君毅,应广州私立华侨大学聘,由上海同赴广州。在街头遇到昔日老友张其昀,声言要与谢幼伟、崔书琴等人在香港办学,并邀请钱穆与唐君毅一同前往。1949年秋,钱穆随华侨大学迁往香港,不久便与张其昀、谢幼伟、崔书琴创办之亚洲文商学院,钱先生出任院长。一年后,学校改名为新亚书院,钱先生出任常务董事、院长。但到了冬天,新亚书院已达山穷水尽之绝境,同仁等皆盼先生赴台寻求支持。后得到雅礼协会的支持,新亚书院才能够顺利主办下去。当时书院的学生对新亚初创时有深情的回忆。当时新亚书院初创,学生一共不超过二十人,而且绝大多数是从大陆流亡来的难民子弟,九龙桂林街时代的新亚更谈不上是“大学”的规模,校舍简陋得不成样子,图书馆则根本不存在。整个学校的办公室只是一个很小的房间,一张长桌已占满了全部空间。在这样的环境中,钱穆先生孤身一人在香港支撑着书院的工作,由于长期的劳苦,昔日的胃病又发作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一间空教室的地上养病。余英时在看望他的时候,向其询问有何要帮助做的事情。钱先生说,想要读王阳明的文集。在余英时回来的时候,他仍然一个人躺在教室的地上,仿佛整个新亚书院都是空的。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钱穆依然舌耕不辍,立定讲坛。当时就读新亚的学生叶龙曾翻检“修课表”,发现钱先生当时所开设的课程。第一年选了钱师的“中国经济史”和“中国通史”;第二年是钱师的“中国文化史”;第三年是钱师的“庄子”和“中国文学史”;第四年是钱师的“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所时,钱师开的“韩(愈)文”及“诗经”是全体研究生必读的。繁体版序一001除了平时的行政和教书育人外,钱穆还笔耕不辍,撰述不绝。通过翻检韩复智编著的《钱穆先生学术年谱》,抄录了这十五年间其学术研究的简单情况。一九四九年 己丑 五十五岁五月,《中国人之宗教社会及人生观》,由台北自由中国社出版。是年,撰《人生三路向》等论文五篇。一九五O年 庚寅 五十六岁成《人生十论》。是年,撰《中国传统政治》等论文十七篇。一九五一年 辛卯 五十七岁成《中国思想史》。十二月,《庄子纂笺》,由香港东南出版社初版。是年,撰《中国民族之克难精神》等论文二十二篇。一九五二年 壬辰 五十八岁一月,《文化学大义》,由台北正中书局出版。十一月,《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于香港自印出版。十一月,《中国思想史》,由台北中华文化出版事业委员会出版。是年,撰《唐宋时代文化》等论文十一篇。一九五三年 癸巳 五十九岁六月,《宋明理学概述》由台北中华文化出版事业委员会出版。六月,《四书释义》由台北中华文化出版事业委员会出版。是年,撰《朱熹学述》等论文二十二篇。一九五四年 甲午 六十岁为《中国思想通俗讲话》。是年,撰《孔子与春秋》等论文十二篇。十月,并将《王守仁》—书略加改定,易名为《阳明学述要》,交台北市正中书局重排出版。一九五五年 乙未 六十一岁三月,《阳明学述要》台北正中书局再版。四月,《中国思想通俗讲话》,香港自印行。五月,《人生十论》,香港人生出版社初版。是年,撰《中国思想史中之鬼神观》等论文二十二篇。一九五六年 丙申 六十二岁十二月,《王阳明先生<传习录>及<大学问>节本》,香港人生出版社出版。是年,撰《中国古代北方农作物考》等论文十八篇。一九五七年 丁酉 六十三岁四月,《秦汉史》,于香港自印初版。十月,《庄老通辨》,由香港新亚研究所出版,计收文十五篇。是年,撰《春秋时代人之道德精神》等论文十八篇。一九五八年 戊戌 六十四岁六月,《学籥》于香港自印初版。八月,《两汉经学古今平议》,由香港新亚研究所出版。是年,撰《读文选》等文二十四篇。一九五九年 己亥 六十五岁是年,撰《从董仲舒的思想说起》等文二十一篇。