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绿》书评

出版日期:2014-7-1
ISBN:9787511346057
作者:涂昕
页数:348页

热爱自然,回归自然。

认识自然的花草,才能认识自己。四季都有美好的事物等待我们发现,等待我们聆听。特别喜欢炙热的夏天,热情的自然,蓬勃的万物。读完此书,认识的不仅仅是一花一草、一鸟一虫,更意识到都市人远离自然的悲哀,再不能无拘无束地享受自然的绿和自然的声音。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来仔细读了《采绿》,大量精美的图片,还有衬得它们异常动人的文字,总是需要合上书本慢慢回味。记录草长莺飞,花开花落,这既是一本博物志,又是一本心路笔记。两年积累,精心呈现的是一年十二个月的记录本,记下每天偶遇的那朵不知名的花的色彩,记录它们生生不息的美丽,让人感慨这被钢筋水泥包围得严丝合缝的城市里,居然也还存在那么生机盎然的角落。  一株株熟悉植物跃入眼帘,不禁沉浸在大二时动植物实习老师带我们去公园和山林认识生物的日子里,年少时总是活泼聒噪,拿个小本子紧跟着老师背后听解说,晚上翻着厚厚的图鉴,仔细分辨每个物种的不同。每个热衷于“博物学”的人想必那种痴迷都是相同的吧,发现某棵植物的分类,或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只凤蝶,就能被铺天盖地的幸福所淹没,那是属于自己的一个小世界。只是在看了这本书以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那么心悸过,每日挂念的是实验的进度,一直往前、往前,被它紧紧勒住了心,却遗忘了曾经可以翱翔的天空。从实验室到饭堂的路程15分钟,昨晚路过的时候发现路旁长得挤挤攘攘的夹竹桃,不知在多久以前就已经吐露了玫红的芬芳,树丛间伸出一枝三角梅,褐色的枝干托着似叶的花瓣,同样的玫红,坚挺的气质与夹竹桃的妖媚相衬,别有一番味道。深深浅浅的绿,衬的天空如此湛蓝,心里堆积的压抑一扫而空。植物们并没有离弃我们,只是我们脚步匆匆,遗忘了这个世界的美丽。  喧嚣的城市,总是充满着抱怨,抱怨自己日复一日埋头苦干,抱怨自己没有植物的清新气味环绕,永远是阴霾的天空和浑浊的尾气,却追寻不到一丝鲜活的生机。人们都憧憬远方,那些小清新的休闲胜地,假期人山人海地去休闲一番,美曰其名“放飞心灵”。但是每日拖着疲惫身躯通勤的他们,眼睛只望向高空的阴霾,却都忽略了脚边的那一抹新绿,肩旁的那缕花香。一个人的世界在哪儿,只取决于他把眼光放在了哪里。  一直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生活,想着背离城市的喧嚣,便能投入自然的怀抱。或许这太过重视了物质环境,如若有心,生活在何处不都是一般宁静而丰富的内心呢。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生活在于心境。涂昕比我们多的并不是乡野的生活,而是她每天多出的那几眼。她眼里记录了四季的更替,花开花落,莺歌燕语,生活里瞬间多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想必连梦的色彩都是斑斓的吧。  大自然是最奇妙的万花筒,犹记得儿时在南方长大,一年四季只有常青的树,一直不能想象语文课本里的春季嫩叶抽芽百花怒放秋季金黄遍野冬季白雪皑皑。到北方读大学的第一年,都是在惊喜里度过的,四季分明的动植物,像一本厚厚的故事书,总让人想一窥个究竟。腊梅、海棠、樱花、蔷薇、绣球、杜鹃、合欢、紫薇、桂花、桔梗、银杏、枫香,一个个渗着香气的名字贯穿了四季,在《采绿》里,重逢或遇见它们,在炎炎的夏日被重重的嫩绿和虫鸣所包围,这不就是心底所久违的宁静么。  非常喜欢作者淡淡的文笔,每种生灵都没有浓重墨彩地刻意去描画,倒显得清新脱俗。无论是揣摩公园里落单的白鹭的心境,还是认真地去分辨苦瓜、丝瓜和黄瓜的花朵,都能感受到作者对它们极其细腻的感情。文中摘抄了很多诗文,却丝毫并不突兀,想来品大自然,就与品文学是一般的吧,似一壶好茶,平心静气,口齿生香。  

多闻草木少识人

1、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关于植物的认识,大多是来源于我奶奶。比如有一只开紫色花的基本上是伏地生长的植物,我奶奶叫它婆婆丁。我也一直这样叫。直到我读了这本书,才知道其实它们就是蒲公英。还有一种,叫马泡的植物,藤蔓生的,长在玉米地或者黄豆棵下面,结出碧绿的袖珍西瓜似的果实,秋天的时候,成熟了,金黄色,有的可以吃,很香甜。还有一种叫面条菜的,可以用来喂猪,人也可以吃,煮粥,北方的菜粥。其实,我们对世界万物的命名,都应该是从童年,从身边的世界开始的吧?2、知道这本叫《采绿》的书,是在一个微信公众号上,叫“慢书房”,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这个号了,有一天,它推荐这本书,于是在京东购买了。好像有一天,是周末,我去苏州,在晚上,在老城区里游荡,看见有家书店,在搞读书活动,仔细一看,赫然就是“慢书房”。很有意思。3、当年读《诗经》,还有《楚辞》,里面那么多的植物,用那么古奥的名字命名着,当时就想,那些蒹霞,那些采耳,等等等等,不知道现在叫什么。好像有学者写了这样一本书,叫《诗经里的植物》。那些生活,那些诗意,和古人的那些情怀,都被那些古奥的文字保留在那些发黄的诗卷里了。4、我读书很杂乱,大多一时兴致,看完就忘记了。关于自然的书,,其实读得很少。前一阵子读了法布尔的《昆虫记》,印象里还买过一些书,比如《万物既美且灵》,好像有这样的书。5、《采绿》的作者是80后,蜀人。中国应该到了这样的时候,该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心境来观察、体验、记录身边的自然和世界了。就像丰子恺那样的文字,那样的心境。

