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有人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6
ISBN:9787544734653
作者:(美)雷蒙德·卡佛
页数:600页

章节摘录

版权页:   看见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就像这样我一口口喷着烟 然后像这样我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 深呼吸一下 开始写作 布考斯基这就是生活我说 贫穷是好的长痔疮是好的 恋爱是好的 但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 如果你们见到她就会明白我说的什么 她以为我到这儿是来泡妞 她只知道这个 她跟我说她知道 妈的我五十一岁了她才二十五 我们恋爱了她爱吃醋 上帝啊这真美妙 她说要把我的眼珠抠出来如果我又来这儿跟人上床 喏看看吧这就是爱 你们有谁知道这些 告诉你们吧 我在监狱里遇见的男人 比在大学里闲逛参加诗歌朗诵会的家伙 更有风度 那些人是吸血虫他们是来看 诗人的袜子是不是脏 或者胳肢里是不是有臭味 相信我我可不会让他们失望 但我想要你们记住这一点 今晚这问屋子里只有一个诗人 今晚这个城市只有一个诗人 也许今晚这个国家只有一个真正的诗人 那就是我 你们有谁知道生活是什么 你们有谁懂得哪怕一丁点儿 你们哪一个被炒过鱿鱼失业过 或者狠狠揍过你的娘儿们 或者被你的娘儿们狠狠揍过 我被希尔和布罗克公司炒过五次 他们炒了我又再雇回我 我三十五岁时给他们当勤杂工 后来因为偷了几块饼干被开除 我是过来人知道那滋味 现在我五十一岁了我在恋爱 这个小娘儿们她说 布考斯基 我说干吗她说 我觉得你真是个混蛋 我说宝贝儿你真了解我 这世上男人女人 就她一个小娘儿们 可以这么对我说 但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 最后她们全都回到我身边 每个人都回来了 除了我告诉你们的那一个 我甩掉的那个 我们在一起七年 我们经常喝得太多 我看见这屋里有几个打字员 可没看见什么诗人 我不奇怪 你们得恋爱了才能写诗 你们不知道恋爱是什么 这是你们的麻烦 给我倒点那玩意儿 是的不加冰很好 不错刚刚好 那么就让演出开始吧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不过我只喝这一杯 味道不错 好吧我们开始吧把这事儿弄完算了 只是待会儿谁也别站得 离敞开的窗户太近。

