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家之味》章节试读

《橫山家之味》的笔记-第213页

被这么一说，我有股冲动想要狠狠揍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拳。你懂什么？我握着拳头在心里大喊。你可以马上说出母亲的名字吗？你从来没有在我母亲耳边跟她说过话，你凭什么断言她不想延长寿命？前一天，我才在母亲耳边问她：“还可以撑下去吗？”她清楚地点了两三下头。我问她：“会不会痛？”她也清楚地点头。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啊。你根本也没有试着去知道啊。我很想这么说，但还是只说了一句：“拜托您了。”
我泪奔了！

《橫山家之味》的笔记-第210页

这一天发生的这些连事件都称不上的小事情，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楚鲜明的记得。因为正是这一天，我第一次感觉到父母不可能永远都像以前一样。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即便我眼看着父母年华老去，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只能不知所措的远远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父母。而第二天我甚至忘记了这些事件，仍对他们的存在感到厌烦。然后我马上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日常生活。双亲会老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会死，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对于我完全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就像是有一根刺卡在我喉咙里，一直拔不出来。

《橫山家之味》的笔记-第32页

我提着西瓜打开洗手间的门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摆在洗衣机上的一排牙刷。有蓝色的、粉红的，还有一枝略短的儿童用青蛙造型的绿色牙刷摆在中间。应该是昨天讲完电话之后，母亲匆匆忙忙跑去买的吧。
我抱着西瓜，打开玻璃门走入浴室。
浴室颇老旧了，阴暗的让人在白天都想开灯，隔那么久都没看到，浴缸有些黝黑变色，墙壁和地板的瓷砖裂的裂，剥落的剥落，碎片就堆在排水孔旁边。
浴室的清扫是很累人的呢，特别到了冬天，对腰很伤。
母亲把父亲从来不帮忙做家事当做了家里凌乱的借口。可是现在的问题不止如此。建造至今已经过了三十年，房子本身都已经不再稳固了。
我感觉像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匆匆将西瓜放进洗脸槽，用力扭开水龙头。

《橫山家之味》的笔记-第40页

我上下摇动筛子，玉米粒就发出干瘪的沙沙声。
“好怀念喔。”
听到那声音姐姐这么说。母亲也站在姐姐旁边，微笑倾听着那声音。
“碰！碰！”
油锅中的玉米粒发出巨大的声音。
“喔。”
“烫！”
母亲也跟着发出热闹的声音。
“很少见喔？”
在远方看着的姐姐问旁边的由里香。
“每个人家里都会做啊。”
在由里香回答以前，母亲开心的插嘴。
“不会啦。”姐姐说。
“我也只看过烤玉米或用煮的......”
由里香歪着头说。的确，我从来不记得有在别人家里吃过玉米的天妇罗。
“这是谁教您的呢？是奶奶吗？”
“我不记得是谁耶......”
“是自己发明的吗？”
“一定是啦，跟她插花一样啊。”
对于由里香的疑问，姐姐耸耸肩代答。母亲一边避开弹出的油，一边用料理筷将天妇罗一片片夹出油锅放到盘子里。
“快要出来了喔，眼睛不好但他鼻子很灵的。”
就在姐姐这么跟由里香咬耳朵的时候，父亲正好走进厨房。两人相视而笑。父亲走到我和淳史坐的桌子附近，然后顺手捏起刚炸好的玉米天妇罗，站着吃起来了。
“总是等不及到晚餐，一听到这声音就从二楼溜下来，炸好一个就吃一个......”母亲面对着锅子这么喃喃自语。
她在说的是谁？由里香看了我一眼。
“那是我哥最爱吃的食物。”
喔喔......由里香点点头。
“淳史君喜欢吃玉米吧？”
“普通......喜欢。”
对于母亲温柔的问语，想来淳史也不敢怠慢，在犹豫过后多加了“喜欢”两个字。
“姑姑其实也是普通喜欢而已。”
“不能告诉奶奶喔。”
姐姐小声对淳史说。
“当然会全部吃光光的，对吧！”
由里香用笑脸看着淳史，但她的眼神比生气时还要锐利。

《橫山家之味》的笔记-第2页

虽然当时父母都已经超过七十岁了，但那时候他们都还健在。我当然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走，但那也只是“迟早”，我还无法具体地想象失去父母到底是怎么样的状况。而关于我要讲的那一天，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决定性的事件，我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许多事情已经在水面下悄悄酝酿，但即便如此，我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真的搞清楚的时候，我的人生已经往后翻了好几页，再也无法回头挽救什么。因为，那时候，我已失去了我的父母。
感觉上，从那以后已经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当初若是这么做的话，或是如果换成现在的我，我能再多做些什么......这类的感伤，至今仍会不时地袭上我心头，感伤伴随着事件沉寂、混浊，最终甚至遮蔽了时间的流动。在这段不断失去的日子中，如果说我还有得到一些什么，那应该是：人生总有那么一点来不及，一种近似于认命的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