阳光之下,总是新事

在手头这本《采绿》里,作者涂昕用笔、用镜头记录四季。天地消息,一花,一树,新认得一种蝴蝶,重遇了一只鸟,看大小昆虫们打架交媾发呆,这么一月一月,就是一整年的时光。有朋友得书,说,以为是小书,不成想竟这么厚实!是啊,这么厚实,才让人明白,一年原可以有这么多风景故事。而这些风景故事,花花草草,却极少进入我们的眼与记忆,即使它们与我们一起生活在我们的城市里。因为看不到它们,我们才会抱怨生活匮乏、平庸:忙忙碌碌,但一年里能写下、能记住的,却那么少。《采绿》的作者让人看到,生活还有另一种厚实与丰盈。我们日日忙碌着这些那些,末了总觉得阳光之下,了无新事;倒是这些杂花野草,在循环往复每一个四季里,永远诚实、热烈、全力以赴地生,不知疲倦,也不从俗、偷懒。每朵花都是新的。我说每朵花都是新的,也因为,每朵花都可以是新相识。我喜欢《采绿》的一点,就是书里那刨根问底的“傻劲儿”。自序里,涂昕坦言曾有朋友劝她爱自然应不求甚解。这么没完没了地翻图谱,认名字,何苦?但我真喜欢这些名字。官方的,乡俗的,母草、葱兰、忽地笑,繁缕、结香、还亮草,还有鱼腥草、牛膝菊、鸡屎藤!都有色有味,每个名字后都像有好长的故事要讲,花却只顾傻更更地开,默不言语。而如果你也曾被沈从文、冯至打动,就会明白我看到虎耳草、鼠曲草时的喜悦。好像久闻其名的某人,突然到你眼前。记住一朵花的名字,就像孩子认字、学说话一样,是有趣的事,也是成长必经的功课。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有新意的,多认一个字,就与世界多了一种可言说的联系,好像在陌生的世上多了个熟悉的人。如此,“多识鸟兽草木之名”,既是与鸟兽草木交朋友,其本身也就是“日日新”吧。我总觉得涂昕写《采绿》,端正得好像小孩子写日记,把出游行程,即景而触发的记忆,念过的好书,认得的有趣的人,当然还有这些旧相识新相知的鸟兽草木,都一一与人交代。所以也像在向人介绍朋友,指着这些树啊花啊,它们叫什么,初见面什么样子,在想点什么,枝枝蔓蔓都分明。而所谓“尔汝群物”,所谓“童心”,也就是这样子的吧。看着这些花名,我会想象它们一遍遍被叫唤乃至最初被叫唤的样子。附地菜,打碗花,鹤望兰……俨然赋、比、兴都有,天地的庄严与人的巧慧,最初唤出声那一刻就在。但我也想起,这些美丽的名字多久不曾被唤起了。且不说这些,即是松树、杨树、梧桐树、香樟树这些似乎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我们也说得不多了吧?以高矮区别树,以颜色区别花,鸟只分大小胖瘦,虫子只分必须打死的和姑且绕道而行的——对我这样五谷不分的“文盲”来说,名字是早不存在的了。看《采绿》才觉得自己真没礼貌,总像在以一声粗鲁的“喂”,抹平一切差异与个体的微妙细节。所以我格外喜欢作者为自己的“傻功夫”作的辩解。她说,“当我开始提笔描述身边的花草树木、飞鸟虫鱼,一个越来越强烈的体会是,大自然之美妙的核心,就在于它的多样性。”这多样性,正是她“不厌其繁地絮叨自己所见的每一种生物、每一处细节的原因——细辩万物差异,是在领会大自然的千姿百态,也就是在领会生命的诗意以及生命本身。”如果说,趋同是本雅明所谓“机械复制时代”的表现,那么一毫米的花芯、一毫秒的振翅,其间微不足道的差异,挣脱流水线和工具理性,何尝不是我们世界的“灵光”?“灵光”,用的自然还是本雅明的说法。但换个说法,“灵光”也就是“新”,就是我们身处这个条条框框的世界,偶然在与一朵花的相遇中,发现尚未命名的、崭新的、全然属己的惊奇与感动——那么“旦暮遇之”,也就是这个样子吧。旦暮之遇,说的就是在极平常的地方,完成一次大的发现。我想以此鼓励作者涂昕,也鼓励自己。或许有读者会觉得,不过写些小花小草,何用“庄严”“崇高”这些无论如何都嫌太“大”的字眼?何必长篇累牍地引述前人的思想,况且是在文风时常不合的情况下?那么,我想说,在低矮微细的地方,一定不能有大的发现与体认么?有勇气在低矮微细处,与天地四时说些“大话”,就是荒唐么?旦暮遇之,大的发现,本来就该是平常的事啊。由此我还想到《采绿》另一可贵之处。我们通常说起自然,想到的总是远郊甚至人迹罕至的山野,但涂昕给我们的,恰恰是一本“城市自然笔记”。城市就是我们中多数人如今日日居住、甚至日日抱怨的地方。但即使是城市,仍有可以发现、可以学习的自然。也因为是城市,所以不可能拒绝人群,也不可能回避现代化的培植与造作。你可以说这是苦中作乐,不得不然——但这何尝不是在提示我们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我曾在家旁的人工河发现一只萤火虫,兴奋不已,像是从没见过似的。但转念又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萤火虫是一点不稀奇的,我一定见过好些,但为何它们都在我记忆里消失了?与萤火虫一起消失的,还有童年的野地和曾教我尴尬的口音。读《采绿》让我想走出空调房,去认一认身边这些久别的朋友们。或者换句话说,《采绿》唤起了我其实已经消失的记忆,让我可以把最近的移植到最远,而庆幸于最远的记忆也就健朗地生长在我们最近身的地方,在我们居处的城市里。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们看着书里这些花和树这些鸟和虫,总会有些倾盖如故,又白首如新的心动吧。