前言

“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来自艾萨克•迪内森的这个温和的评价如旗帜般飘扬在雷蒙德•卡佛最后十年的生活上空。他的大多数诗写于那个时期,其中一些大受欢迎,约有两百首写于1983年10月到1985年8月期间。雷并驾齐驱地创作诗歌和小说,始于1957年。这本合集,跨度三十余年,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诗歌并不是小说写作间隙的产物。相反,正是源自诗歌的精神力量支撑他转向短篇小说的创作,并因此于去世之后被《卫报》(伦敦)称为“美国的契诃夫”。现在他全部的诗歌汇集出版,其丰富的数量和内涵终于得以为人欣赏。曾有人评价中国《道德经》的伟大作者老子说,人们痴迷于其风格,因为它有“宝石般的清澈”,“因幽默、仁慈、富于同情和深湛的智慧而光华灿烂”(史蒂芬•米切尔)。如果要找寻一种方式来概述我喜爱雷的诗歌的理由,这些评价似乎是恰当的。对于我们喜爱的诗,尤其是雷的诗,有时我们会为之折服,诗中叙述者的感觉意识也会被带入血液,在我们的生命中再循环。当一个诗人给予我们在被践踏的大地上思考和感觉的新方式,以及作为那种新方式的光辉本身,我们总是十分感激。在这些诗里我们还能找到一种平易近人的,甚至堪称友善的,非凡的敏感。雷无论作为诗歌中的存在还是生活中的本人,都能以某种佯谬的力量不断化解矛盾冲突而臻于达观与纯真之境。他的自我解嘲,连同他对人的生命以及他与动物生命的联系的复杂性的惊诧与好奇,坚定地解救了他。我想起诗歌《普罗塞》中的一个瞬间,他想要弄明白野鹅为什么喜欢绿小麦。他写道:“我也曾尝过一些,想弄明白。”正如在他的小说中一样,他常常表露出他知道如何放稳步调,如伊萨克•巴别尔①那样;同时他也知道,在某个适当的地方稍作停留,就能使人凝神屏息,“野鹅也爱这种碎麦粒。/它们愿为它而死。”我想起一篇关于艾米莉•狄金森的生活和作品的评论,将狄金森的诗歌描述为如此直接地从灵魂的需求中而来,以至于它们不仅是打破了诗歌作为一种有形的语言的加工品的观念,而且是以最富有生机的面貌出现的灵魂的化身。也许它的意义就是语言和诗人的天性如此契合,以至于声音的对话者被它正述说着的东西完全同化。与此类似,雷的朴实自然燃烧得如此激烈,以至于它吞噬了所有技术的痕迹。偶尔我们会有这样的作家,一颗没有尾巴的彗星,然而它的到来和冲击是无可争辩的。但凡一个人在紧要关头与诗歌感到亲近就会理解,我乐于将诗歌视为一生的志业。十年来,我是雷的伴侣和文学合作者,最后成为他的妻子。我目睹这些诗歌的草稿,从《火》开始,就承担着将它们整理成书的巨大压力。正因为如此,我感觉这些诗就像知己和旅伴一样。一种可供分享的生活的力量。这种亲密甚至欣然接受那些写于1977年我们相遇之前的诗歌。在修订版中,它们常常构成了一个故事不可或缺的部分。既然这本书基本上是一条从此岸通往彼岸的航程的踪迹,那么出发和抵达同样重要。我被一首早期的诗《早晨,遥想帝国》深深击中,在诗中,一种世俗的行为成为一个令人心寒的意象,象征着婚姻内部不可避免的死亡:“我冷漠地磕碎一只漂亮的来亨鸡的蛋。”这个瞬间似乎是致命的,一个共享宇宙的崩溃不可逆转。在整首诗的语境中我们通过一个又一个行为感受到它,作为一连串精神上无法挽救的瞬间,它们将这对夫妇彼此分离,并消除掉婚姻复合的所有希望:我们把嘴唇贴在杯子的珐琅边,心想这浮在咖啡上的油脂总有一天会让我们的心跳停止。……我冷漠地磕碎一只漂亮的来亨鸡的蛋。你的眼睛变得朦胧。你转过头,越过屋顶望向大海。连苍蝇都静下来了。我磕开另一只蛋。我们确实已彼此看低。这里“确实”一词是一座悬崖和一场雪崩,伴随着言说者钢眼般的凝视和几乎难以抑制的宣判。自始至终,这些诗,敏锐地关注着当下的生活,但是从1979年起,它们也向旧日伤痛的丛林做怀旧性的游猎,在更稳健更清醒的基石上与过去重新恳谈。雷渐渐吸收了我对于诗歌中的时间所持的一些看法——首先,它大于经历过的时间,因而有可能扩展一个人的精神范畴。我感觉所有的时间——过去、现在和将来——皆存在于可触及的范围内,在一首诗被写出的那一刻。这个观点对他来说是有帮助的。他允许自己带着确定的并具再生性的现在的时刻重返往日的作品中。从早期至晚期,这些诗都有一种美丽的清晰,这种清晰,像天然泉水涌出泉眼时甜蜜的潺潺声,无需辩解。用以阅读雷的诗歌的时间很快就变得获益良多,因为那些诗像呼吸一样轻松自然地呈现出它们自己。谁不会服膺于这样一种诗歌呢?它向我们要求的如此之少,而给予我们的是如此之慷慨。我知道那些惯经磨炼的头脑会认为雷的清晰透明多少有渎智力。他们宁可像止血带一样将编者层层捆扎。或许我也会充当这样的角色,如果我认为于他的天分来说这是真的。事实上我没有。如果雷没有这样大量的写作和出版,我相信我们不会带着同样的信任和感激接受他如此诚实的馈赠。当然这些诗如《我的船》、《旧时光》、《1954年,在伍尔沃思零售店》、《那辆车》、《蠼螋》、《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快乐》,以及许多我喜爱的诗作也许都将被疏漏遗忘。超越对他来说是自然且必要的,同时也会令他遭受指责,因为就像叱责一只猫吞食了金鱼。他诗中那种叙述性的直接坦率,连同语词和意象的精确,拓宽了诗歌的入口,直到我们挤进另一间令人惊奇的朴素的真理的房间。突然,如同小鹿在夜间被车灯照见,隐蔽的神秘以同样的力量回过头来凝视我们。我们被捆住了双臂——“像轻木一样/脆弱。”(《轻木》)——或被告知“脑子无法入睡,只能清醒地躺着,/胡思乱想”(《冬季失眠症》),或鸟儿们如征兆般来临,“鸟喙的咔嗒声/犹如生铁相碰”(《传到马其顿的消息》)。我们瞥见周围世界奢侈而切实的感官享受:小鹿“瘦削的腰身/在白蝴蝶的袭扰下轻轻摆动”(《罗德岛》)。日常形态的奇迹出现在晾衣绳上的一件衬衫里,被风鼓胀得“像是人形”(《露易丝》)或一只手伸出去摸到塑料衣罩里的西服袖子,一套葬礼用的西服,而这种“通向人世的另一边”(《另一种神秘》)成为通向另一个世界也是同一个世界的入口。较晚期的许多作品具有日记簿性质,描述瞬间观察到的自然和生活。我们深感与诗中的精神相亲相伴。雷常用的第三人称的小说化的姿态将他与读者置于一处,带着矛盾的感情观望事件的展开。他是一个极为柔软的诗人。他解决争端、使矛盾保持平衡而不是刻意偏向任一方的能力,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意味着勇气。我们与诗在一起,犹如与邻居和亲爱的人在一起,视为理所当然,并未太过在意它们的来来去去——我们已如此习惯于它们。然后有一天某事发生了。父亲的一只钱包。一个寻常、熟悉的物件,来到我们手中,突然间因死亡的力量而发光。在雷的诗歌《爸爸的皮夹》的最后时刻——也许是里尔克诗歌《清洗尸体》的工人阶级版本——“我们的呼吸来来去去”,暗示了死亡的共有的来临。他的小说读者会认出这个短语与他的小说《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的结尾有重叠。有时候,毫无尴尬地,雷会在诗歌和小说中使用相同的素材或认知。这些诗常常为遗留在小说中的模糊做了情感或生平背景上的澄清。“用光它,”他曾说,“别留任何东西到以后。”在《高加索传奇》的最后几行,叙述者将他为呈现发生之事而做的努力称之为“对于现实和正在消逝的事物,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记录”。这行诗也许是雷自始至终为之努力的目标达成之法宝——对偶然事件恰当而粗略的记录。当我们将他的脉搏与这个短语联系在一起时,我们也必须明了他曾不知疲倦地修改他的作品,那种“粗略”表现的是一种毫无欺骗的真实,而不是随意。雷有意将语言顽强的生命力和原生态一面嫁接于经验之上。为此目标,他给了我们这样的句子:“黄马褂和轻度/冻疮”(《十一月某个星期六早晨想睡久一点》),那“大大的黑色的弹孔,/穿过那瘦削的,看起来纤细的/右手”(《照片上的威斯•哈丁》),“桌上”的一颗心,“仿佛真的/带着感情”(《给普拉特医生,一位女病理学家的诗》),那“多年来他一直酗酒,/被人吐口水”的年轻人(《阅读》)。他卓越的洞察力使得他毕其一生挥舞一柄大镰刀,收获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垂死的身体是笨拙的伙伴”(《花园》)——或是发现“午餐前一小时新剪下的一瓶紫罗兰”(《烟斗》)。感觉到雷所有的诗歌在某种意义上都逃入一种自我见证行为,正如在《那首未写的诗》中一样。