一九六O年 庚子 六十六岁一月,赴美国耶鲁大学讲学,课余撰《论语新解》。五月,《湖上闲思录》,由香港人生出版社出版。六月,《民族与文化》,由台北联合出版中心出版。是年,撰《新亚书院十年之回顾与前瞻》等文二十一篇。一九六一年 辛丑 六十七岁十二月,《中国历史研究法》,由香港孟氏教育基金会出版。是年撰《关于学问方面之智慧与功力》等文二十一篇。一九六二年 壬寅 六十八岁十月,《史记地名考》,由香港太平书局初版。是年,撰《学问与德性》等文十八篇。一九六三年 癸卯 六十九岁三月,《中国文学讲演集》由香港人生出版社出版。十二月,《论语新解》,由香港新亚研究所初版。是年,撰《略论魏晋南北朝学术文化与当时门第之关系》等文十五篇。一九六四年 甲辰 七十岁是年,撰《中国文化体系中之艺术》等文二十篇。一九六三年十月,钱穆先生向学校提出了退休申请,次年夏日正式退休。后来,钱穆先生为了就读的学生考虑,所以毅然决定加入香港中文大学(由新亚书院合并而成)。当时,学校内对于合并,多有异议之声。昔日好友多因此怪罪先生,并鼓动学生风潮。以致钱先生作退休演讲时,并无学生从旁记录,反而钱先生在次日得知后,凭记忆将演讲复述一过。为此,他辞职时坚拒以申请退休方式取得一笔可观的退休金,而坚持以辞职方式离开新亚,不带走一分一毫。那么,究竟是什么使钱穆产生了辞职的念头,并决议不接受任何的馈赠呢?关于新亚书院的人事纠葛,当事人对此讳莫如深,我们只能从旁人记录中寻得蛛丝马迹,也未必能完全了解真相。不过,此事体大,还是应该认真考察。如余英时在钱穆过世后,曾撰写《钱穆与新儒家》一文,揭示了钱穆与唐君毅、牟宗三等人的学术品质的差异。然而,余英时毕竟是钱穆的弟子,此文未尝不会为门户之见所囿。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有更深入的判断。钱夫人胡美琦女士对此曾回忆道,有关海外“现代新儒家学派”的由来,据说起因于1958年张君劢、徐复观、唐君毅、牟宗三四位先生在《民主评论》上发表的一篇宣言,题目是“我们对中国学术研究及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前途之共同认识”。当年宾四曾坚拒在此“宣言”上签名,写有一封《复张君劢先生论儒家哲学复兴方案书》,此函刊载在当年香港《更生杂志》上,这本杂志少为人知,所以这封信也少人注意到。其实,在《宣言》起草时,唐、徐两先生皆曾与钱先生商谈过,钱先生已经明确表示反对的立场。所以,张君劢先生远从美国来函劝签署的事。在1960年,钱穆赴美讲学,曾去过旧金山,再就此事进行过探讨。1960年,宾四应耶鲁大学聘,赴美讲学,我们曾到旧金山。君劢先生因病在家休养,请人来接我们夫妇去他家餐叙,并无外客。谈到“宣言”事,两人起辩论,宾四曾直率说明拒绝在“宣言”上签名的理由。他当时的话,我现在已无法原句重复。就记忆所及,宾四认为知识分子对外公开发表意见,政治与学术两者应有分别。政治有政治的方式,学术有学术的做法,两者混淆不分,对国家社会只会造成伤害。他同时认为,发表“宣言”的这种做法,极不妥当。这种姿态,像是对世人宣称“‘道’只在我辈”,恐易引起海外学人的更分裂。宾四说:“国家已到这种地步,此时此刻,大家应该相忍为国,万不宜再在学术上分党分派。”君劢先生曾力辩,说发表“宣言”正是为救国。两人当时都有些激动。宾四举出许多流亡前大陆学界的实例,并十分感伤地说:“大陆之失,我辈知识分子应负绝大责任。”君劢先生听后,不再多辩。宾四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那晚从张府返回旅店,他的情绪久久不易平静,继续对我讲及大陆学术界种种情况,并重复说了几遍“大陆之失,知识分子该负最大责任”。胡美琦《也谈现代新儒家》27很明显钱穆对于海外新儒家在《宣言》中“以道自任”是颇不以为然的,并且认为这样做无益于传统文化的传扬,反而会在海外知识界造成分裂。