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君的世紀》书评

哈德良长城和中国长城

今天看到一条微博，原文如下：@严锋与索耶谈了不少《三体》，我说索耶的宇宙和人类未来都比较光明，是否与西方启蒙和理性传统有关。而刘慈欣的宇宙是黑暗森林，文明彼此猜疑毁灭。索耶问大刘这样写，是否与传统和长城有关，因被侵略而形成的对外族和“陌生人”的猜疑防备心理；而他身处加拿大，移民来自五湖四海，所以更强调文明的融合。我的第一个反应，索耶也太无知了吧！因为就在古罗马，也有非常著名的长城。当时为了防御日耳曼人南下，多米提安皇帝就曾连接多瑙河防线和莱茵河防线，建设了日耳曼长城为主的防御工事。以此为基础，此后皇帝不断加固这条从英国、经德国、一直到东欧罗马尼亚的防线，尤其是建设了举世闻名的哈德良长城。之后比乌斯皇帝又在英国建造了安东尼奥长城。其中，哈德良长城在英国和德国仍保存完好，是有名的文化遗产。不过转念一想，其实问题不是那么简单，长城只是个符号而已。在此背后，罗马的确体现出一种多元性和开放性，而中国传统上对此一向强调不多。举个例子，罗马城自始至终是没有城墙的，而古罗马的道路在帝国境内密布如蜘蛛网一般，即使在和迦太基人打仗的间歇，罗马人也未曾因为防御外敌，而放弃建造道路的念头。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这绝不是一句比喻。相对来说，罗马长城的建造历史还真只局限于帝国的某段时期呢。而对比中国，其实在大一统伊始的秦朝，就建设了从咸阳到对阵匈奴前线的直道，而历史上秦朝的灵渠、都江堰，之后的京杭运河，也是水利交通的典范。但相对来说，中国的公共建设还是无法与罗马相比（当然中世纪欧洲面对罗马也会惭愧无比）。记得在《英使谒见乾隆纪实》里提到，英国访问团对清朝北京的第一印象，就是北京虽然皇宫富丽堂皇，但公共设施很不完善。由此看来，似乎真应验了罗马的开放融合，以及中国的传统闭塞。（举个例子，罗马的公民权是向包括行省人民、部落首领等开放的，即便你是行省出身的外族人，也有机会成为元老院议员甚至皇帝；而中国的向上晋升一直是以个人化、分散化的形式存在，强烈依附于官僚体系，以及官员的个人关系。）而考虑文化多元也是如此，在罗马帝国境内，存在着古罗马文明、古希腊文明、古埃及文明、希伯来文明等迥然不同的文明成分，而罗马人几乎未曾破坏这些文明社会的结构（不过也有哈德良把犹太人赶出耶路撒冷、图拉真分裂达西亚民族，乃至罗马彻底毁灭迦太基城等反例）。而中国自古以来面对的，大多是文明程度远低于己的异族（当然也有反例，比如佛教的全面影响，蒙古、女真族的侵略等），真正与异族的文明共处乃至互相影响相对较少。这么一比较，尤其是正反面例子的叠加，让我觉得虽然中国和西方存在着某些区别，但因为不同年代、不同区域而有所区别，其实差别并没有那么大，也不是那么一目了然。比如刚才说到罗马的道路建设，其实在宋朝，由寺院和宗族投资建设的公共事业也非常蓬勃繁荣，各类通衢大道、桥梁设施丝毫不差。又比如说文化多元之分，且不论南北朝直到唐代的文化交融，即便开放如古罗马，在帝政的顶峰时期，也存在迫害基督教（尼禄及后来皇帝的镇压）、达西亚族等事件。而且回到长城本身代表的所谓“保守性”来说，其实自古至今，扩张型的帝国非常少见，只有亚历山大帝国、蒙古帝国以及各个帝国早期阶段而已。而更多的是在四周建筑防御屏障的内向型国家。比如四处建造防御墙的罗马，以莱茵河、阿尔卑斯山作为天然疆界的法国，以岛屿为边疆的英国等等。就这一点上，长城和所谓保守性，还真不一定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呢。啰嗦一大堆，只想说，脱离具体的时代和社会背景，来比较东西方，尤其是东西方文化的异同，又有多少实际意义呢？