每一首都携有写在纸上的词语其结痂的铜锈,然而作者只使用那种来得快捷,甚至是随意的语言来描述从情感的激流中搏斗而来的东西。技巧让路给快速,让路给勇敢——“但灵魂也是个狡猾的家伙”(《无线电波》)——让路给即兴创作和瞬间的精确:“夜里,月亮敞亮而深邃,像一个盘子/从山峰后端出”(《高加索传奇》)。陈词滥调像林下灌木丛一样消逝:“我的毛发竖立”(《维纳岭》)。然后我们突然遭到记忆的袭击,“像击打腿肚般生疼如新”(同样出自《维纳岭》)。卡佛作品中的某些陈旧套词哄骗了现实,直到他的专注将下一个奇迹的微妙带入视线的焦点:“突然,像得到信号,那些鸟儿/沉默地飞回到松林里”(《在科威克河上带着单筒望远镜》)。他的措辞和句法是美国式的,从中不难发现威廉•卡洛斯•威廉斯、艾伦•金斯堡、艾米莉•狄金森和露易丝•博根的影子。他同样吸收了我所引荐的诗人,包括莱纳•玛利亚•里尔克、西奥多•洛特克、保罗•策兰、威廉•海因、谢默斯•希尼、加西亚•洛尔卡、罗伯特•洛厄尔、切斯拉夫•米沃什、玛丽安•穆尔、德里克•马洪、W.B.叶芝和安娜•阿赫玛托娃。得遇诗歌的良机,雷的生活呈现出格调、理性和感恩——“整整一生,曲折多变,就在眼前”(《维纳岭》)。诗歌,如同直升飞机一般,给予他对险峻不利地势的灵活应对之策,给予他一个既可以承认对上帝怀有犹疑,又继续向“蛇”祈祷的地方(《维纳岭》)。也许在诗歌的蜿蜒曲折中,他可以达到一种高度,而无须圆滑地逃避典雅、讥讽甚至卓越——所有这些他宁愿选择放弃,即使它们多半并未超出他的天性和审美趣味。我们爱他的诗,并不仅仅因为它们是人生的巅峰和低谷——尽管谁不会对一个因酗酒而险些丧命,又从死亡边缘逃生,身患脑瘤、三分之二的肺罹患癌症,却仍写作不辍的人感到惊奇呢?相反,是那种对现实探求的激情,是诗人重访绝境和失意旧地的勇气始终吸引着我们。我们钦佩他将经验赋形于新鲜的语言和行为的能力,这些行为不是作为传记产生,而是产生于那些为诗而造以及由诗而造的无数个瞬间里:“我敲碎那扇美丽的窗。/重新跨了进去”(《把自己锁在门外,然后设法进去》)。过去三十年里美国的许多诗歌声音在诚挚上已走得太远,过远。仍有更多的人袒露他们悲伤的、常常又是可怕的生活内容作为他们主要的诗歌交流。他们的真诚常常包含一种微妙的兜售或游说,一种想通过直率去说服他人的企图,想通过将行囊倒空在听众脚边,不惜任何代价获得关注的回报。这样的作家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勇敢无畏的,因为他们卸下了告解室的门。雷的诗歌通过与读者形成另一种关系而逃避仅仅是真诚的陷阱。它试图建立的不是商业的联系,而是一种感情共鸣的联系。事实上,诗歌中的声音在语调和姿态上是如此的自我交互和自我陪伴,以至于我们感觉到如释重负,不必像皇家骑警队员一样被召唤,或被诱骗着去错误地同情。雷是他自己有意义的对话者。诗歌的友善和丰富被一连串强烈情感的瞬间催生,在这些瞬间里,我们不请自来地加入到那些事件中去了。令我们惊奇的是,我们发现自己既回到自身,又以另一种形式回到我们的差异中去。雷清理家庭混乱的趣味常常是不屈不挠的。我们想从那个房间跑出去,从那眼光短浅的、与痛苦和悲惨命运连在一起的观念中跑出去:“她已乘上/新的爱情的飞轮”(《磁场》)或“远方——/另一个男人正抚养着我的孩子,/与我的妻子同床共眠,同床共眠”(《德舒特河》)。这些诗的作者从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里挣扎着活下来,他对于不可能之事的这种颇具风度的坚韧鼓励着我们朝自己的宽容努力。在诗集《水流交汇的地方》(1985)和《海青色》(1986)中,酗酒的毁灭和性的背叛让位于一种新的从容和慷慨,也即英国读者在诗集《导航灯下》(1987)中首先读到的作品,出版于他五十岁死于肺癌前一年。这些诗表达了一种对事物的感恩,甚至对于他的生命轨迹,对于被命运投入到一种他认为幸福的生活中,他都充满了感恩。这种广阔将他带入诗集《通往瀑布的新路》(1989)的最后的诗歌中,写于他生命的最后六个月。艺术和生活是他的关注焦点。死亡,像蚊虫一样,在周遭盘旋,小口地吸食着。我记得在那些最后的日子里,我意识到,对雷来说,我是他那些诗歌的唯一读者。我与它们同哭同笑,一俟写出即阅读它们。他的幽默,曾被讽为令人痛苦,确实令我崩溃。在《医生说的话》一诗中我们没有预料到生之渴望和突然逆转的感谢之词会出自一个听到死讯即将来临的男人口中。但那的确是我们所得到的:他说真的很遗憾他说我真希望能有一些别的消息给你我说阿门而他说了些别的什么我没听懂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不想要他不得不又重复一次也不想自己不得不将它全部消化我只是望着他望了一分钟他也回望着我就在那时我跳起来和这个人握手是他刚刚给了我这个世上别的人不曾给过我的东西出于强大的习惯我甚至还要感谢他1996年1月初,正是捕硬头鳟的季节。我一直在重读雷的诗歌,在这里,在这座他曾写过那么多诗的“天屋”。下面的山谷里,人们正沿着莫尔斯河岸散步,这条河成为诗集《水流交汇的地方》的中心意象。就在昨天,我们的邻居,阿特•拉莫尔回忆起雷惊人的好运。有天早上,雷从人行桥上垂下一个以鲑鱼卵作饵的鱼钩,钓上了一条十磅重的硬头鳟。他把鱼拿到阿特的门前,手指勾着鱼鳃,拿给他看。他无缘由地感受到了福佑。我回家时,他已在厨房地板上将鱼清理干净。油地毡上还留有刀痕。人们在莫尔斯河上钓鱼多年从未钓到过硬头鳟。我想雷并不知道这个,他也不在意。他只是接受了这份礼物。我们经常沿着这条河散步,厘清某篇小说的结尾,如《差事》,或者讨论我们的旅行计划。望着——那对鹭鸟,那只突然朝上游飞去的野鸭,人行小径旁一具被捡起的鸟的残骸,山上的雪——我们总能找到解脱和安慰,种种专注毫不费力地将他的诗与我们的生活捆绑在一起。当我想到将他整整一生带入到诗歌中去的那种意志,我格外想念1988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们完成了他最后一本诗集《通往瀑布的新路》的整理和修订工作,正为去阿拉斯加的一次垂钓之旅做准备。心里清楚这次旅行很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雷想再去一次莫尔斯河,所以我尽量将车驶得靠近河边,我们从吉普车里爬出来,站在河岸上。只是在一起站了一会儿,凝视着河水。然后,什么也没说,开始朝河口走去,在那里,这条淡水河汇入胡安•德富卡海峡,距太平洋东部七十英里左右。对他来说,行走已是艰难,我们不得不时常停步,坐下来歇息,一次走二十英尺。那次散步,不得不时而停下来歇息,这很重要——他一次又一次鼓足全身力气呼吸。我们便在那些时刻坐在地上平静地交谈,我记得说过一句像符咒一样的话:“现在不远了。”他靠着剩下的右半边肺旅行,但努力支撑着自己,仿佛这就是对付它的方式,他一直以来对付它的方式。当我们终于到达河口,两个人都感到非常高兴,终于穿过了那片土地。它便是那些行为之一:如此正确,使得你能在另一维度里,一路退回到你生命的源头。我们细细地体味,河流的淡水冲出河口,与海水汇合,体味那种共同平静地面对生活的态度,只要它会持续下去。“受伤时我们便回到某些河流的岸边。”切斯拉夫•米沃什写道。对于雷来说,我想,诗歌,就像河流,是得到认可和治愈之地:我闭上眼睛躺在河岸上,听着水流发出的声响,和树尖上的风。同样的风在海峡上吹过,但也是不同的风。有一刻我甚至允许自己想象我已经死了——情况还好,至少在几分钟内,直到真正陷入:死亡。当我闭眼躺在那儿,正是在我想象假如我真的再不能起身那将会怎样之后,我想起了你。我睁开眼,彻底起身,重又变得快乐。我感激你,你知道。我想告诉你。——(《给苔丝》)雷使诗思的极乐变得寻常可亲,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他同样明白诗歌某些本质的东西,因为较少关注而常常被牺牲——诗歌不仅仅是为我们想说的话而提供的一种含蓄和节制。它是丰饶和感激之地,为那些最贴近我们心灵的人与事提供空间的地方。“我想告诉你。”于是他这样做了。苔丝•加拉格尔,天屋华盛顿州,安吉拉斯港 1996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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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关注与评论