这种思想学术上的分裂,恶果已经在大陆发生过,如果因此《宣言》而造成再次的分裂,那么就是罪上加罪了。显然,张君劢是不同意钱先生的看法,并认为这种以道自任是一种士大夫的承担精神。可惜,60年代台湾爆发的文化论战,就是再一次的知识界的分裂。而其中论战的一方,恰恰正是签署宣言的徐复观,其在论战后离开台湾赴香港任教,成为中文大学哲学系新儒家的支柱之一。说这么多,只是向大家展示新儒家学者与钱穆先生的学术分歧。下面,我们不妨再看一下校园内的行政分歧。叶龙曾经对新亚书院文史与哲学的矛盾有所记录。顺笔一提,当时研究所之指导教授,规定每指导一名研究生,可每月发给二百元薪酬。此事可造成指导研究生多寡而月薪有所差异,而每年招生往往是投考文史者多而哲学者少,致使唐君毅教授不满,而向钱穆所长投诉。此后,钱师遂将指导费取消。此事由钱师曾向刘百闵教授谈及而转声转于我,亦算一轶事。此举可能于牟润孙教授有所不悦,惟未有所闻。叶龙下篇《钱穆信函遗墨 》67尽管唐君毅与钱穆早在江南大学时期就已经是同事,但是在新亚书院共同任教期间,唐君毅就曾因待遇问题向钱穆发难,当然,深层一些的原因,肯定是不满当时文史专业的学生更有优势,而哲学方面则不免零落。所以,当钱穆离开新亚书院后,唐君毅便邀请牟宗三与徐复观两位联袂来港任教,形成了著名的新儒家学派。随着哲学系实力的增加,对学校的要求也就增多。所以,当新亚书院由农圃道迁到沙田新址后,哲学系因不满办公室待遇,所以就向任副校长不久的余英时发难。余英时是这样回忆的。1973年秋季,我刚刚任事新亚书院,忽然收到牟先生一封亲笔长信。我当然很诧异,因为我和牟先生还算是初识,而且私人间并无交往。但读下去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一封私函,而是哲学系主任给新亚校方的公文。信中所谈的是一件小事。当时新亚书院刚从农圃道迁到沙田新址,哲学系所分配到的办公室恰恰是在一个最不理想的地方。牟先生认为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新亚总务处方面对哲学和中国文化完全不知尊重的表现。信中的语气相当严厉,并且连带指出了哲学系为何受歧视的种种事迹。我当然赶快请他前来,一同去察看实况,然后作了使他满意的处理。余英时《追忆牟宗三先生》叶龙与余英时对于新儒家诸哲的回忆,都不免强调唐、牟等人发难的一面,身临其中的钱穆却很少有此言论。这些记录,也不妨看作是学生替钱先生所以离开新亚书院注解的一些片段之辞。然而从其中,我们也能感受到钱穆不单单受到台湾学术界的压抑,也要处理新亚书院内部的矛盾。当新亚书院有了更好的发展后,钱穆先生便翩然而去,不再留恋回头,可谓功成身退。叶龙这部钱穆先生在新亚书院任教时期的讲堂语录,既可以视为学术研究的语粹,更可以视作钱先生在新亚时期的实录。当时,讲学的内容必能够反映出钱先生当时所思所感。做学问固有不同之门户,不同之研究领域。然决不可有门户之见。苟有门户之见,便易轻视甚或排击对方。研究各种学问,固有不同之门路;然各种学问仍可相通。如史学可与哲学通,哲学可与文学通,文史哲可互通共济。吾人固不否认今日研究学问各有不同之领域与门路,然若固执以为互不相通,则成为陋儒之见矣。肆 为学与做人札记050此条与其说仅仅为讲学所需的话,不如是为当时国内与校内的学风所发,所谓门户,岂不是为胡适、傅斯年、李济,抑或是唐君毅、牟宗三等人所发。无论是针对何事所发,都能感受到钱穆先生一生的学术理想与抱负所在!从这个角度,叶龙这部记录虽然短小,但价值依然有在,只不过仍需要反复沉潜玩味,才能心知其意,方能更有所收获。