贤君，时势造贤君？

五贤帝中的前四个。图拉真，哈德良，慈悯的安东尼奥。对犹太人的事情有个总结，毕竟哈德良的驱逐法案定下来以后，犹太人就没什么事情可讲了。犹太人也是真够惨的，克劳维斯对他们真好，可惜还是不满意，最后还是开启了自己几千年的流亡之路，等基督徒上台，就更惨了....现在看看，这几本基本上不再讲什么历史社会结构了，基本上是人物传记了。罗马的全盛时代，让人感慨，为什么这么伟大的文明最后会灭亡。罗马离诞生科学究竟有多远呢。五贤帝的时候托勒密的著作刚刚发表，者应当是当时自然科学的高峰了吧。离科学的诞生还差多远呢。究竟是这几位君主贤明，亦或是罗马的发展正好处于一个稳定的时期，军事平衡，属省稳定，基督教又没有流传开来？罗马的衰亡和贤君的世纪或许是同一个问题吧....

賢君的標準

終於來到羅馬帝國的全盛時期了。其實，最無聊的故事，莫過於幸福快樂的日子。雖然五賢帝時代是羅馬最輝煌的時代之一，但就戲劇性跟精采度當然是遠遠不能跟第二次漢尼拔戰爭或共和末期比。不過，值得討論的地方不可能沒有，或許吾人可以來檢視一下，這個偉大帝國對於賢君的標準何在。事實上就鹽野阿姨所列出來的，羅馬皇帝的義務與責任，無非是：1.安全保障。2.內政。3.充實社會資本(基礎建設)。這個三個標準並不嚴苛，坦白說，甚至這只是基本的要求，放在其他國家的元首也是可以通用的。羅馬刁民要是這麼好伺候，怎麼會被稱為刁民呢？提比略在這三點上的作為並非沒有達到標準，但仍是充滿惡名；哈德良在路上遇見一名婦人陳情，就得乖乖停下腳步聽，這代表著做為一國元首的任務不僅於此。正所謂“萬方有罪，罪在朕躬”，權力集中在一個人的手中時，他就得什麼責任都扛上，怨不得人。在現代民主制度的政府中，各有所司的情況下，元首倒也未必需要事事躬親了。只是傾聽人民聲音，回應所需這點，恐怕還是逃不了，畢竟選票可比槍桿子現實太多了，不然怎麼會有人抱怨他“執政四年連狗都不理”。哈德良這樣的皇帝死後都差點落到跟尼祿、圖密善一樣的下場了。另外一個被人們注意到的是，五賢帝盛世的長度，雖然不及一個世紀，但放在國家的生命週期來說，已經算是相當長久。而且接連出現有能者的元首頻率，也是放眼古今中外，都難以找到另外一個例子(或許愛新覺羅家族從努爾哈齊一直到弘歷算是特例吧)。有些史家著眼點在於幾位皇帝都是“養子繼承”，不過，這當然也是羅馬帝國國運昌隆，碰巧前四位都是沒有子嗣，到了奧里略傳位給親生兒子康茂德就破功，似乎反證了前述的論點。但是，一個獨裁的政治體系，要求它不世襲而是選賢與能顯然是一種夢想中的夢想，如果說是寡頭政治倒也罷了。五賢帝時代追根究柢，還是這個帝國運氣太好吧，不足為鑑。最後要談談的是哈德良。他算是筆者在讀本書之前就很有印象的皇帝(另外一位當然是奧里略)，首先，是拜那部非常有特色的漫畫《羅馬浴場》所致(真期待電影版啊)，裡面，哈德良皇帝登場的次數可不少，一直被著墨的“同性之愛”也是讀者印象深刻的地方。另外，就是筆者也買到了鹽野阿姨有提到，法國作家Marguerite Yourcenar所著的《哈德良回憶錄》這部小說。像如此的撰寫法雖然不算創新，但也是非常具有特色的方式，雖然筆者尚未閱讀，但根據其所有擁有的評價，倒是給予很高的期待。《羅馬人的故事》除了在台灣頗具盛名外，筆者觀察到對岸也有不少同胞透過淘寶網購入了這系列書，算是在簡體書大舉來襲後的一種逆輸入。不過，明年一月，中國知名的出版社中信也終於將之引進，而且根據亞馬遜上給的資料，並非是三民版而是重新翻譯的，其翻譯水平真是令人期待又怕受傷害啊。話是這麼說，但應該還是不會想再買一套吧.....口袋沒有那麼麥克麥克....= =共勉之。