卡佛成熟的诗歌具有他短篇小说中的许多长处——一种决不找藉口、不制造浪漫的悲悯,和一种决不仅是平淡的直接。这种诗歌直击心底……他大多数的诗和一种蓝调音乐般打磨过的朴素一道,深深印在我们的记忆中。——《诗火光》卡佛的诗歌充满一种精神的慷慨的赠予,在其小说冷静的完美所留下的印象中,又增加一种新的深度……这种糅合的效果令人振奋。——《时代周刊文学副刊》(伦敦)

后记

2007年底,因为某种机缘,我翻译了雷蒙德•卡佛的九首诗歌。当时,作为美国著名短篇小说家的卡佛及其作品,已为中国读者所熟知和喜爱,但卡佛诗歌还是一个相对陌生的领域。2008年3月,这组诗歌和一篇译介小文《雷蒙德•卡佛:简约的温情》发表在《星星诗刊》我的特约专栏“外国诗译界”上,得到了一些读者的喜爱。中国读者对以小说家而闻名的卡佛的诗歌抱有相当的好奇和兴趣:作为诗人的卡佛是怎样的?卡佛写怎样的诗歌?一些诗人读者更是热切希望我能多译一些卡佛的诗歌。于是自2008年起,我陆续翻译卡佛诗歌。2010年,蒙译林出版社邀约,我开始系统翻译雷蒙德•卡佛诗歌全集《我们所有人》,此后两年半时间里,我的大部分业余时间就是与卡佛诗歌为伴了。此刻,卡佛三百余首诗歌汉译工作已全部完成,我看着面前摆着的八本活页本译诗手稿,还有那本已被翻看得封面脱落的原版诗集—打开第一页就看见卡佛双目炯炯地望着我,仿佛在说,“嘿,工作已经完成”—我清晰地体味到一种“工作前的充实。/工作后神奇的默契”之感,正如卡佛在诗歌《工作》中所说。是的,默契,与这些悲欣交集的文字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在它的痛苦中浸泡,在它的温情里呼吸,让我很愿意一厢情愿地以为,我已经和这些文字后的这颗灵魂多少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从这些诗行中走出来的卡佛,不是一个冷峻严酷、功成名就的小说大师,他更像卡佛身体里那个更像卡佛的人,一个生活的失败者;一个命运的倒霉蛋;一个在秋天的黄昏“独自垂钓”,“远离一切、远离自我”的诗性灵魂,一个内心柔软,有血有肉,充满着生命质感和情感热度的小人物,亲切率真得就像是我们的邻居老大哥。卡佛自己曾坦言,尽管他的小说名气更大一些,但更珍视自己的诗歌。只读过卡佛小说的人,或许会有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卡佛的文字冷峻,节制,撕裂了太多生活的痛,难免以为卡佛的冷漠疏离是理所当然的;其实,卡佛的诗歌具有与小说气质同中存异的复杂的气场。评论家李敬泽在论及卡佛的小说时这样说:“一个沉默的坚果,在钳子下渐渐碎裂。这是生命内部的无言,是卡佛所有小说的基本特征,沉默的小说。沉默不是不想说,而是,无从说起,没有现成的语言,没有概念、观念,没有自我表意的系统和习惯,既不能自我诉说也不能自我倾听。”而一旦来到诗歌中,或者干脆说回到诗歌中,那些沉默的东西就被唤醒了,我们感觉得到卡佛在进行诗歌写作时心态上要松弛得多,诗歌于他而言更体己,更接近性灵,自我烙印更明显。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的诗歌语言虽然总体上承袭了小说的简约节制,但部分作品也出乎意料地表现出絮叨,有时甚至类似一种惹人怜爱、令人心碎的喃喃自语。比如同是写给女儿的两首诗:《女儿和苹果饼》和《给我的女儿》,即体现出两种不同的风格:一首精简克制,点到为止;另一首则酣畅淋漓,痛彻心扉。这种风格的变化,我更愿理解成是生活的原生态和人性的复杂在诗歌中多层面的真实的投射,卡佛只是找到了最适合他的情感表达方式。尤为可贵的是,他的诗赤诚地坦露出一个人在悲凉无奈的生活面前如何挣扎或妥协,如何保持活下去的勇气和韧性,在承受着源源不断的生命之痛的同时,却仍能不失风范,努力去捕捉生存的安慰和内心的光亮。正如王尔德所说:“生活在阴沟里,却仍然仰望星空。”这本身就是一种高贵的诗意。这种诗意,由一个像卡佛这样经历了太多疼痛的人以这样平淡和欲言又止的语调说出来,有一种非常打动人的效果。这种欲言又止,不是装酷,而是一种云淡风轻和“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境界。卡佛的文学审美和意趣,很有点契合东方趣味,我想这恐怕也是卡佛作品为什么在中国和日本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尤其是那些秉承他“极简主义”风格,用词俭省,自然呈现的短诗,实则是一种“浅的美学和诗学观念”的体现,看似清浅平淡,却有境界有力量,有点像中国画里齐白石和八大山人的画,自然性灵,形神俱现。卡佛很懂得“留白”的妙处,寥寥数笔,别开生面,微妙的诗意就呈现在细节或隐藏在这些空白的欲言又止中,如《黄昏》、《九月》、《德舒特河》、《蜘蛛网》、《小步舞》、《河流》、《一天中最好的时光》、《沐浴中的女人》、《透过树枝》、《最后的断片》等多首经典之作。相反,那些犹如其短篇小说缩影般的长诗,卡佛则以精准的场景、夸张的形式、生动的细节和奔放的想象力去夯实它们,这时的卡佛则像一个耐心的“工笔”高手,那些琐细的叙述和细节之美就像繁盛而修剪有度的枝叶,细细赏味,意韵隽永,如《苏醒》、《理发》、《维纳岭》、《蠼螋》和后期的许多作品。卡佛遗孀、女诗人苔丝•加拉格尔在卡佛诗全集序言中写道:“雷的朴实自然燃烧得如此激烈,以至于它吞噬了所有技术的痕迹。”诚然,卡佛诗歌的朴素自然和真性情常常使人容易忽略其诗歌艺术性的一面。其实卡佛的诗歌并非横空出世,他自有师承。卡佛实际上承袭了美国诗歌传统中卓有影响的威廉•卡洛斯•威廉斯那一脉的诗歌风格。威廉斯提出“客体主义”诗学观,关注本土生活,主张诗歌写作即时性,用一种美国式的措辞句法和“美国性情”记录天籁瞬间,诗歌视角从生活场景中来,一个瞬间,一个念头皆可入诗。在诗歌形式和技法上,威廉斯主张形式开放,注重细节和具体性,诗歌与散文文本叠加等技法。这些特点,都在卡佛诗歌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与他的小说一样,卡佛的诗坚定地站在美国现实主义一路,坚守着一种简单质实的写作立场。卡佛观察事物视角之独特,场景刻画之精准,有小说家的优势,诗歌意象往往从生活场景中随手拈来,无不可轻松入诗,诗中充溢着细节和情趣之美,有时又暗藏一点不动声色的小幽默。