谢谢你让我重新与这些美好相遇

By 狸奴老妖最初关注这本书,是因为编辑沈书枝,很喜欢她先前的那本《八九十枝花》。我喜欢这样纯素的人,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执着地关注着那些花鸟鱼虫,那些细小的植物和动物,一支笔缓缓写下这样素净的文字,与这样的文字相遇,总是叫人满怀欣喜。于是我想着,这样素净的一个人,她做出的这本书,怕也是同样干净而美好的吧?打开快递的那一刻,便一眼喜欢上了这封面。作者自己在日记里写道——封面图案是我最喜欢的自然画家Edith Holden(1871-1920 )水彩:“早安,大地!”浅绿色的封面,几株纤细却热闹的花朵,还有两只徜徉其间的蝴蝶。天气这样热,见到这样的封面,便觉得凉快起来。7月,盛夏,天气热到叫人心慌。大太阳似乎要把整个人都晒化了去。在这样的天气里,不打算出门,坐在竹席上,开开风扇,切开一瓣喜欢,打开这本书,便觉得是极好的享受。年少的时候,极喜欢侍弄花草,每每见到别人家门口有盛开的好看的花朵,总是厚着脸皮问人讨要种子或者是根茎幼苗,然后亟不可待地种在自己家门口。热闹的时候,家里有好几十种花,可以从初春一直开到严冬,每一个季节,门口总是姹紫嫣红的。除了我自己寻来,奶奶也因为我喜欢,帮着我问人要了来,由得我胡乱栽种。奇怪的是,那时候我种下的很多花朵,大都长势喜人,没有傲娇也没有挑三拣四,就这么活了下来。后来外出上学,不大在家待了,门口也渐渐地凋零起来。除了当年我栽下的那株腊梅,每年都自己发芽的芍药和牡丹,及其容易养活的蜀葵、凤仙、茑萝……其他的,都渐渐地不见了。如今想来,不是不遗憾的。这本书从三月开始,此时正是初春,或许还有些微凉,然而,作者已经出门,而那些正经过了一整个冬天蛰伏的花朵们,也就静悄悄地醒来了。仿佛是贪睡的孩子,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此时此刻,却是探出了小小的脑袋,睁着骨溜溜的大眼睛,叫人见了,是忍不住的欢喜。三月的季节,各种果树开花的时候,桃树,梨树,杏树,李树……叶子都还没有长完全,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出来了。看这本书的过程,如同是跟着作者进行了一次田园旅行,从三月开始,到一月结束,从暧昧的早春,一直走到了料峭的严冬。每个月,都有着独属于自己季节的花朵、绿植、昆虫、鸟兽们,你看着三月里的桃花,四月里的虎耳草,五月里的绣球,六月里的蜀葵,七月里的睡莲,八月里的木槿,九月里的桂花,十月里的菊花,十一月里的金黄的银杏,十二月里斑斓多彩的树叶,一月里腊梅,二月里的红梅和白梅……每一个季节都是那么丰富多彩,更何况,还有时常闪烁于其间的那些你分不清它们种类的蜻蜓、蝴蝶、蛾子、小鸟们。它们振翅而飞的时候,花朵们轻微的闪动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传来,那时候,便是最美的一幅画面吧?字里行间,能够读到作者对这些微小的生灵们是真心的喜欢,才会不厌其烦地翻阅各种植物谱,昆虫图谱,只为了找出一株野花野草的名字和习性,只为了区分出这只灰色的蝴蝶和那只黄色的蝴蝶有什么不同。阅读这本书,能够读到作者文字的恬淡和安静,能够见到一幅幅精美的图片,还能够学到不少新鲜的关于动植物的常识。比如,及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蜻蜓也分为很多不同的种类,原来我幼时时常在溪水边见到的和蜻蜓长得很像的那种不是蜻蜓而是叫做“蟌”,原来我家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那种开着蓝色小花的小草叫做“鸭跖草”,那种有着黄色小花蕊和细细密密的白色花瓣的小草叫做“一年蓬”、原来黄花菜就是古代诗经中常常念到的“萱草”……那么多我曾经见过的却不知道名字的植物和小虫儿在这本书的通通与我遇见,我平日里见惯了它们,却从未想起过去仔细研究它们的名字,从未想过好好地去认识它们,而此时此刻,它们静静地躺在这本书里,仿佛在轻声责怪着我:你看,你是个多么粗糙的人啊!你看,你错过了多少美好的事物啊!看完这本书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欢喜,幸好,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我遇见了它,又借由它,遇见了很多新的朋友。谢谢作者,让我与这样的美好相遇,让我想要重新去打量周围所有细微的常见的植物花朵和虫鸟,它们,可是真心比很多人可爱多了呢!如果得了闲,去找个园子逛一逛,闻闻这些花朵的清香,感受一下植物本身散发出来的细微清凉,去听听鸟声,蛙叫,蝉鸣,去见一见蝴蝶静悄悄翩跹于花间,蜻蜓缓缓地立在一片绿色上,而一直有些胖乎乎的笨小鸟飞过了一片树林。你或许会发现,你比以前,更容易快乐。

