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与托尔斯泰》章节试读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38页

“现在流行于全世界，”他对艾克曼说，“并造成如此多争论和分裂的古典文学与浪漫主义文学的概念原本是由我和席勒引发的。我在文学中提出了客观方法的准则，并只承认这种方法。而完全以主观方式创作的席勒认为他的方式是正确的，并为了反对我而写了论素朴的和感伤的文学的文章。”他在另一场合又说：“我突然想到颇能说明’古典‘与’浪漫’的关系的一种新的表达方式。我将古典称为健康的，将浪漫称为有病的。如果我们根据这两种品质区分古典作品和浪漫主义作品，我们将很快取得谅解。”
这个区分真是妙。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224页 - 论歌德的《浮士德》

这部作品以它的羁傲不驯、不受制约，以它的反叛精神，以它对界限、静止和贪图逸乐的仇恨，以它的向往追求和冲天豪情全面表达了稳健和沉静的老年人称之为青年人不成熟的东西。
浮士德说的“他胸中的两个灵魂”：粗野的爱欲、勾引人的性感的灵魂和渴求纯洁、渴求精神智慧的灵魂。同样，他也许会用那种半伪善的“啊！”对激情与讽喻的二元性表示叹惋，因为他非常清楚，二元性就是耕作与创作成果的奥秘。
这是年轻人和激情的自感优越的嘲笑，是诗人的虚构和有意地预先显示成熟和经验。……在这里他以更加高超的手法将自己分给了浮士德和梅菲斯特。梅菲斯特是歌德青年时代巨人精神的讽喻性的自我修正者。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302页 - 关于歌德的幻想

……是对人性和过分人性的东西的放弃。甚至大师和浮士德在堪为表率的男性和品格上的软弱方面都大有加以提高的必要，——对于对此感到关切的人而言。
他的忠诚具有不忠性质，他的爱是一个达到目的的手段，是一个完成作品的手段。凡是作品和生活合二为一的所在，如在他身上，那些只懂得严肃地对待生活，对待人生的人们就一无所获。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247页 - 论歌德的《浮士德》

“我这个好小伙”，——这是个很感人的自称，这对于在精神上达到如此高度，在最后自己必定感到成为令人敬重的人物的歌德而言，始终曾保持着很大的适用性。我们了解他的温良，他的忍让，他的理解一切，他为人“做些有益的事”、“教他们如何生活”的毕生愿望。
“人觉得他的需求很是急切，
很愿认真听听别人的劝说。”
“人只要在追求，便会有迷误。”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269页 - 论《安娜安娜·卡列尼娜》——为一个美国版英译托尔斯泰作品集写的序

有某种外在于十九世纪放弃任何生活目的的、可悲的科学的东西，某种人们因之而更加远离科学的东西：一种精神性的东西，一种意识：人对善所承担的超理性的责任。这种单纯得令人发笑的认识使列文无限欣喜和幸福。他因喜悦而忘记作进一步思考，即便十九世纪可悲的唯物主义科学也产生于人类对善的追求，它正是出于理想主义，出于严肃的和非同寻常的真理之爱才拒绝给予生活一种目的。它也是为上帝而活着，不过它是通过否认上帝而活着的。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92页

”我再也看不见法国人，再也看不见意大利人了，我所看见的是哥萨克人、巴什基尔人、克罗地亚人、马扎尔人、卡休培人、撒姆兰人、棕色的其他肤色的骠骑兵。“在对东方部族的历数中带有非常歧视的意味。
歌德的歧视意味和托尔斯泰的羡慕意味恰成对比：
”萨马拉的荒野，连同它的农民，巴什基尔人，希罗多德本可以写他们。荷马本该完成这件工作，而我却不知道如何去做。我正在学习。我甚至为了读荷马而学了希腊语。他歌唱、呐喊，而这一切都关乎真理。平静降临在大草原上。 “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37页 - 歌德与托尔斯泰——人文论题未完稿