卡佛诗歌形式自由不拘,诗歌与散文或小说文本叠加;美国评论界曾说:“卡佛最好的诗就像他短篇小说的缩影。”卡佛诗歌的这些特点都是对威廉斯诗学主张的一种呼应。卡佛有一首《写给海明威和W.C.威廉斯的诗》,这首诗可视为卡佛向他小说和诗歌上的两位导师致敬之作。“三条肥美的鲑鱼/游在静静的水潭里”,卡佛所追求的诗歌美学就是这样一种原生态的“呈现”,自然,天成,朴实,清澈,由琐屑生活出发,表现高超的情致和美感。“他认为这样很好,/这些鱼就应该/是这样/一直浮游/在清水里”。卡佛很少在诗歌中做过多的抒情或议论,但他的诗大多有一个不俗的结尾,一句轻描淡写却又令人回味的点睛之句(那常常是一首诗中他兜兜转转后最想说的一句话)就让一首诗戛然而止,走向一个小小的亮色的收梢。而在那些看似松弛随意的冷叙述中,诗歌细节的选择、气息的营造和节奏的控制都藏着他不落斧凿的诗歌技巧。在阅读和翻译过程中,尤其令我着迷的是卡佛的诗歌语调和气息。气息对于诗人多么重要,几乎是区别一个诗人的标志。在他偏爱的威廉斯式精准而朴素的冷叙述语调的基础上,卡佛创造了一种奇妙的卡佛式的诗歌语调,柔软而克制,朴素而深邃,微妙地掌握着语言的尺度与抒情的适度。这种迷人的气息,像一层薄雾,淡淡地笼罩在卡佛的每一行文字中。卡佛的爱和感伤都隐藏在这种柔软的冷叙述里。究其根源,这种语调似是一种经历加天性加心境加修为的综合的衍生物,与卡佛大半生悲苦坚韧的人生背景和柔软真挚的天性不无关系。我甚至以为,卡佛的语调是他最独特也最吸引人的特点之一。还原诗歌语调和气息,这也是我在卡佛诗歌翻译中最着力践行的。正如美国《诗火光》杂志所评论的那样,卡佛的诗有一种“蓝调音乐般打磨过的朴素”,除了这种哀而不伤的布鲁斯调子外,卡佛有些诗在节奏感上更有一种说唱乐风格,如《运气》、《你的狗死了》、《给尚武的姗拉》、《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等待》、《钱》等诗,翻译时在分行节奏上注意了这一特点。此外需说明的是,卡佛多数诗歌采用一种美国式会话口语体诗歌语言写作,但也有一些历史文化题材和抒情意味较重的诗作在意境与用词上相对典雅。毕竟一个诗人的写作是动态的,简单贴标签如“极简主义”、“口语诗”并不足以概括其毕生每一首诗作特点。卡佛曾在其小说集序言中断言:“任何一位作家都会告诉你,他愿意相信,如果写作的时间足够长,他的作品就将经历某种质变,某种巨变,某种丰富充实的变化过程。”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其小说,也适用于其诗歌写作风格的变化。对于诗歌,任何一种轻易的概括性的总结都有可能与一首具体的诗歌无关。人们总是习惯于将对一个诗人概括性总结的大帽子扣在每一首诗歌头上,而不管这首诗有可能是多么地例外—而诗人常常有可能是在捕捉到某个例外之后开始写作。卡佛的诗歌语调,时而清简直白,时而典雅精致,如诗作《蜂鸟》的简洁深情;《德舒特河》的朴素沉郁;《给我的女儿》中痛心疾首的喃喃絮叨;《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模仿诗人布考斯基喷薄而出的粗鄙生动的醉酒式口语;《黄昏》、《窗》等诗作在语言和意境上的优美抒情;而《传到马其顿的消息》、《公元前480年,春》以及叙述亚历山大大帝酗酒轶事的《酒》等作品则有典雅庄重的史家笔调,故翻译时亦根据文本各自特点具体对待。随着卡佛诗全集《我们所有人》英文版自1996年起在英国、美国、加拿大相继出版后,卡佛诗歌也引起了英美文学界的关注和评价。美国当代著名诗人、普利策诗歌奖得主、前美国诗人学会主席卡罗琳•基泽尔(Carolyn Kizer)就曾说:“假如卡佛不写小说,他会被公认为极好的诗人,正如事实本身。但是,和托马斯•哈代一样,他们的小说遮蔽了诗歌。这一点必将随着时间而改变,正如发生在哈代身上的情形一样,他是又一位跨两种文学体裁的令人钦佩的艺术家。”(更多评论请见《我们所有人—雷蒙德•卡佛诗全集I》最后的诗歌评论页)。需要说明的是,本书扉页所附的英美评论界对卡佛诗歌的评论,是译者根据英文原版书扉页上的英文评论全部照译,并非译者刻意收集。可见,卡佛作为功成名就的短篇小说家这一身份之外,他的诗歌也渐渐进入英美评论界的视野并得到了肯定。卡佛部分汉译诗歌陆续发表于刊物和网络后,得到了较多中国诗人读者的喜爱。在此请允许我摘录几句诗人们对卡佛诗歌的评鉴。诗人、评论家王家新在《“独自垂钓”的诗歌翻译》一文中说:“雷蒙德•卡佛题为《黄昏》的这首诗对我来说真是具有一种说不清的魅力。……我明白了为什么卡佛自己会更喜欢他自己的诗而不是别的。那看似随意而又别开生面的写法,那对具体经验的触及,不仅透出了一种深度的自我意识,也真让人由衷的喜爱。”诗人朵渔曾撰文《几乎让人心碎》,赏析卡佛诗歌《德舒特河》:“整首诗写得朴素节制,去掉了一切修饰和程式化的东西,舒缓有致,非常迷人。一句‘远方—’就将一种困境中的人性表达得淋漓尽致。这不仅仅是技艺问题,主要是生命里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在此,我还要感谢诗人臧棣、邹汉明、余笑忠、靳晓静、张执浩、雷平阳、胡弦、谷禾、黄礼孩、高兴、晴朗李寒、柳向阳、赵立宏等诸位师友,感谢你们曾给予我的鼓励、支持或帮助。还有,很多在我博客卡佛译诗帖子下留言交流阅读心得的网友们,请恕我未能一一道明,在此我要真诚感谢大家,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得以有持续的毅力完成如此庞大的工作。我还要真诚感谢译林出版社总编刘锋先生、副总编袁楠女士和特约编辑张睿女士,感谢你们让卡佛诗歌汉译本的出版成为事实,并给予我足够的信任和时间完成这项工作。正如美国出版公司在出版这本卡佛诗全集时印在封底的话:“随着这本丰富得令人吃惊的诗集的出版,卡佛一生的文学成就终于得以完整清晰地展示。”卡佛诗歌,与他的小说一样,是卡佛文学遗产的一部分。我很高兴能为众多读者心目中的“卡佛大哥”的诗歌汉译工作尽一份力。我深知不同语言的差异性和翻译在本质上的局限性,尤其是诗歌翻译,既是学术的,又无法避免主观和感性,诗歌译本难臻完美。限于才学,本书也只是译者理解下的一个可能的诗歌译本,虽然为某个字词常常踟蹰旬月之久,疏漏与不足仍在所难免,还请广大专家读者不吝赐教。至于对卡佛诗歌的全面研究和评价,当期待各位方家学者。谨以此书献给所有喜爱卡佛的中文读者!舒丹丹2012年7月