一颗感悟自然的明澈之心

在这个膨胀化速食化的阅读时代,这本书无疑是敏感的、美学的、明澈的,经过慢工细活雕琢而来的,在僵化的城市水泥森林中采撷到的一抹绿意。作者用了两年的时间记录一年四季中遇到的生灵和自然美景,既是植物观赏知识介绍,又是生态笔记,更富含了作者对人与自然联系的思考。大自然是什么呢?定期修剪的树木和刻意摆放位置的盆栽似乎总少了点大自然的灵气,我们的思绪在深山老林中逡巡着,仿佛那里才真正裹挟着天然的野趣。但在作者的笔下,大自然就是小区野地里恣情盛开的蝴蝶花、小径边幽香四溢的栀子花、植物园里形态各异的各色花草,当然作者也去到山区峡谷,发掘城市中少见的生灵,但作者对大自然的态度令人激赏,各种生灵无高下之分,亦无标签定见,全凭真诚明敏的心来体悟大自然的生机勃勃。“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这是金代诗人元好问对海棠蓓蕾的怜惜之意,隐藏在重重绿意中的花蕾染上星星点点的红,要爱惜自己的芳心,可不能轻易绽放,就让那桃花李花争奇斗艳,嬉笑玩闹吧。元好问给海棠赋予了高洁的气息,也是以海棠自喻。将植物定性并自比的作家为数不少,不能说他们对自然的观点狭隘,只能说个人眼中的自然因心性的不同也各异吧。作者对于自然的求索是谦卑诚挚的,她的不定性亦是种态度,没有教条的内容,而是欲与读者共享美好体验的热度。我想她就如爱默生在《论自然》中谈到的,是“那种内外感觉都协调一致的人,是那种直至成年依然童心未泯的人。”这从作者精粹的描写中也可见一斑,她如小鹿初生那般对大自然的美有着敏锐的捕捉力,并包容着这气象万千的美。看这本书的过程也是缓慢的,先看照片,再回过头来看作者的文字,惊异于字里行间的细腻和欢愉,她的文字跳脱着种灵性,若非对所见所感深有触动,难以达到如此深刻的描摹。“顷刻间,所有的绿色像满溢的泉水撒泼而出,每一种绿都胀破自身的界限奔跑了起来,墨绿点燃了松绿、松绿点燃了翠绿、翠绿点燃了初生嫩叶的新绿,还有茶绿、苔绿、水绿,无数叫不出名字的绿,绿传递着绿,绿向着绿涌动,每一种绿都伸手蹬脚流变不已……”光是一个绿就能传达出这么丰富的感官体验,动态十足,让人仿佛置身于这股绿色风暴中,几要被它席卷带倒。除了对生灵的细致描写,书中还引用了不少文学作品和大家之言对自然的思考,没有给我突兀的感觉,反而倒觉作者信手拈来,将之与自己的理解兼容并蓄,感受到她对大自然的热情和解读。透过这本书,我被大自然的美所吸引,也为人对自然的孜孜以求所打动。