  •        日,读钱穆学生叶龙整理的《讲学札记》,是书包括钱穆讲学语录、与叶龙若干通信函和叶龙回忆文章几部分。最好的是110余条讲学语录,且已经钱穆本人删削订正,可算作他本人作品。通信中亦有若干八卦可观,叶龙回忆文章则不甚有味。下面,将选择若干条钱穆讲学语录里言之不详,或只言其一未言其二者,略作评论。      一、“崇祯僧人释梦华《逆言》批评儒道各家如庄老孟子及宋明理学诸家,皆甚佳,彼以佛经观点批评儒道……实为一读通佛经及诸家学说之大哲通人。”p6   笺:求此僧此书信息,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二、“其中《马蹄篇》,鲁索(卢梭)最为爱读。”p10   笺:余目力所及,从未听说卢梭最爱读《庄子》的《马蹄篇》,在启蒙时期,《庄子》尚未被译介到法国。当时被译介到法国且与《庄子》有关的,只有“庄子鼓盆”的小说。但是,从卢梭的思想传入中国以来,就有很多学者认为卢梭的“原始主义”和庄子“相似”。特别是严复就在《庄子评点》中评《马蹄篇》道:“此篇之说,极似法之卢梭,卢梭《为民约》等书,即操此议” 等。百年之后再看此种观点,就像清末有人认为“自由”就是道家的“逍遥”一样可笑。当然,在初次接触一种新思想时,很多人都免不了此类随意的比附,只是自己应切记,在不同思想的比较分析上,应该多“求异”,千万不要走“求同存异”的不归路。      三、“《庄子》含有高度文学技巧,如不通文学,便不能通《庄子》书中之义理。”p13   “八股文有一特重之点,即全文均须切题,一字不可支蔓。近人如章太炎最不屑桐城文,然其晚年主张为文须学桐城,因桐城派古文,凡作一题,必能扼要深入题旨,却无支蔓之病。”p44   “余自动做学问无师承,引我入门者,乃自读韩欧文始。”p49   “初学读古经籍,不如先读姚鼐《古文辞类纂》较易得益。”p51   “能精读姚纂,先从昌黎入门,依次可读柳欧王曾四家,然后再读苏氏父子。读过姚纂,则曾钞已得其半,即从此两书入门,亦是学问一大道。”p65《给叶龙信》   笺:以上五条,俱见钱穆“文学青年”本色,钱穆是自学成才,未上过大学,也未拜过名师,从集部入门是很自然的事情。“柳欧王曾”,大家都很熟,柳宗元欧阳修王安石曾巩;后文的“曾钞”是曾国藩的《经史百家杂钞》。   以上可知,第一,钱穆入门是通过集部,起点不可谓高,然后世成为史家巨子,可知其天分勤勉皆过于常人(做不到这两点的,干脆不要读书好了,比如我);第二,钱穆既然熟读古文,又深许理学,认可桐城派乃至八股文,当然是意料中事。这里主要谈及的是写文章,有助于做到言简意赅,不支不蔓;第三,钱穆虽然从集部入手,但他谈论《庄子》时提到的“文学”,似乎并非集部之意,他说《庄子》的“文学”里有“义理”,也不是桐城派古文“辞章义理”的意思,我以为是“修辞”之意,即钱穆认为《庄子》懂得如何在文章里抒写“微言大义”。所以,钱穆虽然从集部始,却绝非“文学青年”。      四、“刘知幾评《史记》甚幼稚。”p18   笺:此条不知所云。我选这一条的意思是说,记笔记的时候,一定要记清楚啊摔!刘知幾论《史记》那么多观点,到底指的哪个哇?有些学生记笔记,光知道记结论,前因后果都不记!      五、   “做学问必须知有一条路,此路乃为康有为所破坏,康氏不讲义理,而讲经学,讲经学,又是纯为发表己见。吾人不可走康氏此路,而仍当讲义理。”p47   “今人读书,不可不求甚解。盖其目的乃在做一经师。”p52   笺:此两语甚奇,对观更奇。因一般来说,学者治学,也可治“经”,但“经师”是专讲“经学”的“非学者”,换言之,经师讲的是“通经致用”的道理,而不是“唯物辩证”的学术。例如,蒋庆就不是学者,而是经师;彭林就是学者,不是经师。   所以,钱穆的“经学”和“经师”,与上面不同,而是别有一番意思。钱穆对康有为不满由来已久,在其《先秦诸子系年》中对康有为乃至之前的常州学派不少人如宋翔凤等,皆不吝诋毁。在这里,他说康有为“讲经学不讲义理”,直接来看就是说康的今文经学荒诞无稽,且没有理学精神;因此后文说读书要“做经师”,指的就是“讲义理”。   钱穆对经学的态度,与其说是反对,不如说彻底接受了经学已经崩溃的现实。所以,他的目的是用史学来代替经学,作为中国现代化之后形成的“民族国家”的新“教化”,继承经学被赶下神坛的王位。