内容概要

雷蒙德•卡佛,海明威之后美国最伟大的短篇小说家,被尊为简约派文学典范。人生的前一半充满了苦难与失望。失业,酗酒,破产,妻离子散,友人背弃,坠入人生之谷底。晚年文学声名渐高,却罹患肺癌,五十岁便英年早逝。卡佛致力于描绘美国的蓝领生活,是写失败者的失败者,写酒鬼的酒鬼,生活的变质和走投无路后的无望,是他小说中的常态。卡佛的作品风格和他自身经历密切相关,包括极其精简的遣词和冷硬的语言风格。

书籍目录

序言(苔丝•加拉格尔)
《火》(1983年)
I驾车时饮酒029,运气030,忍痛大甩卖033,你的狗死了035,我父亲二十二岁时的照片037,哈密•拉默兹(1818—1906)038,破产039,面包师040,爱荷华夏天041,酒042,给尚武的姗拉044,找工作[1] 047,干杯048,罗格河汽艇之旅,俄勒冈州,金海滩,1977年7月4日050。
II 你们不知道爱是什么053。
III早晨,遥想帝国060,蓝石头061,特拉维夫与《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063,传到马其顿的消息065,雅法的清真寺068,离这儿不远070,骤雨072,巴尔扎克073,乡下的事情075,这个房间076,罗德岛077,公元前480年,春079。
IV在克拉马斯河附近081,秋天082,冬季失眠症083,普罗塞084,鲑鱼夜溯086,在科威克河上带着单筒望远镜087,给普拉特医生,一位女病理学家的诗088,照片上的威斯•哈丁090,婚姻092,另一段生活094,患癌症的邮递员095,写给海明威和W.C.威廉斯的诗097,折磨099,鱼漂101,从奇科出发的高速公路99号东102,美洲豹103,涌流105,猎人106,十一月某个星期六早晨想睡久一点107,露易丝109,写给卡尔•沃林达,顶级高空杂技师111,德舒特河113,永远115。
《水流交汇的地方》(1985)
I 1954年,在伍尔沃思零售店121,无线电波125,移动128,玉米粒和雨129,路132,害怕133,浪漫主义135,烟灰缸136,依旧守候头号人物139,水流交汇的地方140。
II 快乐143,旧时光144,我们在萨克拉门托的第一座房子147,明年149,给我的女儿151,诅咒153,磁场155,把自己锁在门外,然后设法进去157,药159,维纳岭160,阅读163,雨165,钱166,山杨树168。
III至少170,赐予172,我的船173,那首未写的诗175,工作176,到2020年177,天堂门口的杂耍师179,女儿和苹果饼180,交际181,溺死者的钓竿183,散步184,爸爸的皮夹185。
IV问问他189,隔壁192,高加索传奇194,铁匠铺,和长柄大镰刀198,烟斗199,倾听200,在瑞士202。
V狂风206,我的乌鸦208,舞会209,雨天过后211,访谈212,血213,明天214,悲伤215,哈里的天鹅216。
VI驼鹿营220,夏日度假屋的窗子223,记忆[1] 226,离开228,音乐229,另外230,她一辈子231,帽子232,深夜,和雾与马在一起235,威尼斯237,战斗前夜238,灭绝240,钓鱼241,我的死242,由此开始244,鹤248。
VII理发250,康沃尔郡的幸福253,阿富汗255,在华盛顿州塞奎姆附近的航灯下256,鹰257,昨天,下雪了259,在餐馆里读点儿什么261,一首并不针对燕雀儿的诗263,1984 年4月8日,傍晚264,我的工作266,高架桥268,给苔丝270。
《海青色》(1986)
I 这个早晨017,画画,你所需要的019,一个下午020,循环021,蜘蛛网024,轻木025,抛掷物027,邮件030,解剖室032,他们曾住过的地方034,记忆[2]035,那辆车036,傻瓜038,联合街:圣•弗朗西斯科,1975年夏天040,博纳尔的裸体画042,简的电视机043,美索不达米亚046,丛林048,希望050,这座房子后面的那座052,限额053,敏感的女孩056。
II 小步舞060,出口061,片刻064,从东方来,光066,要求过高068,谁是她不幸的始作俑者070,爆破工072,蠼螋074,耐奎尔077,可能的事079,得过且过081,墨西哥城的年轻食火者082,食物去哪儿了083,我能做的事085,小房间087,温柔的光088,花园090,儿子093,卡夫卡的手表094。
III 往日那闪电般的速度096,不眠夜097,在德尔梅奥宾馆的大堂里098,巴西,巴伊亚100,奇迹102,风103,迁徙105,睡眠108,河流109,一天中最好的时光110,度量111,陪伴114,昨天115,课桌116,餐刀120,笔122,奖赏124,传闻125,草地128,虚度130,肉屑131,等待134。
IV 掂量137,河道138,九月141,白色的田野142,射猎144,窗146,脚跟147,公用电话亭149,卡迪拉克和诗歌152,简单154,抓痕155,妈妈156,孩子157,田野158,《普罗旺斯的两个小镇》读后160,黄昏161,那余下的162,拖鞋163,亚洲165,礼物167。
《通往瀑布的新路》(1989年)礼物(切斯拉夫•米沃什)
I 伤感图画(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173,塞莫皮莱175,两个世界176,烟雾和欺骗(安东•契诃夫)177,在月桂树旁的希腊东正教堂178,记录在案179,转化180,凶兆182,共谋者183,爱这个字184,别跑(安东•契诃夫)185,沐浴中的女人186。
II 名字(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188,找工作[2]189,世界图书推销员190,脚趾191,月亮,火车194,两辆马车(安东•契诃夫)196,奇迹197,我的妻子202,酒203,火灾之后(安东•契诃夫)205。
III 引自《南方河流日记》(查尔斯•赖特)206,厨房207,远处的歌声(安东•契诃夫)209,裤背带210,关于钓鱼你需要知道的(斯蒂芬•奥利弗)212,引鱼上钩的油膏(詹姆士•切特汉姆)213,鲟214,夜晚的沉闷(安东•契诃夫)217,另一种神秘218。
IV 1880年重返克拉科夫(切斯拉夫•米沃什)221,星期天晚上223,画家和鱼224,在正午(安东•契诃夫)227,阿尔托228,小心229,再多一首230,在鸟市(安东•契诃夫)233,他的睡袍口袋里塞满了纸条234,向俄罗斯进军237,关于《诗歌》的散文238,诗242,字244,那些年轻的女孩儿247。
V 引自《收场白》(罗伯特•洛厄尔)248,可恶的鳗鱼249,酢浆草(安东•契诃夫)254,阁楼255,玛戈256,关于儿子的一张旧照257,清晨五点(安东•契诃夫)260,夏天的雾261,蜂鸟263,离开264,顺流而下(安东•契诃夫)266,
网267,几乎268。
VI 预感(安东•契诃夫)273,宁静的夜晚274,麻雀之夜(安东•契诃夫)275,柠檬水277,这般钻石的光芒(安东•契诃夫)281,苏醒282,医生说的话285,让我们咆哮吧,阁下(安东•契诃夫)286,求婚287,珍爱290,赚了291,不需要292,透过树枝293,余晖294,最后的断片295。
未辑之诗:《别逞英雄,拜托》(1991年)
黄铜戒指298,起源299,今晚在潘帕斯草原上300,那些日子301,日光浴者自语302,别逞英雄,拜托303,私奔304,写给生日的诗,七月二日306,返回308,为了今天的埃及币,阿登,谢谢你309,与罗伯特•格雷夫斯在堑壕阵地310,窗外的人311,种子313,背叛314,触点315,某事正在发生316,萨克拉门托的夏天318,伸手321,苏打饼322。
译后记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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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有人:雷蒙德•卡佛诗全集(套装共2册)》编辑推荐:涵盖卡佛一生创作的所有诗歌作品文学成就得以完整清晰展示。一位跨两种文学体裁的令人钦佩的艺术家。卡佛自己曾坦言,尽管他的小说名气更大一些,但更珍视自己的诗歌。卡佛诗全集《我们所有人》自1996年起在英国,美国,加拿大相继出版后,引起了英美文学界的关注和评价。美国当代著名诗人,普利策诗歌奖得主,前美国诗人学会主席卡罗琳•基泽尔就曾说,“假如卡佛不写小说,他会被公认为极好的诗人,正如事实本身。卡佛最好的诗就像他短篇小说的缩影:卡佛诗歌形式自由不拘,诗歌与散文或小说文本叠加,与他的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卡佛的诗有一种“蓝调音乐般打磨过的朴素”,除了这种哀而不伤的布鲁斯调子外,卡佛有些诗在节奏感上更有一种说唱乐风格。此外,卡佛多数诗歌采用一种美国式会话口语体诗歌语言写作。卡佛迷翘首以待,译林社首次推出,13年卡佛作品系列重点。卡佛作品进入中国已有五年时间了,但是目前为止,对卡佛诗歌的译介,基本上还是空白。除了12年推出的《火》中收录了一小部分诗歌之外,绝大多数卡佛迷们还没有机会能领略到卡佛一生诗歌创作的全貌。“诗人卡佛”将会是未来几年卡佛在中国读者心目中的新定位,是对“短篇小说家卡佛”的一种补充。读者期待已久,卡佛文学成就得以完整展示:正如美国出版公司在出版这本卡佛诗全集时印在封底的话:“随着这本丰富得令人吃惊的诗集的出版,卡佛一生的文学成就终于得以完整清晰地展示。”卡佛诗歌,与他的小说一样,是卡佛文学遗产的一部分。