凝望草木,就是凝望寂静

与涂昕(热带植物)不熟,我们唯一一次交流是关于刘岩,我在豆瓣相册贴了刘岩演的电影《与往事干杯》截图,她留言说也很喜欢这个姑娘。电影里刘岩着黑圆点的白裙坐在北京老四合院的廊下,身姿曼妙,喜欢刘岩在片中的气质,很符合本人初中时代对九十年代理想女性形象的憧憬,沉静典雅,当然也忧郁,忧郁在九十年代年轻女性气质中可能比较常见,现今女生较少忧郁气质。涂昕说刘岩很符合陈染笔下的这个形象,她少女时代喜欢过一阵陈染,但也只是少女时代才会喜欢吧。我暗自觉得,这是我们走过的相同的路径。看《采绿》,也常有这种走过相同路径之感,虽然对于花鸟虫鱼体察的细致和深情的程度远远追不上她的脚步,她喜爱的草木大多也是我在日常生活中常见并喜欢的,如阿拉伯婆婆纳、紫藤、绣球、鸭跖草、过路黄、射干等;书中常引用的如冯至、梭罗、德富芦花等亦是我的心头好。她在自序里说有人劝她少引用或最好不引用别人的文字,我倒觉得她引用的文字恰好佐证了她的见闻,让她朴素灵动的记录显得更丰富和厚重。"我歌唱草药,歌唱苹果,但心灵的创伤,我不想说。"这是《采绿》自序引用的第一句话,语出比约克,涂昕的解读是:不将心力和情感局限于对自我的过分关注中。一个作者有这样一种自省和淡化自我的态度,总是令人欣喜的,她的文字也确实少有解析自我的,更多的是如夏目漱石所说的非人情的情境。相较世俗人情的文字------比如爱情,人性之类,我更喜欢非人情文字的出尘之感(比如山水诗,草木笔记等),在网络上书写,如果不具备在文字中偷渡自己情绪的本领,人情性的文字容易让人陷入自恋的语境之中;又或者容易写成鸡汤式说教,这其实是另一种无趣的自恋文本吧。但大多写自然的文字,是清澈素朴的。涂昕的文字,幽静素净的底子上,时常还有警醒,不流于骄傲:"我从不觉得自己有成为一个作家的才华,写这么一本书,本意只是探索一种与大自然相沟通的方式。"读《采绿》,会到处发现种人与大自然的互动的美妙,涂用从容舒缓的笔调描绘了一个个与自然互动的瞬间,有时读着这些瞬间,甚至觉得她成了自然的一员,她们是彼此的良友,她能熟悉地捕捉到那些花朵的笑脸,鸟儿的啼鸣使她乐于早起。这其实也是一种顺应自然的生活。梭罗说:假如我们的生活能更加顺应自然,也许就不至畏惧严寒酷暑,而必将同草木走兽一样,视自然为我们永恒的保姆和良友。真正做到这样顺应自然是很难的,梭罗做到了。平常如我们即使做不到顺应自然,也可以让自个儿的生活与自然有所联系。涂昕的这本书,就是书写与草木相伴,与自然有关联的一年,这是饱满又幸福的一年。总觉得一个好的生活必须是得和自然有所关联的,这似乎是所谓生活的意义之一,枯乏的一日会因为一声鸟鸣而灵动起来,会因为看到一种花而变得有滋养......一本好书也总是与自然有关的,好的电影也有自然元素参与,享受最好的当下便是让当下有更多的自然生活参与进来,有人说过:"凝望草木,就等于凝望寂静,凝望一种单纯至极的生活。"涂昕的与自然紧密相联的生活单纯又寂静,尽管她在书中很少谈及自己,但从简素的字里行间依然能感觉到草木虫鸟带给她内心的平衡与宁静,凝望草木,使她寂静,看这本书,也时常让人觉得在凝望寂静。自然能使人静,平衡人的内里,因此觉得人做什么工作都是不要紧的,白领也好,家庭主妇也好,能让自己的精神生活里多点自然的阳光和空气,大概总不至于空虚。当然,现下也有种论调,但凡有点精神生活(喜欢花草,读书,看电影等)就被讥讽为文艺青年,文艺青年在他们那里是个贬义词,他们同时自诩是粗人或是俗人,好像这样就能撇清与文艺青年这个头衔的关系,因此就胜人一等似的,并且以自已不是文艺青年为荣。还是梭罗说的:倘若我没有从他人的言语中体会到像蟋蟀鸣叫那样低沉而愉悦的东西,这语言于我又有何益呢?所以这种混沌人所说的论调,是没有意义的。《采绿》中自然也有很多像蟋蟀鸣叫那样令人愉悦的地方。书中有几处谈到荒野和随意的校园,很有她自己的见解:"这座山几乎就是一座野山,除了极少数痴人会来光顾,其余也就是山下村民打柴,山中村民放羊,丰厚的植被吸纳了浊气和噪音,空气鲜凉,使人呼吸间心定神闲......它自然不像那些时常有园丁修剪整饬的公园那样精致整洁,山中野草丛生......然而原生态的粗野无序中自有一股生生不息的大美、大力量。""逛了一圈校园,最高兴的事情是,这里跟我曾经待过七年的那座精致秀美的校园比起来,显得要粗糙随性一些,没有被园丁整饬得过于严整工巧,有更多漫不经心的荒地容纳小花小草的生长。"这两段让我想到冯至有关荒野的话语:我是怎样爱慕那些还没有被人类历史所点染过的自然,带有原始气氛的树林,只有樵夫和猎人所攀登的山坡......山水越是无名,给我们的影响也越大。我们同时也会感到我们应该怎样生长!还有梭罗关于荒野的话语:荒野既亲切又可贵,即使最古老的村子从四周环绕的野生森林所得到的恩惠,也要远远超过人造花园。森林的边缘以及它偶然伸进新兴城镇的部分,都能给人以美感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励...我们的生活需要这样的背景作为调剂,那里松树繁茂,松鸦啼鸣。"年纪渐长,心情收敛,口味也就慢慢素净下来,现在倒反而更喜欢这种小小的、简单干脆的花了。然而虽有自己的偏好,我却是极不喜欢古人把花儿分为三六九等的,香草恶花、雅俗贵贱之分,体现的不过是人类思维的狭隘局限,草木世界自在天然,何苦用人间那套拙劣的东西去框定宰制?"这段对古人的辛辣之语,也让人读来爽快。蜀葵,我只觉得它很平易温柔,她写出别样的色彩:"它们植株蹿得很高,依然站得很直,挺拔向上的模样让人心情振奋;粉红、洋红、大红、紫红、黑紫的大朵花夭夭艳艳,灼灼枝头,烧红了一处农庄;带点纸质感的花瓣在阳光下脉络清晰。这真是一种乡野气十足的花儿啊,那么灿烂又那么朴素,充满生之欢乐。"旅行到陌生城市,她最先看到的是花草和树:"与所有的现代化城巿一样,这里也熙熙攘攘,然而又有一种奇怪的宁静------在摩天大楼、霓虹灯、拥堵的交通旁边,有着那么密那么多的大树,它们是大都市的镇静剂,似乎有它们稳稳地抓紧泥土,这座城市永远不会因为一阵飓风就被卷走或者掀个底儿朝天。"树是城市的镇静剂,这个比喻多妙。她的比喻大多是生动美妙的,把心情比作露珠,还会翻滚的:"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绿,有的明朗,有的幽深,有的活泼,有的沉静,我的心情光洁透亮得如同清晨的露珠,饱满的晶莹被喜悦胀得几欲破裂,圆滚滚的,似乎已是立马要从绿叶上翻越下来的瞬间;"写秋风:"秋天来了,风变得骨感、冷淡,带着古老的青铜色,吹在身上洒洒脱脱、毫不胶着,绕个弯就头也不回地离去。"写龙胆的蓝:"轻松,开朗,天真无邪,像一头扎进水里的瞬间,清凉的水花四处溅泼。"清凉之感扑面。还有那些写老房子的朴素文字,写山的段落,真是诸多共鸣呀。我最羡慕的,是她可以在故乡的某些角落里流连光景,在家乡的花草鸟虫间渡过每一个日常。她自认这是幸运的,但我以为这更是幸福的,幸福并非某些瞬间,应是日常而持久的状态。涂昕这本书,就是日常里与草木相处的持久状态,这便是一种幸福的境地,就像在她的自序里,她对妈妈说的:请相信女儿一直为自己的幸福认真地努力着,即使我们对幸福的理解并不完全相同。