那么,钱穆所建立的史学,必然不是现代学科体系中的“历史学专业”,也不是经学的附庸,而是新的、贯穿了理学“义理”的有“修辞”的史学。用“文学”的修辞来表述新的“史学”,用“史学”来阐发“义理”,从而在经学崩溃后,重新为中国人、“中华民族”(注意我打了引号)甚至国家的统一提供有凝聚力的资源。   当然,他是否成功,经学是否真的已经崩溃,此为另一个问题了。      六、   “学问似有两途径入:有凭空盘旋而入者;有得古人一语勤加钻研深究而入者。”p49   笺:此老果真“文青”,此语又何解?个人认为:所谓“凭空盘旋”,是指要有鸟瞰的功夫,先学点“概论”“文学史”“哲学史”一类。掌握了大概之后,可根据自己兴趣,钻研其中一门,一段,或一人一书。   后半句不难理解。其实,治学之法千万,方法越多,反易歧路亡羊,只认准一种方法下功夫,不失为上策。      七、   “做学问须寻路脉,有师承。学者如自进修陈兰甫、章实斋、颜习斋诸儒之书,再循此上溯,始不为嫥嫥于考据之业所拘。”p51   笺:钱穆不止一次推崇陈澧和章学诚。有时候会加上颜元,有时候又提顾炎武。那么,就他多次推崇的陈澧和章学诚而言,所取的是陈澧的“汉宋兼采”和章学诚的“六经皆史”,这两点,在钱穆的作品里都能寻到。
  •     在新亚最初的四年中,从一九五三年秋季入学始,四年八个学期,我每年总会选读钱穆宾四师的一至两门课,我获发一本足够用四年以上的学生证,每一学期要在修习课程表上填妥所选修的课程、学分与周时,并由担任教授签名。我在头两年四个学期都请钱师签了名,第三年起由于偷懒,没有再请教授签名。但这“修课表”已成为饶有意义的历史文献,因为有钱穆老师的亲笔签名达七次之多。实在弥足珍贵。数月前,我整理旧书和文稿,偶然发现我的“修课表”,第一年选了钱师的“中国经济史”和“中国通史”;第二年是钱师的“中国文化史”;第三年是钱师的“庄子”和“中国文学史”;第四年是钱师的“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所时,钱师开的“韩(愈)文”及“诗经”是全体研究生必读的。我在大学部选读钱师的六门课都有详尽的笔记。可幸的是,在一九九一年时,我把钱师所讲“中国经济史”及“中国社会经济史”整理汇编成《中国经济史》。《信报》创办人林行止先生认为既然尚未发表,便有发表价值,于是在《信报》辟一“钱穆讲中国经济史”专栏,自一九九一年八月十四日刊出首篇,题为《国学大师钱穆讲中国经济史》,这题目还是林行止先生拟的。下署“叶龙笔录”,直至一九九三年一月五日全稿刊完。至于最后一章《中国的水利问题》,则刊载于一九九一年八月的《信报月刊》。中国水利一文,一九九二年十月政协无锡县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的《乡思集》亦予以转载。后来壹出版的周淑屏经理认为值得将此专栏刊印成书,遂成《中国经济史》上、下册,蒙林行止先生慨允出版此专书,不久销售一空,可惜未见再版①以致缺售十余年至今。由于我闲时翻阅钱穆老师历年来的讲课笔记,发觉笔记稿本中,钱师偶有谈及讲题以外的插叙,有时加插几句与主题无直接关系的独白,有时则插叙一段钱师多年来总结一个学术问题的结论,有的则是告诉我们如何做学问或如何做人。我觉得如果把这些题外插叙一条一条的抽录出来,整理编写,最后再请宾四师删改润饰,编印成一本《钱穆先生讲学粹语》,那将启发我们后学,读之得益必宏。于是我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某日写信给钱师,讲出上述一番计划。钱师首先回信答复的大意是:整理笔录往年讲课的札记固是佳事,但年湮代远,恐记忆不清,仅凭当时笔记,恐难整理。若时将笔记玩看,或可有益,若谋成书出版,此非易事。或便中就自己认为较有把握者,先搜索整理出两三则寄来一阅,再论其是否值得继续写下,如此庶不致浪费笔墨也。