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书评

生不逢时的土包子小说

我非常意外地发现豆瓣这里，孙慧芬的小说几乎没有人读。在这里，小说跟电影的命运截然不同。电影是，无论什么艺术电影都有人看，且追捧；小说却完全不是这样。但也不尽然，看《红》、还有汉娜•阿伦特的受瞩目程度，就知道，文学读物的精英化程度越高，越受追捧。对国内的作品是，墙里开花墙外香，有本事得到海外华文大奖的、比如最初的王小波、盛可以、须一瓜，就可以找到一条从出版到宣传直达读者的路途；有跨国的写作背景的，比如於梨华、木心、陈丹青之类，曲线前进，成名不怕晚，要比纯粹在国内写的作家好些；写上海香港的传奇的，又比写本埠新闻的好些；写都市文化精英阶层的，又要比写乡村人情小说的好些；一级一级轮下来，最后就是土的掉渣的孙惠芬之流，没有人关心了。还有，不光是小说的内容，还有小说的形式，也是那么传统、陈旧，无法挑战怠惰的阅读神经；否则像莫言那样，懂得拿章回体出新，好比张爱玲当年穿了姥姥辈的袄褂，啸傲时尚圈，还拍照留念，岂不更是得了时尚的神髓。可是，我要说的却是，他们写的那样好，却那么寂寞，作为文学读者偏嗜的牺牲品，他们生不逢时。因为，土包子小说家红起来的大有人在。只不过不是这个时间段。当年的贾平凹、路遥他们，不是也一样冠盖京华，胜却人间无数么？其实，叫好不叫座的现象，多了去了，我只是奇怪，读者的水平一点不低，只不过是，他们不耐烦把那相当高的鉴赏水平，给与这些距离我们最近的作者。仿佛，作为一种时尚行为的阅读，是有阶层和标签须小心在意的，一不小心，说你土，那还如何得了。这种情况，我看不如叫“媚雅”。当代小说给人的印象不好，其实也是一个原因。就看最近大热的当代作品，比如《第九个寡妇》、《兄弟》、《生死疲劳》之类，都看了让人失望，一般的非专业读者，读了这么几部大部头的无聊小说，除了后悔赌咒以后不看同时代中国人瞎编的故事之外，真没有办法再亲切起来。这描述日常生活的，写实做派的小说，就写成这个样子，难逃这个命运。只有那形而上些的，比如张炜、史铁生什么的，还保有一些寥落但响亮的掌声。扎实、朴素、本土、功力深厚的小说中，一定有孙惠芬的名字。这其实不用置疑，一个人若能感觉到契诃夫是好的，莫泊桑是好的，那么他也能知道铁凝是好的，孙惠芬是好的；要达到这一路的鉴赏力，根本用不到欣赏博尔赫斯、纳博科夫的优良鉴赏力。这就好像一个人觉得普洱是好的，也许不容易，但要让他知道龙井是好的，那太容易了。孙惠芬，也许就输在太不会作秀了，名字也都土的掉渣，一开始我从一个选集中，把别的小说全看了，就剩一个没看叫《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就是她写的；后来看了，现在，那本书里还有其他什么故事全忘了，就记得这个和另外一个毕飞宇写的。我最喜欢看的博客《花草茶事》的作者Egwa，说她后悔看了几本当代文学的书。我听了，很不舒服，尽管我是不会跑去反驳她的，但是我心里始终有反驳的声音。也许是说给我自己的吧？我觉得如果她有耐心看看孙的小说，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