城市里的“自然”与“诗意”

城市里的“自然”与“诗意”《采绿》是一本城市自然笔记,记录了一年十二个月里城市中不同的风物。作者涂昕生在重庆,在上海念大学和研究生,之后在重庆一家银行工作一段时间后又去南京读博,因此,她笔下的城市风物,主要集中在重庆、华东城市以及旅游去到城市的新加坡。在书写九月份的那一章中,涂昕讲到了这本书的缘起:“多年后告别校园,回到家乡,去一家银行开始了上班族的生活。每天困在密不透风的玻璃房子里,在狭隘局促又无休无止的人事纠葛、权益计算中艰难的呼吸……这才开始强烈地想念起那个曾经带给我无数欢乐的草木虫鱼的世界。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起念要在心里建立一张自己家乡的‘博物学地图’。”幸运的是,每到周末,涂昕都能离开工作所在的市中心,回到位于市郊的家,并在那里尽情享受大自然一草一木的美好。“这里偏僻,房价低廉,周边没有商圈,没有大超市,然而花草丰茂,鸟语虫鸣……天气晴朗,就去农田和野山中寻觅‘仙踪’。即便愁云惨淡之时,也可以在峡谷寻访新冒出来的野花,去湖边去看对岸的野绿……逼仄的工作环境让人心日趋狭隘,几欲闭合成一条小缝,全靠着周末两日的‘博物学漫游’,把心胸一点点撬开。”就这样,一点一滴,涂昕开始记录一年四季大自然的变迁:“如期而至的春风”“早春的花儿爬藤上树”“小生灵的动静”“初夏的好果子”“细数六月花”“深秋的树”“变色的叶子”……她的每一小节的叙述中,除了精美、详实的文字以及清晰、有感染力的照片之外,更有一种生命的灵气在其间,惊喜于动植物微小变化,把整颗心都沉浸于自然,并用热烈生动的语言向读者一一展示,读着她的文字,我有时很遗憾地想,同样生在重庆在上海念大学的我,为什么忽略了那么多自然的灵光。涂昕在观察记录自然风物的同时,也用她多年中文系教育的滋养赋予了笔下动植物更多的诗意。在讲述万物复苏的三月时,她引用了普里什文《花朵的河》里的一句话“在春洪奔流过的地方,现在到处都是花朵的洪流”;在看到田坎里的豌豆花架时,她想起了废名关于“捡柴”的文字,乡间的生活也是那么诗意盎然;在描述蝴蝶渐飞渐多的五月时,涂昕提到了纳博科夫的自传《说吧,记忆》以及他痴迷于蝴蝶的一生;在写到原产南美生命力极为旺盛的九重葛时,她讲述了同样来自南美、同样英气逼人的女画家弗里达的故事,女诗人崔永明笔下的她“一根根向上生长的毛发/和她的浓眉是/内心茂盛繁荣的气象”;在描写鸭跖草时,她引用德富芦花的《碧色的花》来讲述鸭跖草的颜色和形态;在写到夏天时,她引用了她最喜欢的萧红笔下的夏天……我很喜欢在描述动植物种种形态的文字中镶嵌进这样的内容,大自然的诗意与文学的诗意在此交融,而我也因此对大自然有了更深切的理解。涂昕在对植物的挚爱中也蕴含着她对喜欢的作家的爱,在《终于识得虎耳草》那一小节中,涂昕先讲述了沈从文与虎耳草的故事。汪曾祺在《星斗其文,赤子其人》写到:“沈先生家有一盘虎耳草,种在一个椭圆形的小小钧窑盘里。很多人不认识这种草。这就是《边城》里翠翠在梦里采摘的那种草,沈先生喜欢的草。”田时烈也在《家乡人迎葬沈从文》一文里,讲述了沈从文一九八二年回到家乡凤凰,向人们介绍井旁岩壁上的虎耳草的情形,后来沈从文去世,亲友们特意采来虎耳草,“小心翼翼地把它栽在墓碑石下的周围。”涂昕自己则是无意间在家附近邂逅了虎耳草,“刚走到摘折耳根的地方,就发现其间冒出许多开小白花的植物来,定睛一看,大喜过望——虎耳草!我几乎是扑了过去,细细端详这种即熟悉又陌生的花儿”,回家后她查资料发现,发现虎耳草的学名是从拉丁语“割岩者”直译过来的,虎耳草喜欢生长在岩石裂缝处,日积月累积累力量,也许有一天能将岩石割开。而虎耳草的这一特征,正是汪曾祺写沈从文特别写到的一点,“沈先生很爱用别人不常用的词:‘耐烦’。他说自己不是天才,只是耐烦。”涂昕写到:“我并不想把虎耳草的种种特性跟沈从文本人的禀赋和他的文学作什么牵强的攀附,但是虎耳草精美细致又质朴野性的模样、它旺盛的生命力,它强大的抗腐蚀能力和耐力,都让我满心欢喜,我多么愿意沈从文最爱的虎耳草是这样的!”这本书让我欣喜的另一个地方是,整本书里没有伤春悲秋,都是自自然然的讲述,很难看到所谓的文艺青年的伤感。在书的一开始,涂昕就引用了比约克在接受她主演的电影《黑暗中的舞者》采访时说的一句话:“我歌词草药,歌词苹果,但是心灵的创伤,我不想说”,这句话也是《采绿》这本书的基调:不将心力和情感局限于对自我的过分关注中,而能放眼一己之外那些开阔旷远的存在。这种面对自然面对生命的豁达态度,这种站在丰富大自然前的欣喜,这种面向广阔未知世界时的谦卑和诚挚,在我还没开始读这本书时就深深打动了我。