②钱师此函之意,谓:抽摘笔记恐不易臻于完美,不妨先试写数则寄阅,如值得才继续再写。写到此不妨谈一则轶事。此函之末,钱师有两行字责备我,道:不知穆之通讯地址,何不一询他人,岂有即写台北即可投递之理。可见弟之处事仍有毛病,可以推之也。笔者受钱师之责备,十分有理。可是,钱师有所不知。此前,我住九龙美孚新邨时,“贪得意”试写一函。信封面只写“九龙叶龙收”,邮差先生竟然准确无误地把信送到我的美孚住所。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竟然可收到无详址的信,何况是钱师,堂堂一位国学大师,如果台北邮差先生投寄不到,那岂不是太弱智了?(一笑)言归正传,我便搜索钱师历年讲课笔记本,用两张没有格子的道林纸,精心摘录整理了多条寄奉钱师审阅过目,看看是否能通过老师的慧眼道心,来函道:吾弟十五日来书已到,所寄各条已逐条改易数字,试细玩之,自可知写短篇札记亦殊不易。盼细加寻索,此后若络续写来,当为络续改正。整理钱师讲学札记,终于得老师允诺,可继续用心寻索摘录,寄奉钱师改正,约有十数通之多。钱师其中一函云:归后得弟书,关于前寄笔记稿,久已改过,而忘未付邮,今不知放何处,俟检出即当寄回,勿念。老师在百忙中仍不忘络续改正笔者寄去的讲学札记,十分难得,可见老师的重视。记得老师一九六四年新亚辞职后,他并未拿过新亚加入中文大学后的优厚薪金。但他辞职时坚拒以申请退休方式取得一笔可观的退休金,坚持以辞职方式离开新亚,不带走一分一毫,这种读书人的硬骨头精神,今日已不多见。钱师辞职后,曾往星马任教一个短时期,当时彼方曾欲以国立大学高职聘请他,但师以水土不宜、胃部宿疾而返港,最后于一九六六年由港迁台北定居。钱师定居台北后,经济十分拮据。当时,台北故宫博物院蒋复璁院长给他半天作学术研究的一个职位,月薪一万元台币;另一兼职是文化大学董事长张其昀晓峰先生请他教导该校文史哲研究所的博、硕士研究生,每周末下午到钱师府上听课一次,每月薪酬同上。可见老师生活的清苦,但老师在百忙中仍抽空改正寄给他的讲学粹语,使我感念师恩,何可忘怀。至于复函中提及的“此次得获晤面,见弟神色尚佳,不为遏逆所摧折,深以为喜,盼自求进益!……人事时在变易中,惟贵能自有把握,则目前小小得失,终不足以限弟之前途也。”顺便简单一提,此事指一九六六年,新亚成为中文大学一员时,李卓敏校长爱护新亚研究所毕业旧生,准许重读一年,修几门课,写一篇论文,通过后可获中大之硕士学位以方便就业,因先前新亚大学部及研究所毕业的均是非英联邦承认的学位。此时哲学系唐君毅主任外游,由谢幼伟教授全权代理系主任,并为我拟定《孟子哲学及其文学》论文题目。半年后,我的论文已完成,所修英文及数门哲学课程亦修读了一半,但唐教授回港后取回谢教授之职务,并无同意我之重修硕士。幸而钱师多次函请罗慷烈③师及港大马蒙④系主任,又得岭南书院黄丽文院长之助,终于完成了香港大学硕士和博士学位。但最应感谢的是钱师和慷烈师;也得感谢何沛雄⑤教授和马蒙主任及黄丽文院长。再谈到钱师的讲学笔记,我曾函请钱师题为“讲学粹语”四字,以便将来出专书时作封面之用。但钱师覆函云:弟若寄笔记来,仍当代为过目删正。至于题笺,不欲下笔,其意乞谅。不愿称为“讲学粹语”,这是钱师为人之谦虚美德,在他心中,如将来能成书,只称“讲学札记”便可。月前我认识一位美国朋友,其父祁士德博士(Dr. Melvin Kieschnick)一九五七年时担任协同中学校长,曾亲自来九龙农圃道新亚书院邀请我到协同任教,今其哲嗣柯嘉豪⑥先生受邀来港任教于理工大学文化系。他是斯坦福大学博士,曾任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达八年,说得一口流利的国语。他研究中国佛学史,早就听闻钱师的大名。当年我约他午膳,谈及如果有书店愿为钱师出版讲课中所摘录的笔记成专书的话,他毫不犹豫的答道:“应该名为《钱穆先生讲学粹语》才对。”他还说:“此书如出版,对后学必有启发,将来为中国学术必有贡献也。”