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康雄》章节试读

《我的弟弟康雄》的笔记-第201页

《將軍族》：「下一輩子罷！」他說：「此生此世，仿佛有一股力量把我們推向悲慘、羞恥和破敗……」
陈映真的短篇读了两本，这篇应该算是我最喜欢的了。我看到了人性之中的纯良与暖，故事却依旧没能逃离悲凉的底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莫名想起这一句，虽然跟故事的内容并不太相关。

《我的弟弟康雄》的笔记-第110页

在《加略人犹大的故事》，最引人注意的是年轻的犹大参加“奋锐党”秘密聚会时与祭司亚居拉之间的辩论。犹大与奋锐党人一样具备复国的热情，在通过革命的手段推翻罗马人施加给以色列的威权统治上是一致的，分歧在于革命成功之后又将如何上。犹大怀疑“奋锐党”式的革命，“罗马人的担子，罗马人的轭一旦除去又如何呢？因你们（奋锐党）将代替他们成为全以色列人的胆子和轭。”就是说，这样的革命推翻了旧的专制的压迫之后又会产生新的专制的压迫，新的压迫只是旧的压迫的翻版。在犹大看来，革命成功之后如何直接影响到革命自身的意义，所以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一心想除去那逼迫你们的，为的是想夺回权柄好去逼迫自己的百姓吗？”
但是犹大对革命之后的思考被亚居拉置换成了对革命正当性的思考，他义正言辞地诉说了一番革命的道理。显然，亚居拉一开始并没有理解犹大的一番激愤之词。这样的误解激发了犹大更加深入的思考，进一步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即奋锐党人推翻掉罗马通知之后，必然会复制罗马统治者的权力等级结构。高高在上的人轮换了，受压迫的底层——“大部分流落困顿的以色列民”——仍旧受着欺凌，没有任何改变。这正如中国古诗词中说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犹大这里，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显然是不能够称之为革命的，革命必须改变社会权力结构。
对于犹大对革命之后的预测，亚居拉终于听明白了，而且也没有否认将会有新的权力产生，但是他讲权力的产生归之于上帝耶和华。至于百姓怎么办，他只能想到“怜恤”二字。此时，犹大与奋锐党人的分歧终于浮出水面，显得十分清晰了，即如何看待一直被侮辱与损害的普通人。亚居拉的“怜恤”论激起了犹大的愤怒，在“怜恤”的两头正在权力不能对等的双方。谁是主谁是次？谁是主谁是奴？犹大和亚居拉之间横着一条深深的鸿沟。亚居拉的“权力天赐论”本身包含的悖论——既然权力都来自于耶和华，来自于耶和华便具有正当性，那么罗马统治者的权力岂不是同样正当？既然罗马人的权力也是正当，那有为何要反？——也被犹大抓个正着。于是，犹大在这场辩论当中暂时占据了上风。
此时，面对挫败了的亚居拉，犹大思想深处“某一种形式的世界主义”冒了出来，他要的革命是永远革命，只要权力和压迫存在，革命就不止歇。这就必然导致他突破民族的界限向外延伸，去反对一切的权力和一切的压迫。这样，革命就不再是以色列一民族的事，而是全体遭罗马奴役民族的事。发展到最后，“一切的压迫者联合起来”这一观点便呼之欲出。可是，在那样的场合之下，这种超前的想法必然遭到亚居拉这样拥有“偏狭选民思想”的民族主义者最激烈的抵制，不会得到大家的认同。所以刚刚胜出的犹大只能颓然地坐下，“眼睛里的火焰像灯火似的顷刻之间熄灭了”。不过这次论辩所碰撞出的火花却不同程度的散播在聚会之人的心中，如犹大的妻子亚居拉的女儿希罗底以及西门。
（以上是我对发生在亚居拉和犹大之间的辩论的一些理解，但是通读这篇“故事新编”似的小说，还是有许多叫人困惑的地方：
1，犹大后来追随耶稣，是因为后者“对待罪人、贫贱者和受侮辱者的诚挚的爱情”。这不难理解，但是困惑的是，对权力没有欲望的耶稣为什么会让犹大失望？
2，他看不惯其他耶稣门徒的争权，那为什么对耶稣取得政权充满了渴望？
3，为什么他会不惜出卖耶稣，好让罗马人杀死耶稣，以此激发群众的革命热情，然后让奋锐党人来领导他们推翻罗马的政权？
4，那些曾经拥护耶稣的人一变又成了叫嚣着处死耶稣的人，让犹大的出卖毫无意义。作者陈映真为什么会如此安排情节？他对这样的民众如何看？在这样的处理中又有着何种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