终朝采绿

    近来,八零后写作者出的有关花草果蔬的自然之书,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沈书枝的《八九十枝花》,周小兜的《画笔时光》,阿蒙的《时蔬小话》,还有新近推出的铁葫芦新书——《采绿》。豆瓣上关注《采绿》作者“热带植物”涂昕已有好几年,书中有些文章也早早浏览过,后来在微博上看到这本样书的精美图文介绍时,就知道这本书即将成为我书架上“绿色之书”书系的新成员。      读《诗经》时,尤爱那一个“采”字,单独可为动词,叠词可作形容词:《卷耳》里的“采采卷耳”,《芣苢》里的“采采芣苡”,《谷风》里的“采葑采菲”,《采薇》里的“采薇采薇 ”,《采葛》里的“彼采葛兮”“彼采萧兮”“彼采艾兮”,《采苓》里的“采苓采苓”……四时可采,实在不胜枚举。最喜欢的,则是《采绿》里的:“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这“绿”跟“蓝”,是荩草和蓼蓝,传统染布坊里作草木染出来的绿色跟蓝色,就是这样手把手采下来然后经过制作而得的。时间流转至今,“绿色”早已成了大自然的代名词,而“采绿”二字给人的联想,不单单是采一株绿色植物,而更多的是春天,是生机,是可以涵盖所有植物,以及与之相关的花鸟鱼虫的。春来时,风儿吹醒了野草闲花,精灵们纷纷揉揉朦胧的睡眼,立时换上最新鲜的衣裳,呼啦啦就占领了整个大地,还引来了觊觑已久的野蜂蝴蝶。大地上绿意纷纷,生机勃勃,正是带上相机、带上画笔、带上心灵去采风赏绿的好时节。《采绿》书名之取意,或者在此。大自然盛满了无尽的奥秘,可即使是梭罗、缪尔、帕乌斯托夫斯基 、普里什文、黑塞、沈从文、苇岸、陈冠学等一大串的礼赞者醉心诚意地将绿意采撷入诗入画,可又怎能穷尽其一二!要用语言来描绘自然之魅,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因为它常常不足以传达自然给人带来的全部感受,但如果人们因此而停下手中的笔,停止写那些由美与灵感组成的绿色之书,这才是一件真正更让人遗憾的事情呢。      翻开《采绿》,顿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斑斓的花园,每一张照片都拍得用心又精致,图文的排版设计更是赏心悦目,漂亮极了。植物类的书籍,一旦配上敷衍的图,或者印得太小,书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逐页翻过《采绿》,认过去,看到竟能认出一些植物,有些开心,不过也多是来苏州后知道的,比如凌霄、蜀葵、玉兰、玉簪、女贞、虞美人、金丝桃、绵枣儿、决明子、虎耳草、美丽月见草等,至于植物之外的蜻蜓、蝴蝶和鸟儿,就真的很少有叫得出名字的。万物生长,原是自由自在的,可是被命名过后的生灵,似乎也因此变得与众不同了,就好像在对爱人呼喊“我爱你”时,倘若前面不加个称谓,总有些不够亲切的意思。      与古人的生活的相比,现代人面临的最悲哀、且最无可挽回的局面,或许就是我们太深得隔绝于自然,以至于让灵魂失去了最天然的解药。我向往过去中国男女皆可簪花的古代,四时花开不断,随手采得一枝即插在鬓边帽檐,就可以香上一整天:浓香袭人的栀子,红如火团的石榴花,碎金缕似的东篱菊,披霜戴雪的腊梅……真是一个天然的首饰铺。可自小而今,我极少遇见过平常的簪花人,自己也只偶在游山玩水时用花草编个手链或者花环,当作美丽的游戏。面对自然的馈赠,我们竟都羞于簪花悦己媚人,可在过去,这曾是一件多自然的事啊。因为向往诗意的栖居地,于是,我读《采绿》很自然就会有一种欣喜,这种欣喜是同读梭罗的《瓦尔登湖》《野果》《种子的信仰》类似却又不尽相同。梭罗践行的是一种野性的自然主义,是具有现代意识和实验色彩的陶渊明,他回归荒野的日子令我心驰神往,而《采绿》的作者“用两年多时间,记下身边每一季草木的开花与结果,昆虫的踪迹,鸟儿清晨彩色的歌声,午后蝴蝶翅膀掀起的空气,追寻着自然世界里凝结的片刻灵光”,她更像是一个游走在城市与乡间的“捕绿人”,不仅爱花爱草成痴,且坚持地用镜头和文字去追寻、捕捉和记录这些绿影。      