钱师虽然不欲以“讲学粹语”之名出书,但其中有一函曾亲笔写及此四字。不幸钱师八十四岁时病目,十分惋惜,此后他老人家已不能再删正我的笔录稿,但所幸钱师留下的数百条宝贵粹语,已足够为后来者学习研究提供莫大的启发。叶龙一九九五年成稿二○一三年三月二十三日订正①编按:二○一三年一月由商务印书馆再版,书名为《钱穆讲中国经济史》,二○一四年一月由后浪出版公司出版简体中文版。②拆此航空信时,因纸薄大意撕去两角,已无法寻得,所幸仍不失大意。③罗慷烈:罗教授解放前与钱穆师同任教于广州王淑陶校长创办的华侨大学,一九四九年同来香港。罗师先在培正中学、罗富国师范任教,后任香港大学中文系教授直至退休。④马蒙:时任港大中文系主任,颇得黄丽松校长之器重。马主任退休之年得以延长任教五年。马主任曾慨叹得不偿失,盖五年后之楼价大升逾倍也。⑤何沛雄:毕业于培正中学后再入读港大,三十岁并获英国剑桥大学博士,再回母校中文系任教,升至教授。二○一三年病逝前担任珠海文史研究所所长及文史系主任。⑥柯嘉豪:于二○一一年初任教于香港理工大学中国文化学系,不久返美出任斯坦福大学讲座教授矣。(本文为本书繁体版序一)

精彩短评 (总计22条)

  •     句子不算长,都是结论性的语录,虽然是简洁明快,但部分结论读起来感觉还需要一些支撑,如果能在下面以注解的形式简述钱师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就更好了,这也是学生笔记该有的内容吧。P.S.文学札记虽然自成一章,但只有7句……
  •     零零碎碎的,要是有更多就好了
  •     是老先生思想片段的整理汇总,可随手翻阅品味。
  •     无甚特出之处,胜在简易平实,适合初学者玩味。
  •     书中的钱穆手稿是亮点,其他溢美之词偏多了~
  •     这能叫札记?醉了
  •     前面短札多有可取之处,钱于清儒进亭林,实斋,兰甫,斥定庵、南海。后半部弟子回忆文字略无聊,至大书钱氏啖香蕉之妙法,近乎封神。
  •     11.10 可作导读。豆列:http://book.douban.com/doulist/16877678/
  •     此书一半札记,一半回忆录,中有若干通书信(字大行稀,多页空白)。札记可读,回忆录无关宏旨。札记条数亦不多,不过性情可见,钱穆学思历程亦可略见。
  •     比想象中的要好
  •     较零碎,有些尚可以一窥晚年钱穆的思想。
  •     从多方面让读者了解钱穆。讲学札记极富学术和文化价值,其余内容感觉有些许重复,可以稍微精简点。
  •     关于钱穆先生的补充资料。
  •     还得出繁体版,后浪。
  •     这种散碎的语录,真是育儿利器,最适合在婴啼的间隙小段小段读。不过没什么收获。
  •     可做中国文学史的补充读物,内容太少
  •     语录体式是主要的。(p.87)耐人寻味:“《庄子》一书最难读。”书的涵盖面不大,信札中那一手小楷真叫俊极了。
  •     钱的豆瓣广播。是书包括钱穆讲学语录、与叶龙若干信函和叶龙几篇回忆文章。最好的自然是110余条讲学语录,且已经钱穆删削,可算作他本人想法。只可惜数量太少。钱穆几次提到最推重陈澧、章学诚和李颙,说起来三者并非最一流的大师,钱穆所取,是陈的汉宋兼采、章的以史代经,和李的理学,此三者恰好在钱的治学中屡见。
  •     感谢后浪赠书
  •     150317
  •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7118757/
  •     对清儒的评价与“主流意见”多有不同。重读,2017.3.26.
 

外国儿童文学,篆刻,百科,生物科学,科普,初中通用,育儿亲子,美容护肤PDF图书下载,。 零度图书网 

零度图书网 @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