作者简介

卡佛诗全集《我们所有人》自1996年起在英国,美国,加拿大相继出版后,引起了英美文学界的关注和评价。美国当代著名诗人,普利策诗歌奖得主,前美国诗人学会主席卡罗琳•基泽尔就曾说,“假如卡佛不写小说,他会被公认为极好的诗人,正如事实本身。
卡佛最好的诗就像他短篇小说的缩影: 卡佛诗歌形式自由不拘,诗歌与散文或小说文本叠加,与他的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卡佛的诗有一种“蓝调音乐般打磨过的朴素”,除了这种哀而不伤的布鲁斯调子外,卡佛有些诗在节奏感上更有一种说唱乐风格。此外,卡佛多数诗歌采用一种美国式会话口语体诗歌语言写作。
【此诗歌全集含300余首诗作,涵盖其一生创作的所有诗歌作品,文学价值尤为珍贵。】
卡佛诗歌具有其小说所有的美德:对于物质世界的深切关注,将广阔情感压缩在朴素瞬间的非凡能力,以及谈话式的亲切的诗歌声音。同时,他亦创造了一种奇妙的卡佛式的诗歌语调:柔软而克制,朴素而深邃,微妙地掌握着语言的尺度与抒情的适度。这种迷人的气息,像一层薄雾,淡淡地笼罩在卡佛的每一行文字中。卡佛的爱和感伤都隐藏在这种柔软的冷叙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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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有的诗都是情诗张执浩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去老冰的青年旅馆玩。坐在户外的树荫下,或室内的藤椅里,呆望着头顶上覆满去岁残渣的亮瓦,一面面涂满花花绿绿釉彩的砖墙,一个个形色散漫松弛的背包客……心想,所谓安逸,其实只是找到了一种饲养肉身的方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老冰是一个随和温润的人,你说他是诗人也罢,画家亦可,总之,他脑海里整天思考着的都是些形而上的问题,而他的肉身总能恰如其分地置放在庸常的生活现场,不飘渺,也没有松垮。他自诩为“社会建筑师”,尽管我不太理解,但我深以为然。那天,我俩在高大的枫杨树下沏了一壶绿茶,话题由远及近,聊到了诗歌,他忽然说了一句:“最好的诗歌都是情诗。”我愣了一下,没有反驳他,却记住了这句话。不久前,收到译林出版社寄来的雷蒙德•卡佛诗全集《我们所有人》,译者是我的学妹舒丹丹女士。卡佛的小说我很早就读过,当年花城出版社出版的那本《你在圣•弗兰西斯科干什么》,薄薄的一本册子,收录了他的13个短篇,每一篇都精致可人,每一篇小说的题目都让人印象深刻,譬如,“他们不是你丈夫”,“我们谈论爱情时都说什么”,“离家这么近有这么多的水泊”……等等,无一不是诗蕴隽永。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一个优秀的诗人,及至三年前在网上读到他的诗,还在疑虑此卡佛是不是彼卡佛。幸好有舒丹丹出来作证,她以翻译家的身份重新向我们指认出了作为诗人的雷蒙德•卡佛,他的诗应该与他的小说享有同等的声誉。卡佛究竟写了些什么?在我看来,这个终生挣扎在生活底层的倒霉鬼,仅仅向我们描绘出了一个人为了生活而挣扎不已的情貌,那么无望,却是那么真切,活力四射。后世评论他为“简约主义大师”,称颂他文风的克制,冷峻,其实是因为他只有通过这样一种隐忍的文笔才能传递出他对这个世界对生活的态度来。不值得一过的人生该怎么度过?这是摆在每一位有文学良知的写作者面前的问题,如果你选择绕过它,回避它,你就丧失了与伟大心灵对视的机会,伟大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光芒四射的力量,伟大其实是一种卑微的能力,那种为我们卑微的生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的能力。我在卡佛的文学作品中找到了它,找到了一个弱者也要生活的全部的动力,简而言之,这动力就是爱,是弥散在日常生活里的宽阔的善意。在一首《给尚武的姗拉》的诗中,雷蒙德•卡佛向我们描述这样一幕有趣的日常场景:从来没有遇到过作家的姗拉让“我”为她写一首情诗,“所有的诗都是情诗我说”,“一块餐巾/一支铅笔”——“我”这样写着,慢慢试探着与她调起情来;然后姗拉敞开心扉诉说曾经恋情,直到一把茶壶飞了过来……在《我们所有人》这部全集中,充满了类似的来自日常生活中的困窘与茫然,但卡佛的写作并不止于此,他将腼腆的笔触延伸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在那里寻找着希望。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勇气,也暗合了他给自己确定的文学母题,即,要在最不起眼最没有诗意的日常生活现场,找到支撑起我们生活的信念和帐篷,惟有如此,写作才有可能获得自我拯救的力量。所以,我们看到的诗歌中的卡佛,总是能够在寻常意义上的“诗意停止的地方”开始他独特的诗意,一次郊游,一次散步,一场垂钓,一次狩猎,一个平淡无奇天天这般的早晨,哪怕有一回忘了钥匙把自己关在了户外……他都能够从脚下把足迹荡得很开很远,把目光从睫毛下挑向天际。我总觉得,卡佛找到了一种适合他自身关照世界的方法,而这方法就是一种进入诗歌的角度,他与诗歌之间保持着平视的关系,以便于他们相互进入,互相慰藉。现在的问题是:是不是“所有的诗歌都是情诗”?让我们回到老冰的青年旅馆,那棵高大的枫杨树半截枝干伸到了屋顶之上,我们坐在亮瓦下的藤椅里喝茶,瞅着粗壮虬曲的树干,想象着亮瓦之上的那朵乌云一般盘踞在空中的树冠,鸟在那上面生活,我们在下面,更多的青年围坐在形状各异的茶座前,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带着不同的心境向往着共同的生活。没有人能够说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既然“最好的诗歌都是情诗”,那么,最好的人是不是应该是情人?我想把这个问题抛给老冰,虽然我知道他仍旧会笑而不语。早在N年前,一个叫亚瑟•威利的英国汉学家不无钦羡地发现并指出,当西方诗人还在全神贯注地沉溺于爱情之际时,爱情作为主题的重要性在中国诗歌中已经逊位于友谊了。但他忽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即便是在友情诗大行其道,诗人之间唱和成风的年岁里,爱情诗依然在不断地刷新着中国人的情感记录,那是一种生死相契魂灵蝶变的极致情感。雷蒙德•卡佛没有在诗歌中这样处理他的“情诗”,他把生命稀释在了对生活的理解之中,在琐碎庸常的时光现场展现出了平易、简洁的语音质地。他用这种并不歇斯底里的语调表达着他对爱情的看法:“当我闭眼躺在那儿/正是我想象假如我真的再不能起身/那将会怎样之后,我想起了你……”(《给苔丝》)真的,这样的爱只在瞬间发生,并以假设的方式冲击着我们并非安全无误的日常生活,召唤着我们渐次苏醒的内心世界。(载于《中华读书报)http://epaper.gmw.cn/zhdsb/html/2013-07/03/nw.D110000zhdsb_20130703_4-11.htm
  •     《我们所有人》,收录雷蒙德·卡佛的所有诗,300多首,读了三周,完了。看过他的大部分小说,一开始很没懂,如此无厘头的结尾,他的“极简主义”被我起初认为是很少的形容词,就几个动词在支撑。看了梁文道的评论后也只是稍微有点懂,但模糊。不知道他的名号“继海明威后美国20世纪下半叶最伟大的小说家”怎么来的,如果只是出版社硬加的,那村上春树翻译了他所有的作品就让人觉得奇怪了。丹尼斯·约翰逊的《耶稣之子》帮我打开了卡佛的世界,同被称为“极简主义“及“肮脏现实主义”的约翰逊在他那本听说耗时八年才完成的短篇小说集《耶稣之子》里运用了卡佛的写作手法写了那些卑微的人,绝望的人,边缘的人,比卡佛写的简单点,所以我看懂了。卡佛的文学世界的锁自此被打开了,我触到了内里。那门被我打碎,再也关不上。酒,酗酒的男人,钓鱼贯穿了那些诗,形成卡佛诗界的反复出现的主题。这也是卡佛的生活。戒了大半辈子的酒,最后成功了,接着死于肺癌。他最后的时光成了他所写的文学的反转,由盛及灭。他所写的人物不经意地死去,周围的人随即慢慢地遗忘,然后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生命的交集在于他们曾经认识。的确,曾经认识。有人评论卡佛的诗如蓝调,很贴切的比喻,没说是爵士。起源于黑人怨曲的蓝调,带着忧伤,带着慵懒,感觉是淡淡的,像卡佛诗和小说中的人物,一切都是淡淡的。他们的苦难,他们人生的不幸,他们的无奈和绝望,在卡佛的笔下都是淡淡的。总在挣扎,总在逃避,不会结束,因为“太阳明天照常升起”。这就是每天平凡人的生活,那样地往前看,在雾里往前看。“我们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都想要拯救我们不朽的灵魂,有些方式显然比别的更加迂回,更加神秘。”
  •     待在里面,保持平静顾文豪诚如爱尔兰大诗人谢默斯·希尼在论述俄国大诗人曼德尔·施塔姆时所说的那样,“诗歌也许真的是一项失落的事业——像雅各布宾主义,正如一位年轻的苏格兰诗人最近所注意到的那样——但是每个诗人都必须把他的声音像篡权者的旗帜一样高高举起。无论这个世界是否落到了安全机构和脑满肠肥的投机分子手中,他必须加入到他的词语方阵之中,开始抵抗。”在精准指出诗歌之于曼德尔·施塔姆仿若刺向极权律令的武器的同时,希尼暗示我们,几乎所有迥异众人独一无二的诗歌声音,都势必天生有一股“对抗”的力量。然而,未必所有对抗都仅仅关乎极权统治,有时对于平庸的对抗的剧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前者。如同我们在小说家卡佛的诗集《我们所有人》中所读到的那样,失业、酗酒、细微病痛的信号、对感情的迷惘、婚姻关系的破裂、挥之不去的孤独感、日益消逝的现实事物,这些几乎同样环绕在我们身边的日常事件,因为早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相比极权律令的伤害更深剧、更幽微——强烈外部势力的对抗者,往往最终沉沦在日常的伤害里。比曼德尔·施塔姆幸运的是,卡佛不必被强行迁徙出文学史,也未曾被勒令停止思考,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将承受凡俗生活暧昧琐细的考验。我不是说,在前者的世界里,所有的日常生活都宣告消逝,确切点说,这些日常细节只是因为时代的特殊性而被遮蔽,以至于连诗人也无暇顾及敌人之外的一切凡庸,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些琐碎日常反倒很可能成为替极权政治解咒除魅的一剂良方。但这剂良方,在卡佛这里,却并非可以令人坦然拥抱,反倒是必须保持警惕的事物。  当这份警惕出现在诗里,我们读到的就是诗人对于日常生活的别有洞见和言辞中的紧张感。譬如诗歌《钱》,卡佛一开始就幽默地罗列关于“钱”的好处,“为朋友提供保释而不是咒骂”“买衣服付租金和水电费”“可以从菜单上随意点菜”“车子坏掉,就去修它,或者干脆再买一辆”甚至“买一艘船”,这些简单事项使得诗歌获致一种纾缓的亲切感,然而卡佛并未就此止步,事实上,这只是诗歌结尾的铺垫。末尾,卡佛写道,这会让他中意的女孩“乐意看见他乘着他自己的船,张着满帆,为她驶进港口”,千里迢迢来看她,“仅仅因为,他喜欢,她的笑声,和她甩动头发的样子”。一下子让诗歌也仿佛发出笑声并且甩动起头发。卡佛最擅长的就是完全浸入现实,从世界上摄入尽可能多的事物,而不是退入内心,与渺远的感觉作亲密接触。换言之,卡佛首先承认我们并不能逃离这个世界,但同时他深知我们更不能因此深陷其中。因此,诗歌可贵的功能,并非“隔离”,而是“净化”,从人人心知肚明的不快乐的现实生活中发现、营造乃至存续那可能的、微乎其微的美。如《蜘蛛网》一诗,“几分钟前,我走到屋外的/露台上。从那里我可以看见和听见海水,以及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闷热而宁静。潮水退了。没有鸟歌唱。当我靠着栅栏/一只蜘蛛网触到了我的前额。它绊进我头发里了。没有人能责备我转身/走进屋子。没有风。大海/死一样沉寂。我把蜘蛛网挂在灯罩上。当我的呼吸碰到它,我望着它不时地/颤动。一条精美的线。错综复杂。不久之后,不等人们发现,我就会从这里消失。”在惹人厌乃至不必顾虑就很可能挥手掳去的蜘蛛网中,发现“一条精美的线”,观察着那因为我的呼吸而发生的不时“颤动”,联想到那“不久之后”的不为人察觉的“消失”,一种虚空的静谧和神奇悄然击中了我们。是的,比起那些动辄要动用全部精力和理解力来阅读的现代诗,卡佛的诗一如其小说,简洁、精准、直接、有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卡佛的诗清浅无味。相反他以小说家的敏锐观察力为我们重现了一瞬之间的荒诞剧情,现实情节的幽微曲折,包括我们总是羞于承认的内心。扎加耶夫斯基所谓,尼采的追随者总会想起安提亚斯的神话,他在接触大地的时候更新了自己的力量。我想,这也许就是卡佛和其他人的不同,在他人被生活吞噬的时候,他却找到了“更新自己”的方法,一如他《笔》里的句子,“黑暗汇聚在枝丫间。待在里面。保持平静。”