大自然最富有生机的莫过于春夏二季,有二月二花朝节,三月三上巳节,四月清明节,五月初五端午节,拜花神、踏春、折柳、菖蒲,采花、斗草、沐香草浴,而这些,如今几已成古典的遐想。城市的天空是破碎的,不完整的,很少见得到彩虹,也不常看得到星空,闲来无事,想挎上一个竹编的小篮或背起竹篓,去乡间田野、山坡溪涧采摘一捧野菜果蔬,却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采绿》一书,记载着作者从重庆、上海、南京到海南,在校园,在公园,在少有人居住的乡间,从一月到十二月,对几百种花鸟昆虫的细心描摹,五百多张的可爱精灵的镜头特写,看得出来作者的用心之深。而要完成这份沉甸甸的自然笔记,热情跟耐心,两者缺一不可。     梭罗曾在日记里写道:“一本真正的好书如同菌菇和地衣,呈现野性的自然和原初、神秘和奇妙、芬芳和多产。”生活在被钢筋水泥、地铁公路包围的城市,要想像梭罗、缪尔这些自然主义者那样彻底与荒野融为一体是不现实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去找一堆与自然疏远的借口,丧失掉对绿色的向往之心。 正因为作者涂昕长期身处城市边缘的缘故,因而《采绿》并不似梭罗在湖边散步所写成的《瓦尔登湖》那样以野性成分居多,而更多的是在城市边缘观察自然、捕捉绿意的“上下求索”,正因如此,更显出了一个城市人不甘心被现代化僵固的独特品质,殊为难得。读《采绿》时,自热而然会产生挣脱束缚拥抱碧水蓝天的冲动,生出一种回归自然的宁静之感,更主要的是,这本书提醒我,找借口疏远自然,让心变得麻木,才是我们最大的过错。      欣赏《采绿》,除了作者贴近自然的姿态,以及从中折射而出的对自然界充满好奇的可贵童心,我也欣赏她雀跃奇妙的遐思、玲珑芬芳的文笔。她写花鸟蝴蝶,并不细说它们是什么类目、什么科、什么属,而是很生动地描绘出每种生灵的独特性,倾入的是自己特别的感受:“龙葵开小白花,有时花冠略微呈现一点紫。茄科的花模样都挺接近,比如珊瑚豆开花简直就是大了几个号的龙葵;不过叶片形状是截然不同的,龙葵叶子呈卵圆形,珊瑚豆则是大大的椭圆状披针形。”作者细致的观察与记录除了能传播了美妙的自然知识,也可大大引起读者对自然的兴味,同时,她的见识与文笔也是令人赞赏的。面对造化神奇的自然,再天才的作家也有感到词穷的时候。你见过苏童小说笔下常出现的挂满翅果的枫杨树吗?包裹着一颗绿色小果的小翅膀长成一串,结葡萄似地挂满了一树,阳光下清爽的绿影,该如何才能形容得出呢?《采绿》中是这样描述的:“也许就像那些静悄悄的、昏昏欲睡的盛夏午后,倏然听到没有拧紧的水龙头里一颗凝聚已久的圆润水珠滴落下来,午睡的人睁开眼睛,觉得空气的氛围因这偶得的乐声儿变得清凉幽美。”灵性的文字,如夏日里的风中清荷,可远观,也可折细品。更值得一提的是,中文系出身的她不仅热爱自然,更有从本科到博士阶段扎实的专业阅读和学术训练,将书中涉及的作家书目整理出来,就是一份丰饶的植物学书单,涵盖面颇广:《沙乡年鉴》、《植物的欲望》、《野果》、《种子的信仰》、《忧郁的热带》、《花镜》、《小山画谱》、《清嘉录》、《毛诗品物图考》、《西湖游览志》、《边城》、《岭南本草新录》、《大地上的事情》、《唐草人偶》……行文中信手拈来的引用片段不是为了炫耀,它们传达的是对自然的独特感受,作者将这些文字精华采撷入己书,既是为了让自己的“自然笔记”生长得更加枝繁叶茂,更包含了她对“通晓植物灵魂”的作家深沉的敬意。      古人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可草木鱼兽的本心、蝼蚁蝴蝶的本心,乃至流水白云的本心,我们真的能揣度吗?以眼观之,此意非彼意,以心观之,此心非彼心,我们所领会的一切,有时候好像与对象本身并无所涉。但即使会因错会了自然的本意,可这过程却是无可替代的美妙,读过《采绿》,更深觉做一个对万物有灵充满敬意与热情的记录者,会比做一个面对四季变幻、四时风物毫无感觉的机器人要幸福得多,哪怕仅仅是成为一个拙朴的记录者,也不会辜负自然无时无刻产生的无尽曼妙之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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