在这里刚好可以谈一下病的哲学，尽管有种种必要的局限。病与人性及其尊严有一副双重面孔，有一种双重关系。它一方面是敌视这种尊严的，它以过分强调躯体的东西，通过回绝人和将人抛回到其躯体之上而起着去人性化的作用：将人贬低为单纯的躯体。但另一方面却又可能将病设想为和从中感觉到某种极其符合人类尊严的东西。因为如果说病是精神，或者甚至说（这听起来很有倾向性）精神是病，这有些过分，可是，这些概念相互间却很有关联。精神是高傲，是向自然争取解放的反抗（这个词不仅从纯逻辑的，而且从论争的意义上去理解），是对自然的摆脱、疏远、间离；精神是使人这个跟自然高度分离的，在很大程度上感觉到与之队里的本质突出于其他所有有机生命之上的东西，而高贵的问题是，人是否愈是跟自然分离，这就是说，愈是患病，便愈是在更高程度上是人。因为病若非跟自然的分离状态，又会是什么呢？赫贝尔言简意赅地说：手指若让你感到疼痛，它便离开了躯体，
于是，汁液开始独自在指节里循环：
如此看来，我担心，人也只是上帝身上的一次疼痛。”
将人称为“有病的动物”的不正是尼采吗？他以此所指的不正是，人之胜过动物只是由于她有病？可见，人的尊严在精神之中，在病之中，有病的天才比健康的天才会更有人情味儿。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269页 - 论《安娜·卡列尼娜》——为一个美国版英译托尔斯泰作品集写的序

也许正是他（托尔斯泰）艺术家本性的超常力量说明，为什么他没有看到，对善的认识恰恰与否定艺术的一个理由相对立。艺术是对善、真和完美的一切超越理性的人性追求之最美、最严格、最富有生机和最虔诚的象征。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34页

而前往魏玛和那个被称为“稀疏的森林草场”的村庄的朝圣者群体因感到兴奋和喜悦内心模模糊糊地希望得到的东西，那也并非精神，而是希望看见和接触到伟大的生命力量，为人造福的人的天性，高贵的上帝之子们。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35页

不论席勒还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天才都没有使偏远的大地一隅成为具有给人以恩宠力量的朝拜圣地。他们也没有活到那么大 的年纪，他们死得太早，他们没有达到歌德和托尔斯泰的祖师爷年龄，大自然没有给予他们高寿的尊位和庄严，没有赐予他们在生命的所有阶段所具有的各具特点的创造力，没有施惠于他们，能够度过一个完整的和典范的生活。人们不得不重复那句话：高龄的尊严与精神无关。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可能很蠢、很寻常，但这并不妨碍人们怀着宗教徒般的恭敬去看他：这是高龄赋予他的一种自然的贵族，不过“自然的贵族”的说法是一种赘语。贵族都是自然的，若说一个人是“被贵族化”的，这是胡扯，人们出生就是贵族，是因肉体和血缘的关系而成为贵族；可见，贵族是某种躯体性的东西，一切贵族总是最看重躯体——而不是精神，与之相关联的可能是，人间的一切贵族始终固有的某种粗暴性特点。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14页

谈到《战争与和平》时，他曾说：“无须虚伪的谦逊，它是《伊利亚特》那样的东西。”关于他的处女作《童年、少年和青年》，其他人也听他说过同样的话。这是伟人狂？在我看来，恕我直言，这是纯粹的和朴素的真话。

《歌德与托尔斯泰》的笔记-第72页

但是，人们对他的岳父贝尔斯所叙述的事件该如何评说?这就是，年迈的先知与这个贝尔斯在房间边踱步边开玩笑，突然间先知跳到了他的肩上!先知大概立即又跳下来；可他毕竟有一个瞬间蹲在那上面，活像个灰胡须的家神，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这到底是个什么动作，两个人在房里散步，一个突然跳到另一个肩上，这是怎么跳法?!还在上面蹲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