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者》书评

搜索者評論

楊牧的《搜索者》是他五年間「個人所大致肯定的二十篇散文作品」的結集。《搜索者》和《出發》都關於他年輕時的旅行。他在大自然中，又從偶遇的人中滋養。這就是作者在前者最末所寫的：「彷彿是沒有目的的流浪之旅，其實那是我永遠肯定的一莊嚴的搜索。」在《科學與夜鶯》中，作者談到他跟一個核子物理學家的友誼——兩個人一起觀星，談文論藝，令人豔羨。兩人都追索真理，物理學家在核子碰撞中找尋宇宙不變的道理，詩人對自然一刹那的感悟，也是同樣永恆的。作者說，他考慮下輩子成為科學家，在自然科學中找真理，對人文科學和真理的關係，他有如斯感慨：「詩，其實也不是那麼可怕——它不特別偉大，因此也不特別可怕。惟偉大才是可怕。詩無非是偶然的發現，在通過一份感情的波動的時候，在目睹花落葉生，潮來汐止的時候；或者在體驗領悟的時候，詩是發現。然而有些發現是短暫的體認；有些卻是永恆的知識，變成人類意志的一部份，甚至指導着人類前進的方向。」作者在中國北方的大地旅行，憶起石湘先生的種種，寫下《北方》一文。作者在北國的土地中，認出了石先生的根，憶起他的為人。他溫文而帶俠氣，關切歷史文化，正是一個傳統溫柔敦厚的知識份子。儘管他長夢的是故土，長居的卻是異地。作者在北國，不禁為老師而感慨，又想到自己來。《南方》也是關於中國的土地。這回作者記錄了中國內地人民的文化素養，如何受政治意識的蹂躪，變得不堪。詩人的章句被誤用，史事被掩蓋，留下來的只是殘缺的片面。「三代之前農家子，六朝之後酒中仙」，是作者為自己作的對聯。兩句都帶豪氣，敍述了他兩個興趣：園藝與喝酒。這讓我聯想到陶潛來，可是能實踐這樣的生活的地方，竟不是黃土而是美洲。從這些散文中，我看到的不止一個詩人，還有他的師友，及令他心中激蕩的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