精彩短评 (总计64条)

  •     除了封面外,里面也是灰色的纸张。送朋友的,他很喜欢。
  •     大风天的晚上读这个 莫名觉得很温暖
  •     谢谢所有用心做翻译的人。而卡佛总是在用平常的温顿的笔触写亲密的两个人,然后写出恐怖的结局。
  •     读卡佛的时候总有种太阳穴胀疼的宿醉感 不知道这算不算读懂了一点
  •     诗和小说一个风格,简单的场景,直白的描述,带出来的味道却那么多,不错
  •     读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痛苦,绝望,自信,现实
  •     从我的审美来看卡佛的诗写的比小说好很多...
  •     40%。
  •     生活本身就是一部最美的诗歌,如星辰般璀璨
  •     『多年后 ,我仍愿意放弃朋友 ,爱 ,和满天星光 ,换取一座没人在家的房子 ,没有人回来 ,而我可以开怀畅饮 。』
  •     之前并没有读过卡佛的短篇,然而他的诗歌却是非常奇怪的动人…语塞了=_=大概是有点冷淡又藏着很深的温柔 这种感觉吧
  •     卡佛的诗歌读了感觉一般,没有小说好,也可能跟翻译有关吧。
  •     有一些写得的确不错,但有一些应该扔掉,见仁见智了。
  •     可以表示觉得很一般吗?
  •     丧到姥姥家了
  •     书的侧面都弄成银灰色的,很高大上。书只翻过一些,不过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     读不进诗
  •     很多诗趋于流水账式的口语化,难说诗意。不过节奏感疏朗有致,算是行家里手的一次拉练吧。
  •     个人最喜欢的一本外文诗集,作者是个小说家
  •     卡佛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先读卡佛的小说再读的诗歌。我极少读诗歌的,但卡佛的诗如同他的小说一样,让我无比地专注,而且极度渴望再读。
  •     小说家本来是诗人
  •     这是继洛尔加之后,我读过最打动内心的诗作。因缘如此,只能说是天意。
  •     其实我个人觉的完全可以放在一本里的,我不喜欢一本书被拆开。而且要和不会很厚。没读,不过卡佛从不会让人失望。
  •     「多年后/我仍愿意放弃/朋友,爱,和满天星光/换取一座没人在家的房子/没有人回来/而我可以开怀畅饮」从头到尾都是这样的大实话,我是喜欢他近乎透明的朴素坦诚,但三百篇(且内容主题多有重复)下来还是忍无可忍地产生了“明明还是在看小说吧!”的上当受骗感,无论如何还是欠点作为诗歌的美感。
  •     除了极简,卡佛在现实上的力量似乎更为强悍。诗和小说的内核区别不大,但更加难以理解。但是卡佛管你呢,老子就爱这样写,你爱看不看。 不得不说,我挺喜欢。
  •     我早已失去了嗅觉。 连同那些曾有过的愿意跪下来照看植物或蔬果的兴趣。
  •     适合每过一段时间拿出来重读一次。
  •     2017年37本: [星期天晚上 享用你身边之物。 比如,窗外 这场轻雨。 夹在我指间的这支香烟, 长沙发上这双脚。 这微弱的摇滚乐的声音, 头脑中这辆红色的法拉利]
  •     做工很细腻,手感很好
  •     “告诉你们吧/我在监狱里遇见的男人/比在大学里闲逛参加诗歌朗诵会的家伙/更有风度”
  •     良莠不齐 感觉有三分之一是喝多了写的 有三分之一是描写喝多了的样子 还有三分之一是清醒着想要酒喝
  •     雷的文字很和我的胃口!卡佛和哈代一样,都是伟大的诗人,只不过因为写出了同样出色的小说而掩盖了诗的成就。我已经沦陷在卡佛的诗意世界中,就像王家卫的电影世界一样。简单直接的言语却直戳内心和人性,感受到了朦胧和洒脱。淡淡的诗句却让自己内心充满深深的感动,戛然而止后久久不能平复。
  •     不是每首都好,但好的部分让人非常惊喜。
  •     2.5
  •     看图以为封面偏白,深灰色不是很喜爱。质量不错,特意用塑料包裹书。有用心了。
  •     很喜欢这种很白话口语贴近生活的诗 能感同身受到诗人萌生诗意的那个瞬间
  •     四月读到六月。
  •     早晨,遥想帝国。佯谬的力量,臻于达观。这些诗自始至终地关注着当下生活。怀旧性的游猎,与过往的恳谈。我冷漠地磕碎一只漂亮的来亨鸡的蛋。我们确实已彼此看低。
  •     这本书翻译真的挺喜欢的,可能卡佛的诗较为口语化。想起上一本读的安赫诗集,非常痛苦。
  •     2017.01.17 "我们所有人都渴望/不朽的的灵魂" 加入了小说里没有的迷离梦幻的旋律,最初想看是因为知乎读到卡佛的 口语化的文字也可以触人心弦,只是太偶然,也多为感伤。
  •     美国诗歌大都有一种硬朗简明风调啊。
  •     卡佛的诗情就是将诗情写成小说。也没什么不对,爱也总把自身创造成别的东西。
  •     看过舒丹丹的诗,觉得还不错。我觉翻译国外的诗歌,首先翻译者要是一个诗人。我认定这一点。
  •     暂时觉得翻译味道不对
  •     很好,尤其是封面设计得好,颜色切合诗意,如果是一本精装出版则更好。
  •     My heart breaks along with yours, Raymond.
  •     非常仔细地读完了
  •     他的生活就是他的诗
  •     太多太重复,为了偶尔一首撞到心的要翻过太多无聊的段落。
  •     那首 无线电波,莫名地感动到我
  •     还在阅读中,很明显,他的诗跟我以往所看的都不同。无处不在的诗意。
  •     有褶皱,这点不是很满意,其他都好。
  •     读这些叙事感的诗,或者准确说,是“叙感感”的诗,能感觉到作者是一个真诚而思维宽阔的人。想到自己面对一些真实生活事,情绪也会不经意间跳脱到一些真正关注的情感上。他是有过悲伤经历且同理心强的人吧。
  •     就这么一回事儿。
  •     爱卡佛 各种把日常琐碎过成难题把风和日丽当成死角的,都能击中我
  •     我读不了顾城,而倾心于卡佛。
  •     一直在想卡佛,如此柔软。他写与贵族时代的大起大落英雄仪式感完全相反的诗和小说,大概这才是美国此时代的诗,男人女人孤独死亡父亲钓鱼捕猎威士忌旅行溪水。
  •     生活的一部分真相
  •     卡佛诗的也是极简约,甚至有很多还只是十分平凡的生活速写,但是是经过仔细修改的速写。读来十分有味道,而且很可以启发人写诗的冲动。对于舒丹丹的翻译,虽然我没对照原诗,但感觉很耐读,没有什么不看原诗便能察觉的谬误。书的装帧也让人喜欢。
  •     打折下来还是不错的 性价比
  •     太多了,难免良莠不齐
  •     “多年后、我仍愿放弃、朋友,爱,和满天星光、换取一座没人在家的房子、没有人回来、而我可以开怀畅饮”。卡佛冷静而残忍,这句直击本loser。
  •     卡佛的诗歌是小说化的诗歌,初看卡佛即是诗歌,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看了卡佛的口水诗就再也看不了普鲁斯特了。普鲁斯特的文字像是一座宏伟庄严静穆的宫殿,必须驻足凝视和仰视,而卡佛的诗歌则是断壁残垣荒草漫径的废墟,适合骑马观花浏览而过。看卡佛的文字再看卡佛的人生,现实世界与文字世界的勾连中,让人不胜悲戚,那些原本会以为是无病呻吟,故作深沉的文字突然变得那么厚重那么压抑。
  •     喜欢的太喜欢,流水的就当自传看了,后半部分几乎每篇都有同样体验。译文有的地方偏差好大,买了原版。真是丧出个人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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